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禁欲冷傲的太子拉下神坛后,系统却告知我,攻略错人了。
我果断死遁,换了层身份接触我的新任务对象。
后来太子发现,将我关入暗室。
「你既然敢回来,你该想到的。」
1
我勤勤恳恳攻略谢辞砚三年,进度却停在了 95%,再也不动。
为了攻略成功,我设计与他春风一度。
计划通,我成功了。
进度直接到了 100%。
在我洋洋得意时,我的系统上线了。
它开口便炸裂得很:「宿主,你攻略错了啊,我们的攻略对象是那位燕国质子宋子期啊。」
?
此刻的我还被谢辞砚揽在怀里,看着眼前白玉般的身子,我沉默了。
「我都发展到这一步了,你和我说这个?」
系统也沉默了:「……我也没想到你能发展到这地步。」
我:「……」
如今这个身份肯定是不适合再去攻略宋子期了。
但未能完成任务者,死。
这是我刚绑定系统时,便知道的。
我总不能让自己死了,是吧?
我看着头顶上的床幔,下定決心。
「我们死遁,换号重开。」
系统应了一声,便抽取我的灵魂离开这具身体。
当天全京城的人都知晓,太子谢辞砚房事勇猛,所爱之人死在了床上。
自此,太子性情大变。
2
但我却无暇顾及此事。
我被系统送进了另一具身体中。
是一位负责照顾宋子期的宫女。
上一秒我还在吃香喝辣,下一秒就成了伺候人的宫女。
系统对此很愧疚,开口安慰道:「这件事确实是我犯了错,这是我能为你找到最符合攻略要求的身体了,抱歉。」
我无所谓地点头。
能剛好有具身體,已經很好了。
在牆角坐了一會兒,我才拍了拍屁股上沾染的灰,起身。
「走吧,看看我們的新攻略對象。」
3
燕國和慶國是敵國,宋子期在這自然沒什麼好日子過。
住在宮殿裡最偏僻的地方,任由他自生自滅。
我剛進門,就聽見一道清潤的聲音:「今日的衣物我已經替你洗完了,你……为何还是不给我吃食?」
?
什麼?
我困惑转身,宋子期正站在不远处,淡淡地看著我。
一身粗布麻衣,但却难抵那容颜艳丽,倒也穿出了几分颜色。
听宋子期这语气,原身没少欺负他。
质子,果然可怜。
我朝着宋子期走了过去,将刚刚在路上摘的李子塞到他手里:「还没到饭点呢,我待会儿给你送过来。我看见李子长得不错,便给你摘了几个。」
宋子期就这样看着手里的李子,出神。
不會吧?
几个李子就感动了?
这个攻略任务好像很好做。
我刚打算看看攻略进度增加了没有,就听见宋子期开口:「你已经拿这酸李骗了我一回,如今又来一回。」
「我不是痴傻。」
我不会再信。
我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所以我傻了。
这李子长得又大又红,是酸李?
还好我没吃。
紧接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宋子期就将李子放入了口中。
「還是說,我必须吃了这李子,才能有饭吃?」
4
我眼疾手快打掉了宋子期手上的李子,皺眉:「吐出来吐出来,知道酸还吃?」
「不是说不傻吗?我看傻得很。」
他的视线落在地上,神情淡然,语气里满是不在乎:「若是有饭吃,吃酸李又何妨?痴傻又何妨?」
……哇,好惨一男的。
但这并不影响我攻略他。
别心疼男人,会带来不幸。
等到饭点,我趁着御膳房正忙,偷偷拿了好些菜给宋子期送过去。
这回……还不撑死他?
我看着宋子期咽下一口又一口。
他大概确实是饿急了,吃完了近一碗饭,才抬头和我道了谢。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之前是我错了,之后我尽量都让你吃饱。你原谅我之前的过失吧,好不好? 」
宋子期拿筷子的手顿了顿,抬眼看着我,「……没什么原不原谅的,你被派来伺候我,想必也经常受人欺凌。」
「是子期对不住你,拖累姑娘。」
他那副神情,所说之言不像作假。
我听完,有些感动。
系统听完,直接哭了:「呜呜呜宿主,他真的,我哭死。」 没出息。
我一陣惡寒:「先说好,别在我脑子里流鼻涕水啊。」
系統:「……滚。」
5
我开始成天混在宋子期身边。
很少人认得他的脸,于是我便带着他去御膳房偷鸡吃。
他一开始不肯,觉得非君子所为。
我沒理,只是问他,今天是要吃烧鸡,还是喝鸡汤。
他沉思片刻,拿了两碗鸡汤,然后飞快地跑了。
跑时还不忘拉着我一起,话里带着少有的兴奋:「快,别被发现了!」
君子风度?
呵。
这偷的,不比我熟练?
6
与宋子期厮混了三个月,攻略进度条很快便拉到了 70%。
我看着进度条,和系统一起傻笑。
宋子期那小子,天天说我荒唐,胡闹,心里还是怪喜欢我的嘛!
我心情大好,站起来豪气发言:「哪需要再三个月,一个月内必拿下!」
系统也欢呼:「拿下拿下!宿主棒棒!」
唉,它狗腿子这点,我好愛。
正当我准备离开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林夕禾。」
我下意识回头,随即意识到——
这是我死遁之前的名字。
谢辞砚,他正站在那高高的石阶上望着我,神色不明。
「好久不見。」
「林夕禾。」
系统在脑海里发出尖叫:「宿主,怎么办啊!!他认出你了!!」
……谢辞砚怎会得知我是林夕禾?
我的内心已经掀起波涛海浪,但面上仍是不显,露出微笑。
「太子殿下,奴婢名唤玉露。」
不是你口中的林夕禾。
我如今是在新一具身体中,只要我不承认,谁能断定我是林夕禾?
世人眼中的林夕禾,早就死在三个月前太子的床上了。
谢辞砚从石阶上走了下来,站在我面前。
时隔三月,这是我第一次见他。
他穿了身墨色衣衫,挺鼻薄唇,只是那双曾对我柔情似水的眸子,如今已再没往日温情。
「林夕禾,孤再给你一次机会,承认。」
我假装惶恐,直接跪下:「求太子殿下明鉴,奴婢是玉露,不是殿下口中的人。」
求你了,去別處找你的林夕禾吧。
你這找得可太準了。
我跪在地上,餘光只看謝辭硯那雙金絲黑靴走了過來。
隨即我被迫抬頭。
謝辭硯托住我的下巴,神情陰鬱,「你真狠啊。」
「十四,把她帶回東宮。」
于是我直接被谢辞砚手下的暗卫敲晕,綁去了東宮。
暈之前,我只有一個念頭。
谢辞砚,我去你大爺的。
7
再次醒來,抬眼就是那熟悉的床幔,是我當時脫身的那間屋子。
……謝辭硯真不嫌晦氣啊。
我揉著酸痛的後頸皺眉。
系統察覺到我醒來,哭唧唧道:「宿主,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門口還有人守著,我们不会出不去吧?」
「不怎么办。」
我边回复系统,邊緣熟練地打開窗戶,準備翻窗逃走。
笑話,這整個東宮我閉著眼睛都知道怎麼走。
我腳剛踏上窗沿,就聽見一道聲音,隨即一把劍橫在我面前。
「夕禾姑娘,殿下說了,他沒來之前你不能離開。」
?
我探出头去,十四正站在窗邊,目光灼灼地盯著我那快翻過去的腳,又轉而看了自己的劍。
蠢蠢欲動。
我默默地將腳收回。
沒開玩笑,他想砍我一腳。
我又接连试了好几个窗户,等待我的都只有十四的剑。
……还是放弃吧。
那剑离我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8
我开始在房间里转悠,如今这里还保持着之前的样子。
我随手拿起梳妆台上的石黛。
这是西域送来的贡品,还是我当时央着谢辞砚给我的。
那天谢辞砚亲自为我描眉,平时清冷的眸子在对视时也化成了水。
如星如月。
他說:「夕禾,我想娶你。」
在我愣神之际,门外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我抬眼望向门外。
谢辞砚正推开门,一脸紧张地在屋子里张望扫视,在看见我后,才眉眼松懈。
面上还带着细细密密的汗。
「夕禾。」
谢辞砚跑过来紧紧抱住我,帶著那熟悉的烏木沉香。
這是我當年為他挑選的。
我有些貪戀這個擁抱,甚至還想回抱,系統在這時卻開口了:「別忘了,你現在是玉露。」
系统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我瞬間清醒,狠心推開他。
「太子殿下,奴婢是玉露。」
對不起,谢辞砚。
我早已不是林夕禾,我是玉露。
攻略宋子期的玉露。
9
謝辭硯身子驀然僵硬,但還是揚起一個勉強的笑容。
「我知道你是,你为何不肯认我?」
「你是人是妖,抑或是换脸换身,我通通不在乎。夕禾,我只在乎你。」
我听着心里发涩,沒吭聲。
谢辞砚又道:「你是不是在生气昨日将你强行绑来东宫?这是我错了,我说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夕禾。」
谢辞砚不该是这样的。
他是高挂于天上清冷的月,不该如此卑微。
系统像是察觉到我的所思所想,开口解释:「这就是攻略到 100%的结果。」
「宿主,他很愛你。但我们的攻略目标是宋子期。」
他的爱不是我们要的,宿主,冷靜的。
我听懂了系统的意思,但我好难受。
但我也要命。
于是我在沉默良久后,開口:「太子殿下认错了,奴婢是玉露,不是殿下口中的人。」
与昨日一样的说辞。
谢辞砚怕是要生气的,我在心中想。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他嗤笑一声,语气讥讽:「玉露?」
「好,孤就当你是玉露。那你也不得离开东宫半步。」
說罷,便拂袖离去。
我没敢看他,只轻声诺了一句。
于是我门口又传来一声碰撞声,是谢辞砚一脚踢在了门上。
系统百思不得其解:「我还是不明白,谢辞砚怎么就铁了心认定你是林夕禾呢。」
我没接系统的话,只是反问它:「系統,人的爱是不是又昂贵又廉价?」
系统疑惑:「什……什麼?」
「它贵到可以用一条命去攻略,也廉价到放在你眼前,你却不要。你说是不是?」
半晌,系统才回答:「抱歉,但从来如此。」
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10
……罢了。
我问一个由代码构成的系统这些干什么。
它哪里懂这些。
还是稀罕一下自己的命吧。
若是一直留在东宫,我便无法再见到宋子期了。
见不到宋子期,这还怎么攻略他?
还是得离开。
沉思片刻,我問系統:「宋子期那边怎么样了?」
系统很快回道:「他今早在门外站了两个时辰,好像在等你。」
我敛了敛眉,不知道說什麼,最后才喃喃一句:「可是,外面在下雨。」
下雨天,在外面等什么人啊。
宋子期说自己并非痴傻,我如今看他,分明是太傻了。
不过对他好了三月,便将一颗心毫不设防地抛了过来。
傻子一个。
10
在东宫的这些日子,我多次尝试逃跑。
但无论我走哪个门,翻哪面墙,爬哪个狗洞,抬眼便能看见谢辞砚手下的那群暗卫。
他们将把我拎到谢辞砚面前,打小报告:「殿下,她要逃跑。」
于是谢辞砚的脸又黑了。
「夕禾,你休想。」
我木讷地回他:「我是玉露。」
「夕禾,过来研磨。」
「好的,我是玉露。」
这样的对话进行了已然十遍有余。
谢辞砚认定了我是林夕禾,无论我说些什么,他都不为所动。
我真的受不了,很想揪着谢辞砚的衣领质问他:「你为什么那么确定是我!!!」
「我的攻略任务还未完成,你快放我走!!」
系统看我隐隐有发疯的迹象,好几日都没敢开口说话。
只是偶尔出声,与我汇报了宋子期的事情。
例如,他自己去御膳房偷鸡,习惯性地拉我一起走,那自然是拉错了人,被打了一顿。
他摘了很多酸李酿酒,碎碎念着酸李也有酸李的好。
他看书看到兴致正浓时,又会忽然望着身侧发呆。
系統說,宋子期在自我攻略。
在我不在的日子,攻略进度条到了 85%。
他的爱意在无人知晓的地方,疯长。
11
但我无暇顾及,我还在想着逃跑。
在这几个暗卫里面,就十四抓住我的次数最多。
再一次趁着谢辞砚出宫爬狗洞被他抓住后,我怒了。
「我叫玉露,不是林夕禾,她早就死了!」
「你作为太子殿下身旁的暗卫,应是知道的才对,为何却陪着他疯?昔人已逝啊!」
但他只是抚了抚他的剑,淡定说道:「若是夕禾姑娘有什麼疑問,大可親自去問殿下。」
「殿下是不会有错的。」
我见套不出十四的话,直接坐在地上耍無賴,哭著喊著求他讓我離開。
十四大約見我可憐,沒讓我離開,但走之前卻留下了一句話:
「那晚,不是殿下第一次見你。」
12
十四留下來的話令人遐想。
倘若那晚并非谢辞砚第一次见身为「玉露」的我,那第一次在什么时候?
我苦思冥想了许久,最终决定明日亲口去问。
反正在他眼里,已经认定我是林夕禾了。
系统有些忧虑:「宿主,要是谢辞砚更不放你离开东宫怎么办,我们的攻略任务……」
接触这个系统久了,我发现它的代码里面大概是刻满了任务二字。
但转念一想也不奇怪,毕竟它便是因任务而生。
我忽然觉得有点疲惫,第一次怼了系统:「那你觉得他现在会放我离开吗?」
「反正横竖都是不放,还不如开口讲明白。我也实在受不了我和人格分裂一样,天天叫着我不是林夕禾了。」
「或者說,你有更好的打破僵局的法子?」
系统被我怼得有些不敢吱声,最后只说了一句「反正你记得完成任务就好」,就装死去了。
我:「……」
还是不忘任务。
13
因为十四的话,当晚我便做了梦。
梦里是我与谢辞砚曾经的种种。
我梦见谢辞砚说要娶我的那一天,他说会一辈子对我好。
我刚想点头答应,鏡頭一轉,我又穿上了宫女服,成了玉露,跟在宋子期后面攻略他。
系统跟在我后面念叨:「任务,任務,任務。」
宋子期被我吓得跑,我被系统吓得跑。
然后谢辞砚又出现在一旁,也念:「夕禾,夕禾。」
噩梦连连,我直接被吓醒了。
然后我刚睁眼便看见谢辞砚站在床边,看著我。
……现在是吓尿了。
「谢辞砚,你有病吧!」我裹着被子,破口大罵。
谢辞砚先是有些错愕,继而眼睛一亮,「你……怎么醒了?」
「你叫我谢辞砚?」 玉露从来只唤他,太子殿下。
只有林夕禾敢咋咋呼呼唤他大名。
我原就是要与他说清楚的,被他察觉到这点,我也不慌张。
只是咬牙切齿:「这是第几回了?」
看着谢辞砚这副意料之外的样子,怕是这不是第一次了吧。
谢辞砚一脸坦然:「每日都来。」
我:「……」
为何我毫无察觉?
或许是看出我的困惑,谢辞砚再度暖心解释:「是你殿里用的香。」
我谢谢你告知我?
我輕嘆一聲,問道:「谢辞砚,你想干什么?」
他神情默了默,才開口:「自从将你带回东宫,我便很害怕你又会忽然消失。」
「你无缘无故死去,无缘无故地成为宫里的玉露,又无缘无故对宋子期好,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苦衷。」
我打断谢辞砚的话,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為什麼,为什么你觉得我有苦衷?」
「万一我就只是单纯爱上宋子期了呢。」
谢辞砚别信我,我并非什么好人。
我从一开始接近你,便也是带着目的的。
谢辞砚抿了抿嘴,哑着嗓子开口:「那我总不能承认,我被你抛弃了吧?」
「告诉我自己,伴了我三年,爱了我三年的枕边人她在第一次欢好后,她不要我了。」
「这是不是太残忍了?」
……抱歉。
14
三年,我将他从神坛拉下,与他尝爱恨,共情痴。
如月似的郎君爱上了我,我又何尝不爱他?
那也是我的三年。
我也曾看过那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星和月。
那都是真切的时光。
我渐渐靠近谢辞砚,看著他的眼睛,双手揽过他的脖颈,吻在了眉眼那颗泪痣上。
我想說,谢辞砚,我没有不爱你。
我很爱你的。
但我说不出口。
系统正在我的脑海里发出警报:
「警告:检测出宿主攻略意向薄弱,攻略行为违规。即将惩罚。」
我身形一顿,看着眼前颤着声唤我名字的男人。
「夕禾。」
15
這次,我选择放纵。 这吻我今天就得亲下去。
系统在脑海中炸出警报烟花,我在烟花之下亲吻我的爱人。
人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吻了谢辞砚的代价便是,多了第二个任务。
「立即对着谢辞砚说:这个吻就当作结束,我如今爱宋子期。打消谢辞砚的爱意。」
我不,我喜欢谢辞砚。
我不要对着谢辞砚说出这句话。
我在心里反抗。
于是揪心的疼痛立刻从心脏的位置传来,遍布全身。
系统再次重复:「请宿主完成任务,请宿主完成任务。」
然后疼痛加剧。
好痛。
……好疼啊,阿砚。
我真的撑不住了,它好疼啊。
我的眼泪成串般往下掉,看着一脸希冀的谢辞砚说道:「这个吻……就当作结束,我如今爱……宋子期。」
他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我,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夕禾,別開玩笑了。你刚刚还吻了我。」
「你教我的,吻是爱的意思。你爱我,對嗎? 」
我泣不成聲,但还是将那句话完整地说了一遍。
谢辞砚脸上的希冀一点点落下,最后自嘲地溢出笑来。
「你是玉露,不是我的夕禾。我的夕禾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不会像你这样的,她舍不得伤我的心。」
「是我认错了人,是我认错了人……」
谢辞砚重复了好几遍,最后又怒极般喊道:「你分明是我的夕禾。」
「怎么……会不爱我呢。」
他冲过来一把将我摁在床上,身躯随之覆了上来。
谢辞砚的吻又狠又急,像是要把我拆吃入腹。
他身上的乌木沉香再次包裹住了我,我很想沉浸于此。
但我任务还未完成,我还是好疼。
系统也在不断警告,我的脑子也好疼。
于是在他第二次吻上来时,我侧头避开。
「阿砚,我爱的是宋子期。」
谢辞砚一僵,定定地看著我:「林夕禾,我恨你。」
看着谢辞砚大步离开,我的任务也显示完成。
可是我还是好疼。
系统出错了,它的惩罚分明还在继续。
我的心,痛得很。
16
谢辞砚大概是不想再见到我了。 我再一次睁眼,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墙上的几盏微弱的烛火摇曳。
是暗室。
我对着空气嗤笑一声。
這下好了,连光都看不见。
「系統,同归于尽吧。都死在这暗无天日里。」
系統頓了頓,「宿主,我们得完成任务。」
所以我得想办法出去。
系統,真有你的。
任務,任務,任務。
為了完成任務,你可以让我亲手断了与谢辞砚的情分。
為了完成任務,你可以以痛苦逼我就范。
但我第一次见你……你不是这样的。
你是救我的神明啊。
17
遇见系统那日,我还在与街上的野狗抢食。
待我警戒地啃完那半块带肉丝的骨头,我才将精力转移到了脑子里忽然出现的系统上。
它說,它可以让我一直吃饱饭,只要以后替它完成一个任务。
我答應了。
因为我太想知道吃饱是一种什么感觉。
說到這,我粲然一笑,「当时你夸我,我与野狗抢食那股为了活下去不要命的劲很适合做宿主。」
「你說,我现在愿不愿意为了反抗你,也不要命?」
系统卡了半天,在人声和机械音里来回切换。
最后还是机械占据了主导地位。
「抱歉,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宋子期攻略进度滞停许久,希望宿主积极攻略。时间还剩 40 天。」
「为了鼓舞宿主的攻略热情,系统将通过疼痛的办法促使宿主攻略。」
「祝宿主攻略成功。」
我瘫坐在墙边,听着系统毫无感情地念出新规则,流下一行泪。
「系統,我希望攻略完成后,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我恨你。」
18
我在暗室里分不清白天与黑夜,只能通过系统的提醒才知道过了几天。
时间过得很慢,谢辞砚一次都没来。
我嫌无聊,把踩蟑螂当作唯一的游戏。
就这样一连过了七日,暗室顶上才透出光亮。
是谢辞砚。
他双颊微红,眼里潋滟着醉意,大概是刚喝了酒。
「林夕禾,我把为你埋下的女儿红全喝了,我是不是就可以把我对你的爱忘光了?」
谢辞砚偏头看向我,問道。
我笑著看他:「會的,一定會的。」
阿砚,忘了我是一件极好的事情,我也希望你忘了我。
他像是不满我说的话和我笑着的脸,气得站起身来,胡乱指着墙壁:「你骗人!」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这分明满墙都是你,你在我眼前笑,在我眼前哭,在我眼前意气风发地骑大马,在我眼前唤我阿砚。」
「我若是忘了,怎么会眼前都是你,梦里也都是你!你夜夜入我梦,说爱我。」
「夕禾,我求你。求你爱我,求你垂怜我,求你再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如今的太子真的疯了。
他在几方大小的暗室里又笑又哭,笑着说他明早醒来便可忘了我,哭着求我再爱上他。
他被我从神坛拉下,变成了为情所困的凡人。
是我的錯,让如月似的郎君变成这样。
都是我的錯。
我眼含淚水,「若是再来一回,我希望你没有遇见我。」
阿砚,你是太子。
你该胸怀天下去施展你的凌云志,而不是折在小情小爱里。
谢辞砚听见这话,眼眸又露出几分清醒,慌乱摇头。
「我要遇见我的夕禾,我要遇见的。她在等着我娶她,我不能忘记她。」
我别过眼,沙哑着嗓子:「阿砚,我是玉露了。」
「不是玉露,我會死。」
「我要你送我去宋子期那里。」
沉默在昏暗中肆意横行。
谢辞砚看了我好一会儿,骤然笑了,「你又要死了啊,像上次一样吗?还是准备换一种?」
我垂下眸,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我懂了,玉露。」
19
那日十四送我去宋子期那里。
快走到时,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停下腳步。
「认识你是殿下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
「无论你是林夕禾还是玉露,都别再出现在殿下身边了,太噁心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十四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像是不愿意沾染什么晦气东西一样。
我僵在那里好久,直到系统再次开口提醒去找宋子期。
我才堪堪转过身来,走向他住的地方。
我推開門,宋子期正坐在院里看书。
见到我时,先是一怔,随后跑过来拥住我,念我的名字:
「玉露,玉露……」
语气里都是欣喜。
我打起精神,对着宋子期打招呼。
宋子期没问我去了哪里,也没问我怎么回来了。
就像是我只是出去了某个清晨,然后回来。
因為時間緊迫,我比之前还殷勤。
想着法子,变着花样对宋子期好。
宋子期对此很喜欢,他总是亮着眼睛唤我。
在一晚宋子期趁我不注意吻了我的面颊时,系统也同步提醒我,他的攻略进度到达 98%。
他說:「玉露,我心悦你。我想娶你。」
我在那刻忽然想起来谢辞砚,他当初也如这般认真地看着我。
我不想答应,我已经有我爱的郎君了。
但这是个完成攻略的好时机,不是嗎?
于是我轻声开口:「我也心悦你,我也想嫁给你。」
宋子期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他将我高高抱起转圈,笑得開懷。
【攻略进度:99%。】
20
隔日,宋子期去见了庆国的皇帝,想寄封信回国说自己要成亲了。
宋子期虽是不被注重的质子,但好歹也是燕国皇子。
结亲是大事。
尤其是他还不争不抢地娶了个宫女。
庆国皇帝特意下了道圣旨赐婚,美其名曰:庆祝燕庆两国结秦晋之好。
其实是昭告天下:你燕国的皇子,最终还不是只配娶我庆国小小的一个宫女。
宋子期却不在乎,他只是期盼着与我成亲。
每每這時,我都会错开他的眼睛,避开话题。
是我對不起他。
但快成亲的前几日,他却没有往日的欣喜,一脸失意地进了书房。
我的心忽然忐忑起来,总感觉出了事。
但只要度过成亲便好了。
成亲之时,最后那 1%的攻略进度定能完成。
21
但我没能挺到成亲那日,系統告訴我,攻略进度退了,变成了 97%。
然后系统的通报不停地报上来。
【攻略进度:95%。】
【攻略进度:50%。】
【攻略进度:0%。】
【攻略进度:99%。】
攻略进度在 0 到 99 之间疯狂跳动。 我问了系统,是不是出错了。
它說:系统是不会出错的。
我只覺得好笑,你这么有病的系统还不会出错?
系统没理我,它直接开启了惩罚。
毫無疑問,我受的惩罚很重。
我不仅会经常心痛,还开始呕血。
系统催促我快去攻略,快去找宋子期,快去完成任务。
我昏昏沉沉之间,只觉得无理取闹。
我都没力气到快死了,这还怎么找?
好在宋子期他自己送上了门。
在我再一次发烧昏迷后,醒来时我见到了宋子期,他正准备喂我吃药。
我摇头拒绝,拉著他的手,问他是不是最近知道了些什么。
宋子期沉沉地看了我一眼,拿出了一封信。
上面说玉露早就死了,现在的玉露是太子昔日爱人林夕禾,一個月前,她被太子绑去了东宫,东宫的人都唤她夕禾姑娘。
我看完后,将信折了起来还给了他。
「你信吗?」
宋子期摇头,溫柔地看著我:「我不愿信,但这是真的。」
「我曾在门外见过太子殿下,我当时以为他走错了路,現在想想,他是来看你的。」
我頓了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想说抱歉,但抱歉有用吗?
宋子期回握住我的手,「玉露,提前穿一次喜服给我看,好嗎? 」
「好。」
22
喜服送来的那日,我便一直穿着等宋子期回来。
他看了很久,还为我盖上了红盖头,然后又自己挑了起来。
最后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轻柔地吻上了我额头的那瓣花钿。
宋子期在我耳畔叹息:「若是我一辈子蒙在鼓里该多好啊,我便有了个永远爱我的玉露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后只能轻声道:「抱歉。」
苍白又无力。
宋子期反倒是安慰我:「没有什么好抱歉的,我该谢谢你,多亏了你的出现,让我的人生过了一段好日子。」
说完这段,宋子期脸上又露出困惑的神情,「不过你又图我什么呢?我什么都没有。」
我很实诚地回答:「图你爱我。」
不,这个回答也不对。
是系统图你爱人。
无论爱谁,只要是你的爱即可。
宋子期却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他笑得灿烂。
「那便给你。」
「我什么都能给你的,玉露。」
「我好高兴啊,我还有你要的东西。」
這一刻,系统的机械音也响起——恭喜宿主,攻略任務完成。
后面跟着一句:自救成功,已关闭强制进行任务模式。
?
我还没弄懂这一句是什么意思,就听见系统开口:「宿主,我回來了。」
是人声,还一股心虚味。
好熟悉的感觉。
我心好累:「說吧,怎麼回事? 」
系统沉默了很久才出声,它告诉我,它其实是一个残破系统,若是未完成任务,不仅它绑定的宿主要死,它自己也会消失。
所以它为了能够保证完成任务,给自己设定了自救模式,以强硬的手段促使宿主完成任务。而它的本机意识在此过程中会一直被压制,直到任务成功,以此获得自救。
听完这段,我心里无名火四起。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现在的生活被毁得一塌糊涂?」
系统静了静,「抱歉。」
我笑了,「抱歉有用吗?」
系统干巴巴地讲:「如今你对他们的攻略进度都达到了 100%,他们对你的爱会永远停留在最爱你的那一刻。你无论选谁,你都会幸福的。」
「听起来还不算太糟,是吧? 」
我不可置信系统居然说出了这种话。
「系统!」
「你要多久才能认识到情爱并非玩乐,或许我们对你而言比蚂蚁还要渺小,但你不能像玩弄蚂蚁一样玩弄我们和我们的情感!」
「他们爱我,但我现在有什么脸面去爱他们?我没资格了,你懂吗?」
系统没讲话,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懂了没懂。
但我知道,我恨它。
23
隔日,宋子期对我说:
「我们的婚事取消吧。」
「我在心里娶了你了,这足够了。」
宋子期真傻。
皇帝赐婚,取消不了的。
除非死。
我拒绝了宋子期的话,我说我愿意嫁给他。
我累了,我已经辜负了谢辞砚,总不能再将宋子期抛下。
我想我总能爱上他的。
毕竟我们还有很多个三年。
他眼睛又亮了起来,道了一个好。 24
成亲那日,太子也来了。
他喝了很多酒,他祝贺我与宋子期白头到老,永結同心。
喝到最後,他趴在桌子上痴痴地小声地念道:「我的夕禾啊……下辈子请爱我到死吧,别再中途退出了。」
好,若有下辈子,我爱你到死。
而你看着就好,千万别爱我。
不值得。
番外——谢辞砚
1
我的太子妃,死在了我与她欢好那日。
她死时甚至还乖巧温顺地躺在我怀里,那么漂亮那么美。
直到我亲了亲她的嘴角,才发现了不对劲。
有點涼。
我又将她拢紧了些。
但好似哪里都有点凉。
我有些颤抖,「夕禾?」
没有人理我。
我唤了一遍又一遍,但她都没再睁开她那双眼睛。
她真的死了。
我那几日差点疯了,怎会如此?
她怎么会走得如此荒诞。
我不能接受。
她定是在开玩笑,夕禾总是爱开玩笑的。
2
半月後,我在宫里遇见了一个叫玉露的宫女。
她像我的夕禾。
但十四却劝我,是我的幻觉,这已经是我第十五次说别人像她了。
是嗎?
但是她真的很像。
她和夕禾一样喜欢踩叶子,一样爱吃凤梨酥,一样爱笑,一样爱自言自语。
十四说,这叫菀菀类卿,夕禾姑娘会生气的。
對,對,對,我不能惹夕禾生气。
我說過,要让她一辈子笑着的。
罷了,再像也不是我的夕禾。
正当我准备放弃观察她时,我听见她轻叹一句:「不知道阿砚怎么样了?」
她是夕禾!
我激动得想要上前,却又止住。
我害怕她口中的阿砚,是阿燕,是阿晏,或是阿焰。
再看看吧,再看看。
于是我看见她笑得那样灿烂,她好似爱上了燕国那个质子,对他好得不得了。
那我呢,夕禾?
我怎么办啊?
我的嫉妒之火越烧越旺,我不想看见夕禾对别人好,她是我的太子妃。
于是我将她带回了东宫。
她一边说自己是玉露,一边却对东宫熟悉得很。
东宫哪块有狗洞可爬,哪块的墙较低,她都知道。
她是我的夕禾。
但她不承认。
但我总能等到她承认的。
她只要是夕禾便好。
我的夕禾。
谢辞砚的夕禾。
3
她承认她是夕禾了。
同时她也承认她爱上了宋子期。
我恨她,她将我抛弃了。
我将她关在暗室,我要忘了她。
她也希望,希望我忘了她。
我的夕禾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爱上了旁人不够,还要我也忘记那欢愉的三年。
她说她不是玉露,会死的。
她要回到宋子期那里。
怎么区区几个月,她就如此爱他了?
我知道了,这是玉露。
我的夕禾早死了,她死在了我的床上。
这才不是我的夕禾呢。
我的夕禾永远爱我。
这是玉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