我死後,經紀人不惜一切代價將我的記憶交給了回憶影視科技公司。
全球直播時,現場人們高呼:
「我們倒要看看她的心有多黑,就放給山區女孩捐款那段。」
直播鏡頭下,我全副武裝地跟在工作人員身後,沒有被發現。
有個鬍子拉碴的男人小聲問帶頭的人:「那位女星捐給女娃娃穿的衣服可以換成錢嗎?我想討老婆用。」
直播現場靜默片刻後燈光全熄。
經紀人惡魔般的聲音響徹整個直播間:
「在場的各位,今晚一個都別想跑哦。」
我想起來了,小贏是我從山區救下來的女鬼,她很兇的。
1
「各位,現在是投票環節,想看雲漫哪段記憶? 」
「A 捐款,B 生活日常,C 花邊新聞。」
主持人剛說完話,現場的人們就開始大喊:
「捐款那段,有的女明星不配做人,心腸歹毒。」
「對,就是那段,我們選 A。」
「她死了我們也要聲討她。」
閃光燈放肆閃爍,很快全場燈光盡數熄滅。
主持人手握權杖,輕輕地在螢幕上點選選項 A。
大螢幕上呲呲啦啦地響了一會兒。
我口罩帽子大棉襖全副武裝的樣子便出現在了螢幕裡。
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帶著我和幾個工人抱著棉衣上山。
很快,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跑了過來。
我故意上前一點,他們的對話也落在我耳朵裡。
鬍子拉碴的男人親切拉住帶頭那個男人:「哥,這些給女娃娃的衣服能不能換成錢呀?我想討個老婆。」
穿西裝的男人拍掉他的手,然後回頭看看後面的我們:「瞎說什麼呢?帶路。」
那男人意識到不對,立刻哈哈大笑:「哥,我們準備了炭火,都來暖暖身子。」
剛走到一處平坦地方,我便看到一個臉蛋通紅,滿手凍瘡的小女孩賣力地揉搓著盆子裡的髒衣服,她的腳邊還堆著好多,看來大部分都是男人的。
她並沒有抬頭看我們,那雙無神的眼睛只是盯著盆子裡的衣服。
雙手太過僵硬,她就把手放在嘴邊呼氣,可根本不頂用。
我沒有停留而是跟著前面的男人繼續走。
影片到這裡,現場罵聲又響起來了:
「看到人家小女孩穿那麼薄的衣服在那洗衣服都不知道去遞給她一件棉衣,真冷漠。」
那個觀眾話音剛落,一聲慘叫響徹整個直播間:
「不會說話我就廢了你的嘴。」
小贏站在螢幕後面,她猶如來自地獄的惡鬼一般。
閃光燈直接定位到那位觀眾,大螢幕上儼然出現了他的樣子。
香腸嘴生生被三根針穿破。
在場的觀眾終於有人意識到不對勁了。
幾個人互相扶著試圖逃離現場,他們還沒走幾步,幾條橫空出現的繩子死死地纏住他們的腳踝。
幾個人生生被拖了好遠,然後倒掛在大螢幕旁。
「如果不想死,你們最好用雙手撐著地哦、」
小贏的聲音輕飄飄的,但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惡寒。
2
大螢幕繼續播放我的視頻。
很快,一個年紀較大的男人滿臉堆笑地接過我手上的衣服。
帶路的年輕男人蹲在牆角,拿出一個蘋果刷起了短片。
我詫異,但也沒有做出反應。
西裝男冷漠地看著我們,這跟之前和我面談時相差太遠。
影片到這裡,閃光燈又打到了一個角落裡。
脫去西裝的男人和用蘋果的貧窮男人都被綁在椅子上動彈了。
小贏訌諷道:「哎呀,讓我看看這是誰,我都用不起蘋果呢。」
大螢幕上兩個男人惶恐地看著螢幕後的女人:「我們錯了,求你放過我們,您大人有大量,對不起對不起,我們不是有意的。」
小贏不理睬:「接著看,你們一定不會忘記今天這個日子的。」
關於我的影片繼續播放。
西裝男冷著臉遣散了搬衣物的工人。
但我和其中一個工人有秘密任務,我們公司與助力女娃娃公益活動簽了合約。
可是五年了,沒有一個女娃娃走出大山,公司早就懷疑這些村民了,但沒有證據無法解約,我們便暗自搜尋證據。
我們倆跟著大部隊原路返回,走了不遠,我們便悄悄掉了隊。
當我們摸回那戶人家時,西裝男嫌惡的聲音響起:「天天送衣服,真服了,這衣服還不好出手。」
「哥,這衣服就別給那些女娃娃了,女娃娃有啥用?真搞不懂城裡那些人怎麼想的。」
「等著吧,我想著你呢,給你換錢娶城裡媳婦。」「哥哥真好。」
他們的對話全都被我們錄下來了。
我讓一起來的兄弟繼續錄製,找個機會安裝一個攝影機,而我要找一個人的二次寄託,就是小贏。
這裡是小贏所在的村莊,五年前,我跟劇組在這裡取景時遇見了小贏。
她大半夜跑進了我的住處,衣衫不整,聲音顫抖:「姐姐,救我,帶我走好不好? 」
可是她沒有影子,也就是說,她早已慘遭毒手了。
「我要怎麼做?」
「明天這所院子門口會開一朵花,姐姐摘走就可以。」
一次寄託只能維繫五年,這一次,我就是來找小贏的二次寄託。
我告別那個兄弟,沿著小路去了一個低窪處。
小贏說她的二次寄託是冬天裡的堅冰,表面光滑,內裡透紅,不大,一個巴掌大小,生於枯樹新芽之下,還是之前那處住所。
那棟房子早已荒廢,枯草比人高,之前三個人都抱不住的棗樹被砍了,我快速扒開枯草靠近棗樹。
這寒冬天氣之下,棗樹根部竟然神奇地長著幾片綠葉,而那塊堅冰赫然躺在綠葉下。
我握著它時不冷,反而有一股熱意直竄掌心。
「你,你是誰? 」
小女孩的聲音出現在我的身後,我回頭便發現她是那戶人家的女兒。
「小女孩,你怎麼還不回家? 」
她警戒地看著我。
我不在乎地從口袋裡掏出一顆凍瘡膏:「塗一點在手上,你的手會好一點的。」
她對我的戒備減少了,可能是手真的痛了,她顫抖地接過抹在手上:
「謝謝。」
“不客氣,這個送你了,每天塗一點,姐姐事先走了。」
但我還沒走出門,木棍便狠狠地拍在了我腦袋上。
小女孩抖著雙手:「只要哥哥有了媳婦,他就不會欺負我了,姐姐對不起,對不起。」
3
我親眼看著小贏的二次寄託掉在枯草堆上,然後透亮的晶體瞬間變紅破裂:
「不要……」
小女孩見我還有意識,又一棍一棍地打在了我的背上,手臂上,腦袋上。
我合上眼時,小贏的二次寄託也快速消融,消失不見。
螢幕上畫面一轉,更強的閃光燈打到最前排一個女人腳下,小女孩被五花大綁著。
小贏嘶啞著聲音怒吼:「你才是最該死的,居身黑暗深淵就要把別人也拉進地獄,真是可憐可悲又可恨。」
「你且慢慢看,我會把你留到最後,讓你接受最惡毒的懲罰。」
直播繼續。
我醒來時,周身都是羊羶味。
時不時還有小羊的咩咩聲,我應該是被丟在羊圈。
細碎的腳步聲傳過來,我立刻假裝還沒醒。
熟悉的男聲:
「哥,你確定這就是那位女明星? 」
「確定,你可不許動她。」
「為什麼?哥,我就玩一次,大不了把她那個了再丟山上,我看誰能發現。」
「閉嘴,她能來這裡,那大公司一定知道,你不許動歪心思,一會兒我就去找神婆討點神藥給她灌下去,然後明天就送下山。」
「知道了。」
兩個男人抬豬一般把我搬進了屋。
屋內很暗,但我不能睜開眼睛,如果我現在睜眼必死無疑,不知道同行的那個兄弟怎麼樣了。
女人與女孩的啜泣聲隱隱傳進我的耳朵。
一想到那個女孩,我就難過、憤恨。
西裝男在屋裡交代了一番就出去了,我以為這樣應該算安全了。
誰曾想,我永遠低估了人的惡性。
「媽,你們出去,我哥哥要我照顧那個女人。「男人不耐煩地催促著蹲在屋內角落的母女兩人。
「兒啊,你別亂來。」
「知道了,知道了,你趕緊出去。」
等室內安靜下來,等待我的便是非人的對待。
但我不能反抗,我會親手將這些人送進監獄的。
等男人滿足後,那母女倆趕緊進來幫我擦身子。
西裝男回來後也意識到了什麼,他直接將那個男人按在地上打:「蠢東西,她是你能碰的嗎? 」
「哥,別打了,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西裝男打累了,從口袋裡掏出來幾粒藥塞進我嘴裡。
也就是那幾粒藥進入口中之時,我感受到了周身的寒氣。
小贏目眥欲裂,一身紅衣,但她也只是魂體,根本做不了什麼。
她只是不住地在我耳邊安慰我:「姐姐別怕,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姐姐,小贏會一直陪著你的。」
閃光燈打到角落裡的兩個男人身上,一隻紅綾直奔男人脖頸。
“我想,死應該是對你的解脫,那麼這樣吧,穿西裝的那個男人,你在他身上剜肉,剜得多了,我就會放了你,畢竟你的罪算輕的。」
也就是一瞬間,直播螢幕直接白屏。
一個白鬍子老道舉著符紙出現在直播畫面裡:
「畜生,休得傷人性命。」
小贏面對突如其來的符紙被打出去好遠。
我緊張地上前扶她,但根本觸碰不到她,她也看不見我。
心裡莫名地慌張,我瘋狂地大叫,可根本沒有一點用。
小贏慘笑一聲,生生拽下自己一把頭髮打向螢幕:「臭神棍,別壞我事。」
「快,你們去找,仁和大橋西南方向。」那老道話還沒說完,大螢幕上又出現了我的畫面。
小贏的聲音也輕飄飄地命令西裝男子開始剜肉。
男人慘痛的喊聲響徹整個直播間。
我不知道看了這場直播的人怎麼想的,我只知道小贏在用各種生機換我的名譽。
她就是要讓全世界知道那些人的醜惡嘴。
4
直播繼續。
第二天,那兄弟二人將我帶到山下公路處,將我偽裝成昏迷暈倒的模樣,然後假裝打給我們公司。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我一夜沒睡,他們嘴裡說的神藥我也沒吞,我在等待,等一個時機。
坐上公司專車後,我就清醒了。
指揮司機回家後,我又孤單去了醫院取證。
我的身體裡還有男人留下的他犯下罪惡的證據,我也慶幸那些人見識短淺。
沒有人能看見現在的小贏,她目光沉沉,周身冰冷氣息都凍死人。
醫院裡來來往往的人員都離我遠遠的。
從醫院出來我就回公司,全工作室的人都怪異地看著我。
「我的臉上有什麼嗎?」
「沒有,沒有,漫遊車。」
可我剛走遠,剛才安靜至極工作室瞬間爆發一連串笑聲。
因為有小贏靈體在身邊,他們的對話我清楚地聽進了耳朵裡:
「沒想到她那麼騷,哈哈哈。」
「哥,我也想看,回頭影片發我一份唄。」
「行啊。」
直播畫面這次轉到了最後一排吊在房樑上的幾個男人身上。
小贏身上的紅衣越來越明艷,她整個身體懸浮在空中。
她的嗓音不輕不重,卻讓人感到無比森冷。
紅袖被甩了出去,幾個男人的電腦同時出現在大螢幕裡。
沒有人操作,卻都輕輕鬆鬆地就找到了深藏資料夾中的隱密視頻。
小贏笑得肆意張狂:「一個經過換臉技術產生的視頻,你們就這麼隨意地安在一個女人身上,好樣的。」
隨後,電腦螢幕呲呲啦啦作響,剛才是我的臉的那個視頻,現在赫然出現了後排某個男人的臉,畫面不堪入目,但毫無違和感,就是看著犯噁心。
男人被堵住了嘴,在看到螢幕上他那不堪入目的影片嗚嗚直叫。
「賤種,你那麼喜歡造黃謠,我就讓你親身體會那種感覺。」
後排男人瞬間消失,直播畫面也被切掉了,小贏笑著開口:「觀眾朋友們,我是為了你們好,接下來咱就不看了,會長針眼的。」
說不上來什麼感覺,我只知道小贏對我來說是極好的。
可下一秒,小贏就再次被突然出現的符紙打倒在地。
「畜生,是你逼老道的。」
隨著這聲中氣十足的大吼之後,數道金光從大螢幕出現打在小贏身上。
那身紅裙瞬間破爛不堪。
五年前的畫面重疊,小贏一身破碎白裙闖進我的住處,她抱著我的手臂小聲地祈求:「姐姐,幫幫我,好不好?阿贏好痛苦。」
虛空之中好像有道聲音呼喚著我:【來吧,再生氣一點。】
小贏瘋了一般扯著自己頭髮,一把又一把,我大哭,五年中,她擔任我的經紀人,我知道她最在意的就是那頭濃密的頭髮,而現在她的頭上東邊禿一塊,西邊禿一塊。
滔天的怒意瞬間湧上心頭。
小贏詬異地看向我飄著的地方,她立刻摀住頭,那雙眼睛蓄滿了淚水。
隨後,她再次發瘋了一般扯頭髮抵擋攻擊她的符紙。
電光石火之間,直播螢幕恢復正常。
她艱難地爬起來,朝我所在的地方淒慘一笑:「姐姐,我不想看見你。」
她說完這句話後大笑:「臭老道,你再敢跟我作對,我會拖你一起下地獄的。」
5
直播繼續。
我去找文杉娛樂公司老闆溫杉,卻聽到了她與兒子的對話:
「媽,我說了讓依依當咱們公司一姐,你怎麼還寵那個老女人?如果你還不捧依依,那我就要搶這個公司了,我爸應該更偏向我。」 「滾。」
年輕男人與我碰面,他的眼裡滿是鄙夷,我想起他了,五年前我的追求者之一。
我直接敲門進去,女人四十歲出頭,氣質高貴,但她此時卻摀著胸口直喘粗氣:
「藥,漫漫,那個櫃子上有藥。」
我趕緊去拿,裡面卻空空如也。
我立刻撥打 120,十分鐘後,醫護人員竟然被攔在公司外了。
我氣急,直接撥打前台電話怒斥,誰知道這件事之後,全公司都幫我掛上了小心眼、狗仗人勢的稱號。
儘管我撥打 120 及時,但老闆的心臟病還是奪走了她的生命。
直播現場安靜至極。
當初這件事曝出來時,我被全網攻擊,有的罵我撥打 120 不及時;有的惡意揣測,說平常放藥的瓶子怎麼就那一天沒有了,稍微想想就知道她一定是存心的。
全公司老闆下屬互相勾結,監控全都沒了,我陷入了輿論旋渦。
後來,我更是遭人背刺,前往山區一起取證的兄弟半夜威脅我:「一百萬,我這個監控可是拍下了你比較露骨的視頻。」
但我早就沒錢了,其實我知道,如果不是心裡有執念,我可能早就撐不下去了。
那個晚上,我瘋狂地對著電話那頭男人吼道:「有本事你公佈啊。」
第二天,渾渾噩噩間我從夢中醒來,全網都在罵我。
熱搜詞條前十個有七個都是我的:
#私生活隨意混亂#
#雲漫私吞山區女孩捐款#
#雲漫辱罵山區女孩#女孩不配穿棉衣#
#雲漫人氣不高架子不小,誰慣的#
那個拍證據的男人將影片扭曲,惡意配音然後發到網路上。
網路上觸及弱勢群體尤其是那些走不出大山的女孩時會出現很多聖人,他們不管事實真相,更是有許多新聞媒體忘了新聞的三個要素,他們扭曲事實,帶節奏,試著透過網路將一個人逼進地獄。
可我也要感謝他們,他們將那些透過換臉技術的不雅影片四處傳播,也給我了有力的證據。
我將之前在醫院做的檢查,影片,還有私訊聊天全都整理好了。
但我寡不敵眾,更是小看了資本。
在去找律師的路上,我被一輛豪橫的大貨車碾壓。
此時現場安靜異常。
坐在前面的女生有的不願意相信,甚至哭著向我道歉。 小贏冷著聲音:「現在哭有什麼用?馬後砲。」
大螢幕適時地將那些惡評都展示了出來。
現場一些人越哭越大聲: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真的錯怪她了。」
「別人隨便一句造謠,她到死都在自證,對不起,我從來沒有這麼恨過自己。」
「我們都是兇手。」
6
也就是這個時候,一個老道帶領一群壯漢闖進來了。
我知道小贏完了。
但我現在就是一個毫無用處的廢棄物,我什麼也碰不到。
小贏設定的幻境被打破,全國觀眾的評論爭先恐後地出現在螢幕上。
這場直播是面向全世界的,只要打開手機就會進入直播間出不來。
彈幕狂刷:
【嚴懲壞人,還雲漫一個公道。】
可是彈幕沒出來多久就再也看不見了。
那個道士口中念念有詞,手上的符咒幻化出惡火直衝小贏的天靈蓋。
「不要,不要。」
儘管我擋在小贏前面,那個符咒直接穿過我的身體打向小贏。
小贏被重重地摔在地上,觀眾席上有人沾沾自喜,有的則同情無奈。
小贏抬頭看著我這個方向:「姐姐,我終於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你別難過。」
我就這樣看著她慢慢變黑。
一張又一張符紙不要錢似的打在她身上。
有個鬼魅的聲音一直鼓動著我:【再生氣一點,快呀,你的妹妹要永遠消失了,你快再多一點怨氣啊。】
我問那個聲音:【是不是我的怨氣夠多就可以懲罰這些人了? 】
那個聲音含糊不清:【是的。】
我的周身聚集了越來越多的怨氣。
那位道士感受到了我的存在:「原來這裡還有一隻,看我怎麼手撕惡鬼姊妹花! 」
原本被打在地上的小贏卻瘋了般衝向道士:「我說過,我死也要帶你一起下地獄。」
道士猝不及防,他的雙手被那些燒得發焦的頭髮死死纏住,小贏整個身子掛在他的身上。
趁著道士張開嘴巴念咒,那些頭髮瘋狂地往他嘴裡鑽。
直播現場驚叫連連,道士帶來的壯漢們不敢上前。
那些頭髮瘋狂伸長,我就這樣看著道士翻白眼,沒了氣息。
怨氣累積多了,鬼魂慢慢就會幻化出實體,雖然很弱。
我慢慢上前將小贏抱下來。
她緊緊地摀住自己的臉,聲音委屈:「姐姐別看我,我好醜。」
「不醜,小贏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孩子,你只是身上髒了,洗洗就好了,姐姐帶你去洗澡。」
我帶著小贏離開,直播現場飄下無數紅色絲帶。
7
那個夜晚,仁和大橋附近全是警車,我抱著小贏來到我生前的住處。
小贏魂體很虛弱,我將她安置好,坐在一旁安靜地看著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姐姐,我這麼兇,你還敢跟我一起生活嗎? 」
我將泡沫打在她頭上:「傻瓜,姐姐永遠會陪妹妹的。」
可是,惡鬼是會遭到報應的。
小贏晚上就被盯上了,他們一左一右要從我手中搶走小贏:
「雲漫,你過分,我們沒有抓你就是對你仁慈,你再乾擾我們工作,我們連你一塊收了。」
「大哥,就一個晚上,求你們了。」
「不行。」
「不行?你確定?」我死死地盯著眼前兩個鬼。
趁他們沒反應過來,我抱起小贏就跑,那一晚是我跑得最快的一次。
小贏曾經對我說過,她死後與那棵棗樹做伴,也是棗樹點化的她,她生性純良,只要透過寄託三次世間純潔之物就可以脫離人世間甚至地獄的痛苦。
我記得棗樹還沒死,它的根處長出的綠葉何嘗不是世間純潔之物。
顛簸之中,小贏醒了,但她很虛弱:「姐姐,我不行了,你別傷心,我從來不後悔這樣做。」
明明差幾步之遙,小贏的脖子上被無數銀鍊纏繞,我嚇壞了。
「雲漫,你別不識好歹,這是你逼的,現在把她交給我們。」
小贏抬頭吻了吻我的手:「你是我最好的姐姐,姊姊,下輩子,不對,我們以後還做姊妹。」
小贏被帶走了,我茫然無助,像個孩子一樣蹲在山頭大哭。
8
我騙了所有鬼,其實在離開直播現場時,我就交代了,我會回去把那些人都殺死的。
那些紅絲帶是送給他們的禮物。
我不會是個好鬼,下輩子,或許下下輩子都不能與小贏相見了。
直播現場被警察找到了,透過直播,所有涉事人員均已拘留。
有個人在我那段記憶裡沒有做什麼事,但事情的根源衝突絕對是因為他,溫杉的兒子馮遠。
我找到他時,他在一個派對上玩得很嗨。
我端著酒杯慢慢靠近他:「馮少,喝一杯呀。」
他眼神微瞇,然後一把將我拉進懷裡:「喝,我更喜歡一會兒我們倆單獨喝。」
我抬起他的下巴,輕點他的唇:「好呀。」
頂級套房內,他笑得瘋狂:「快點餵我喝,等不及了。」
「別急呀,馮少,我比較喜歡浴室。」
「好好好,上道。」
在他進入浴缸的同時,我直接將軟管塞進他嘴裡。
水龍頭不停地流水,當他快要翻白眼時,我將軟管取出:「聽說,五年前你去了冒山。」
他咳個不停,我直接掐住他的脖子:「說。」
“我說我說,咳咳咳咳,對,我是去了。」
「你當時為什麼連夜趕回來?」
“不為什麼,我就是想回來了,那裡太無聊了。」
我輕笑了一聲:「說謊可是要接受懲罰的。」說著,我就要拿軟管。
「姐!我說我說,先說好,我不是瘋子,是我碰見鬼了。」
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是我這樣的鬼嗎?」
我將死前的慘樣展示給他,他瞬間哇哇大叫。
「別叫,你先看看我是誰。」
他看到我的樣子更驚恐了:「你是雲漫!」
「你最好老實交代那夜發生了什麼。」
他沉默了一陣,大叫:「都怪你,我喜歡你,你不知道嗎?我都追到山區了,我可是馮氏大少爺,你一次又一次拒絕我,你讓我的面子往哪放?我馮遠想要哪個女人不是鉤鉤手指就能得到嗎?你太難追了,所以我就想在那個晚上給你那個了,誰知道竄出來個女鬼啊。」
我了然,然後繼續將軟管懟到他嘴裡:「說那麼多話,我知道你口渴了,再喝一點你的洗澡水吧。」
他咕嚕嚕喝得肚子圓滾滾的我才放過他:「第二個問題,溫杉女士的速效救心丸是不是你倒掉的?你最好說實話。」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點點頭:“我就是想嚇她。」
「畜生!」
他急得大叫:「我哪知道我媽這麼不經折騰,是她沒福分。」
我冷笑一聲,抬起他的下巴:「第三個問題,那個被殺死的老道士是你找的? 」
馮遠憋紅了臉,點點頭。
我氣急,直接打他了一巴掌,隨後又溫柔地將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自己扇。」
很快,浴室傳來「啪啪」的打臉聲。
第二天,馮氏集團大少爺自殺家中的消息傳遍整個網絡。
之後,警方得到的錄音更是震驚網絡。
#馮氏大少爺白眼狼#
#馮遠殺母#
馮氏集團一整晚股價狂跌,經調查,更是揪出好大一條黑色產業鏈。
9
小贏要入輪迴了,我可以去看她最後一眼。
聽判官說,小贏要入三世畜生道。
她看見我時滿眼星辰,似是哀傷:「我不想忘記姐姐。」
我摸她的頭:「不會,姐姐不會讓你忘記我的。」
第一世,小贏成了洪水中瀕臨死亡的小貓。
看著小傢伙在雨中奮力掙扎的模樣,我想起了很小的時候在山區救我的小妹妹。
我將她整到木板上,一路飄到了最近的大學。
小贏也就這樣安安穩穩過了團寵日子。
真好。
第二世,我又去找了判官。
他兩眼一瞪:「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求求您了。」
「唉,要不是看在你們姊妹倆可憐,我才不,哼,這次就讓她整個可達鴨吧,多可愛。」
嘿嘿,確實可愛。
「謝謝您老人家。」
我轉身就要走,他卻拉住我:「我說啊,你在陰間好好的,不久應該可以當個差什麼的,以後別去什麼人間了。」
「嗯。」
小贏這一世有一個待她極好的主人,我真的很開心。
「我說你這丫頭,有沒有聽我說話?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的啥,你要是再做出點啥事,但就直接下地獄了。」
「我知道呀,放心吧。」
第三世,小贏是金絲熊,小小的,好可愛。
小金絲熊去世那天,我去看了她,不知道是幻覺還是什麼。
她滴溜溜的小眼睛緊緊地看著我這邊。
後來,我悄悄地跟著喝孟婆湯的隊伍,身穿白色洋裝的小女孩頻頻回頭,但我不能再認她了,我現在是個惡鬼,我所做的一切就等著東窗事發。
看到小贏無礙後,我就已經打算自首了。
在這三十多年裡,我都在報復那些罪人。
10
將我敲暈的那個小女孩被警察帶走後因為是未成年,她安然無恙地回了家。 她不是喜歡被別人安排一輩子嗎?那我成全她。
女孩十四歲時擔起了家裡重擔,她的兩個哥哥紛紛蹲著監獄,父親每天打她,好心人捐贈的所有東西都到不了她的手上。
同齡的女孩在國家重視和父母的支持下紛紛走出大山,而她每天都要忙著煮飯,餵豬,放羊。
她的生活一片雞毛,可能我比較惡毒吧,但我就是恨她,我恨她蒙蔽自己,我恨她的背刺,也恨她將小贏得之不易的二次寄託打碎了,如果不是她,小贏會成為森林中無憂無慮的守護者,她可以不用仇恨,不用殺人。
也是我托夢給她的父親,讓她在十八歲時嫁給了同村的二流子。
我記得她那天笑得很開心,但她不知道真正的痛苦才剛開始,我覺得我沒有錯,沒有我,沒有好心人捐贈,她想要過的就是這種日子,我只是讓她回歸現實。
後來,她由於過度勞累,年紀輕輕就生了一身病,婆家還因為她生不出來兒子天天打罵她。
終於,冒山五口血案,那個女人忍受不了毆打辱罵,趁著夜黑風高連連捅死家中四口人,然後自殺。
11
還有大山裡那兩個兄弟,他們現在白天工作,夜裡互毆,這都是我幹的,我精神控制他們,他們夜裡把對方當成仇人互毆,我要的就是殺人於無形。
夜晚睡眠不足,白天精神不振,受罰的永遠是他們。
同住的獄友更是摧毀他們的良劍。
終於,他們在沒有刑滿十年的時候就身死獄中了。
12
那個喜歡造黃謠的男人活得更辛苦,我願意再添一把火,他不是喜歡造黃謠嘛,那就讓他造個厲害。
等到商界大佬發現自己的醜聞被男人發出去時,手段可想而知。
13
儘管我做得很隱晦,但還是被發現了,可惜我還來不及自首。
判官痛心疾首地下達了對我的判處。
但我什麼都沒聽清楚就昏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時,我在一個溪水里,小溪嘩嘩流淌,小贏驚喜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姐姐,你終於醒啦。」
「這裡的環境好好呀,我們就當一粒石子,一直在這裡無憂無慮地生活好不好? 」
我看了一眼四周,山清水秀,鳥語花香:
「好。」
「小贏,你的死是不是因為當初你把我放走? 」
小贏沉默了一下,嘻嘻笑著:「姐姐在說什麼啊?我的死完全是因為我砍柴時不小心摔下山呀。」
我的小贏真的是個善良至極的姑娘。
我七歲那年,二姨聯絡人販子把我賣到了山上,是小贏她放了我,後來,我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忘了山裡的一切,也忘了山裡的這個小女孩。
而這個小女孩,卻被家人活活打死了。
後來,再次來到這個山村是因為取景,這裡的男人看我的眼神很嚇人,我住的院子是個半荒廢處,那一天晚上我睡不著,我害怕有人闖進來。
但小贏闖進來時,我一點也不怕,在這裡,我覺得鬼很有安全感。
我雲漫何德何能,讓一個小女孩為我付出那麼多,我忍不住小聲啜泣。
小贏一聽我哭了,她也哭:「姐姐,你怎麼了?你別哭啊。」
我又哭又笑:「變成石頭就不能抱你了。」
旁邊小女孩支支吾吾地開口:
「沒事噠,姊姊,我一天挪一點位置,總有一天抱到你的。」
【正文完】
額外小秋
那天放完羊回家,我發現羊圈裡被綁著一個女孩,她比我高,比我白,比我漂亮。
我將堵著她嘴的粗布拿開,她的聲音也好聽,很溫柔,但我們這樣的家庭根本配不上她。
吃晚餐時,我哥異常興奮,我才知道,那個姐姐是賣了我們家的。
我爸要我餵那個姊姊吃飯,她祈求的眼神讓我良心過不去。
我湊到她耳邊小聲問她:「姐姐,你的家人知道你被賣這裡了嗎? 」
她搖頭,我不忍心她在這裡受苦:「姐姐,一會兒我放你走,你聽我說,不要走大路,看到人就躲,不要相信路上的任何人,能晚上趕路就晚上跑,白天一定要躲好。」
她的眼睛好漂亮,為了安全起見,我還專門又上屋拿了一個饅頭遞給她:「快跑吧,姊姊,跑到城鎮就好了。」
我沒想到,父親母親和哥哥會暴怒打死了我,好痛啊。
剛變成魂魄那幾天,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我跟著山裡的野孩子到處跑,我想跟他們玩,可是他們都看不到我。
後來,我才發現我不會餓,不用工作,不用挨罵,這樣的日子好像有點棒哎。
西頭村那棵大棗樹,我一靠近就非常開心,身心舒暢。
那天我做了個夢,他說讓我保持一顆善良的心,我是有機會成為守護靈的。 就這樣,我天天在樹林裡奔跑嬉戲,直到那天,是那個漂亮姐姐。
本來想給她一個驚喜的,但我現在是一隻小鬼會嚇到她的,我就守到她身邊。
深夜,一個男人鬼鬼祟祟地爬牆進院,我直接現身嚇他。
嚇死我了,他怎麼這麼膽小?被嚇得屁滾尿流的。
我好想這個姐姐, 反正我現在靈氣充足,她能看見我的。
哦對, 在村頭裡要裝柔弱一點。
我闖進屋就抱住她,她好香啊:「姐姐, 求你, 帶我走好不好? 」
她詫異地看著我,然後把我抱得很緊, 可是姐姐好像不記得我了。
沒關係, 我記得姐姐就行了。
那是我第一次走出這座大山,外面的世界好大啊, 跟姐姐一起出門好幸福啊。
我以經紀人的身份陪在她身邊,可時間過得好快。
我要二次寄託了, 姐姐一聽, 二話不說就要幫我找。
如果能重新選擇, 我一定不會讓姐姐回那裡的。
在尋找寄託那幾天裡, 我是渾渾噩噩的狀態, 姐姐不放心我就把留在家裡。
但當我感受到姐姐氣息不穩時,一個畜生已經對我的姊姊做了那麼骯髒的事情, 我好生氣。
後來我發現,我一生氣,怨氣夠大, 衣服就越紅越鮮豔。
我一定會懲罰那群人的。
可當我還沒做出任何事時,姐姐出車禍死了。
我找不到她了,遊魂狀態下的她我看不見啊。
經過一連串調查、統計,我將所有人都做了統計表, 我會展開一場獵殺。
我會維護她的名譽到死。
那些罪惡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但我還是太弱了,我要趕在姐姐記起所有事情時把那些罪惡的人都殺了。
可姐姐恢復記憶的速度好快,我那麼醜的樣子被她看見了,她不會嫌棄我吧?嗚嗚嗚,好委屈。
儘管我姐姐想要保護我, 但我知道我犯了大錯,我要先走一步了,姊姊。
嘿嘿, 姊姊,我沒有喝孟婆湯哦。
洪水中的小貓是我自己跳進去的, 我要姐姐救我。
當了姊姊三十多年的小寵物好開心。
姐姐最後看我的眼神很不對勁,她不會要與我永別吧?我不要,嗚嗚嗚。
「判官爺爺, 我求你了, 你要不再翻翻你們那裡的典籍,我的姐姐是無罪的,你再看嘛。」
沒想到,我隨便胡誅的理由還真被判官爺爺找了出來。
有因必有果, 那些人種下的因, 那果子就必須由他們自己嘗,現在的結局就是他們的報應。
我想和姊姊遠離世界上所有的罪惡與危險,我要無憂無慮地和姐姐在一起生活。
「判官爺爺,我想當一顆石子, 我會保護好自己和姊姊的。」
判官爺爺什麼也沒說,我知道,這是預設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