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進狗血的替身文裡。
太子有個愛而不得的心上人陸嫣然。
而我是他從人牙子手上買來的替身。
我依照原文對陸嫣然的描寫,盡量讓自己行為舉止與她貼切。
太子果然對我很好。我偷偷把祂的賞賜換成銀票。
就等著有一日太子帶回陸嫣然,我趕緊騰位置跑路。
跑路前夕,太子突然聽到我的心聲。
我對此一無所知,還在暢想離開他後的美好生活。
1
穿越進這本書快兩年了。
我對如何模仿陸嫣然的一顰一笑已經極為拿捏。
最喜穿一襲白衣,頭上只用一隻玉簪綾起。
端的是超脫塵俗的氣質,笑起來溫婉含蓄。
我端著藥碗,在門前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發。
做了會面部表情管理操。
確認自己切換好陸嫣然牌微笑後。
我施施然走進了太子臥房。
太子最近有些發燒,這樣的細微小事書中倒是沒有寫。
畢竟主要寫的是陸嫣然被帶回來後,和我這個替身鬥智的故事。
書裡原身仗著之前太子的寵愛,幾次三番和女主角作對。
最後終於耗盡了在太子心中當替身那幾年的情誼。
被毀了容關到了莊子上生不如死。
我當然不能重蹈書裡的覆轍了。
想到這裡,我已經坐在太子床前。
我夾起嗓子溫溫柔柔道:「殿下,喝藥了,」
我的內心突然代入了一下大郎。
登時覺得好笑極了。
太子撐著身體坐了起來:「小沒良心的,本宮病著你還能笑出聲。」
我摀嘴驚訝:「妾身沒有,太子您睡迷糊了吧? 」
我應該不至於笑出聲還察覺不到吧。
我有些心虛:「殿下,快趁熱喝了吧,妾身準備了蜜餞。」
太子也沒有在意,許是病著,整個人都很隨和。
我一邊餵他一邊試探著開口:「殿下,妾身明日想出府一趟。」
我得出府,太子前段時間又賞了些東西,我想挑些可以典當的換成銀子:
【鑲寶石鳳蝶鎏金簪做工精緻可換 200 兩】
【金鑲玉手鐲換 100 兩】
【祥雲翡翠玉簪不能換,留著戴給太子看】我正分神想著,太子蹙了眉頭看向我的嘴唇:
「阿嫣最近很缺錢嗎?」
我嬌羞一笑,餵太子一塊蜜餞:「殿下說哪裡話,只要有您在妾的身邊,妾什麼都不缺的。」
【我缺,我當然缺,誰會嫌錢多呢? 】
【臭男人,還阿嫣,乾脆直接叫我陸嫣然好了。】
【我這個回答簡直是教科書等級的情感回饋,就不信你還不讓我出府。】
我扶著太子小心躺下,再悄悄摸了一把他的腹肌。
他揉了揉耳朵並沒有註意到我的小動作,抬眸探究地看向我:「那就去吧,戴上帷帽」
我驚喜狀:「多謝殿下,您待我真好。那妾身先退下了。」
【哼,怕讓她知道你在偷偷養替身。】
【倒數三天,你的白月光就要回來了,你開心嗎? 】
我有些不忿,轉臉欲走。
太子不知道抽什麼風,一把將我拉上塌。
他好像知道自己好看一般,一雙眸子似笑非笑盯著我。
薄唇輕啟,帶著蠱惑:「既然待你這麼好,你打算如何報答本宮? 」
我赫然:「殿下,您還在病中。」
【太子,你畫風歪了啊。】
【你人設是為了陸嫣然守身如玉的啊。】
太子從胸膛中湧出一陣低笑:「逗你呢,陪本宮睡會吧。」
我紅著臉靠在他胸前閉上眼睛。
【罷了,罷了,反正快要走了。】
【就多佔回便宜吧,畢竟出去了以後可遇不見這般男色了。】
2
我再三將手上的銀票都數好,就等著今日太子帶著陸嫣然回來。
我好演一出「這幾年的情愛與時光,終究錯付了。」
書裡原主看到太子帶著陸嫣然出現,以為太子喜新厭舊。
大鬧了一場。多麼愚蠢。
聰明的女人這時候應該不哭不鬧。
好好利用男人的愧疚心理。
多要些好處才是最要緊的。
一想到我的小金庫又能大進一筆,我看向門口的表情就越燦爛。
門外王子高俊的身旁多了一個弱柳扶風的白衣女子。
我使勁壓了壓嘴角,等著他們走近。
眼神先從疑惑再到恍然,掐了一把大腿,逼出些眼淚。
擺出一副強忍著傷心的模樣:「殿下回來了,這位是? 」
【哼哼,狗男人,我就不相信你不心虛、不內疚。】
【怎麼覺得我兩相似度不是很大? 】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餘光看到太子的眼角有些抽搐:
「這是一直在江南養病的嫣然表妹,最近這段時間住在府裡。」
【表妹,表妹,漂亮的妹妹。】
我就笑笑不說話。
陸嫣然挑眉看著我問道:「太子哥哥,這位是? 」
【我是你的替身啊,白月光小姐。】
「妾身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罷了,還請女孩不要放在心上。」
我抹了抹實在掉不下來的眼淚,哽著嗓子回答。
太子掩嘴咳了咳,正色道:「是我房中伺候的人,等以後給她抬了身份再定位分。」
我有些驚訝,書裡原主大鬧了一場,太子說她只是個侍候的婢女。
果然,這種時候示弱是對的。
他已經決定要幫我抬身分補償我了。
【不過我不需要啊,給我錢就好了。】
我在心裡瘋狂吶喊。
王子看了我一眼對陸嫣然道:「表妹一路舟車勞頓,我已命人為你收拾好客房,你先好生歇息。」
【這是什麼意思,要我走? 】
「姑娘初來乍到,殿下您還是親自安頓為好。妾身先退下了。」
【怎麼樣?有眼色不?還給你找了理由繼續跟女主角貼。】
我善解人意地看向太子,將一個委曲求全的痴女演繹得十分貼切。
他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揮手將我招了過去:
「本宮還有公務要處理,你隨我來書房。」
【這次怎麼不叫我阿嫣了餵? 】
我磨磨蹭蹭跟著他進了書房。
他側過頭,定定地看著我:「想換個新名字?」
我盈盈一笑:「殿下說哪裡話,阿嫣是殿下賜給妾身的名字,妾身才捨不得換! 」
【我想換,我想換,我叫落微微。】
【狗男人,正主來了就要幫我換名字。】
他掩嘴輕咳:「煙雨微微,一片笙歌醉裡歸,你便叫微微,如何? 」
「殿下賜名,怎麼都好的。」
【巧了嗎不是?微微也行。比阿嫣強。】
3
太子府可不是那麼好出來的,我唯一能等的就是半個月後。
太子染上時疫。 原主一片癡心,巴巴親自侍候。
自己染上後被拉到莊子上自生自滅。
原主命大,活了過來,仗著這點功勞繼續作妖。
才有了後續的禍事。
這次我不必那般盡心,只要做好防護過去一下,回來就假裝自己高熱。
讓人將我送到莊子上,再伺機離開。
到時候太子痊癒後和女主卿我我。
只要我不主動去,哪裡還想起來我。
我美美地規劃好,滿懷憧憬。
「微微姑娘,太子有請。」
太子最近也是抽風,白月光回來了,不好好敘敘舊情。
老是见我作甚。
莫不是見我沒鬧,他打算左擁右抱。
就很渣。
我帶著情緒前去,不外乎端茶、倒水、研墨、捶腿。
【渣男,渣男,渣男】
許是看出我情緒不高。
他嘆了口氣:「罷了,罷了,越發嬌氣了,若是不願就回去歇著吧。」
我樂意至極,回去的路上遇見了陸嫣然。
我側側身子讓她先過,以示尊敬。
前世都是原主主動出擊陷害陸嫣然。
推落水,下藥,毀容等等。
我毫無防備,就看著陸嫣然從我眼前平地摔進湖里。
周圍此時偏偏沒有人,陸嫣然也沒有帶侍女。
我咬咬牙,這事要是整不好,沒準會被太子誤會。
我一邊喊救命,一邊也跟著跳下去。
求求了,可快來個人吧,我也不會水。
幸好陸嫣然的兩個侍女不知從哪裡跑出來了。
我心下一喜,有救了。
我期期艾艾,希望她兩個能分出一個來救救我。
就見這兩個丫頭扯著嗓子在岸上喊,半點沒有要過來拉一把的意思。
終於有侍衛被喊了過來,太子也被驚動了。
我心下哀號,我都落水了,還要餵我吃一把英雄救美的狗糧嗎?
太子朝我遊了過來。
【錯了呀,你的陸嫣然在那邊。】
【怪不得總覺得他最近眼神迷離,感情是高度近視吧? 】
我嘴裡灌了水,只好在心裡吐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太子臉色黑得很。
我被救上來「哇哇」吐水,太子在旁邊輕輕拍拍我的背。 【不是,這麼近你還沒看出來嗎? 】
陸嫣然也被侍衛撈了上來,梨花帶雨,衣服濕淋淋地貼在身上。
我眼角偷瞄,不禁嘖嘖稱讚。
【好一個我見猶憐的狀態。】
可是她一開口,我濾鏡登時碎了一地:
「微微姑娘,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來,一副不堪言明要替我遮掩的樣子。
但是懂得都懂,她的指認非常清晰。
我推的。
我咳得不行,只能擠出一句:「我沒有。」
就非常沒有底氣,畢竟咱只是個替身。
【我沒有,不是我,天啊,冤枉啊! 】
這種情況太子肯定是相信陸嫣然的吧。
【哎,不是,你咋還扶著我呢? 】
我糾結要不要再辯解一下。
那兩個婢女跪了下來:「奴婢親眼看見微微將我們家女孩推下水的。」
【不是,你倆從哪裡冒出來的,掉下去的時候咋沒看見你們呢? 】
我生氣:「我沒有,若是故意我不至於把自己也掉下去。」
陸嫣然哭唧唧:「不是微微姑娘,是我自己沒站穩。」
我氣得「咳咳咳咳」說不出話來。
這欲蓋彌彰的比直接說是我還要厲害。
我佩服。
太子還是沒有把我放開。
冷冷地看著眼前的鬧劇,他盯著陸嫣然看了好一會,垂首道:「既然是你沒有站穩,此事誤會一場,就此罷了。」
陸嫣然眼裡浮起淚花,湖水和她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好不淒涼:「是……是我自己不小心的,嫣然無礙的。」
要不是太子在場,我恨不得跳起來鼓掌。
就將那種委曲求全展現得淋漓盡致。
一場鬧劇就此作罷。我身心俱疲地回去後又被太子灌了兩碗薑茶。
就很冤。
我沒有主動推女主角下水,可還是發生了落水事件。
怎麼,這種老派的劇情就非走不可嗎?
4
因著落水事件,我怕再有意外。
乾脆稱病足不出戶。
既能成全了太子想和女主角二人世界的心思。
我又樂得清閒,我可真是個小天才。
我樂得在床上放空,卻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
不是,我這才剛醒,我有這麼睏嗎?
不等我疑心完,我沉沉睡了過去。
再睜眼已經不在我的臥室了。
我登時嚇出一身冷汗。
第一個反應是,不會又穿了吧?
我轉頭看去,旁邊躺著一個男人。
我還認識,這不是給王府侍弄花草的花匠嘛。
長得倒是挺清秀的,我為此還多看過兩眼。
等到身上漸漸覺得熱了起來,躺著的花匠也面色潮紅地睜開了眼睛。
我趕緊跑到門口。
有沒有天理啊?我也沒行動啊,怎麼又被迫走劇情?
書裡是原主下藥陷害女主角,但是女主角拼死抵抗。
頭破血流衣衫凌亂地被男主角救下。
就惹得男主好一陣憐惜,感情急劇升溫。
再加上女主角身上還中著藥,後面就讓人不好意思往下講了。
這怎麼又加到我身上去了?
而這股熱氣正在侵襲我的神誌,我覺得特別想向那個小花匠貼過去。
小花匠顯然也是如此踉蹌朝我走來。
關鍵時刻,我抄起旁邊的花瓶,先給他來一下子。
「別過來啊,你清醒一點。」我大聲想喊醒他。
但是男人卻沒有被打醒,反而被激怒了本性,狠狠朝我撲來。
我閃避不及,腦袋上一股熱流湧過。
我就知道,頭破血流的劇情也加我身上了。
男主角吶,男主角也該來了吧?
「砰」地一聲,門應聲倒地。
我輕忽了一口氣,放下心來,熱氣卻更加往上湧。
太子此刻臉上很難看,左右仔細看了看我:「微微?」
我看著眼前放大的俊顏,終於忍不住貼了上去。
「好涼,好舒服。「我迷迷糊糊地想要多碰到他的肌膚。
手也不老實想扯開他的衣襟。
他拿下我的手,我便忍不住將手在他手中蹭著。
「微微,知道我是誰嗎? 」他壓著嗓音問我。
「太子,你是太子殿下。」
他似是很滿意,溫柔地抱起我。
我很是不耐:「求求你,幫幫我。」
【對不起啊陸嫣然,我這也是情難自禁。】
只聽見一聲輕笑:「都這時候了,還想別人,微微還真是心地善良。」
我聽不懂他的意思,以為他在顧左言他地推脫。
忍不住掉下淚來:「就一次,真的很難受。」
太子附身將我放下,好像是藥的緣故。
我覺得他笑得分外好看勾人。
耳邊被他呼出的熱氣灼燒得厲害,依稀聽見一句「一次怎麼夠?」
5
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太子坐在旁邊。
我摀著腦袋坐了起來。
「醒了,可還痛? 」
「痛,不只是腦袋。」我下意識回答。
【不是,等會,我睡了太子! 】
我猛地抬頭看向他:「太子殿下,妾……」
「怎麼,這會知道害羞了? 「太子一臉和煦。
不說我沒覺得,他一開口,我覺得自己臉熱熱的。
太子拉過我的手:「等本宮幫你找個位分高的人家認親後,再抬你當側妃。」
我驚悚:「蒙殿下垂憐,妾身卑微,能在您身側服事就心滿意足了。」
【千萬別,不是獨愛陸嫣然的嗎?太子你 ooc 了。】
他挑眉試探:「正妃也得等到生下孩子再給你,不然你的身分在這,總歸說不過去。」
我開始有點發抖:「殿下,這不妥吧? 」
【你的陸嫣然怎麼辦? 】
【而且我要走了。】
太子皺眉看著我,正要開口,被門口的女聲打斷:「微微醒了嗎?」
陸嫣然來了。
我看向門口,只見她裊裊婷婷走上前來一臉關心:「聽說微微出事了,我特來探望一下。」
太子神色不耐:「若是無事,你最好不要隨意走動。」
我中間有些愧疚。
書裡太子只有陸嫣然一個皇后,想必是愛得深沉。
被我這一攪和,這對有情人該有疙瘩了。
【不對,太子你態度不對啊。這時候不該把鍋子甩到我頭上,道歉求和嗎? 】
【難道我在這裡,太子拉不下臉? 】
那我道歉:「都是妾身的不是……」
太子對我橫眉瞪眼:「你到底在亂想什麼?」
果然氣糊塗了,想和說都分不清了。
我自知理虧,低下了腦袋。
也是,這時候我無論說什麼都是火上加油。
我要是女主角,只怕此時也會認為這話是在炫耀。
我偷偷瞄準女主,果然見她紅了眼睛,摀著臉跑開了。
我戳了戳太子的手:「殿下?」
【還不趕緊去安慰她? 】
太子要我躺下:「你好好休息,不要想些有的沒的,本宮去處理些事情。」
我乖乖點頭目送他離開。
【快去吧,早去安慰效果好。不愧是太子殿下。】
走到門口的太子殿下像是想到什麼一般,憤憤地回頭看了我一眼。
可能是在怪我讓他們誤會了吧。
6
終於從管家的口中聽到一聲天籟。
「剛太醫診斷,太子他染上時疫了。」管家顫抖著手一臉驚慌。
我揉了揉泛光的眼睛:「讓我去照顧殿下,我身份卑微死了也沒什麼的。」
管家一臉為難。
時疫很是危險,若是有一心都是殿下的人照顧得細緻些,生還的可能性就越大。
管家思索再三還是答應了。
「那姑娘您一定要做好防護啊。」管家不放心叮嚀道。
「放心吧,我會的。」
書上原主照顧了三日才染上,我就進去一天就出來。
我戴好面紗,頭和手也都用布纏好。
太子還有些神智,見到我很生氣:「你來做什麼?快回去。」
我搖頭:「殿下,我來照顧你。」
【就當告別好了,我該走了。】
【謝謝你,雖然拿我當替身,但待我已是極好的了。】
【就當我不知好歹吧,可是我還是想要自由自在。】
太子攥住我的手臂,硬撐著問我:「你去哪裡?」
我拿毛巾沾了些水幫他擦拭著:「妾身哪兒也不去,就在這裡陪伴您。」
他體力不支,終究睡了過去。
我耐心等待,等到夜色朦朧之時,我才拿起偷偷藏好的硃砂在臉上、手臂上點。
接著又摸了摸被包裹著的額頭,確認熱出了一身汗後我推門而出。
許是我沒有像原主一樣大鬧過,管家對我印像不錯。
硬是讓我在偏房住著,沒有像書中那樣直接要把我拉到莊子上。
實在拗不過我才同意讓我帶著侍衛去了莊子上。
我鬆了口氣,總歸結果是對的。
幸好帶了侍衛,莊子上居然有刺客。
侍衛和刺客纏鬥起來,讓我趕緊離開躲起來。
我心「砰砰」跳得厲害。
中藥之後王子對我越發好了,並沒有像書中那樣厭惡我。
若能趁著這次離開,讓他以為我已經遭遇不測。
就此守著陸嫣然過日子,不必再掛念我。
想到這裡,我越發覺得此機會可遇不可求。
等到他治癒清醒過來收到訊息,我已經離開很遠很遠了。
我躲起來換上男裝,銀票綁在腰上,將手臉都塗得灰撲撲的,又將頭連同耳朵脖子都圍了起來。
此時天氣轉涼,倒不會太引人注目。
7
本來以為出遊會很順利。
卻不想第二天城門戒嚴,每個人出城都要被盤查一遍。
我雖然找人做了假的路引,但是也只能在平常無異常的時候用。
那時候松,我還準備了碎銀子打點。
若是戒嚴時刻便不行了,只有一條山路能走。
我也不敢僱人,又留在這裡盤桓了幾日,見城門一直在戒嚴。
我害怕有什麼變故。
確認那山並沒有什麼大型猛獸傷人的消息後。
我鼓起勇氣買了匹馬,一路騎行。
雖然之前在太子府上學過騎馬,可是這具身子這兩年一直被嬌養著。
沒走多遠,腿就磨得生疼。
我只能下馬走走,腳沒多久也磨出了血泡。
我的心也跟著急起來。
眼看暮色上來,還沒走出林子,我心慌得厲害,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有動物嚎叫的聲音傳來,馬兒不願意向前走去。
甚至有些不安,我害怕被甩下,只好下馬。
夜色湧上,前面突然出現一對綠瑩瑩的眼睛。
身後有馬蹄聲傳來。
我轉頭望去,太子疾馳而來。
臉色是從未有過的怒意,帶著焦急的神情看向我的身後。
我嚇得跌倒。
【他怎麼來了? 】
「落微微,你好大膽子啊,為了離開本宮,命都可以不要是嗎? 」
太子看著我痛心疾首:「在你心裡,本宮就那麼不堪嗎? 」
「平常怎麼對你的你覺不到嗎?」
他的眼睛氣得泛紅,我更害怕了,向後挪去。
「你還敢退。」太子厲聲喝道。
我轉身向後看去,是狼! 見我退後,忍不住向我撲了過來。
早就有侍衛近身過去阻攔,有溫熱的血在我腳尖噴灑出來。
是那狼已經被殺死了。
太子上前一把將我拉了過來:「寧願被狼吃了也不願意跟本宮?」
「嗯?」
他不依不饒,一定要我回答。
我靠在他的胸前閉上了眼睛暈了過去。
沒有註意到他叫了我的全名。
8
從太子府出來就一直提心吊膽。
加上騎馬走路,腿也痛,腳也痛。
又遇上狼和太子。
我驚懼交加之下發起了高熱。
「殿下寬心,驚嚇過度引發的,吃幾副藥就能痊癒。」
我被聲音吵醒。
瞇著眼睛看過去,男人似有所察覺,揮手讓人退下,轉身看向我。
眼神不善:「醒了?先喝藥吧。」
我連忙要坐起來,囁喏著開口:「不敢勞煩殿下。」
他被我這句話點燃了怒火:「不敢,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
「你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本宮一心想著要為你鋪路。」
「你呢,你轉頭逃了,本宮比那狼還可怕是嗎? 」
他的聲音氣急越來越大。
我低頭不敢看他,小聲開脫:「我要是說我其實是被追殺……」
太子看著我冷笑:「那這是什麼?」
他甩出一沓折疊整齊的銀票。
「本宮自認待你不薄,你可知私自倒賣賞賜之物的後果? 」
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我自知無理,閉口不言。
太子胸口起伏不定,深吸了幾口氣問我:「本宮最後再問你,還跑不跑了? 」
我搖了搖頭,誠懇道:「妾身不敢了,殿下恕罪。」
【跑還是要跑的,等進了宮就更難跑了。】
【你很好,但我不想為了一個男人爭風吃醋,沒有自我。】
他嘆了口氣:「罷了,先喝藥。」
我皺著眉頭乖乖喝完,被他餵了一顆蜜餞。
他神色放緩,讓我躺下:「睡吧,太醫說要多休息。」
我看看他的臉,又瞄一眼銀票。
【這錢還會給我的吧? 】
太子似笑非笑,好像看懂了我的意有所指。
「你說呢?」
他拿著銀票轉身就走,沒有看見身後我的爾康手。
【票票! 】
依稀聽見他在門外嘀咕:「本宮連這銀票都不如。」
9
許是這藥有安神的效果,我很快又睡著了。
醒來總覺得腳上有些束縛感。
我不耐地踢了踢被子,有金屬碰撞的聲音傳來。
我瞬間清醒,掀開被子,只見細細的鏈條綁住我的右腳。
一頭延伸出去,綁在屋內的承重柱上。
太子氣定神閒的聲音響起:「怎麼樣,喜歡嗎?本宮特意命人找來最細的一條。」
我苦笑:「殿下,您這是何必,妾絕對不會再跑了。」
【不是吧,不是吧,這是個替身文啊,怎麼還玩囚禁呢? 】
他扯了扯鏈條,不接我的話:「雖然細,但是極難斬斷,等進了宮,再給你鬆開。」
「這樣像狗。」我實在不願。
他繼續答非所問:「本宮留了足夠的長度,不影響你日常活動。」
我拉了他的衣角,試圖撒嬌:
「殿下~」
見他不為所動,我也顧不得害羞,摟上他的脖子:
「殿下就放開妾吧,妾發誓再也不跑了,真的。」
「再說這太子府守備森嚴,妾也沒機會再跑。」
他臉色放緩,手在我的後腰摩挲。
感覺有戲,我再接再厲:「再說這樣也不方便伺候殿下。」
他將下巴枕在我的肩膀上笑出聲來:「微微,晚了。」
「再說,我想這樣應該別有一番趣味吧。」
太子抬起我的下巴,笑得很是勾人。
我紅著臉低下頭。
【該死,我竟然狠狠心動了! 】
我不敢看向他,只好斜著眼睛亂飄,恍惚看到一片裙角消失在門口。
我來不及在意,太子摟著我又躺了下來:
「再多休息會,把身子養好。」
我總覺得他話裡有話,但是我沒有證據。
10
軟磨硬泡,燒退了也不見他鬆口。
「殿下,到底要怎樣您才能給我解開? 」痴纏了半日,我有氣無力。
「取悅我,或許我可以考慮。」太子鬆口道。
「真的?」
「君子一諾。」
我也顧不得書裡的內容,反正太子長得好看。
我也不虧。
我賣力討好,不料那人吃乾抹淨後丟下一句:「考慮了,不解。」
翩然離去。
我氣得仰倒。
什麼時候太子也學會騙人了?
過了一會,聽見腳步聲,我翻身驚喜:「殿下!您改主意……」
對上陸嫣然冷下來的臉色,我心虛得止住了話頭。
「嫣然姑娘怎麼來了?」
「哼!」她恨恨道,「你一定很開心吧,他滿心滿眼都是你。」
「你不過是跟我有些相似罷了,也不知使了什麼狐媚子手段。」
我有些心虛。
畢竟書裡他們兩個是一對。
她臉上浮起狠厲之色,露出藏於袖套中的匕首:
「你憑什麼要用這張臉來勾引他?今日就讓我來毀了你這張臉,看他到底愛的是你的什麼? 」
我連忙想躲,可還是受制於腳上的鎖鏈,被絆倒在地。
我試著喚醒她:
「陸嫣然,你別衝動,衝動是魔鬼。」
我只害怕陸嫣然莫不是被劇情影響了。
這些情節和書中發生的一樣,只不過加害者和受害者互相調換了一下。
「陸嫣然,你清醒一點! 」
她紅著眼睛,聽了我的話越發癲狂:「我很清醒,絕不讓你頂著這張和我相似的臉。」
「別想再用我的臉邀寵。」
爭執間,太子去而復返,看到此景,手上拿的盒子掉了下來。
他連忙衝上去握住陸嫣然的手腕,將匕首奪了過去:
「你這是何必?」
「何必?」陸嫣然紅著眼睛問他,「你以前明明不是鍾情於我的嗎?」
「這次回來雖小住,但父親也說是讓你我互相培養感情不是嗎? 」
太子看了看我,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兒時確實對你有過心思,你是我在皇宮裡遇見的最善良不過的人。」
「侍從做錯了事你從不罰他們,有時還會替他們遮掩。」
「你從不在乎地位出身,就連宮女所生的六妹妹你也從未像他們那般上前跟著欺負,你等他們走後,扶起她,安慰了好久。」
「我在後面看到很多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的聲音低沉,看著陸嫣然的眼神失了焦距,像是透過她在看兒時的陸嫣然。
「不過,人總是會變的,你看看現在的樣子。」
陸嫣然吼道:「我那是嫉妒,你明明是先遇見我的,先喜歡上我的。」
太子看向她的眼神變得陌生:「可是你回來之後做了什麼?落水,下藥,還有刺殺,哪一件不是你做的? 」
「我跟你說過,再見之時,再無兒時那般悸動念頭。」
「你又何必做出這些事情,連過去那些友誼都斷送了。」
陸嫣然掉下眼淚,指著我問道:「都是因為她是不是?當初你買下她不就是因為像我嗎?現在我回來了,把她趕走好不好?我來了,就不必有她了。」
太子搖頭:「不是,是你變了,你這些做派和兒時宮裡爭權奪利的他們沒什麼不同了。」
接著,他看向我對陸嫣然道:「當時救下她,確實是因為她像你,不過我從來沒有把她當作你的替身。」
「我聽見人牙子打算將她賣入煙雨樓,想著你那麼好的一個人,不想跟你擁有相似面容的人陷入泥潭,艱難求生。」
像是又想到什麼一般,他輕笑一下:「過不她好像誤會了些什麼,一進府就把自己當成了侍妾,卻無半點侍妾做派。」
我就很驚訝,我一直以為是劇情之力的影響出現偏差,所以才會跟書中一樣出現落水、中藥、毀容事件。
現在想想,書裡的原主先做了那些太子最不能容忍的事情,而陸嫣然只要擺出受害者的姿態,不用出手,所以她在太子的眼前一如往昔那般與世無爭。
而我穿來,壓根不想跟她爭什麼,也並沒有跟原主那般對著太子想哪些有的沒的。
我只是安靜地當個替身花瓶,在府裡半點沒有想過要勾引太子。
這點也許是太子對我與原主不同的原因。
陸嫣然看到後卻等不及對我下手,也是可笑,後院就光這些手段了嗎?
她和原主居然想到一塊去了。
陸嫣然有些顛了,她癡迷地看向太子:「我不介意她了,我可以幫她抬位分,讓父親給她入族譜,當作是我的妹妹,我做正妃,她做側妃。好不好? 」
我呆了。
王子也被她這一番話驚得靜默了好一會,才無奈道:「不必了,明日你便回去吧,我不會將你所做的事情說出去。」
陸嫣然這才回神,擦了擦眼淚:「多謝殿下,是臣女僭越了。」
她所做的這些事情,若是傳了出去,名聲也算是徹底毀了。
太子頷首:「就當成全了我們年少時的情誼。」
陸嫣然垂頭蔫蔫離開了。
我打起了嗝,許是瓜太多,噎著了。
太子撿起地上的盒子,將我扶了起來:「可有扭到?」
我搖頭,這才覺得腳腕痛得厲害。
之前為了躲避陸嫣然,掙扎得厲害,腳腕一圈都被磨破了皮肉。
我可憐兮兮看向他:「殿下,還是給解了吧。」
他定定要看著我:「解了你會走,為了找你會鬧得府上雞犬不寧。」
我憋淚:「可是真的很痛。」
他無奈給我解了,不待我開心,又警告我:「養好傷再給你綁上。」
11
他果然說到做到。
傷口剛剛長好,一覺醒來我就又被綁上了。
這次腳腕週邊還貼心地幫我隔了一圈軟布。
不僅如此,還特別喜歡折騰我。
每晚鐵鍊聲要「叮叮噹噹」響好久。
就再這樣下去,我怕他得了趣味,再衍生出什麼別的不良嗜好出來。
我是真的怕,找刀,等他走後我就偷偷磨。
刀都捲刃了,鍊子上也只是多了一道刮痕。
正氣急,始作俑者施施然走進來:「不是跟你說過這是最堅固的嗎?」
「這麼想走?」
我嘆氣:「殿下,你很好,但是我……」
【我不想變成怨婦,進了宮裡之後絞盡腦汁爭寵,陷害別人,或被別人陷害。】
【一輩子活得戰戰兢兢。】
【雖然我也喜歡你啊,怎麼會不喜歡呢,那麼優秀的太子殿下。】
太子不知怎麼突然很開心:「我放在這裡的盒子,你就沒有打開看看。」
「我沒有,萬一是什麼機密文件。」
太子將它拿了過來:「打開看看。」
我依言當著他的面打開,拿出裡面的紙張:
「落微微?」
我有些激動:「你怎麼知道?這是給我的,我的新身分? 」
他摸了摸我的腦袋:「可是廢了不少力氣,要姓落,位分還不能太低。」
我撲上去摟住他:「殿下!可是,我還是不能跟你在一起。」
太子突然有些惱怒:「為什麼?」
見我不解,他深吸一口氣:「為什麼一直想走呢?」
我嘆了口氣,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當真能理解,雖然書裡大結局是他和女主角兩人。
但是以後呢?
他是皇帝,三年、五年、十年之後呢?
「罷了,你不說本宮大概也能明白。」
我瞟他:「你當真能明白?」
「小時候,我在宮殿裡見過太多的鬼蜮伎倆,連我的母妃亦不能免俗。」
「她有時會將我泡在冷水裡,等我發了燒,就讓人去請父皇來看我。」
「和皇兄他們玩鬧,破了皮,母妃會再多添一點傷口,去向父皇哭訴。」
「後來,我就再也沒有和皇兄他們那樣毫無顧忌地玩過。」
「我課業不知道被誰偷走,父皇以為我沒做,還說謊,狠狠將我罰了一頓。」
「我的委屈,父皇不知,我皇兄委屈,父皇也不知,他被蒙在鼓裡。」
「只能看見表象,我不想我的孩子以後也這樣。」
他轉頭看著我,神情認真:「本宮此生只會要一個人陪在身邊,你明白嗎? 」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書裡他只有陸嫣然一個,不是因為作者想要一個 1v1 的完美結局來貼合現代。
而他是清醒且溫柔的太子殿下。
他受過的苦,不想讓自己的孩子也來過。
陸嫣然只是很幸運,被太子選作唯一的一個。
她其實早就變了。
12
雖然我對男人的話總是心存疑慮。
奈何我一直被綁著。
他先封我為側妃。
一直等到我有孕了才給我解開。
我很氣憤問他:「莫不是一早就想用孩子來綁住我?」
他答非所問:「太醫說,你要多走動。」
他登基後,我生了個男孩。
他力排眾議封我當皇后。
前朝勸諫他擴充後宮,都被他一一擋了回去。
見我總是憂心,給我一封空白聖旨:
「這個給你,朕已經蓋好印章,若是以後朕變心,大可直接將它寫成繼位詔書,趕我去做太上皇。」
他總是能做到我心坎裡,我也笑著想起了很久之前一直縈繞在心頭的疑惑:「殿下,為何能知道我姓落? 」
「朕能聽到。」
我捶他胸口:「又亂說。」
「真的能,不過後來朕偶感風寒,就聽不到了。」
我翻了翻白眼,對他答非所問已經免疫了。
罷了,這有什麼好在意的,也許原身剛好姓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