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让我去洗浴中心捉人。
没想到正和老板娘在水里羞耻的男模——
居然是我死去的老公邹嬴!
三年前,邹嬴在我们婚礼上自杀,我曾亲手入殓他的尸体。
接著,我收到了邹嬴的短信:来红鸳鸯礼堂十八层。
1.
「销魂一夜」是上海最大的男色会所。
作为秘书,我奉老闆指示半夜來這件事捉姦。
進門後,幾乎是剎那間,我就被幾十個男模團團圍住。
188 男經理熱情上前,挨個介紹。
「妹妹喜欢什么类型的?」
「甜的,冷的?這些哥哥都可以……」
188 一揮手。
男模們穿著高訂西裝,排成排,從眼前一一走過。
有眼神,有定身。如同在看一場超近距離大秀。
真香!
完全不油腻,比選秀鮮肉還鮮。
我差點就要挪不開眼睛。
好不容易擺脫 188 攻勢,我在溫泉中心找到了老闆娘。
老闆娘正和男模水里、岸上羞恥。
任務是用手機拍下姦夫正臉。
我躲到羅馬柱後,悄悄舉起手機。
為了拍清,兩指撐合,畫面放大,再放大。
直到螢幕裡男女五官清晰,髮絲可見。
太清晰了!
我眼前一黑,差点吓晕。
老娘怀里搂的男模,是我死去的老公邹嬴!
三年前,邹嬴在我们婚礼上自杀,我曾亲手入殓他的尸体。
2.
大脑给出的第一反应是我不信。
死人怎么能复活呢?
「邹嬴?」
我颤抖着喊出声。
虽然隔得很远,但男模明显是被这两个字惊到,他赤裸身体猛地一抖。
那一刻,我百分百确定他就是邹嬴!
发现自己被拍,邹嬴狼狈爬出池子,随手抓起地上衬衫,穿在身上就跑。
他试图穿过大堂,跑出销魂一夜。
我拼了命地追上去。
「邹赢!你给我站住」
没人阻拦,我和邹赢的步子几乎同时跨出大门。
我已经抓到他凌乱的衬衫领。
手指緊緊握住那一片衣領布料放。
我和他,兩個人擠在一起從「銷魂一夜」大門衝出。
塑膠門簾打在臉上。
我眨了下眼。只是眨眼。
再睜開,空氣驟然冷冽,視野裡僅有午夜死寂的馬路。
眼前沒人。我僵硬的手臂還伸著。
鄒贏就那麼突然消失了。
就算是博爾特也不可能一瞬間跑到沒影,连点土渣都没扬。
况且我明明抓住了他的衣服。
我跑上马路,想要确认邹赢是不是藏在了附近。
找遍了所有能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这是邪门了。
「邹嬴!」
我大喊。
响彻深夜街头。
我停下来努力让自己镇定。
风起,路边雪色玉兰落了我满身满头。
还记得,玉兰花是我和邹赢最爱的花。
花语是忠贞,长情。
3.
紧接着手机响起了提示音。新消息。
「来红鸳鸯礼堂十八层」
看清这几个字,我手指剧烈颤抖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红鸳鸯礼堂,那是我和邹赢举办婚礼的地方。
而短信的发送人,正是邹赢。
雖然害怕,但还是想弄清真相。
我到附近 24 小时便利店买了把水果刀揣进手包,防身。
搭計程車前往紅鴛鴦禮堂。
紅鴛鴦禮堂在崇明濕地附近,離市區五十公里。
緊鄰景區。夜晚無人,黑得死氣沉沉。
我走下車。出租無聲地開走了。
紅鴛鴦禮堂就在眼前。中式。重山飛簷。
十八層,也是最頂層,籠罩在一片鵝黃色燈光中。
我來到十八層。
熟悉的艷紅色地磚。
遍地凌亂的紅綢,散落各处的颓萎鲜花。
混乱不堪,复原了邹嬴突然死亡后现场的躁乱。
一進門,贴着夏林女士、邹嬴先生百年好合的红色气球桥刺入视野。
我环顾左右,惊讶这里的时间似乎静止在了邹嬴死亡的那一天。
身后传来说话声音。
我克制情绪,害怕得慢慢转头,准备迎接此生所见最恐怖的一幕。
「呼——」
只是五个人。活人。
身穿鹅黄色旗袍的妇女,脸熟,是邹赢母亲。
骚粉色衬衫的年轻人,脸熟,是邹赢发小李安,李公子。
西服正装的矮胖中年人,眼熟,是邹赢顶头上司,邹赢叫他白师父。
洛丽塔蓬蓬裙的少女,脸熟,叫吴米奥,我和邹赢婚礼那天的化妆师。
牛仔服热裤的御姐,更脸熟,我最好的朋友曲珍格来。前一阵她还送了我一本书,叫《西藏密宗诡闻》。
里面写着:被残忍杀害的人死后将成为厉鬼。厉鬼利用生人恐惧制造幻境,囚禁害死他的人,折磨致死。
我本来是不信这些的,但今天的所见所闻让我不禁又想到了这本书。
我吃惊问他们怎么也来到礼堂十八层了。
曲珍格来神情严肃「今晚这里六个人都见过邹赢,也都收到了短信」
就在此時,突然。
「砰!」
當著所有人的面,十八层金属大门用力地关上了。
在场六个人,包括我都震得耳膜嗡嗡直响,身体打了个狠狠的激灵。
白师父慌了,爬起来要推开门。
但大門紋絲不動。顯然不是人力能完成。
鄒嬴的聲音,夾雜著寒氣從天花板傳來。
「歡迎來到牢籠。現在公告審判規則。」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向天花板。
鄒嬴的聲音繼續傳來。
1、婚禮上害死我的兇手就在你們之中。
2、每 30 分鐘陰兵過境,屆時待在安全屋外的人,會被陰兵殺死。
3、兇手死,其餘人可以活著離開。
4、2 小時後兇手依然存活,弱水會淹沒這裡,所有血肉之軀將熔化成黑煙。
話音落。
漫天玉蘭花花瓣飄下,像下一場冰寒刺骨的飛雪。
4.
《西藏密宗詭聞》記載:
厲鬼以生前吐出最後一口人氣的地方為根。以生前不捨之物為引。
利用生人恐懼製造幻境,把凶手引入牢笼囚禁杀死。
看这漫天玉兰花。
我想到,这大概就是邹赢的不舍。
婚礼举行前,我和邹嬴恋爱了 999 天。
我依然记得相遇那天。
当时我身上负债累累,租不起房吃不起饭。
好不容易找到了现在这份工作。去公司路上除了激动兴奋什么都顾不得。连油罐车失控碾过来都毫无察觉。
十字路口,危急關頭。是路人邹嬴冲过来救了我。
他一个抱摔,我们一起滚进了街边绿化带。
撞到树干,离枝的玉兰花簌簌而下。
汗水和血腥气味混杂充斥。
心跳和肾上腺素一起狂飙。
后来在警局,我身世被暴露得一干二净。
青春期,母亲重病去世,我爸头七没过就娶了后妈。
我没钱交小升初择校费,他喜宴大操大办摆了几十桌。
我暑假打工攒钱,他全偷了给后妈儿子去参加什么欧洲夏令营。
熬到大学毕业,我爸更是直接逼我每月打钱,养那小崽子。
是的,正房子女对小三后妈的孩子有抚养义务,这条据说被写进了法律。
我那时候刚毕业,害怕吃官司。省吃儉用,存錢打錢,活活把自己逼到憂鬱。負債累累。
鄒嬴是律師。
在警局聽了我的情況後,他留下說主動提出可以幫忙。
三月後,傷好。我帶鄒嬴去了我家。
鄒嬴一米九的身材,舌尖吞吐是法律法規夾雜著威脅。
他戳穿了我爸和那個小三後媽對法律的「惡意解讀」。兩個人唬得屁滾尿流。
我也是那時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不用給那個弟弟錢,也不必吃官司。
這樣我和原生家庭徹底斷了聯繫。
我給鄒贏律師費,他沒要,反而請我吃飯。我們開始約會。
或許是那時起,或許更早。我對他既崇拜又感激。他成了我唯一的依靠。
我搬到他家住的第一天,看到我有一只玉兰花书签,他说自己喜欢玉兰花。我牢牢记住他的喜好,从那之后也喜欢上了玉兰花。
我们在一起三年。是他求着我结婚。
我答應了,以为自己将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但就在婚礼当天,邹赢穿着我们一同选定的大婚礼服,當著我的面,从红鸳鸯礼堂十八层跳下。
十八層。百米。比高铁还快的时速,头重重砸在水泥地上。
手脚像零件碎得七零八落,脑袋扁成一摊血泥。
眼眶锃裂。邹赢的眼珠子甩出来,和钻戒一起滚落到我的脚边。
雪白脑浆溅染了我的大红婚服,如同残碎的玉兰花。
事後,警察调查后说邹嬴是自杀。
多可笑啊,明明是他求着我结婚,他却自杀?
我一直都不能相信这个结果。我一直都怀疑邹赢是被人杀害!
現在看來,果然!
他已经变成厉鬼回来寻找杀死他的人。
可我不是凶手,为什么也会被引诱到这里。
「厉鬼进入中阴就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理智,他只想要真凶死亡,换句话说如果找不到真凶,那就所有人一起陪葬。」
曲珍说出这一番话。
似曾相识。正是《西藏密宗诡闻》里的。
曲珍是藏族姑娘,盘起长发,整个人往眼前一站,活像红楼梦里的王熙凤。浓艳,泼辣。
当时在宿舍,她外号叫「辣珍」。
「娼妇!丧门星!你就是凶手!」
邹赢母亲冲过来,揪住我的头发,长长指甲扣在我眼睛里。
从我和邹赢恋爱那天离开,她就在拼命侮辱我。
理由就是我配不上他们家。
邹嬴是律师金饭碗,我是上不了台面的私企秘书。
她咬定秘书就是老板玩物,私生活混亂。
「邹家要娶的是清白之身。看你骚气样子,我就噁心,呸! 」
邹赢死后,她更是这样当着所有亲戚面撕破我的婚纱,挠得我满脸血肉模糊。
不堪入耳的咒骂,混亂,疯狂,至今依然历历在目。
「我和邹赢一直很相爱,我怎么可能杀死邹赢!」
我挣扎着想要将她推开,但又不敢用太大力气,怕伤了她讹上我。
「阿姨,你先冷静」
曲珍冲过来把我和她拉开。
果然,邹赢母亲立刻地下一躺,又哭又嚎。
「只有你婚前天天和邹赢在一起,凶手除了你还能是谁!」
李安阴阳怪气地帮邹赢母亲说话。
李公子是个浪荡富二代,手下拥有一家旅游杂志社。
早在邹嬴活着的时候,我就看清了他的恶毒嘴脸。
李公子猥琐又两面三刀。当着邹嬴面叫我嫂子,背着邹嬴对我动手动脚。
好几次还故意让邹嬴看见,然后大肆宣传是我先勾引他的。
邹嬴把他当最好的兄弟,我揭穿不是,不揭穿也不是。
那段時間,我差点抑郁。好在每次最后邹嬴还是相信我。
更恶心的事发生在邹嬴死后。
李公子在警察问话时,分析得头头是道。
收入阶级差距,原生家庭差距,我和邹嬴婚前几次激烈吵架。 「反正邹嬴天天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无论自杀他杀,一定是夏林干的!」
他想尽一切办法让所有人认为,一天找不到凶手,那我就是害死邹嬴的凶手。
经李公子宣传和颠倒黑白,原本和我关系还好的邹嬴朋友也都恨死了我。
后来每年春节,我都會收到一大堆寄來的花圈。
花圈用鲜血写着上
「毒妇夏林,必血肉横飞死于非命」
哪怕我搬家也没用。
整整三年,我幾乎每天都從那些瘆人的血字噩夢中驚醒。
「凭什么没有证据就诬赖好人!」
辣珍上去就给了李公子一个耳光。
那聲音太清脆。
鄒贏母親嚇得愣住了。
我也趁机站起身。
「我年纪小不懂这些,但婚礼上新郎死,新娘还活着这就是证据啊,夏林本来就是嫌疑最大嘛!」
吴米奥一脸怯生生。
「三年了,你是每天在绿茶里泡大吗?还这么茶里茶气。别逼我把你做过的事抖出来!」
我喘著氣,回懟。
吴米奥立刻吐舌头不做声了。
她知道我在说什么。试妆那天,吴米奥曾经在更衣室偷偷穿我的婚服自拍。
还把邹嬴 P 在旁边,在网上发「合照」被我发现。
我当场抓住她,她苦苦哀求,最终我才没把事情说出去。
我瞪了一眼吴米奥。
我目光顿了下。好像有哪里不对,因为当时见过她穿婚服下摆拖地的样子,所以我清晰記得那個吳米奧比我矮很多。現在此時此刻站在眼前的她,竟然比我還高一點。
我注意到她背部絲帶上簪了一朵芍藥花。
自從鄒贏死後,我每年生日都會收到一束匿名芍藥花。
鄒贏媽被辣珍氣勢鎮住。
李公子挨打不服,正和辣珍對罵。
蘿莉塔開始嚎啕大哭。
白师父原地转圈似乎在找着什么?
一片混亂。
他們都是鄒贏的親人、朋友、同事。
總之兇手就在六人之中。
5.
白師父的臉比名字還慘白,他突然指著頭頂棚燈讓大家來看。
我看清,每一盞棚燈都拴著一個方形金屬塊。
白師父語快速,邊說邊擦汗。
「我在一起案子的現場看過這種東西。定時開關器,一圈代表半小時。有這東西,意味著每半小時燈會自動熄滅一次,所有燈。」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燈熄。
整個婚堂陷入無邊的黑暗。
先是一秒的死寂。
緊接著毫無預警的,整個禮堂掀起數百萬淒厲刺耳的尖叫。
这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一潮又一潮,伴隨著呼嘯風暴,瞬間刺入每寸耳膜、皮膚。
緊接著,無數雙比黑暗更黑的鬼手從四面八方伸出。
长而卷曲的指甲像铁锁缠住一切活物!
我拼命地想要扯掉他们,但越缠越紧!
仿佛有数万的钢针在皮肉间游走,攪拌。
痛的人馬上就要失去意識。
「快躲到安全屋里去」
辣珍喊叫传来。
我艱難地睜開眼,只見在禮堂一側,有 5 道在黑暗中閃著綠光的門。
6 個人,5 門。
剩下的那個人只能被陰兵凌遲。
所有人拼命向安全屋跑去。
誰也不想死。
連拉帶扯。
有人邊跑邊把桌椅推倒阻止後面的人。
有人故意將我撞倒。
有人揪住我的頭髮阻止我。我掙扎著在他手上狠狠地咬下一塊肉。
对方痛得松开手,我终于跌跌撞撞地摸到了一扇门,推开,冲了进去。
「呼……」
里面是毛坯堆满杂物,但很亮。
在进入的一瞬间,门自动关闭。
阴兵鬼叫没有了,我癱坐在地上。
没有镜子,不用看都知道,我现在蓬头散发,裸露的手臂皮肤,满是伤痕。
再晚进来一刻,怕是就要没命了。
不被阴兵杀死,也要被另外几个人杀死。
就在這時,门外响起了洛丽塔吴米奥的哭喊。
看来是她成了没抢到安全屋的倒霉蛋。
吴米奥拼命地砸门,不止砸我的门,也砸其他门。但是没人给她开门!
我气吴米奥偷穿婚纱。
但并不代表,她就是杀死邹嬴凶手,就该死。
我猶豫了半晌,想要打开门放吴米奥进来。然而门却怎么都打不开。
「该死!这门也有机关!」
一直到吴米奥哭声完全消失。
门才终于「啪」自动打开。
我冲出门。
只见吴米奥倒在不远处。礼堂舞台上。只能看到一片血糊。
显然是死透了。
我忍不住回头吐了出来。
其他四人也从门里走出来,各个惊魂未定。
我吐完抬头,大口呼吸。视线正对安全屋的方向,只见绿灯已经悄悄熄灭了一盏。
5 个安全屋变成了 4 個。
「每半小时熄灯一次,安全屋少掉一间,这意味着每半小时就必须有一个人死掉。」李公子声音颤抖。
半空中响起邹嬴冰冷声音。
「凶手存活,审判继续。」
6.
顯然,吴米奥不是凶手。
30 分钟一次,待在安全屋里的人才能活下来。
邹嬴妈尖叫着就要往回冲,跑回安全屋。
其他人也跟着跑。
「都给我滚回来。」
辣珍怒吼。
其他人包括我都被吓到了。
她走到琉璃窗前,打開。指着楼下。
「都过来看。」
只见来时的路已经完全不见,视野里满是银色的海水一望无际。
顺风车只剩下一个顶飘着。
「我的宝马!」
白师父心痛得直拍大腿。
辣珍向我伸手,我把手包递给她。
她从里面挑出一只金属外壳的化妆镜,顺着窗户抛了出去。
镜子掉进那片银海,一股黑烟腾空而起。
瞬间的画面甚至能让人脑补出「嘶」的一声,伴着焦煳气味窜进鼻子。
「这是来自阴间黄泉的弱水,血肉身躯沾上一点就会化的渣子都不剩。」
原来这就是审判规则 3 里说的,2 个小时内找不到凶手,血肉之躯化为黑烟。
弱水在不断上涨,眨眼间就到了三楼。
顯然,留给我们寻找凶手的时间并不是无限的,甚至应该说是……很少!
想象弱水「嘶嘶」冒烟是自己的骨头,所有人不寒而栗。
「想活命,我们就得齐心协力找出凶手,不给他留安全屋,让他被阴兵杀死。如果都躲在安全屋,那 2 小时后就是谁都活不成。谁要是躲起来不顾其他人死活,我亲手送他最先死!」
辣珍凌厉的眼神扫过每个人的脸。
沒人敢說話。
辣珍永远让我感到很有安全感。
我支持辣珍,毕竟我也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
起码要找出真相,揪出杀害邹赢的凶手!
邹嬴妈一看逃不了,又开始将矛头对准我。
「我知道凶手是谁,就是这个夏林。」
「你总不能因为偏见讨厌我,就非说我是凶手吧,总要有证据」
我实在忍不了了。
「证据就是你嫁给邹嬴是为了钱!」
邹嬴妈喊叫,一步一步咄咄逼人。
「认识邹嬴前,你欠了那么多外债都是邹嬴帮你还。」
「你每个月给家里打上万块,养一个同父异母的吸血弟弟。」
听到最后两句,我全身顫抖,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没等我辩解。辣珍已经替我说话了。
「餵,你们栽赃都不会挑个好点的理由。要是夏林真的是为钱嫁给邹嬴,那她更不会杀他。她是多蠢要断自己的财路。」
邹嬴妈冷笑。
「邹嬴有钱她自然不会杀。可是后来邹嬴失业又被行业封杀,她知道邹嬴已经榨不出油水,所以要杀了邹嬴再另攀高枝!」
等等……她说失业?
「邹嬴一直在律师所工作好好的,哪有丢工作?」听到这我很惊讶。
听到邹嬴妈这一番话,李公子频频点头。
「凶手就是夏林。」
包括辣珍。
辣珍似乎是也被说动,她满脸失望地看着我。
「你从没告诉过我邹嬴失业的事?」
辣珍的怀疑,让我很心痛。
我百口莫辯。只能拼命解释。
「我也不知道邹嬴失业,我真的不知道。」
李公子冷笑拍着巴掌。
「裝,接着装」
「我没装,我真的不知道」
我急得满头大汗。
邹嬴妈洋洋得意。
「就这么决定了,这次就把夏林留在外面,它就是凶手。」
不……如果在外面的是我,那我就会被阴兵撕碎!
我脑子飞快地转,想着怎么自救。
緊急時刻,一个细节闯入。
厉鬼利用恐惧制造幻境,引诱 6 个人进入牢笼。
每个人的恐惧都不一样,那看到的邹赢也不一样。
因为太多人说我配不上邹嬴,我潜意识里一直害怕邹嬴抛弃自己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所以有了「销魂一夜」那幕。
其他人呢?
「等等!白师父,你是在哪里看到的邹赢?」
既然和失业有关,那白师父身上很可能有突破口。我于是大声问他。
白师父愣了下「在办公室,邹赢穿着警服……」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不该说出警服两个字。
白师父立刻捂住嘴,不肯再说。
作为上司也是律师,按理说他不应该害怕警察。除非他做过什么亏心事!
「白师父有问题!他瞒着邹赢做了违法的事!」
听我说出这句话,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白师父已经表露出了惊恐。
表情细节被辣珍捕捉,她趁机一个箭步上前,利落地掐住白师父脖子。
“說實話。」
「你掐住我,我怎么说?」白师父满脸通紫。
辣珍放开。
白师父叹了口气「我是开除了他……但那也是迫不得已。」
生死關頭,谁不会避重就轻?
这次我藏了个心眼,一把抽走他口袋里的手机。
「辣珍,面部解锁」我呼唤。
辣珍手劲很大,白师父根挣脱不开。脸被按在屏幕前。
手机开了,我在微信找到了他和邹嬴的聊天记录。
果然在被辞退前邹嬴接过一个案子。
是游乐园过山车事故导致一名叫尼玛格来的 8 岁幼童被甩出去摔死。
邹嬴作为幼童家属的律师,他发现事故原因是安全带老化。
上司白师父收了游乐园方 200 万贿金,想要邹嬴销毁对游乐园不利的证据。
「你只是个小律师,在有钱人眼里猪狗不如的东西。」
「仗着自己年轻前途无量,想做什么英雄伸张正义,撒泡尿照照镜子吧!」
「敢出这个门,你在这行就别想混!」
「你识趣销毁证据,那钱我分你 20 萬,你拿去结婚。要是不销毁那就等着暴尸街头吧!」
威脅,逼迫。
我想起來,虽然邹赢没有告诉我他失业了。
但婚前他的确有过一段时间不对劲。
婚礼前半年,他经常工作日还待在家里,而且总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同时一遍又一遍地求婚要我赶紧嫁给他,也是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在我答应后,他又买了很多旅游杂志,那些杂志都是李公子那里淘来的。
邹嬴问我婚后去哪个地方定居。
我当时问,他的工作怎么办?
邹嬴没有回答岔开了话题。
我当时没多想,以为他只是普通婚前焦虑。
「凶手就是你!因为我们邹嬴不肯和你同流合污!」邹嬴妈听完我念这些消息,顿时又将矛头转向了白师父。
我却没有因为她转移炮火而轻松。
相反,我心里很五味杂陈。
不止是因为邹嬴在公司被这样的侮辱,pua。
更是因为我知道作为一个律师邹嬴最后还是向恶资本妥协了。
和消息时间差不多的日子,我曾亲眼见到邹嬴手机里跳出过一条到账 20 万的短信。当时他告诉我那是朋友还款。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我承认我无耻,没有道德底线,威胁过邹嬴。但是他证据销毁了,我怎么可能杀他?」
白师父辩解。
「只是物证销毁,人可是会说话的?」辣珍皱起眉头。
「對,邹嬴曾和我聊起过婚后去国外定居。」我點頭。
这么看来很可能是邹嬴预感了白师父卸磨杀驴!
要不然一个飞机都不敢坐的人,怎么会突然想去国外?
邹嬴没料到的是,这个狠毒的师父在婚礼当天就要了他的命!
眼看 30 钟过去,阴兵就要来了。
凶手就是这个人。
你们有异议吗?曲珍问其他人。
邹嬴妈、李公子没回答,但他们行动已经证明了。
他们咒骂着要把白师父绑起来,省得他抢安全屋逃脱或者狗急跳墙。
「更衣室有麻绳。」
李公子很快取来了绳子。
「杀死我儿子!凶手!」邹嬴妈用体重死死压在凶手身上,按住他。
「我们今天就是要替邹嬴报仇!」
「不是我,我真的没杀邹嬴!」白师父还在挣扎。
辣珍看向我。
我搖頭。
已经没有时间细想。
灯再次熄灭。整个礼堂陷入黑暗。
「跑!」辣珍大喊。
三个人冲破鬼手突围,拼命跑向安全屋。
片刻後。门开。婚堂灯亮。
白师父身子还在椅子上,但头已经滚落到另一边。
椅子上满是指甲抠出来的求生印迹,死狀淒慘。 又是冷冰冰声音响起。
「凶手存活,审判继续。」
7.
白师父不是凶手?
剩下四个人同时面面相觑,交换了惊恐的眼神。
「要来不及了!」
辣珍走到窗前,向下看,弱水还在涨,已经漫到了第十层。
还有八层……不到刚刚一半的时间。
婚堂里就剩下我、辣珍、李公子、邹嬴妈。
八双眼睛相对,每一双瞪圆,充斥着血丝和惊恐。
四个都是我和邹嬴最亲近的人。
凶手就在最亲近的人之中。
凶手是不会自己招认的。
想到這,我站出来提议,不要硬猜,而是四处找找线索。
「夏林说得对,这是邹嬴魂魄设置的复仇,这里的场景都根据记忆停留在了他死亡前的一刻,很有可能找到有用的痕迹。」辣珍点头。
「我去东边找。」李公子说。
「警察都找不到,我能找到什么啊,我可怜的邹嬴啊,算了,还是去南边吧!」邹嬴母亲抱怨一顿,還是答應了。
「我去北边。」我說。
辣珍没含糊,直接去了西侧洗手间。
我选北边有个原因。那里能通往天台。
没人能做到隔着 18 层楼控制邹嬴。让他自愿跳下的,还在死前挥手。所以当时凶手很可能就在天台。
来到天台,发现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天台四周是有栏杆的。
这意味着很难把一个不配合的人直接推下去。
除非……托起来再推出去。
我突然想象到一个可怕的场景。
凶先是站在邹嬴身后,抓住他手臂,控制他向下挥手。
然后再蹲下来,将邹嬴托举起,一推!
如果是這樣,能确定两点。
凶手是个强壮的人。邹嬴当时已经完全失去意识。
如此一來,天台就不是案发第一现场。
其他地方有另外三人在寻找。
凶手在其中,他很可能会破坏证据。
我顺着楼梯走下天台去其他区域。
下天台两条路,一条东一条西。
往西走开阔。往东走有司仪、大屏幕遮挡,是视觉死角。
第一现场在东可能性更大。
东边只有更衣室。一排更衣室,对面是一排水池。
我被地上一块石膏绑带挡了下。似乎是个手臂骨折的人丢在这里的。
因为更衣室有水流的声音,应该是来找线索的李公子。
我把石膏往里挪了挪,停住脚躲在门口没有贸然往里走。
「噗」水流声音消失。
「哐」开窗子的声音。
「呼——」
什么东西被丢了出去。两次。
李公子这是在干什么,销毁证据?
正想著,李公子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按住擂鼓的心脏,缩在墙角,屏住呼吸。
最近的一刻,李公子离我只有几厘米远。
但幸好没被看见,他出更衣室径直回了婚堂。
李公子走后,我来到水池前。
水池中有两股液体,正分开缓缓流进两条不同位置的下水道。
一种是蓝色的,很像马桶洗涤剂。
一种透明的,很刺鼻,是熟悉的 84 消毒剂。
之所以分开倒,李安大概是知道洗涤剂和 84 混合会产生致命氯气。
我挨个尝试打开更衣室的门,发现都全部锁死,只有最边上的清扫间能进。
清扫间因为一般不对外,被设计成了全封闭。
里面堆着拖布、抹布……隐隐能闻到刺鼻的气味。
一瞬間,脑子里闪过念头。
如果有人把所有这里抹布、拖布都用混合液体浸湿堆放。
那因为封闭,几个小时后就会产生大量致命气体。
婚礼开始后,伴郎伴娘是不需要再使用更衣室的。
只有邹嬴作为新郎,需要在敬酒时再换一次衣裳。
邹嬴走进更衣室发现全都锁住,只能在清扫间将就下。
清扫间密不通风,邹嬴氯气中毒晕倒。紧接着凶手把他从这里搀出去。
利用视觉死角,不被发现地走上天台!
李安啊。
他每年给我寄花圈诅咒我,实际上他才是那个凶手!
我突然感觉很难过,因为邹嬴真的不止一次说过,李安是他最好的哥们,他愿意为李安去死。「邹嬴,如果知道李安杀了你,你死的那一刻会作何感想?」
「当然是后悔娶了你!」
从背后响起刺耳磨牙声。
一双手掐住我的脖子。
是李公子。
那一瞬間,我冷汗透遍了全身。
8.
我被掐住脖子,几乎没机会反抗,就被放倒在了地上。
李公子用绳索将我捆住。
「其实我要杀的是你,夏林。」
他咬牙切齒。
「呜呜呜——」
我掙扎,但被破抹布堵上了嘴。
腐臭刺鼻味道熏得我眼泪流了出来。
「你们这些女人,根本不懂我们男人之间的感情!」
「我混黑道的时候。我们是兄弟!」
「我家里破产。邹嬴一个孤儿,拿出所有积蓄帮我还债!」
「最穷的时候,我们两个一起住在桥洞,用彼此身体帮取暖!」
「后来我东山再起,赚了很多钱,想要报答他,和他一起开始好生活。」
「但他却要和你结婚!」
「婚前,他甚至逼着我发毒誓。因为我知道他所有的秘密,他怕其中那个最大的秘密会伤害到你。」
「你知道我多恨吗?他凭什么这么爱你!」
我倒在地上有许多话想说。
我想说邹嬴一直都提起他,说你们是最好的朋友。
我想问那个最大的秘密是什么?邹嬴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
但被堵上嘴根本说不出来。
「30 分钟马上就要到了,死在阴兵手下,便宜你了」
李公子说完在我肚子狠狠踹了一脚离开了。
更衣室只剩下我一个人。
30 分钟马上要到……我绝望地闭上了眼。
9.
闭上眼的一瞬间,我突然想起来大学时经常和辣珍玩的游戏。
因为在北方上学,冬天教室会有取暖管道。
长长管道从一楼通到顶楼,再横着通向每层所有教室。
相当于在任意教室敲击管道,其他教室或多或少都能听到。
我和辣珍有特殊的暗号。
辣珍在西侧找线索,西侧是洗手间。
我只能赌两边水管排水道有连通。
我趴在地上蹭啊蹭,蠕动到水管连接的地方。
用头按照节奏,「砰砰砰」地撞击。
就在我要把自己撞晕过去的那一刻。辣珍终于出现了。
「是谁干的?」
辣珍跑过来边松绑边问。
「李安。」
我吐出嘴里的脏污,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时间快到了!」
辣珍拉着我急急忙忙往回跑。
只剩三个安全屋亮着绿光。
看到我回来,婚堂李公子露出惊愕的表情。
「李公子是凶手!」
辣珍喊出的一瞬间,整个礼堂再次陷入黑暗。
辣珍误会了!
我想说李公子不是凶手,但已经被鬼手和尖叫缠住。
四个人都拼尽全力跑向安全屋。
或许是被刚刚的一惊愕影响,李公子落在了我的身后。
我冲进最后一间安全屋。
李公子脑袋被自动关闭的门夹住。
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
他眼睛、耳朵脖子都流出血来。
「李安!」
我想要把他拖进门,但根本拉不动!
李安,他瞪圆血糊双眼死死盯着我,一字一頓。
「記住,你欠邹嬴三条命!他的命,他亲人的命,还有他最好朋友的命!」
什么亲人,他到底瞒着我什么?
「邹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我大吼。
「我发过毒誓不能说……也罢……反正都要死了……秘密是……郑明!」
李公子拼尽最后的力气说出。
門關上了,李公子的脑袋碎成几块,掉落,脑浆满地。
我瘫坐,心悸未定。
最大的秘密是证明?正名?郑明?
人还是什么东西?
来不及想。
「凶手存活,审判继续。」
邹嬴声音冰冷传来。
门又一次开了。又是新的 30 分分鐘。
凶手候选只剩下两个人了!
辣珍和邹嬴妈。
他们一个是我最亲的人,一个人是邹嬴最亲的人。
我要出去,但邹嬴妈突然出现,将我一把推回安全屋。
她關上門。
我害怕站起来想走。但邹嬴妈突然压低声音。
「曲珍是凶手,想活命就得下一个除掉她!」
10.
「我不信」
我想推开她。
「曲珍和邹嬴熟吗?」
邹嬴妈冒出莫名其妙的一句。
「不熟」
我回答。
的确不熟,他们也就在婚礼那天见过一次,很久前一起吃饭见过一次。 所以辣珍最不可能是凶手。
「那个矮胖男人,曲珍甚至没问过他是谁,张口就叫他白师父,你不奇怪吗?」邹嬴妈逼近。
我沒有說話。
邹赢妈见我沉默,拿出一张纂成一团的诊断单。
攤開,我注意到那上面写着患者邹赢。诊断结果左肱骨骨折。
肱骨是上臂。我有些吃驚,因为这和更衣室垃圾桶里的石膏对上了!
邹赢妈压低声音。
「婚礼前一天邹赢和俺在老房子里。他本来在忙着交涉婚宴菜品的事,突然被曲珍约出门,俺记得清清楚楚。」
「这张诊断单日期是那天晚上。」
「曲珍格来一直在调查邹赢。」
「她不止一次想要杀死他。」
邹赢妈看起来并不像神志不清。
而且证据摆在这里,我親眼所見。
但这么可能。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辣珍会杀邹嬴,他们无冤无仇。
就在我心乱不知道该相信谁的时候。
因一直没出去。
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走进来的是辣珍。
辣珍显然已经在外面听很久了。
「你不是凶手对吧」
我祈求她说不是。
然而,辣珍她摇头了!
她微笑在那一刻格外恐怖。
「我承认」
「我只是在婚礼前一天断了邹赢一条胳膊。警察取证时,我都如实说了」
辣珍说。
我提了口气,又松了口气。
「為什麼?」
我急切问。
辣珍根本没有理由伤害邹赢,哪怕只是一条胳膊。
辣珍没有看向我,看着邹赢妈。
「既然你挑唆夏林怀疑我,那我也没必要撒谎。知道我为什么要揍邹赢那小子吗?因为我发现了你们瞒着夏林的事。」
聽到這話,邹赢妈脸色惨白。
显然辣珍说的是真的。
又是瞒着我的!
所有人都有事瞒着我。我感觉又好气又好笑,认识这群人后的日子,自己简直是白活了,什么猫腻都没发现。
没等辣珍说出口,邹赢妈推门就要跑。
辣珍一把将她捞回来,推倒在地。
这一次辣珍是看着我说的。
「你以为的邹嬴母亲,其实是他的前女友郑莹!」 11.
我以为自己这一天经受的已经够多了。
但那一刻,我还是没忍住,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怎么可能……
这太荒谬了。
眼前佝偻的中年女人站起身。
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挺直了腰板。她笑得十分得意。
「你没有完全说对,俺不是邹嬴的前女友,俺是他唯一的女朋友!」
「其实俺只比他大五岁。」
「他爱俺!不愿意离开俺,才要俺扮老骗过你!」
「夏林,俺才是他的唯一,他永远只爱俺一个。」
我想起自己,因为顾及她是邹嬴母亲,一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我真是愚蠢!
我再顾不得什么,扑上去狂扇她的耳光。
不只是对她的恨!还有对邹嬴的恨!
难道这就是那个大秘密?秘密就是两个人合起伙在骗我!
难怪邹嬴提出过婚后一定要和母亲一起住。
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孝顺!
如果邹嬴没死会发生什么?
婚後,我某天晚上回家,眼前闯入的是他和他所谓的母亲赤裸滚在一起?
凶手已经显而易见,辣珍不会是,就是这个郑莹!
「你怕三人住露馅,你更怕失去邹嬴,所以你得不到就要毁掉!」
我几乎要完全失去理智。
「你胡说!邹嬴爱俺,俺也爱他,俺怎么可能杀死他,俺要杀也先杀死你!」
邹嬴妈再不掩饰自己的「武力充沛」。
她连踢带踹地和我厮打在一起。
很快,我被她壮硕的身体压倒在地。
我脖子被狠狠扼住,渐渐喘不过气……
就要死了吗?
眼前一阵黑影一阵刺眼白光。好像马上就要看见人生走马灯。
我不甘心……
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脑海里突然闪过李公子说的那个秘密。
12.
「郑……明……」
就在我念出这两个字的一瞬间。
原本骑在我身上的邹嬴妈突然瞳孔地震。她捂头发出一声比鬼叫还尖锐的嗓音,站起来冲出安全屋。
正好,又一個 30 分钟到。
安全屋外突然陷入黑暗。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我甚至都忘掉关上安全屋的门。
眼看着邹嬴妈被阴兵撕碎,瞬间没了声息。
婚堂再次亮了。
邹嬴妈尸骨横在地上。
凶手死了,一切都结束了吗?
我心悸未定,抖着双腿走出安全屋。
已经不用走近,远远都能看见窗外银色波浪已经翻涌,近在咫尺。
弱水已经到了 18 層。
半空中再次响起:
凶手存活,审判继续。
邹嬴妈不是凶手。
我眼泪不自主地出来,不仅仅是因为身上满是流血伤口,而是心在抽搐。
辣珍……
她藏得太深了。
墙上两个影子。
辣珍就站在我身后,手里拿着水果刀。
那是我的水果刀。
测试弱水的时候,是自己亲自把装着水果刀的手包递给辣珍。
13.
我们两个人中一定有一个是凶手。
也就是说……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辣珍手里的刀刃贴在我脖子上。冰涼。
漫長的沉默,只有心跳。
我脑子里不停地转,转到冒烟。
复盘这一天所有发生的事,每个名字。
终于我苦笑。
原来答案就在最开始,那个最重要的名字一直被所有人忽略了。
游乐园死去的 8 岁幼童叫尼玛格来。
曲珍格来。金格来。藏族人姓缀在后。
原来邹赢妈是猜对了一半。
曲珍的确一直想要杀死邹赢。原因是那场过山车事故受害者是她的亲人。
「邹嬴收了游乐园 20 万贿赂,作为受害者无法讨还公道,你恨死邹赢了吧?」
我凄然笑着。
曲珍没有说话。
她举着水果刀,从我身后绕到我面前。
四目相對。
曲珍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冷。
她說。
「游乐园事故并不是最近才发生的,而是十九年前……」
在辣珍的讲述中,我终于知道了那个所有人都瞒着我的秘密。
十九前。那场过山车事故共造成两死一伤。
死的是郑明、尼玛格来,伤的是郑莹。
郑明原名邹明,邹嬴和邹明本来是双胞胎兄弟。
他们的亲生父母是医生,在 2003 年非典型肺炎疫情中双双殉职。
成为孤儿后,两个孩子被送到福利院。
郑莹的父母正好想要收养一个男孩。
他们在邹嬴和邹明两兄弟间抉择。
两兄弟唯一区别就是手指上的红色胎记,和健康。
邹嬴有胎记,哥哥没有。哥哥有轻度自闭症,邹嬴没有。
邹嬴知道哥哥比自己更需要家人的爱,他更希望哥哥被选走。
孤儿院有个颜色方面天赋异禀的女孩吴米奥,邹嬴找吴米奥用彩笔帮哥哥伪造了胎记。
就这样邹明被当成健康的一个选走,改名郑明,加入了郑莹的家庭。
然而就在当年的六一儿童节。郑明和郑莹一起坐过山车。
在最高点,郑明突然自己解开安全带,瞬间被高速运转的过山车甩了出去。
摔下来的郑明恰好砸中了正在沙坑玩耍的尼玛格来。两人都当场死亡。
目睹这一幕的郑莹患上了创伤性应激障碍,失去自理能力。
最痛的当然是郑莹父母。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灾难会这样降临。
郑莹母亲疯了,她认为一切都是收养邹明的错。
她几次冲进福利院要砍死和邹明相貌一样的邹嬴。
郑莹父亲阻止妻子,结果被砍成重伤。很快不治身亡。
郑莹母亲被关进精神病院,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最终上吊自杀。
一个家庭因此支离破碎。
郑莹父母死后,郑莹被送到舅舅家。
她的舅舅是个畜生,把她拴在农村猪圈,不但打骂,还要供自己发泄兽欲。
郑莹不人不鬼过了 20 年,长到 30 岁才被邹嬴找到。邹嬴将她救了出来。
当年游乐园的真相,邹嬴一直在调查。
邹嬴很着急,因為馬上 20 年有效追诉期就要过了。
凶手将永远逍遥法外。
同時,邹嬴心有愧疚,因为如果不是自己掩饰胎记,哥哥邹明就不会死。
郑家不会家破人亡,郑莹也不会有这些非人的遭遇。
郑莹视邹嬴为亲人、愛人、救命稻草。
再加上本身精神状况不太好,她一直幻想自己是邹嬴的唯一。
其实只因为邹嬴是她的救赎,唯一。
「邹嬴告诉我,是良心让他发誓这辈子都要养着郑莹,哪怕冒着被你发现的风险。」曲珍嘲讽地瞥了一眼郑莹的尸体。
「所以我误会郑莹是凶手的时候,你不肯直接说出这些。」
我苦笑「你其实是想我和郑莹打斗两败俱伤,这样你就能不被发现的活到最后对吧」
「不,我知道郑莹杀不死你,我是故意将你留到最后。」
曲珍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弱水已经进入十八层大厅,空气开始变得灼热。
「留我到最后为什么?你还记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吧」
我想要争取最后的希望。
「不,是我要亲手杀死你」
曲珍冷漠的回答。
14.
「邹赢为什么会被过山车甩出?」
「不是安全带老化,而是因为你夏林。」
曲珍用刀抵着我的脖子。
一步一步地靠近。
我不得不后退。
「事故发生的时候我才 9 歲,根本没坐过过山车」
我不解。
辣珍突然笑了。
「夏林啊,好演技,我都不知道你是在装傻,还是被家人保护得太好?」
「在离开福利院前,邹嬴送了邹明一只玉兰花书签。」
「后来在游乐场,一个女孩用棒棒糖向邹明换走了书签。」
「邹明自闭症发作,他不知道拒绝。只有当书签被拿走后一刻才真的情绪爆发。」
「过山车旁边是一片玉兰花树林,当时季节玉兰花已经落了,只剩一朵在最高处。为了摘到那朵玉兰花,邹明在过山车上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站起身……」
几句话,辣珍说得很慢。
像是说了整整十九年……
「那个女孩是我……」
我嘴唇在颤抖。
那一天一直在我的记忆里。但我竟然从不知道那段记忆背后发生的事。
十九年前,我 9 歲。
和父母一起到南城游乐场玩。
在手工坊玩手工。我遇到了一个很漂亮但也很沉默的男孩子,因为他的漂亮太让人记忆深刻所以我一直记住了很多年。
当时他手里有只漂亮的玉兰花书签。
我用棒棒糖和他交换。
他不說話,我等得焦急。以为他是同意,就把棒棒糖塞进他口袋,拿走了玉兰花书签。我真的不知道男孩是自闭症发作……更不知道他会因此丧命……
「所以你夏林才是整件事真正罪魁祸首,害死尼玛格来的凶手」
曲珍说着,攥着刀柄的手背越发用力,暴起青筋。她步步緊逼。
我步步后退。
每退一步心如同在冰窟里浸润。
15.
我试图稳住曲珍。
「辣珍,不,曲珍格来,你想想,这里是邹赢魂魄制造的幻境,他不可能放过杀害自己的凶手。就算杀了我,你作为凶手最终成为赢家,邹赢魂魄也不会放过你!」
所以这个局其实对凶手来说是必输的。
曲珍突然大笑。
「夏林,你太可爱了,我那么擅长藏传秘术,还送了你《西藏密宗诡闻》那本书,你以为我会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完成。
我无计可施。
曲珍步步逼近。
不断后退的我摸了到门把手。
我身后是最后一间安全屋。
又一個 30 分钟马上结束。
我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辣珍是故意的!
沒等我做出反應,她突然伸出双手将我狠狠一推。
我向后摔倒,严丝合缝地跌进安全屋。
「啪!」
水果刀也被丢了进来。
就在那一刻灯熄灭了。
阴风呼啸。
安全屋的门「砰!」关上。
辣珍啊,她不是要杀死我。
我们两个人之间,她是想要我……活!
「我不能保护你了。夏林,你千万要活着离开这」
辣珍的声音最后传来。
「辣珍!」
我哭喊着拼命想要抠开门。但已經來不及。
一直到门开。
风停。
我冲出安全屋。
辣珍倒在地上,停止了呼吸。
依然是那句。
「凶手存活,审判继续」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整个礼堂就剩下我一个人。
难道我是凶手?
可我根本没有杀邹嬴!
难道是邹明因我而死,审判认为凶手是我?
这太不合理了。
已经隐隐响起浪声。
弱水已经漫到了十八楼……
整个婚堂黑烟滚滚,噼里啪啦像是在炸肉。那是李公子、郑莹他们尸体在熔化。
在我身后最后一间安全屋也已经消失了。
鞋底被弱水熔炼,冒出黑烟。我赶紧爬上整个礼堂的最高点。階段。
看着马上要吞没这最后一点高地的弱水,我氣喘吁籲,心跳得快要吐出来。
《西藏密宗诡闻》我只看过却没背过。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运用离开这里。
怎麼辦…
我绝望地跌坐在舞台上。
我辜负了曲珍。我真是蠢,就算答案贴脸也还是无能为力。
四周只有我空无一物。
不對,那一瞬間,我察觉到了不对劲。
舞台上不应该空无一物,吴米奥的尸体之前明明在这里。
吴米奥尸体……不见了!
我手里握着辣珍留下的水果刀。
我站起身,警惕地看向四周。
果然在舞台幔布之下有一双穿着粉色高跟鞋的脚。
是吴米奥。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发现。
她慢悠悠地掀开眼前幔布,缓缓露出一张如惨碎布娃娃般的脸。
「夏林,是我。」
那声音不是娇滴滴的女声。而是个男子声音。
幔布终于全部掀开,他當著我的面,随手在脸上一抓,血肉唰唰掉下来,露出一张白净的脸。熟悉的脸。
竟然 TMD 是我后妈生的小崽子。夏盛林。
16.
凶手夏盛林。
只剩我们两个,毫無疑問。
我直接红了眼。
冲上去直接一拳将那小崽子打倒在地。
「你是凶手,是你杀了邹赢?」
我几乎是在嘶吼。
小崽子夏盛林却只弱弱地回了句。
「姐」
我愣了一下。第二拳停在了半空中。
在家的时候,小崽子无数次这么叫过我。
我每次都直接转身离开,不想继续听他讲话,哪怕一个字。
但今天我不得不听。
「为什么」我努力让自己冷静。
但还是拔高了声调逼问他为什么。
他已经毁了我的家庭,还要毁了我的爱情。
他这么恨我。
夏盛林比我更激动。
他竟然说「姐,我杀邹赢都是为了你」
「你胡说什么」我难以置信。
夏盛林越说语速越快。
「邹赢一直在调查你」
「牢笼是以生前不舍之物为引,邹嬴的不舍之物是玉兰花。你以为是因为你吗?错!玉兰花是他哥哥!」
「邹嬴坚持用化妆师吴米奥,因为她能提供人工皮肤遮住胎记」
「邹嬴不敢面对胎记,因为他从来都没忘了当年的事,没忘了给哥哥复仇」
「就算邹嬴有恨我的心,我也不能相信你是为了保护我!」
如果是辣珍说,我或许会信。
但他是夏盛林啊,后妈生的小崽子,他凭什么帮我!
夏盛林苦笑。
「我知道你恨我,因为我妈是小三」
「但选妈这种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一直记着,是你用打工的钱资助我去夏令营,后来我上大学,你每个月给我打生活费」
「从我大学毕业进入警局后,一直攒钱想要加倍补偿你」
「可是在我决定杀死邹嬴后,我担心自己没机会了,就把钱都存在一张银行卡。我几次给你打电话想给你,你都不接。」
夏盛林的话让我无言以对。
的确在邹嬴死后,最难熬那段日子有很多家里的未接来电。
我以为是父亲打来嘲讽的,所以一直没理。
夏盛林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我一直随身带着,想着总能遇见」
「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氣笑了。
「爸都不记得我的生日,你会记得?」
「5 月 19 日」
夏盛林真的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我愣住。
「芍药花开得最盛的日子,我知道你喜欢玉兰花因为邹嬴,但玉兰花太素。我希望你还是能重新振作起来。所以邹嬴死后我每年 5 月 19 日都会订一束芍药给你。」
原来……每年的芍药花是他寄的。
夏盛林还举着那张银行卡。
一张老式红色借记卡,四个角都磨得泛白。
「真蠢……咱们明明是敌人」
我接過,淚流滿面。
「不是,你是我姐,亲姐」
夏盛林想要帮我擦眼泪,但似乎是不好意思。
四下看了半天,从身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递给我。
我接了。
「你是怎么杀了邹嬴?怎么又来了这里」
夏盛林回答。
「邹嬴晕倒在更衣室,我决定借机除掉他,带他去了天台。」
我點頭。这和我之前猜的一样。
「至于来这,是吴米奥看到活邹嬴后很害怕,她没有直接来红鸳鸯礼堂,而是直接报了警。是我接待的她。死人怎么能复活呢?后来我越想越不信,决定来探个究竟。去之前吴米奥用包里的人工皮肤把我变成了她的样子。也多亏了人工皮肤保护,我躲过了阴兵杀戮。」
沒想到。
杀死邹赢的竟然是一个为了保护我的人。
更想不到这个人竟然是夏盛林。
一时间我竟然无法抉择。
30 分钟就要到了。我該怎麼辦,把夏盛林交给阴兵吗?
可他终究是为了我才……
就在这难以抉择的时刻。
突然邹赢声音响起。
「凶手夏盛林自爆,最终审判开始」
夏盛林脖子上一朵玉兰花正在攀附。
天花板不知什么时候倒挂下来许多玉兰花枝条。
像蛇信一样灵活地游走,编织成一具人形!
那是……邹赢。
「盛林,小心!」
我扑上去。
但已經來不及。
邹赢身躯伸出无数玉兰花枝条将夏盛林牢牢缠住。
「呜……」
夏盛林整个脸紫胀得马上就要窒息。
玉兰花枝条拖着夏盛林,快速向弱水靠近。
如果不阻止,盛林就会被熔化!
「厉鬼以生前吐出最后一口人气为根,以生前不捨之物為引,建造牢笼」
「吐出最后一口气是头!玉兰花是引!」
「《西藏密宗诡闻》里说过驱除厉鬼要断根去引」
我明白了!想要离开就得砍断眼前这个「玉兰花邹赢」的头!
地上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是辣珍之前丢下的水果刀!
「姐!」
夏盛林喊道。
可就在要下手那一刻。
我还是犹豫了。
砍邹赢的头,我实在没办法下手。
或许心脏也可以吧。
我冲过去。
双手举起水果刀,一刀插进了玉兰花邹赢的心口
「啊——」
整个礼堂四面八方传来邹嬴刺耳的尖叫。
我和夏盛林都不得不捂住耳朵。
婚堂陷入黑暗,阴风呼啸。
玉兰花如雨倾下,跌落弱水,化成黑烟。
邹嬴魂魄最后一丝生命力开始消失……周围一切都开始破碎倒塌。
「別怕,我们就要回去了」
夏盛林冲过来,牢牢将我护在身下。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一阵白光……一阵黑光。
全身疼痛。我感觉自己伤得很重。
17.
终于一切结束了。
我醒來時,在醫院。
夏盛林倚坐在另一张床上发呆。
他察觉到我醒来,笑了,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只有我們兩個。
我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
夏盛林看出了我在想什么。
「曲珍、李安、郑莹、白师父他们是真的死了……没能回来」
我眼泪一下涌出。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夏盛林不断安慰我。
但我心里还是觉得一切因我而起。
是我 9 岁那年在游乐园换走玉兰花签才导致邹嬴哥哥郑明死亡。
因为邹明的死,才会出现后面那些事。
盛林杀了邹嬴,厉鬼邹嬴又害死了辣珍、李安、郑莹。
我感觉自己要窒息。
三年前失去邹赢后,我一难过就会去拼命工作,忙碌起来忘掉痛苦。
现在也一样。看着外面的天已经接近下午。
我知道自己肯定是旷了工。對了,甚至老板让我捉奸,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发生了什么。男模邹赢只是个幻觉,和老板娘真实苟且的男模我还没看照片长什么样子。
我拿起手機。
之前和老板的对话都不见了。捉奸视频也不见了。似乎是从未发生过。
我来回翻动手机,结果按了几下,突然跳出一个对话框「未知入侵,内容加载失败」
这是什么意思?手机坏了?
我开始想象老板董青满世界找不到我的样子。
他一定是沉着嗓子大吼「挖地三尺也要把夏秘书给我找到!」
2020 年后因为全球疫情大环境不好,公司资金运转彻底已经是入不敷出,董总妻子也出了轨,董总的脾气也越来越暴。
我旷班这一天,他估计已经在心里杀了我几千次。
盛林出门了。
我决定去护士点,借医院电话给董总打过去,先说明下情况,免得出大事。
护士点。座机电话的屏幕也跳出提示框「未知入侵,加载失败」
座机也需要加载?这就邪门了。我想求助护士,但眼前两个护士在争吵。
女护士「你报警应该提前和领导打招呼,警察来会吓到其他患者的。」
男护士一字一顿「杀人犯,来不及了!」
男护士说出这几个字时的表情,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和审判结束时,那个借玉兰花现身的邹嬴一模一样!
难道……厉鬼邹嬴还在,他跟着我们出来了?
我想起自己在礼堂时紧要关头,那一瞬间的犹豫。
我没有忍心砍下厉鬼邹赢的头。
「嗨,别在风口站着了,赶紧回来,买了你最爱吃的小馄饨。」
盛林喊我。
他还不知道发生什么,脸上笑嘻嘻,手里拎着外卖盒。
「跑!快跑!」
我抢过馄饨摔在地上,拉起盛林就跑。
「大家抓住他,他是杀人犯!」
护士厉鬼邹嬴得意的笑声传来。
紧接着身后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我拉着盛林不敢回头。
一直冲到住院部大门。
已经完了,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正走进来。
「只能搏一把了!」
我带着盛林开始反向跑。
后面脚步声越来越重。
我们不停地往上逃。
上樓,一直上到十三层。
天台。
我想要关紧天台门把后面人堵在天台下。
但是已经来不及。
一群武警已经暴力破门冲了上来。
「啪」是枪栓拉动的声音。
「击毙杀人犯夏盛林」
为首的武警命令。
18.
「不」
我尖叫!
不對,我努力保持清醒。
就算是抓捕杀人犯,警察也不能随便开枪!他们一定不是警察。
「邹嬴!」
我大喊。
端枪的武警邪魅一笑。邹嬴。
他果然被夺魂。
盛林要上去硬刚,被一枪托打倒在地。
邹嬴附身的武警冷笑着将枪口对准了他。
「砰!」
枪响。 「盛林」
我撕心裂肺地呼唤她。
「姐」
但盛林只弱弱地说出一个字,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终于彻底崩溃。
武警邹嬴放下枪,他看著我。
眼神既熟悉又冰凉。
「其实真正的凶手不是盛林,而是你。」
「郑家家破人亡。郑莹无辜也惨死。李公子惨死。白师父惨死。曲珍惨死。
还有夏盛林,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别说了……别说了……」
我苦苦哀求。
「你还有什么脸面继续活在这世界上」
「你就是这所有罪恶的源头」
邹嬴向我缓缓逼近。
我抹了把眼淚。站起身。
木然又冷静。
「是啊,是我害死了所有人。」
「我才是凶手」
「我真该死」
「如果不是我,他们根本就不会死」
那一刻,我承认邹赢说得对。
親人、朋友、爱人都被我害死了。
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是真的该赎罪。
为所有我害死的人。
我僵硬地站上天台沿。
就像婚礼当天的邹嬴一样。
回頭。最后一眼看清这个世界。
翻上栏杆。跳下。
墜入深淵。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
身体快速下坠。
阴兵嘶吼从半空中传来。
「黄泉审判结束,凶手死亡」
我闭上眼迎接真正的死亡。
19.
再睁开眼时,我沒死。
一雙 10 米长的手臂像弹簧绳一样垂下来,将我勾回了天台。
「嫂子,清醒一点!」
我猛然从麻木中回神。
是李公子。
李公子就像死亡那一刻样浑身是血,头颅碎成几块,但他还活着!
他那 10 多米长的手臂也在一瞬间缩回了正常尺寸。
「你的手……」
我惊住了,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在漫威片场。
「这是外挂!」
李公子笑了,碎成几块的脑袋,噼里啪啦掉渣。
武警邹嬴倒在地上抽搐,似乎是遭到了重击。 「之前包括现在场景,都是销魂一夜会所制造的游戏幻境!」
「销魂一夜不是一家色情会所,而是一个超现实游戏馆!」
「你怎么能发现……」武警邹嬴倒在地上边抽搐,边恶狠狠地咬牙切齿。
李公子冲上前将他摁倒在地,用力撕下他的脸皮。
邹嬴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老板董青!
董总?
我懵了。
「销魂一夜超现实游戏馆的最大投资人就是这个董青。从你答应帮他捉奸邹嬴那一刻开始就进入游戏了。」
李公子理了理自己的脑浆碎块。
「你的意思是黄泉审判、厉鬼邹赢都是假的?」我有点没缓过来。
「對,这些都是根据你所思所恐生成的幻境。」李公子回答「之所以说是超现实,就是因为其中绝大部分是真实的,比如你见到的每个人,他们说的话、情绪都是现实映射。之所以说是幻境,因为游戏里有个主持人,他在操控着场景和每个虚拟人的出现!」
所思所想。
我一直在看《西藏密宗诡闻》所以超现实里出现了黄泉审判。
我潜意识里认为从黄泉审判出来的自己受了伤,所以出现了医院。
我担心夏盛林会被警察抓走,所以真的出现了武警。
「那夏盛林是杀死邹赢的真凶吗?」我忐忑问。
「不是,最终杀死邹赢的凶手其实是这个董青!」
「董老板杀……邹赢?他们根本不认识。」我懵了。
「那是你以为。实际上他们相识,比你和邹赢相识还早。毕竟其实那场游乐园过山车致死事故,实际股东就是他董青,表面热衷公益的资本家。」
李公子缓缓说起真相。
董青表面上做慈善捞政府补贴,背地里其实是个把算盘打出火花的奸商。
导致郑明、尼玛格来死亡,郑莹患上精神病的游乐园过山车事故真相就是安全带老化。
过山车行驶到高点,自闭症儿童郑明起身想要摘玉兰花时,安全带老化开裂裂开,将可怜的他甩了出去。
所以我夏林拿了郑明玉兰花书签,并不是导致他死亡的直接原因。
真凶是游乐园过山车设备早在二十年就到了报废期,但董青迟迟不肯更换。
董青认为摔死一个孩子只需要赔偿十万块,而换整条设备需要几千万。
在他眼里人命不过是赚钱工具。 邹嬴长大后成为律师。
他发现董青的游乐场每年都会发生几起儿童事故。仔细调查结果发现背后肮脏的资本真相。他想要伸张正义,但上司白师父不但逼着他拿 20 万封口费颠倒黑白,还把邹赢是当年郑明家属的事捅给了董青本人。
董青担心邹赢早晚会是阻碍自己的绊脚石,于是决定除掉他。
董青本来没想好怎么除掉邹赢,意外他发现自己秘书竟然就是邹赢女朋友。
他借口参加下属婚礼,偷偷动手,在婚礼天台制造了邹赢自杀的假象。
邹赢知道董青不会放过自己,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不怕死,唯一怕你会受到牵连。或者知道真相。
邹嬴早就知道是你换走了玉兰花签,但他从来不认为你是杀死的邹明凶手。他恨的只有草菅人命的资本家。他担心你知道真相后把责任怪在自己身上,無法自拔。
邹赢甚至逼着我和曲珍格来也都发了毒誓,如果他死了,我们也不能把真相告诉你。
「邹嬴死前拜托我,如果他出事,我一定要帮助他追查董青到底!」
「這些年,我一直暗中观察董青。和你保持距离,是为了避免引起他怀疑,牵连你。」
「邹赢死后他不断提供高薪,让你忙于工作就是为了使你无法分心调查真相。半年前董青的公司财务开始出现问题,再加上邹嬴死太久了,他认为真相会永远隐藏,自己没必要再高薪养着你,不如将你骗进这个游戏杀死。」
「董青就是你的主持人,他引导你,让你觉得是自己害死了邹明,是自己害死了所有人。只要作为真实玩家的你崩溃从这里跳下去摔死,那现实里你也会死亡。死于瞬间电流集中冲击引起的心室颤动。」
李安一口气讲完,因为越说越激动,脑袋碎块里的血浆像岩浆般露骨翻腾。
我聽著,笑着流下了眼泪。
我竟然一直在给仇人打工!
董青不但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孩子,也杀死了邹嬴。
还想要我带着对所有亲人朋友的愧疚,带着对邹嬴的误会和怨恨。
在绝望中死。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这只是个超现实游戏,那游戏外辣珍、盛林、郑莹、白师父都还活着吗?」
我急切问。
「当然都活着。这个游戏只有你是真实玩家,其他人都是虚拟建模」
李公子安慰我。 李公子又补充。
「你在黄泉审判看到的李公子也是虚拟人。直到半个小时前,我是趁着他下线后破解后台,入侵系统取代了他。幸好赶上救下你,只是摔坏后这个虚拟外观无法修复,有点惨烈。」李公子碎成几块的脑袋一晃一晃的。
原来手机和座机那个提示框里的未知入侵就是李公子在上线。
原来他们都还活着。
我终于彻彻底底松了口气。这次是灾后余生地松口气。
同时还有释然。邹嬴从来都是爱我的,他没有因为哥哥邹明的事恨过我,甚至到死前都为我安排好了一切。我不感觉邹赢是骗了我,或者瞒了,只有心痛。他死的那一刻,心里该有多少牵挂。
董青似乎是缓过来了。
他竟然坐起来抓住了我的腿。
我挣扎要甩开。
董青恶狠狠地冲我嚷嚷着「夏林,我要殺了你! 」
李公子揪住董青的衣领将他提起。
高塔顶。
风渐渐停了。
四周景致逐渐开始变得模糊、跳帧。
这意味着游戏主持人董青生命力在逐渐消散。
董青已经再无力反抗。因为李公子有外挂。
他不但是橡皮超人,还是铁拳超人,随便一拳就能打出如来神掌的效果。
李公子把董青捆起来踢到塔沿。
按照他的说法,只要我把眼前虚拟人董青推下去,现实里董青也会同时死亡。
因为这是他通过脑机接口搭建的游戏程序。主持人失控后,脑部神经会因为受瞬间电流冲击出现心室颤动死亡。
我缓缓走向董青。
「夏林」
就在要迈出最后一步时,身后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林林?」
是邹嬴的声音。
我回頭,眼泪一瞬间就涌了出来。
邹嬴正笑盈盈地站在那看着我。
「是我,亲爱的」
「真的是你」
我扑过去抱住他。
胸口的温热、脸上的胡茬,一切都那么真实。
「如果你不杀我,那邹嬴就永远陪着你」
我身后响起董青的声音。
我突然清醒。意识到眼前人只是程序里的虚拟人,并不是真的邹嬴。
我後退兩步。
但邹嬴却用力抱住我。
那种感觉太过真实,让人无法放手。
「董青在利用你的恐惧!别信他的,都是假的」
李公子在喊。
我猛然清醒。
这个超现实游戏太可怕了。
我只是一瞬间在脑海里想到,离开虚拟世界后,邹赢将真的永远消失。
再也见不到。
然后程序就立刻让我看见了一个活邹赢!
程序在利用我的意识!
「假一世和真一生有什么区别」
董青和邹嬴同时开口说出这句话。
是啊,有什么区别。
如果我留下,那就可以在游戏里永远和邹嬴在一起。
不不不……不能!
我用力甩掉脑子里的念头。
但却怎么都控制不住。
「嫂子」
李公子撕心裂肺地喊。
「留下吧!」
董青发出阴险的笑声。
董青这个资本家画的大饼真是充满诱惑。
要是从前我或许会上当。
但是現在。经历了这种种之后。沒門。
我慢慢擦干眼泪,最后再看了这张最熟悉又最陌生的面孔。
转身一个回旋踢将董青踹下了天台。
「董老板,你忘了,邹嬴的生命里可不只有爱情,他更想要正义」
「所谓正义就是你立刻去死!」
「砰!」
随着高塔下的血肉横飞。
游戏建模开始坍塌,瓦片屋瓴腾空而起。
董青和邹嬴一起如同坠落的玉兰花一般消散成了闪烁着荧光的代码数字。
终于结束了!
看着李公子,看着自己的手臂、身体也变成代码飘散。
我在心里呐喊。
直到意识消失,暈了過去。
20.
回到现实世界。
睁开眼睛的时候,手机屏幕显示:凌晨两点三十分。
午夜街道。没有飘落的玉兰花。
眼前是「销魂一夜·人间游戏场」的粉钻灯牌。
没有男模,只有几个穿格子衬衫程序员正跑进跑出地打电话。
很快救护车刺耳的警铃声响起。
我没有上前。但已经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董总死因心室颤动。
我回家踏踏实实睡了个好觉。
醒来后开始做自己该做的事。
夏盛林完全不知道自己曾经为了我舍弃性命。
但他为我做的其他事都是真的,芍药、银行卡。
我主动给他打了电话,认回了这个亲弟弟。
小崽子感动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邹嬴妈」郑莹进了疗养院,后面的一年我偶尔会去看他。
我没有戳破她对邹嬴的痴想。我甚至骗她邹嬴真的爱她。
就這樣吧,邹嬴已经不在了,活着的人都要好好活。
董青死后,那个可怕的游戏项目自然夭折了。
土豪李公子本来就混文旅行业。
董青死后,他收购了董青留下的投资实体,包括游乐园。
全城的游乐园设备大换血。从此再也不会有因为安全带老化无辜死去的儿童。
我、辣珍、李公子、三个人经常一起出来聚餐。
游戏是虚拟的,但每个被恐惧放大的虚拟人却是最真实的他们。
李公子对邹赢的感情。辣珍对我的感情。
我一次都没向他们提过那场超现实游戏里的事。
所有闺蜜、兄弟的秘密都在酒里。
所有人的生活还在继续。平静地,一年又一年。
(全文完)
作者:林泉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