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為了救我妹妹,將我用力甩開。
我磕得頭破血流,腦子反倒不笨了。
後來。
我君臨天下,另擇他人為夫,眼裡再也沒有他。
他卻攀上高牆一躍而下,只求我多看他一眼。
1
我是整個京城最大的笑話。
我的阿爹是當朝丞相,權傾朝野。
世人皆仰慕他,贊他貌比潘安,足智多謀,從頭髮絲到腳跟無一處瑕疵。
只是讚過,又總會嘆息一聲。
「這麼好的相爺,偏偏有個傻女兒。」
仿佛我林明珠的存在玷污了阿爹的完美。
還好阿爹從來不會這麼想。
每回我聽了旁人的風言風語,總是很愧疚:「阿爹,明珠傻,明珠不好。」
他总是揉着我的脑袋安慰我:「明珠不是傻,明珠只是永遠活在最純真的六歲,這沒有什麼不好的。」
除了阿爹,就數裴岑對我最好。
他會帶我去扎風箏,不嫌我手笨總也搞不好。
會教我背詩,即使我今天背下,明天又忘了。
會認真喚我明珠。
會將那些喚我傻子的人記下,一一報復回去。
他還會告訴我:「明珠是全京城最美的姑娘,等明珠及笄,就來做我府上的女主人,可好? 」
我问过爹爹后知道了「女主人」的意思。
從那以後,我就一直盼著長大。
可就在及笄前一天。
我的妹妹林夢嫻讓我陪她去廟裡還願。
本只是很普通的出行,誰知竟遇上了盜匪。
盜匪挾持了林夢嫻,讓裴岑用自己去換。
我緊緊拉著裴岑的手,我很害怕,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但我下意識不想讓他過去,怕他受到傷害。
可裴岑突然瘋了一樣甩開我。
而我被甩到马车上,磕得头破血流。
失去意識前,我看到裴岑大步向盗匪冲去,同时他愤怒的声音传入耳中。
「林明珠,你怎么如此恶毒,那可是你亲妹妹,你竟阻拦我救她。」
他的话语将我的心扎得千疮百孔。
我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底无声辩解。
不是的,我是怕你受伤。
而且妹妹她不喜欢我。
她說我是個傻子,憑什麼做她姐姐。 2
醒來時我已經躺在臥室床上。
因禍得福,我混沌多年的腦子開始繼續運行。
我再不是那個永遠停留在六歲的林明珠了。
只是我還沒跟人說這件事。
畢竟要對別人說出「嘿,你知道嗎?我現在居然不是傻子了」這樣的話,實在太尷尬了。
所以我決定。
還是等他們自己發現,給他們一個驚喜吧。
驚喜是真的很驚喜。
不過不是給別人,是給我的。
我半躺在床上,額頭上的紗布還在滲血。
此時我的未婚夫和妹妹結伴前來探望我,這很合理。
但是,他們藉著袖口的遮掩,在其下十指相扣的手就不太合理了吧?
裴岑和林梦娴这举动让我有点伤心,但不多。
畢竟我還是個傻子時,就已和裴岑結成婚約。
那等於傻子林明珠和裴岑很相配。
如今我已經不是傻子,他自然就配不上我了。
只是我很無奈。
此時兩人就敢在我面前這般明目張膽,那以前呢?
我閉上眼睛,腦中開始播放從前的記憶。
許多我以前看不懂的細節浮出水面。
比如,裴岑帶我札風箏,第二天那個風箏就出現在林夢嫻的手上。
「傻姐姐,你看這風箏,誰做的不要緊,要緊的是風箏線在哪裡,是吧? 」
她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而從前但凡聽到有人說我傻,一定會發作的裴岑,卻對林夢嫻的話語充耳不聞。
再有,林夢嫻叫我陪她還願時,我本來不願去,是裴岑勸過我。
「明珠,夢嫻她畢竟是你妹妹,你怎麼對她這麼冷漠。」
那时的我被裴岑厌恶的眼神吓到,怕他覺得我是冷血之人,下意識答應了林夢嫻。
卻換得個頭破血流的下場。
我嘆了口氣。
以前我對裴岑那般在意,不過是因為他對我好罷了。
現在我才發現,便是他對我的好也是假的。
既如此,我不會再對他有半分留戀。
3
「傻姐姐,我好心來看你,你怎么闭着眼不理会我?」
「你不理我没关系,可是岑哥哥畢竟是你的未婚夫,你這樣對他也太無禮了。」
林梦娴的话绵里藏针,面上卻一派怯意,彷若一朵盛世白蓮綻放。
若是從前,我肯定會卑微地和裴岑解釋:「岑哥哥,不是的,我只是有些難受,你不要生氣。」
但是现在么,一個當著未婚妻的面就能跟小姨妹勾勾搭搭的爛白菜,当谁稀罕啊?
我不屑地翻个白眼:「懶得搭理,我就不理了。」
「还有裴岑,你之前說得不對。「我抬起白玉般的手指朝著林夢嫻點了點。
「她可不是我親妹妹,不過是寄養在我家的表了幾道彎的表親罷了。」
「母亲去世前可怜她,勸父親將她認定為養女,誰知她竟能覬著臉給自個兒姓改了,非要冒充我亲妹呢?」
我看着林梦娴脸色唰一下变白,她苦苦隱瞞的秘密就這樣輕易被我揭露。
阿爹心疼我,我的屋舍是相府裡最大最寬敞的,此時屋子裡滿是伺候我的下人。
如今我這話,屋內眾人聽得清清楚楚。
人多口雜,說不準哪天,全京城的人就都知道了。
相府二小姐,不過是數典忘祖的寄生蟲。
我又指了指裴岑:「至於你嘛,以後也別以我未婚夫的名義自居了。」
「你想和我林家结亲,沒問題。」
「这个与未来姐夫勾勾搭搭的小贱货,我家送你了,聘禮也不要,白送,你多賺吶。」
裴岑的目光呆滞了。
我以前從未這般態度和他說過話,想是一時接受不了。
不過沒關係,我會讓他盡快習慣的。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用力甩開林夢嫻的手,朝我辯解著:「不是的,明珠,我愛的一直是你。」
「你不要误会,我哪裡看得上她?便是她主動投懷抱抱也只是做妾。」
我还未说话,便聽林夢嫻尖叫起來:「裴岑,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跟我說的。」
「什么做妾,你明明說會想法子讓我當正妻,你說林明珠一個傻子,根本配不上你。」
我冷笑着:「瞧瞧,你的美妾不同意你說的話呢。」
「不過,你既敢同意,想必是真有這般打算。」
「该不会是觉得我这个傻子好糊弄,娶回去想個隱密的法子慢慢弄死了,再以思念我的名義,娶林梦娴进门吧?」
裴岑脸上血色尽失:「明珠,你,你不傻了?」
「是啊,我不傻了,老天垂憐讓我不再受你蒙蔽,否則不出幾年,我怕要成塚中枯骨。」
我说话时定定地看着门口的身影。
阿爹不知何時來了,正滿面鐵青地看著二人。
4
「世子貴人事忙,我林府廟小,容不下您這尊大佛,請回吧,不要打擾小女養病。」
阿爹的声音冷若冰霜,凍得眾人瑟瑟發抖。
裴岑顫抖回頭,見到我爹的那刻他身形踉蹌,語氣也慌亂起來:「林世伯,我與明珠不過鬧了些小矛盾,我跟她好好解釋便是了。」
他的眼神满是恐惧与哀求。
以前我不懂,現在我卻知道裴岑這般費盡心思接近我這個傻子是為何。
皆因皇帝年過四十,卻子嗣單薄,僅有一位病若遊絲隨時可能氣喘的皇子在側。
而裴岑身為皇帝親弟之子,若是皇子一朝去了,他與他的堂兄弟們皆有繼位的資格。
所以他不惜委屈自己來巴結我這個傻子。
只盼若真有那天,阿爹能站在他那邊。
他卻不懂,我一個傻女,能坐上王妃的寶座已是天幸。
皇后之位,便是給我,我配吗?
若他当真娶了我,除非皇室中人死個精光,否則我阿爹是絕不會讓他繼位的。
我搖搖頭,感嘆南理王府一大家子真是愚不可及,這麼淺顯的道理竟無一人懂。
回過神來,卻見阿爹對裴岑這一副無賴行徑氣怒:「什麼矛盾?你將齟齬心思打在我家明珠身上,想要害她的命,这叫小矛盾?」
我阿爹平日最是冷静自持,今日难得发这般脾气:「你们一个个地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他丢出去?由得他在这里污了小姐耳朵?」
裴岑却挣扎着不愿离去,他知道今日若是离去,往后再想登相府的门却是难了。
尤其如今皇帝整日只知求仙问药,一切政务皆由我阿爹着手。
南理王府虽是皇家,得罪了我阿爹,卻也討不了好。
他思索間,掙扎更劇烈起來,用力扒拉住桌角床沿:「林相,求您給小姪子一個機會,讓我和明珠好生解釋。」
「明珠,明珠,你聽我解釋,我是愛你的,明珠。」
众侍从却由不得他,將他一路拖曳出去。
更有機靈的,尋了破抹布將他嘴堵上,不多時整個院子便清靜下來。
阿爹瞪我一眼,緩緩坐下:「不傻了?」
「阿爹,明珠現在可聰明了。」
「什么时候好的?」
「就是三天前刚醒的时候。」我嘿嘿笑著。
阿爹臉上一冷:「三天前就好了,却一直不告诉爹?」
我看着阿爹脸上蓬勃的怒意,忙解釋起來:「阿爹,女兒想說,只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眼见阿爹脸上怒意不散,我趕緊倒打一耙:「所以阿爹你为什么三天了都没发现?你是不是不在意我了?所以一点都不关注我?」
阿爹笑了,戳戳我的額頭:「你這丫頭,還怪起爹爹來了。」
我们这边调笑着,屋角陰暗處,林夢嫻卻滿臉憤恨地看著這邊。
她的眼神令我不適,我皺皺眉:「你瞪我做什么?」
阿爹头也不回:「去,備頂轎子,趁著天色未黑,把二小姐送南理王府去。」
「记得多请几个人,一路敲鑼打鼓送去。」
林梦娴再顾不得怒视我,啪一聲跪到地上:「父親,女兒知錯了,求您不要把我送去做妾。」
我嗤笑一聲:「不做妾你想當妻呀?可惜裴岑那邊好像不大看得上你。」
林梦娴只膝行向阿爹,不住磕頭哀求著:「父親,姨母走時吩咐您養我長大,如今我還未及笄,您便要棄了我,姨母在地下得知,得有多心疼啊。」
她不提娘亲还好,一提起,我爸更氣了:「你不必再抬出夫人來壓我,我夫人最是明理,若是知道她勸我收了個白眼狼,害明珠受這麼多苦,不知得多自責。」
「你日后也莫要唤我父亲,你不過是夫人表親的女兒,血脈拐了幾道彎。」
「且你如此恶毒心性,我可生不出這般女兒。」
我见阿爹气得眼眶都红了,趕緊吩咐人將林夢嫻拉下去:「還不趕緊給她送走。」
「對了,府裡的東西不准她帶走一樣。」
「头上钗环给我拔了,綾羅扒了,当初一身布衣来,今天一身布衣滚吧。」
我讨好地看着阿爹:「女儿小气,阿爹罚我吧。」
阿爹知我在逗他,很给面子地笑起来:「罚什么,明珠最是纯真心性。」
5
再次见到林梦娴已是三日后。
她被南理王府拒之门外,林府又回不得,竟就这般窝在那顶轿子里,饿得头昏眼花。
今日我卻不是刻意來看她笑話的,登這南理王府的大門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吩咐丫鬟僕從將搜羅的幾筐爛菜葉子統統砸到南理王府的大門上。
「都賣力些,誰砸得最多,最準,回府有賞。」 眼见观众越聚越多,王府大門卻緊閉著,不曾開啟。
直到寬闊的府門前,滿地污穢。
就连看门的石狮子都不可避免被砸了几片烂菜叶后。
里面的缩头乌龟终于不再躲了。
裴岑身着世子朝服,看着人模狗样,不复当日被仆从拖着硬生生丢出林府大门的狼狈模样。
「明珠,你今日登门可是为商议婚期?」
我被裴岑的厚脸皮逗笑了。
顾不得手脏,抓起一把爛菜葉劈頭砸在他臉上。
「裴岑,你脸皮怎么比城墙还厚呢?」
「你的美妾在府门口等着,我這幾大筐爛菜葉給你丟著,你觉得我是来找你履行婚约的?」
我戳了戳侧脑:「裴岑你脑子没病吧?」
「是不是那天被我家仆丢出去时磕坏了脑子?」
我随手捏出个银锭砸他身上:「這幾十兩是給你治腦子的,堂堂世子,這麼愚蠢可不行。」
围观的众人闻言纷纷哄笑起来。
裴岑俊臉漲得通紅:「明珠,有事咱們進府說,你為我留些面子。」
「日后你嫁进来,咱们夫妻也不至于伤了和气。」
我白眼一飞,當著他的面,取出婚约契书展示给众人看:「我与裴岑定亲后,这畜生竟在背地里勾搭我小妹,两人有了首尾,今日我来,便是为了解除婚约。」
两手翻飞间,契书被我撕得粉碎。
裴岑顿时心痛道:「明珠,是林梦娴那贱人勾引我,我之前是被她迷惑,其實我心裡一直都只有你啊。」
还不待我骂什么,人群中便有個身著銀甲的將軍擠出來。
那人嗑著瓜子,將殼用力吐在裴岑靴子上:「呸呸,我說你這人,能要点脸吗?」
「人姑娘都说看不上你了,你還厚著臉皮非說人家愛你,跟你好。」
「谁家喜欢人是请人吃烂菜叶子的啊?」
「还有你说你被人勾引,你不乐意,人姑娘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他上下瞄了裴岑两眼,轻蔑极了:「或者你是个镴枪头?看着人高马大,实则连姑娘家的力气都比不过?」
裴岑面对我时唯唯诺诺,此時面對旁人卻是重拳出擊。
「你卻是何人?這是南理王府,岂是你这小角色能来撒野的地方!」
银甲将军抬头看了眼府门匾额:「嚯,還真是王府。」
他身子一抖,笑看著我:「我好怕啊,這位小姐,我這可是為你出頭,你会保护我吧?」
我被逗乐了,一時嘴饞,從他手上抓走半捧瓜子:「當然,你儘管幫我給這隻癩皮狗罵服了,本小姐罩得住你。」
「那你可听好了。」
6
夕陽西下,一場罵戰以銀甲將軍全勝結束。
裴岑被罵得面如土色,搖搖欲墜。
我帶著眾僕婦準備鳴金收兵,突然看到林夢嫻藏身的小轎,又轉身走回戰場。
「裴岑,你这是看不起我林府啊!」
「我林府娇养长大的女儿,你勾搭了,我們大度,未曾計較,如今我們將人送上門,你南理王府竟連門都不讓人進。」
我欣赏着裴岑难堪的模样威胁他:「今日你們若還不將人納進去,我阿爹怕是得去找陛下評評了。」
其实哪用去找陛下。
裴岑被我林府僕從丟出門去的第二天,尚在京中的幾位王爺便蠶食了南理王府好大的利益。
更是收集罪證,打算把南理王府趕出京呢。
皇位吊著,各家王府本就是競爭關係。
如今沒我阿爹護著,這一家子蠢人,在其他王爺們的手中可討不了好。
裴岑聞言瑟縮下,還是指揮僕從把半昏迷的林夢嫻從轎中抬進府了。
我抬腳將幾個空菜籃朝他踹去:「這幾個便當是她的嫁妝了,我知道我大方,你們也不用謝我。」
顺带极自然地指挥起南理王府的仆从:「趕緊地拿進去啊,愣著幹什麼。」
看到真有那迷糊的,把那髒兮兮的空菜籃抬進去。
我拍拍手,这才满意地准备回去。
我却不是对林梦娴发了什么善心。
只是觉得她就这么轻易地死了,有些便宜她。
进了南理王府,好好受些磋磨,不更有趣吗?
马车行出不远,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起我的帘子。
我往外看去,正与方才帮我骂人的将军眼神对个正着。
剛才只顧欣賞裴岑狼狽的模樣,未曾多加留意旁人。
如今才發現,這位竟長得這般好模樣。
劍眉星目,鼻樑高挺,蜜色的肌膚,含笑的雙目,好一個英姿勃發的美少年。
我感嘆我以前還是見識太少,这不比裴岑那娘唧唧的模样好看多了!
「小姐说要护着我,怎麼自己就走了? 」美少年語帶幽怨地問我。
这样一张脸好想天天能看到啊。
诱哄他的话语脱口而出:「我可能不那么能护得住你,不过若是你随我回府,我阿爹肯定能护住你。」
清了清嗓子,我尽量自然地把话说出口。
一旁的仆妇们已是满脸骇然,只恨不能来捂我的嘴:「不可啊,小姐,您这样败坏了自己的名声可怎生是好。」
「是啊,小姐,哪有随便把街上的陌生男子带回家去的。」
我瞪了众人一眼:「不陌生,刚一起骂过人的。」
转头期盼地看着他:「你呢?要同我回去吗?」
美少年闻言大笑起来:「小姐真是与众不同,不过我还有事,就先不去你府上了。」
「我名沈甸,下次有缘再见。」
沈甸说完打马就走,我撩起帘子冲他的背影喊着:「我是林明珠,别等有缘了,你哪天有空就来府上找我吧,林相府,你随便问问就能找到路。」
「你要忙什么事啊?不如让我爹爹帮你办了,你今儿便同我回家吧。」
沈甸挺拔的身姿突然踉跄了下,有些慌乱地催马走了。
我很失望,还以为今天就能把人拐回家去呢。
7
自脑子恢复后,我对身边的一切都感觉很是新鲜。
眼见今日天色不错,带了一众仆从出门闲逛。
到了京城最负盛名的茶楼里,刚落座,便听屏风后传来声音。
「南理王府的事你听说了吗?」
「當然,现在满京城谁还不知道啊。」
「哎,這南理王府還真是缺德啊。」
「那沈将军骂人又没骂错,背信棄義,見異思遷,哪一点错了?」
「偏他们不敢与林府为敌,私下竟卡西北軍的糧草,真是缺德啊。」
我提起裙擺,兩下繞到屏風後:「你们说什么?」
「南理王府为难沈将军?哪位沈将军。」
聊天的几人想来认识我,極熱切地開口為我解答:「便是西北军小将沈甸将军,這次來京是為西北軍討要糧草的,也是前段時日幫小姐罵人的那位。」
裴岑这癞皮狗居然敢欺负美少年,這還了得。
我手一揮:「回府。」
好在爹爹此时正在书房,我一把推開門進去。
「明珠,什麼事這麼急?門也不敲。」
「阿爹,裴岑那狗東西太過分了,他居然敢欺负沈甸。」
阿爹脸上和煦的笑意消失不见,臉色一下冷了下來:「哦,哪个是沈甸?」
「就是您未来女婿啊,沈甸沈将军,西北軍那邊的。」
「你就知道这么多?」
我搖搖頭:「也不是,我還知道他罵人特厲害。」
阿爹被我气笑了:「你连人家年岁几何,家族情况,父母家风都不清楚,就敢说是我未来女婿?」
我一下子不服气了:「我还知道他长得特好看!」
「是吗?你以前还喜欢过裴岑,京中人也说那裴岑是难得的美男子。」
「阿爹,這不一樣,再說了,我以前才不喜欢裴岑,是因为除了阿爹,就只有他对我好,願意陪我玩,我沒得選。」
阿爹顿时心疼起来,嘆息一聲,摸了摸我的頭:「明珠受苦了,阿爹幫你就是。」
「不过你刚退了亲,京中本就流言蜚語不斷,你切不可再满嘴把沈甸叫作未来夫婿,懂吗?」
我却根本不在乎旁人口舌,只顧搖袖催他:「知道了,阿爹,那你趕緊地幫忙呀。」
「你這丫頭,明天之前鐵定給你辦好。」
8
阿爹的权位多高,办事效率多快,我当晚就知道了。
我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呢,却见床边一个黑影闪过,吓得我一个激灵,再无睡意。
「喜鹊,喜鹊。」
我抖着嗓子用微弱的声音唤着值夜丫鬟。
「别喊了,那丫头早睡熟了。」
熟悉的声音驱赶走了惧意,我一下子把蒙住头的被子拉下来。
「是你!」
沈甸扬了扬手上的拎的瓜子和小酒坛子:「是我,这不连夜给你送谢礼来了。」
我连忙将东西接过,低头才发现自己只着了中衣。
抱过衣服躲进床帘里匆忙穿好,掀开帘子才发现沈甸背对床站得板正。
我鬆了口氣。
哼,除开夜探闺房这一点,勉强还算是个正人君子。
「你怎么还没走啊?」
沈甸转过身,指了指谢礼:「人穷,买了这些就没钱吃饭了,盼着和你一起吃了填填肚子呢。」
「哈哈哈。」我笑起来,「行,那就给你这个机会。」
我正打算拆开包装纸,突然想起來:「你怎么进来的?」 他指了指天花板:「飞的。」
「传说中的飞檐走壁?」
「怎麼,想见识下?」
「可以见识下,不如你带我飞屋檐上去,咱们边看星星边唠嗑。」
他走过来拉住我腰,三两下带我从窗口翻出,飞上了屋顶。
我心脏狂跳,差点惊得叫出声来。
好在死死地捂住嘴巴,方才没惊扰到巡逻的家丁。
9
我们沐浴星光,磕哒磕哒,在屋顶吐了一圈瓜子壳。
「粮草的事儿办妥了?」
「妥了,不愧是林相,我去户部见天儿地蹲着,事情也办不下来,林相不过传句话,那些人争着抢着给我办。」
他虽是在夸阿爹,我心里却总觉得不大舒服:「那些官员,一个个见人下菜碟,连军粮都敢卡。」
「从未想过若无边军守卫疆土,他们如何能在京中歌舞升平。」
沈甸的声音也低沉下来:「是啊,我们在边疆浴血,他们在京中遍享浮华。」
他說著,拎起酒壶喝了一大口。
我顿时急眼:「你幹嗎,那是我喝过的。」
沈甸的脸瞬间红了,提着酒壶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他的耳朵渐渐染上了绯色,我的脸也开始发烫,一时两人都不再开口。
好一阵,沈甸方才打破平静:「等我家大将军给我寄了银子,我再给你买一壶来。」
「行。」
我想了想,沈甸好像很是缺钱的样子:「你真的穷得饭都吃不起了?」
「那也没有,还是吃得起的,只是顿顿馒头,有些没滋没味。」
我看着他好看的眉眼,顿时心疼起来,这样一张脸如果饿瘦了可怎么好。
「那不如我们去厨房拿点东西吃?」我怕他抵触,忙补了句,「我和你一起,拿自家东西。」
「好啊。」他揉着咕噜作响的肚子,「没有菜,有几个馒头也不错。」
一路鬼鬼祟祟到了厨房,一顿翻找。
橱柜里有厨娘酱好明天要做的鸡和一些菜果,只可惜都是生的。
我不死心又翻了一圈,急得團團轉。
沈甸第一次来我家,难道要让他饿着肚子走吗?
沈甸安抚我:「你别急。」
好看的手从菜果筐里拣出几个果子,用水冲了冲。
「这些生吃也是可以的。」
看他大口大口吃得津津有味,我忍不住嘴馋起来。
拿起一个啃了一口,涩得我一下丢在地上。
「這,这怎么吃啊。」
沈甸捡起地上滚了一圈的果子,将沾染的灰尘冲洗掉,也不嫌弃上面还有我的牙印,几口吞下肚去。
他冲我笑起来:「在我们边军,将士们有这些吃就很开心了。」
「这果子虽然滋味不好,填饱肚子却是一流。」
我一时沉默了,再开口时声音喑哑:「可是昨日我看阿爹批的折子,给边军的军粮里分明有肉,有米,有面。」
「不说顿顿如此,至少一月能好生吃上几回。」
沈甸叹息一声:「林相是个好官,这大楚朝,不是他撑着,早就分崩离析了。」
「可是朝中并不是人人都如林相一般,层层克扣下,边军能勉强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他为我抹去眼泪:「你哭什么呀,之前南理王世子那般颠倒黑白,也未见你如此,你的气势呢?」
我不再哭了,泪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看着他郑重保证:「沈甸,我會想辦法,会同阿爹一起努力,早日让将士们吃上肉食。」
沈甸的眼神前所未有地柔和起来。
「好,我信你。」
10
沈甸在军粮下发的第二日,便随着一起回西北去了。
而我突然有了人生目标,再不似刚清醒时那般游手好闲。
央阿爹为我寻了先生,又整日泡在阿爹的书房里翻看着。
就这般过了三月,我已将字儿认全,又读了许多书。
我还未曾觉得累,阿爹先着急了,怕我把自己看成个不通世事的呆子。
有下属给他出了主意,他便请了说书人和戏班子来府上,又让人把书房锁住。
「明珠啊,阿爹今天有急事不在府上,这说书人和戏班子来都来了,你就好生去看看,聽聽,别浪费了银子。」
阿爹一番好意,我自不会拒绝,想着正好认真休息一天。
这些戏排得也很好,很对我的胃口。
我看到戏台上女皇商赚得万贯家财,修桥补路,资助孩童。
看到身披金甲的女将军开疆辟土,保家衛國。
看到女子男扮女装考取状元,将一众男儿踩在脚下。
我心中万丈豪情升腾而起,却又有些疑惑。
既然可以有女皇商,女将军,女状元。
我看向皇宫的方向。
仿佛透过重重屋舍看到那昏聩的,日日只知食金丹,修道法的皇帝。
那么为什么不可以有女皇帝呢?
若是做了皇帝,整顿吏治,会更名正言顺吧?
我再顾不得看戏。
奔向书房,抄起石块砸开门上的锁,埋头翻找起来。
三天後。
我找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将几本史书揣在怀里,连忙让人摆饭。
吃飽喝足後,我看着爹爹忧心忡忡的模样,寬慰道。
「阿爹,您别担心,女儿找到想要的了。」
我翻开史书上折角的那几页一一指给他看,纵观下来便能总结出几个字。
「帝崩,后临朝称制。」
我直视阿爹的眼睛:「阿爹,我要进宫,当皇后,太后,女帝。」
啪嗒,阿爹手中的史书砸在了地上。
11
我在八月最好的天气里十二抬大轿入了宫。
得益于我提前给皇帝送了位得道高人助他修行,皇帝揭了盖头便急匆匆赶着回去打坐,连合卺酒都没来得及喝,洞房自也是没有的。
我让喜鹊给我拆了凤冠,发髻,径自睡下了。
太后早逝,这宫里没有需要我要拜见的人,我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刚醒来便见喜鹊抱来一只鸽子。
我拆下鸽子腿上的竹筒,取出封在里面的纸条来。
是沈甸送来的信,问的是皇帝封我为后的消息是否为真。
我提起笔,却不知该怎样回答。
索性就不答了,只和他说起我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
着布衣去京郊,却正好撞见南理王府的人强买民田。
上前理论时,那些人看我身着布衣并不放在眼里,竟还派人驱赶我。
我回府后便写了折子批他们,以我爹的名义发下去了。
如今那些人正在大牢里蹲着呢。
只是裴岑那一家子还没能拿下,不过也快了。
信的末尾,我說:
「沈甸,我现在身份不同了,才能更快实现我对你的许诺。」
这也算是变相的回答吧。
12
宫中日子寂寥。
毕竟整个皇宫里,正经主子也就皇帝、皇子和我三个。
我与皇帝只在掀盖头时见过一面。
至于小皇子,我倒是去见过几趟,吩咐人好生照顾着他。
不过背地里我也有在皇室宗亲中挑选适龄的孩子做备选。
而皇帝的那些妃嫔们,早在皇帝求仙问道数年不入后宫时,便没了争斗的心思。
再加上我身世摆在这,一个个乖觉得很,我干脆连她们请安都免了。
在宫殿后院里辟了几块田地,耕种起来。
日子如流水,在我的田地收到第三茬时,我在朝堂积蓄的力量已足够,有些东西也可以碰一碰了。
我第一次主动去找皇帝。
「陛下,前些时日阿爹抱病在身,政务堆积如山,臣妾见您正在修行的紧要关头,便没有前来打扰,自行处理了,臣妾不该干政,今特来请罪。」
我說著,打开身后喜鹊捧着的朱漆小盒,里面装着我前些时日搜罗来的金丹。
皇帝果然没在意我干政的事,眼里只有那颗泛着光泽的金丹。
「皇后为朕修行着想,何錯之有,这金丹,从何得来?快拿来给朕。」
「是白云观里那位云游的老神仙遗留,妾耗费许多,方才从他的子孙手中买下。」
近日最得皇帝重视的张天师抚须点头:「确是师兄的手笔。」
得到肯定后,皇帝第一时间将丹药服下,我见状不再打扰:「那臣妾先告退了。」
「只是父亲年老体弱,日后若是抱恙,恐会贻误朝政。」
皇帝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以后再有事,你处理便是,前段時間,你不也没理出乱子吗?」
當天,我便堂而皇之地将奏折搬进了我的凤仪宫。
起初朝臣们还会斥我牝鸡司晨。
我笑了,干脆把政务放下,去后院多开了两块地,同时阿爹也开始抱病告假。
事情堆积在那里,总要有人处理。
竟有人闹到了皇帝面前,要求皇帝出面理政。
去的时候不凑巧,皇帝正跟着张天师打坐呢。
张天师一句:「俗务扰人,长此以往恐会坏了修行。」
皇帝二话不说便把那人砍了头,一问得知我父抱病,干脆下了圣旨命我理政。
有了圣旨在手,再有朝臣指责,我也不再留手。
就这么和朝臣来往了几轮。
朝堂里空了许多位置,我直接拿自己人顶上。
其余的人,在开口说话前也终于学会看我脸色了。
13
没了人和我闹腾,我一下子闲了许多。
這麼一算,自从那次起,沈甸再没给我写过信了。
不管我去了多少信,都如石沉大海。
好在,如今我有了让他不得不回信的理由。
「沈小将军,前日我给西北军的军粮比大前年你来时,我阿爹批的又多了两成,却不知,你能收到多少?」
「我想选些人替我巡查天下整顿吏治,却不知沈将军可愿为其中之一?」
意料之外的,这次还是没有回信。
不過,人倒是来了。
我托腮看着眼前的少年,几年未见,竟比初遇时更好看了。
「堂堂皇后,偷溜出宫与外臣见面好似不妥吧?」
沈甸话语里带着脾气。
我眯眼笑着:「有何不妥?」
「沈将军不知吗?我啊,从前是个傻子,那些教条规矩,我统统没学过。」
「更何況,私下面见皇后的沈将军也好不到哪去吧?」
「沈将军这般聪慧,那些规矩难道也没学过吗?」
沈甸气结:「皇后有命,沈甸不敢不从。」
我拖着声音哦了一声,凑上前去揪住他领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眼见他回过神来正要发怒,我忙取过圣旨塞他手上。
「本皇后突然想讲一讲规矩,这便回宫了。」
回了宫里我一夜好眠。
第二日晨起,喜鹊手忙脚乱提溜着三五只鸽子来了。
「小姐,你自己看吧。」
我将竹筒一个个取下。
「男女授受不亲,明珠,你可一点都不规矩。」
喲,昨天还叫我皇后呢,亲了一口又叫回明珠了。
「亲了我得负责。」
「那可是我初吻!」
我有些蒙,也没亲他小嘴儿啊,这也算初吻?
这就要负责?
他不会是碰瓷吧?
我将纸条捋顺,一张张收入匣子里。
理智告诉我这些烧了最好,情感上我又舍不得。
若是被人发现了,那只能请皇帝早些「飞升成仙」了。
14
皇帝确实飞升了,还是在众目睽睽下。
这位昏聩的帝王,十来年不理朝政,难得发下圣旨。
竟是自觉修行圆满,召集京中各大臣及家眷,观他白日飞升。
他盘坐于高台上,面带希冀地服下张天师前几日练出的剂量翻倍的毒丸子。
留下一句:「大皇子年幼,往后便由皇后垂帘听政,沈国丈协同辅政,众臣工莫念,朕飞升去也。」
随后口鼻溢血,再无生机。
我拿帕子擦去他脸上的鲜血:「恭送皇上飞升。」
可笑的是,台下众人皆知他是被毒死的。
但所有人都学着我的话,跪拜于地高呼:「恭送皇上飞升。」
15
先帝这人吧,活着的时候没什么用,死了倒是引起一番风起云涌来。
我命人传出消息。
说是小皇子病重不省人事,怕是撑不到三日后的登基大典。
皇后已经命人连夜将小皇子的堂兄弟们的名册资料送进凤仪宫了。
訊息一出,原本拧成一股绳,意欲从我和阿爹手中分权的王爷们便恢复了从前一盘散沙的模样。
便是有人心里清楚这不过诱饵,但在皇位的诱惑下,旁人都已乱了心对你出手,你便是清醒又能如何?
這種時候,清醒反而是罪。
第二日。
南理王提拔上来的一个小御史,便把忙着串联众兄弟,劝他们不要中我奸计的清城王的各类罪证摆上了我的案头。
人虽然是南理王提拔的,事儿却是我指使的。
毕竟比起收买人心,南理王府如今一家穷鬼,哪里比得上我?
但我却没忙着处置,只将清城王一家软禁在王府。
而我在忙什么呢?
我忙着今日召见这家王府的小世子。
「宝儿喜不喜欢伯娘?你进宫陪伯娘住,让伯娘给你做母亲好不好?」
明日忙着将另一家王妃召进宫。
「王妃啊,你儿子和我堂妹正当年,咱们虽是妯娌,但他们年轻人又可另算嘛,你觉得我堂妹如何?可要让他们相看相看?」
就这般四处拱火。
几家王府起先还知道悠着点,后面起了真火,就差打出狗脑子了。
其中最先出局的便是南理王府那一家子蠢货。
恶迹斑斑,罪证写满了整整两张折子。
请求将他们治罪的臣子,跪满了宫门口。
我自然不会放过,御笔朱批判了个夺爵流放。
在他们一家出京之日,正逢沈甸回京述职。
我戴着幕篱挽着他的手走在街头,氛围正好呢,却听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 「不,我不走!」
「明珠不会流放我的,她舍不得这般对我。」
我循着声音看去。
却见裴岑一身囚衣,戴着脚镣艰难挣扎,一边撕扯自己的头发一边绝望嘶吼。
一旁的官差拖不动他,取过鞭子便抽了上去。
「你這個瘋子,皇后娘娘的名讳是你能叫的吗?」
「多用点力气,抽晕了拖走就是。」
鞭子打在他身上绽出片片血花,一个孱弱的身影突然扑到他身上为他挡住鞭子。
「求你们,不要打他,他是個瘋子,你们何必与一个疯子计较呢?放过他吧,求你們。」
我定睛一看,却是林梦娴。
这真是……
我一直以为她看上的是南理王府的权势,却没想到她对裴岑竟是真爱啊!
官差们见是她,竟真停了手,想来还是忌惮她曾经的身份吧,毕竟我和阿爹态度虽然不好,但也从没正式说过与她断绝关系的话。
而且她与我有微弱的血缘关系,也是不争的事实。
裴岑却不领情,反恶狠狠掐住她脖子,目眦欲裂道:「我不是疯子,我才不是,我与明珠两情相悦,那时她即便傻了,我也喜欢她,是你勾引我,你這個賤人。」
眼见林梦娴眼睛翻白快要没了,裴岑猛地松开手。
「明珠你出来啊,出来啊,我愿意去流放,只求你让我再见你一面,明珠,我好想你啊。」
他哀号着,突然往城楼攀去。
我却再懒得理会,牵住沈甸的手,往远处的面人摊走去。
我打算捏两个我们的面人,带回宫里玩。
转身的那刻,身后有重物坠地的声音,随即是林梦娴撕心裂肺的哭喊。
我嘆了口氣,吩咐喜鹊安排下去。
「劳作和流放都是她该的,只别让她死了。」
保她一命,我也算对得起母亲的嘱托了。
只不知对林梦娴而言,曾经娇养长大的小姐,往后需得日日劳作才能保证生存,她怕是会恨不得当初能死在流放路上吧?
16
一個月後,各家王府料理得差不多了,我将清城王府一家放了出来。
他家其实早已投靠了我,之前的软禁不过保护罢了。
小皇帝顺利登基,我成了太后。
日子过得和当皇后时没有太大的变化。
只除了某个夜闯闺房的人调职来了京城,我每天晚上得接待他,早上会起得比从前略晚些。
三年後,小皇帝禅位于我,这比我的计划早了四年。
不過沒辦法,再晚上几个月,肚子大了,穿龙袍就不好看了。
好在有沈甸领了京郊大营的兵马在城中溜达半月,登基时的阻力比我想象中小了许多。
尤其在沈甸深夜领兵敲了某位保皇派家的门,硬生生与那六十来岁的老头聊了半夜人生后,朝中再无一人敢碎嘴。
一片祥和的氛围中,我闺女出生了。
我直接下旨封她为皇太女。
沒辦法,某人被我生孩子的惨状吓到了,哭着说再不要生了。
在我哄了几趟,表示我很想多要几个孩子后,还哭唧唧威胁我:「你敢怀,怀了以后再不许上我床……」
我看着那张脸,眼角因为哭泣染上了一抹红,比起往日笑着的模样更有一番别样的风味。
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两口:「听皇夫的,以后再不生了,反正咱们有这一个能继承皇位也就够了。」
沈甸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闺女三岁时,沈甸回了一趟西北军看望往日弟兄,之后又代我巡视了各路边军。
回来的时候他紧紧地搂着我,许久才说:「明珠,你答应的事做到了,弟兄们都吃上肉了。」
「在这京城里,有许多老学究会骂你女子为帝有违天道。」
「但在边军,大家只知你让他们吃上了肉,吃上了米,也不用再穿着破烂的盔甲上战场,大家提起你都说你是好皇帝,盼你能长命百岁。」
我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啄了两下,看他脸上漾起浅浅红晕。
「你是怕我会因那些酸腐老头的话伤感?」
「我才不会呢,而且不只边军夸我,我们哪次微服出宫,百姓不是说我们好的?」
沈甸一用力,占据了上风。
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
「我最好的陛下,还请专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