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身上都長著異體。
有嘴裡長滿仙人掌刺的,有背上重疊長出蘑菇的;
有头发上长出细细植物藤蔓的……
而他們,都千方百計想讓我的身體也長出異物…
1.
我的同學,嘴裡居然長滿了仙人掌刺。
看見這一幕,我嚇得身體往後縮了縮:「天啊……」
他的嘴唇,已經腫得不成樣子了,在兩邊嘴角的上下嘴唇交合處,被縫衣針一樣大小的針扎合起來,這使得他說話只能微微開合一部分口型,其疼痛可想而知。
「這是……」我鼓起勇氣湊上前仔細看了看,發現居然是類似仙人掌的刺。
我伸手想幫他拔下來,結果被他躲開了:「疼!」
「你怎么弄的?为什么不上医院?」我问他,他搖頭,指指嘴唇叫我看清楚。
我仔細看清楚了,發現那些大小不一的刺居然像是從嘴唇內部長出來的。
看清楚以後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那些刺突破他的皮膚長出,製造出來的傷口有些已經開始化膿。
說實話,即使是自己的同学……
但是看见这样我还是忍不住觉得恶心。
這是怎麼回事?
我叫莫奇,是這個月才轉到四十八中的轉學生。
奇怪的是,這個學校的人對我來說都很冷漠,從來不主動跟我說話。
第一個跟我說話的就是林京,他總是戴著一副黑色的大口罩,露出兩隻總是閃爍著驚疑不定而警戒的目光的眼睛。
我剛要在位置上坐下,他就在我身邊小聲地說了一句:「小心。」
我条件反射样地没动,看看四周沒有異樣,再看看那個剛才離我屁股不到兩公分的椅子。
上面豎立著一片小小的仙人掌,看得出來是被人家從花盆裡扭下來放這裡的,因為它的尾部還有綠色新鮮的痕跡。
我小心地用報紙裹住它,不讓它扎到自己,笑笑說:「是和新同学打招呼的方式吗?」
不料这句话就像小石头投入了深潭一样,毫無反應。周圍的同學像沒聽見這句話似的。
我再看看林京,他似乎呼了口氣。
我想說謝謝,但是他立刻逃避似的轉過頭去。
這個學校的同學,真奇怪。
我好像從來沒看過林京脫下口罩的樣子。
自從那天以後,他再也沒有跟我說話。
即使我主動跟他打招呼,他也是匆匆敷衍兩句就離開了。
他的聲音含糊不清,似乎嘴巴裡含著什麼東西。
我突然對他產生了莫名其妙地好奇心,想接近他。
這週五下午我終於有了機會。輪到他值日,但是他的同桌請病假好多天了,勞動委員就把我安排跟他在一起。
同學都離開以後,教室裡只剩下我和他兩個人。
他低頭拼命掃地,把教室裡弄得滿是灰塵。
夕陽的余光下,我覺得他的背影都模糊起來。
我想說話,但是猶豫了半天開不了口。
等到他倒完垃圾回來關了燈的時候,我還拿著掃把愣愣地站在那裡。
「對不起!」我驚覺自己什麼都沒乾,急忙道歉。
他擺擺手,提起書包就要往門外走,我急忙叫住了他:「我能和你说说话吗?」
「恩?」他闷声回了一声,指指自己嘴巴,似乎表示說話不方便。
“我是說,那天謝謝你……」他突然把手放在我面前,擺了擺手示意我住嘴。
接著焦急地看看表,快步往樓下走去。我緊跟其後:“我說,你的嘴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都不能说话呢?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他突然回头,含糊地小聲說了一句:「离我远点……」
然后就自己下楼了。
怎麼回事?
我似乎明显感觉到他说话的时候似乎忍着某种痛苦似的,那种感觉就像……就像……
我突然听见楼道传来沉闷地倒地的声音,心下暗叫不好,飛快跑了過去。
「林京!」我看見林京摀著嘴巴痛苦地倒在地上,拼命地捶打著地面。
他一定很痛苦!
我听见他的喉咙传来兽类的低号,接着又拼命拉扯着自己的头发!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我眼看他爬起来突然拿头朝墙上撞去,急忙死命地攔住了他。
他雙目盡赤,額頭上青筋暴突,用力掙扎,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我的肉裡,痛得我齜牙咧嘴的。
他一定承受了非常大的痛苦!
我急忙把不断挣扎的他按在地上,一邊四處叫著:「有人吗?有人来帮忙吗?」
奇怪的是明明是刚刚放学一个多小时,教學大樓的走廊和教室都空蕩蕩的,連保全都沒見到。
他掙扎了一會兒,想必也是累了,居然就安靜了下來。
「怎麼樣?你好點沒?」我喘氣問他。
他一下子沒了動靜,這嚇壞了我。
我翻過他的身體看著他緊閉雙眼,但是眼球似乎還在轉動,心下嘆了口氣。
他緩緩睜開眼睛,虛弱地看著我,然後伸手慢慢地拉下了他的口罩:
接着我就在他口中看到了满嘴的仙人掌刺……
他在我的震惊中摸索着又把口罩戴上,眼睛看著我似乎在說:「這下你明白了吧。」
然后跌跌撞撞要走,我愣了幾秒鐘以後快步跟在後面。
他阻止了我,然後掏出紙片寫了個字條塞我手上就離開了。
我看著那字條上面寫著潦草的幾個數字,一共九位數字,看上去毫無特點,也毫無關聯。
2.
那九个数字是什么意思?
我回到家一直躺在床上冥思苦想这个问题,連表哥莫磊敲門進我房間我也沒發覺。
「嗨!你發什麼呆?高中的功課很緊張,你怎麼還有時間發呆? 」他敲我的頭把我嚇了一跳。
莫磊比我大七歲,現在在讀研究生,戴著副斯文的知識分子的標誌性眼鏡。
他和我關係很好,幾乎是無話不談。
我喜欢把自己的烦恼和这个比自己年长的哥哥说。
「表哥,你学的是生物方面的专业是吗?」我问。他本科念的是医学,研究生却学生物学,我觉得我拿林京的问题问他正合适。
「是啊,怎麼了? 」
「你說,有没有可能人的嘴巴长出仙人掌的刺来的?」我把今天的见闻告诉了他,他聽了目瞪口呆連連搖頭:「怎麼可能?那是植物上的東西,你準是看花眼了。你那同学是被刺刺穿了的吧?」
「不,乍看是像你說的。但是仔細一看,真的是從嘴唇長出來的。」我把字條給他,「他還給我留了這麼一個東西,表哥你会不会密码学啊?」
他接过来一看,皺著眉說:「既然是給你看的,當然不會是超過高中生理解範圍的東西。這個長度不像電話號碼,也不是手機號碼。他也沒給你其他的信物…按我看,很像個你們高中生常聊天用的QQ的號碼。」
「呀!我怎么没想到!」我一拍脑袋坐起来,急忙開電腦上線。
查出QQ號碼就發送了加為好友的請求:「我是莫奇,请加我!」
加了以后问他发现果然是林京。
「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個樣子了還不去醫院?」我問他。 「沒有用的。我做過病變瘻管手術,但是沒有用。這是一個可怕的詛咒遊戲。從今天三月我們學校就被惡魔的陰影控制了,那天如果不是我提醒你,你被那些尖刺刺到,也成我這個樣子了。」
我顿时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一般,一下子消化不了他說的事實。
「這是一個死亡傳遞遊戲,被詛咒的人要選中下一個『替罪羔羊』才能苟延殘喘。但不是當事人一律不知情。事情發展到今天,可能大家也隱約感覺到了,但是出於恐懼都沒敢說。我們摸不准在被誰監視著。」
「传递?」
「是的,被感染的人只能立刻選擇下一個人,但是我們都不知道身邊有多少個人被感染了。也許只有我和我的『播種者』,也許不止。那天我本來是選你的,但始終不忍心,因為我知道受詛咒的痛苦。我只是告訴你,在這個學校危機四伏,千万要小心……」
「那转学不可以吗?」
「不可以……我们学校这个学期有几个转校生听说一离开我们学校就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故不是死亡就是失踪。我们没有人敢离开这所学校……但是,我违抗了恶魔的命令,他不会放过我……我自己也知道,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实在是生不如死,于是我也豁出去了……」
「可以报警吗?」
「千万不可以,如果被恶魔发现,我们就全完了。」
我心里百感交集,林京果然是個有血性的好男兒。
我對錶哥說:「你能幫幫他嗎?說不定你可以幫上忙……一直以來他都是去醫院看醫生的,在病理上的確沒有這種病例,但說不定我們可以從那個仙人掌入手。」
表哥对整个事情还处于惊疑不定地状态,他點點頭:「你告訴他,我們約個地點見個面吧。」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林京,我說我表哥是生物學的高材生,他的導師也是國內有名的生物學家。即使表哥幫不上忙,說不定他的導師可以幫忙呢。
林京猶豫了一下答應了。
明天是星期六,我們約好了在市中心的咖啡廳見面。
林京還告訴我,他的「播种者」还给了他一小片仙人掌让他种在小花盆里,以便他进行「传播」用。他明天会把那个小花盆一起带来给我表哥看。
表哥叮嘱了我几句以后就叫我睡下了。
我的心在扑扑跳,为明天的约会而紧张着。
关于死亡传递游戏的可怕传说和林京那副令人战栗的惨状让我久久都无法入睡。
3.
星期六那天我们见到的只是林京的尸体而已。
他比我们先到的咖啡店,听服务生说他进厕所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来,结果我们撞开门进去看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死了。
林京死的时候没有戴口罩,他眼睛睁得很大,手上拿了个镊子趴在马桶上。
他嘴唇上的仙人掌刺没有了,似乎被他一根一根地拔出来了,嘴唇上模糊一片全是血。
那没有长好的伤口伤上加伤,但是他不会感觉到疼痛了。
「他那些刺呢?」表哥哑着嗓子问我,但是我也没有看到。
「沖進馬桶裡了?」我一拍腦袋。表哥想起什麼突然去翻林京隨身帶的包包:「快找找有没有那盆仙人掌!」
包里只有公车月票,錢包和鑰匙,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警察隨即趕來了,我們被叫去問話。
我嚇得夠嗆,但是表哥很鎮定。
他沒有說仙人掌的事情,因为现在没有证据说了警察也不会相信的。
只说是我和同学约好来这里讨论功课,然后他跟着来。
法医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我们也洗脱了嫌疑。
「痛死的?」我惊讶地说。
「人的疼痛要是达到了一定的剧烈程度会引发死亡。」表哥带着我急急忙忙回家。我看他神态有异,頓時疑竇叢生。
他低聲對我說:「我在警察沒有趕到的時候,偷偷在他嘴唇附近的組織取了切片!聽我說你這幾天不要到學校去了。他死亡的時候你在他身邊,我怕傳出去你有危險。而且你以前又是他沒有成功的『傳播對象’,你要待在家,等我化验出结果再去好吗?」
我本来就被吓住了,自然听表哥的话连连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没有去学校。我在家找的借口是受了同学死亡的刺激,我妈妈也默许我请了病假。
我不断地做噩梦,不断地做噩梦,梦见满嘴长了仙人掌刺的林京向我扑来。
結果,我几天不去上课,我们班班长找上门来了。
班长是个叫欧阳文胜的瘦猴,他的脊椎似乎有问题,几天不见他似乎驼背驼得更厉害了。
妈妈请他进来,他很拘谨地说只是送我来做功课的。妈妈就让他来到我的房间。
欧阳进了我的房间,盯着我看了好长一段时间,开始慢慢讲解最近老师上课说的内容。
我看他讲得心不在焉,就不耐烦地打断他:「这个我自己会看,我都做完功课了。」
我平时念书念得不错,根本不需要人家来帮忙。
他嘴巴动了动,眼睛又瞅我身上看,想说什么没说出口。
不喜欢他那种没有礼貌的研究式的眼神。我說:「你要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他突然靠近我,用一種尖細的嗓子問:「林京有没有送过你什么礼物?」
我嚇了一跳,本能想到那盆仙人掌上去。
歐陽看我沒有作聲,又上前一步說:「有没有?」
我被激怒,憤怒地打開房間門大聲說:「没有!请你离开!」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然後離開了。
歐陽文勝走了以後,我连忙给表哥打电话告诉发生的一切,他听了以后叫我赶快到他的研究实验室来。
我不敢怠慢,连晚饭都没有吃就匆忙跑出了家门,打了辆车直接赶往表哥所在的生物科学研究院。
他好像已经几天没有睡觉,胡子都长出来了,但是眼神却闪闪发亮:「医学史上从来没有记载过植物细胞会寄生到人物或者动物的细胞组织中。虽然我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从化验的结果和我的推断来看,应该是异种细胞寄生在人体,并在人体组织里发育繁殖。」
我听了目瞪口呆,好像在听天方夜谭。
「我知道我的推论很大胆,也很荒谬。所以我必須要找到另外一個和林京類似的病體才能肯定,光憑這個小小的切片就下結論未免太草率了。」他回頭看著我,似乎下了決心。
「必須找到下一個病體和那個神奇的仙人掌。林京不是說他有個『播種者』嗎?播種者——傳播者——感染者。」他在纸上写下这几行字,「这样传播途径就越来越多,范围就越来越大。不出几个月,可能你们学校的人都全部是感染者了!」
我听了吓一跳:那么可怕?
「这个环节是一个扣一个的,那肯定有个最高的指令者在上面控制一切。他肯定是用某种指令强迫『感染者』听从他的命令,传播病毒!」
「你說,欧阳文胜会不会就是林京传播者?」我问。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如果他是,那么他也没有找到那盆仙人掌。如果林京那天已经把它带出来的话,那肯定是留在什么地方了。只是……会留在什么地方呢?如果他从家里到咖啡屋这段路上没有停留的话,那盆仙人掌很可能就留在咖啡屋里了。」
「有没有可能留在他家里?」「要是在家里的话,欧阳怎么可能来问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线索……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你说他死前为什么要拔下嘴角的刺呢?是他自己拔的,还是人家动的手」表哥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如果是人家动手,他多少会挣扎的。但是自己拔的话,那不是增加自己的痛苦了吗?」
「可能那个时候他因为剧痛已经失去了理智吧。人的剧烈疼痛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些反常举动的,」表哥说,「但是这么想更加想不通了,你说他已经那么疼痛了,还有心机去想那盆仙人掌的事情吗?难不成是别人拿走的?」
我们商量了半天,始终就觉得很可能仙人掌已经被人拿走了。
林京在经历如此剧痛的自杀性行为时候居然没有惊动到旁边的人,这也是一个重要的疑点。
但是如果是被拿走了,是被谁拿走的呢?
他又是如何让林京不发一声地拔掉那要命的毒刺的呢?
我们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明天我的病假就结束了,我又要开始上学了。
想到这点,我和表哥都覺得憂心忡忡。
4.
中午吃飯的時候,歐陽文勝卻約我到學校後面的假山旁見面。
我知道來者不善,但卻不敢延後。
今天是個陰天,即使是中午,太陽也被厚厚的雲層遮擋著。
我本來想偷偷給表哥打個電話,但卻看見歐陽文勝在窗外冷冷地看著我。
不知道為什麼在那種陰冷的目光之下我不敢去打電話。
他比我先到了假山後面,我到的時候看見他蹲在石椅旁邊,他的駝背對著我。
「找我有事嗎?」我遠遠站著,不敢走近。但我漸漸發現他似乎一直在發抖,似乎是在忍受什麼痛苦一樣。
「我相信你已經知道林京的事,」他的声音依旧是那种我很不喜欢听的尖细的声音。他慢慢转过头来,我看见他满脸都是冷汗,脸上的肌肉扭曲在一起,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这个情形我见过,心下顿时明了:「你,你不会也是……」
「我是给林京体内仙人掌的『播种者』,」他慢慢地走了过来,同时解开了身上的衬衫,「我知道你是他的目标,但是他却出卖了我们,放过了你。现在让你看看……」
他突然背朝着我脱下了衬衫,那个场面让我立刻有种呕吐的感觉——
他的背上……他的背上长了重重叠叠的灰黑色蘑菇! 这个场面让我感到头皮发麻,浑身发痒,脚一软就坐了下去。
他冷冷地转过背来,手上拿着一盆像冰激凌盒子那样大小的花盆,里面是片小小的仙人掌:「我们感染了的人,是要靠『传播』才能活下去的,虽然疼痛每天都侵袭而来,但是至少可以换回一条活命。一旦泄露了秘密而行动失败,就会落得像林京他们那样的下场!你以为那些转学生是因为意外死的吗?错了,他们和林京一样,都是死于不堪忍受的剧痛和恐惧!」
我吓得魂不附体,哆嗦着问:「这盆仙人掌难道不是林京的那盆吗?」
「是的,你很奇怪我怎么找到它的是吗?呵呵,其实很简单,他把它藏在咖啡屋馬桶裡的水箱裡了!我一直很奇怪他為什麼要拔下嘴巴上的刺,後來我才想通了,他想為我們製造一個假象,那就是『仙人掌我已經讓它消失在馬桶裡了』。如果我們找不到仙人掌,自然以為他把它一起沖進馬桶裡處理到了。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你们没找到,却让我找到了。」
我一时间恐惧得忘记了呼救,「他们?到底都包括了谁?会不会这个学校的绝大部分人已经都被他们感染并控制了?我到底身处的是怎样一个环境?」
但是当时的情况已经不容许我多想了!
只见欧阳举着仙人掌当做武器向我扑来,我来不及闪躲,本能地用手抵挡。
顿时我感到手心一阵刺痛,再看看手上,已经扎上了许多细小的刺了。
我顿时如堕冰窖——
完成,这下完了!过几天我的手掌也会长出仙人掌了!
「欧阳,你干什么!」我听到一声怒吼,一个身影扑过来一巴掌打在欧阳文胜的脸上。原来是隔壁班的袁媛,她头上戴了个棒球帽,怒气冲冲地望着欧阳。
被打的欧阳居然没有生气,他对她谦卑地伸出了手,急切地說:「药呢?我已经完成了林京没有完成的任务,药呢?」
袁媛嫌恶地扔给他一个小试管,里面是些白色的药粉,他迫不及待地吞了下去。
吞下试管里的东西以后,他似乎感觉好了很多。
他转头对着已经面如死灰的我说:「莫奇,你现在已经是我们的成员了。也就是說,你也是一名『传播者』了。那仙人掌是你的武器,你好好培养,到时候你会传染给下一个人的。要是成功了,你就可以到袁媛那里去领解药减轻你的痛苦并且维持生命。」
「也就是说……无法根除……」
他不屑地望了我一眼:「做梦吧,你还想根除?任何被感染的人根本就无法根除!」
他们居然只是为了苟延残喘就无情地把这样的厄运随便嫁接到无辜的人身上?
我一时间愤怒到了极点。
夹杂着绝望和愤怒心情的我突然扑向欧阳,用手去掐他的脖子,但是被他一脚踢到了一边。「我可不想身上再長仙人掌刺了!我的背已經夠麻煩了!」他大聲叫著,「如果你再不聽話,我就把我身上的蘑菇也感染到你头上!」
「还有我头上的。」袁媛冷冷地說,摘下了帽子。我看見她撥開濃密的頭髮,我看見她的頭皮裡居然長著細細的藤蔓,但並不明顯。她說:「學校的感染者感染的植物種類是不一樣的,但是我們沒有試過把不同的植物同時嫁接到同一個人身上。如果你小子不老實,不妨試試看。說實話,我是所有人中最痛苦的,因為它最接近我的中樞神經。」
「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我绝望了,一下子癱軟下來。
難道我真的要加入這個邪惡的組織,做这样可怕的事情吗?
「是神啊。」袁媛的口氣冷漠而帶有一絲悲涼,她望著天空說,「我们怎么能违抗神的旨意呢?」
我脑子一片轰鸣,只是覺得這個世界,已經陷入了瘋狂。
5.
回到家裡,我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我把一切告訴表哥的時候,他问清楚情况以后,呼了一口气:「還好。」
「还好什么!我发疯的时候说不定会直接传染给你的!」我悲惨地想。
「我忘记告诉你,我前些天已经去那个咖啡屋里去过,比他先发现了马桶上水箱的秘密。那盆仙人掌,被我调包了。」他推了推眼镜,笑瞇瞇地說。
「啊,真的!」我一下子从地狱到了天堂。
「骗你干嘛。」他仔细看了看我的手,「你去涂点碘酒就没事了,傻瓜。」
「我再也不要去那个学校了!」我扑到床上咆哮,「太可怕了!为什么大家都不转学!」
「知道秘密的人估计都被感染了,你是一个意外。被感染的人自然是不能离开的。我发现这个似乎是一个重大的阴谋,虽然不能完全确定……我需要一个活着的『感染者』来确认我的想法。」表哥显然是一个社会责任感很重的人,他皱着眉头开始想事情。
「表哥我们不要管这个事情了好不好!我们斗不过他们的!」
「你真的相信有什么恶魔存在吗?我觉得这似乎是一个灭绝人性的人体实验,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我要和我的导师商量一下。我的导师史项生,可是国内有名的生物学家。他一定可以帮助我们的,还有那些受害者!」
我听表哥说得有道理,刚刚还吓得魂不附体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
6.
表哥把自己关在实验室,开始用那盆仙人掌在动物身上做实验。
有时候忙到了晚上两三点。我不放心,经常去探望他。
可能是以为我已经「被感染」了,我经常和老师请假不去学校欧阳他们也不来烦我。
大概他们以为我到时候会受不了问他们要药的。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以后的一个晚上,我和表哥都在实验室的时候,有人敲实验室的门,把我们都吓了一跳。表哥戴着手套忐忑地走上前,通过猫眼看了看,呼了口气:「是我导师。」
进来的史项生教授两鬓花白,但是眼睛炯炯有神。他和蔼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问表哥:「小莫,结果怎么了?」
「一个病变的瘘管出现在肌肉区,仙人掌的尖刺已经不再完全属于『植物』了,受感染的细胞已经发生了基因突变。动物的体内长出了一些由动物和仙人掌基因混合组成的未知细胞。」他导师认真地听他的分析报告,皺起了眉頭。
「基因突变的因素有两类,一类是外因,包括物理因素,如X射线,激光等。化学因素,如亚硝酸,生物因素,如病毒和某些细菌。另一类是内因,主要是因为DNA分子复制过程中基因内部的脱氧核苷酸种类,数量或排列顺序发生局部的改变。但是我认为这次是属于异种细胞入侵而造成的,您看看这图。」
表哥让导师看他电脑上的图像,「在0摄氏度到20摄氏度之间停止生长繁殖,而20摄氏度到40摄氏度之间繁殖最快,超过这个问题会萎缩死亡。所以说人体是最适合它生长的环境。」
「你分析的很正确。」他的导师赞许地点头。
「基因突变,是生物变异的根本来源。很多遗传病是由基因突变引起的。核污染使一些低等生物极容易发生基因突变。如果没有外部刺激,一个蛋白的产生都需要100亿年。所以,我很怀疑这些仙人掌或者别的植物是受了某种核污染的,结果却被人别有用心地拿来做了人体试验。」
他导师沉默了片刻,問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觉得最紧要的是先帮这些孩子治疗。我和醫科大的同學商量出一套治療方案,就是用射頻雙刀技術,兩根長約20厘米,直徑僅4毫米的鋼針穿入病變部位,利用微波熱能等技術將變異細胞逐一消滅。這些可以用核磁共振等技術來檢查。當然這些只能對某些部位,如果是頭部的話,估計還要更加麻煩。」
史项生教授赞许地望着他:「不愧是我的關門弟子,你所做的判斷都非常準確。你在醫學大學習了五年,所以醫學知識也非常紮實。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做呢?」
「我想把那个欧阳文胜找来,建議他進行我說的手術。」表哥很有信心地說。
我转头仔细看他在玻璃器皿里培养出来的细菌,我的生物学知识少得可怜,根本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但是表哥的言论让我对他更加钦佩了,我相信他可以帮助我们学校那些可怜的同学们。
7.
我找到欧阳文胜的时候,把表哥的研究结果告诉了他。
他将信将疑地看着我,似乎非常犹豫:「你說,我们身上的是因为基因变异引起的?而不是什么恶魔的诅咒?」
「是的,还有多少个活着的感染者,你叫他们一块来吧,」为了让他相信,我特意伸手给他看,「你看上次我被感染过的手掌,现在不是一点事情都没有了。」
虽然知道自己在撒谎,但是为了让他相信,我还是这样做了。
他狐疑地看着我,喃喃说道:「从感染到长出新的植物时间大约要一两个星期,你从被感染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难道是真的?」
他一想这也许是真的,也许他真的可以摆脱这可怕的噩梦突然激动起来,抱着头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我看他如此害怕,突然也就理解了他当初害我之心。
他满脸泪水地对我说:「如果不成功又被『他们』知道了,他们可能就再也不会给我药了,我也许就会死!」
我撇撇嘴说:「如果你老是这样忍受痛苦同时又去害人,我觉得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怎么会了解我的心情!我一点也不想死!我不想死!」他哭着说,「雖然很痛苦,但我真的不想死!好吧,我们悄悄地去让你表哥给我做手术吧!希望不要被『他们』发现!」
我看他终于动摇了,就呼了口氣。
但是做手術並不像說的那麼簡單,首先要讓歐陽文勝親自去見我表哥,去做系統的身體檢查才可以做出針對他身體的手術計劃。 我們還是不敢白天去,怕被別有用心的人發現,於是約好晚上去表哥的實驗室。
在路上我好奇地問他:「你知道我们学校到底有几个人感染了?」
「我其实根本不了解,我只知道我的『播种者』是袁媛。但是袁媛掌握了大部分资料,我们的药也是她发放的。我觉得她应该知道。」欧阳告诉我说。
表哥和史教授已经在实验室等我们了。
虽然早就听说欧阳的事情,但是他们亲眼看到了他背上的蘑菇以后仍然脸色大变。
欧阳文胜在受检查的过程中突然呼吸粗重起来,他的背又开始剧痛了。
「好难受……」他痛苦地说,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有白色粉末的小试管:「幸好我特意留下了药。」
「你今天没有吃药吗?」我惊讶地说。
「没有……我是想给你表哥他们看看这个药物的成分,所以特意留下的……平时吃药都要当着袁媛的面吃,但是今天我是糊弄过去的……」他颤抖着把试管递给我表哥。
表哥小心地用小药匙弄出了一点,然后把药还给了他,他就立刻一口气吞了下去。
表哥开始去化验这些药粉的成分。
同時,史教授也皱着眉头看着检查出来的数据:「你被感染多久了?」
「有半年了……」欧阳文胜吃了药以后虚弱地说,「我每天都要吃袁媛给的药,如果一天不吃,就会像林京那样自杀身亡。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要『痛死』,但是经历过那种疼痛,我实在不想要第二次了。」
「为什么林京死的时候居然没有惊动外面的人呢?」我问。
“我想,那是因为他已经抱着必死的心态了。在一根一根拔除自己嘴唇上的刺的时候,他已经处于一个半昏迷的状态了。他这么做一个是想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表示自己已经掩埋了证据,好留下仙人掌给我们做证据;另外一个就是,当时他那种疼痛他估计是想用死来摆脱,自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了。」史教授突然说。
可以把人逼迫到自杀的一种疼痛,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疼痛?
不,不光是疼痛,我想还有绝望。
凡是被感染上的人,长期的精神压迫下不是沦为走狗,就是选择死亡。
一想到自己差点也被感染,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你们拼了命讨回来的并不是什么药,只是一种强制性的镇痛剂而已。在医院手术的时候经常使用,但是长期服用会导致你们精神萎靡,并且身体机能受到损害。」表哥转过头来说。
欧阳文胜听了脸色惨白:「什么……你说它只是镇痛剂?」
「是的,我想你们根本不用去害人去获取,你直接去医院里看医生,叫医生给你们开药方就可以了。但是我估计医生也不会给你们开,因为这个剂量迟早会要你们的命的。」表哥说。
「啊……啊……」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欧阳文胜舌头打结,「这么说……是我害死了林京……」
「也不能怪你,是那个幕后黑手太卑鄙,他根本一开始就没打算救你们。他只是想要更多的人被感染而已。」表哥愤愤地说,「他这样做,是为了报复社会,还是另有目的?」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把我们四个人吓了一跳。
我們面面相覷,但是都摸不准是谁的手机响了,听了半天,表哥反应过来:「是外面走廊的!」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实验室走廊外面居然有人。
那手机铃声仍然在继续,那个人似乎就站在门口外面,不離開,也没动。
我们全都倒吸了口凉气,表哥示意我们噤声,他悄悄地把眼睛凑近猫眼看了看,结果他吓了一跳。
我也忍不住凑上去看,吓得差点叫出来——
外面灯光昏暗,直直地站着一个穿黑衣服的人,头上还戴了帽子,头低低的,一動不動。
表哥伸手去摸门把手,就听见外面的人突然跑了。
「别跑!」表哥打开门立刻追了出去。
我不放心表哥,虽然害怕也跟出去。
只见那个人影飞快跑过走廊,朝楼梯口跑去了。
我们紧随其后,跟着那人跑下了楼。
「你给我站住!」表哥看离那个人还有几步,突然就扑了上去。我也跟着冲上去死死按住那个人的背。
「你到底是谁!」我扯下那人头上的帽子,一头长发扑面而来,其中还有植物的清香。不,根本不是什么清香,是本来就长在她头上的……
头上的那藤蔓,在夜色中居然发出植物特有的味道。
「袁媛!」我惊叫起来。
她愤恨地望着我,牙齿咯咯磨着发出声音。
老实说晚上看见这样一个奇怪的女生如此盛怒也是很恐怖的。
「你说她就是,第三个被感染的人吗?」表哥惊奇地说。
「是的,你跟踪我们吗?」我问她,「你是害怕欧阳背叛你们吗?不要害怕,我表哥如今已经找到根源,他可以救你们。他的导师也是非常厉害的。」
聽我這麼說,她的情绪缓和下来,但是立刻又害怕起来:「你们根本不懂得『那个人』的可怕,根本就不懂得!你以为找到源头就可以救我们吗,不!很可能会把我们拉入更大的深渊!」
「我们先回去再说吧。」表哥拉着她起来,一点也没有歧视她身上异状的样子。
她戒备地站起来,甩开表哥的手,远远地跟着我们回实验室。
可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当我们回到实验室的时候,看到的居然是这样一副光景——
实验室到处被翻得乱七八糟,史教授扑在地上,欧阳歪在一边。
而那个珍贵的仙人掌标本已经不见了,包括电脑里的数据已经刚刚打印出来的资料,玻璃器皿培育出来的样本都被毁坏了。
欧阳似乎是中了毒,口吐白沫死的,而史教授则是脑后被袭击。
表哥急忙跑出去看看,没有发现人。
他怒视着袁媛:「你有帮手吗?」
「不,不,被感染活着的人在这之前只有我和欧阳了。我今天晚上是怕欧阳走漏风声才跟着的……啊!」她看见我扶起满头都是血的史教授,吓得闭上了嘴。
史教授呻吟了一声张开眼睛,突然看见面前的袁媛:「你……」
袁媛尖叫一声,她突然冲开了我们朝门外跑去。
表哥想拉都没拉住她。
我们听见她飞快地跑下楼,然后朝大门跑去。
结果就在那天晚上凌晨两点多,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发疯了的少女跑过大门外的马路,接着被一辆疾驰而来的大卡车活活碾了过去。
8.
这是一个漫长的黑夜。
我和表哥面面相觑等到救护车和警察来为止。
幸好史教授虽然后脑被击中,但是伤得不深。
根据他所说,他是听见欧阳在背后突然有异常反应的时候,他上前探望背后就受了袭击。
而欧阳是死于药物中毒,在他试管里的残留粉末里发现有毒物质。
警察在调查现场的时候发现袭击史教授的是一个青铜像,那是平时表哥放在门口的一个奖品,非常沉重。
当时欧阳是倒在门口对面的文件柜前,史教授上前探望就被歹徒从后面随手拿起青铜像做了袭击。
而表哥说的关于异种细胞在人体寄生和繁殖的事情也让警察们大感惊讶,整个事件开始了调查中。
遗憾的是四十八中所有被感染的学生先前不是自杀就是用药不当都死了,唯一剩下的欧阳文胜,林京和袁媛也先后死于意外。
「真的是有人进来过吗?」表哥问负责的警察。
「暂时没有发现陌生人的指纹和头发,但是可以确定史教授的确是被人从背后袭击的。」
表哥皱着眉头看着被推倒歪在一边的书柜,文件和试管玻璃碎片到处都是。
他一言不放,脸色越来越难看。
唯一的证据都没有了,研究结果也没有了。
整个实验室似乎被洗劫一空。
“我不明白,为什么那试管里的粉末我做化验的时候只是镇痛剂而已,为什么到了欧阳那里就变成有毒的了?明明是从同一个试管里倒出来的粉末!」表哥把手放在书柜上,「连书柜都被推成这个样子,简直是经历了一场搏斗似的。還有,为什么那个袁媛可以跟踪到这里来,难道她一天 24小时都跟踪着我们吗?为什么……为什么会那么巧,在我们出去的时候史教授就受到了袭击,而欧阳就死了呢?时间为什么拿捏得那么准?这个对手……这个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担心地看着表哥,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似的,突然两眼圆睁,直立起来。但是只是片刻,他的身体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表哥!」我惊叫一声,冲上去扶他。但是没赶上,他就歪倒在地上了。
在场的法医上来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以后说:「你表哥他太累了,是不是好几天没好好吃饭睡觉了?」
我这才想起来的确是这样的,他一脸倦容,精神一直高度集中,受到这样意外的打击,所以才会虚脱了。
短短的两个星期发生了多少事情啊,死亡,意外,阴谋和威胁。我觉得我自己都快要虚脱了。
9.
经过这个晚上以后,学校似乎奇迹一般恢复了平静,就像走出了那片乌云似的没有一丝迹象。
我们去接史教授出院的时候,表哥似乎无意间提到了袁媛:「老師,为什么那个女孩看见你的时候会露出那样意外的表情呢?」
「啊,你说哪个?」
「就是跑出去后来出了交通意外的女孩,也是一个感染者。」
他犹豫了一下,嘆了口氣說:「那个女孩,我似乎见过。几个月前她好像来找过我。」
「哦?」表哥愣住了。
「我曾经到过四十八中做过一个生物基因方面的讲座,当时那个女孩就找到了我。那时候我叫她在办公室等一下我,我看她神色慌张似乎有什么事情。但是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她不在那里了。」
「她是不是想向教授你求救呢?」表哥帮他整理东西的时候说。
「也许是吧。」史教授拍拍表哥的手,「但是这次你所做的努力和表现出来的天分都让我很欣慰。我庆幸我没有看错人。」
表哥心情沉重,他和我扶着教授走出医院大门口的时候突然说:「可能你还是漏了一样东西。」
「什么?啊……」史教授突然发现大门外赫然是一辆警车,闪着刺眼的灯光。
「老師,他们在外面等您呢,我扶你过去吧。」表哥平静地说,我努力不让自己难过的情绪表现出来。
表哥淡淡地说:「当时对您受袭击的事情就起了疑窦。通过调查,我终于发现几个月前您曾经到四十八中做过一次讲座,说的就是人类目前正在进行以基因技术治疗疾病的研究,就是将外源正常基因通过基因转移技术将其插入病人适当的受体细胞中,使外源基因制造的产物能治疗某种疾病。但是他这个研究提案因为有官员提出要确保安全性而迟迟拨不下经费。正当您为研究毫无进展而焦急的时候,来办公室问问题的袁媛不小心碰到了您非法从国外购入的受了核感染的植物上的尖刺而被感染了。害怕被查出非法举动的您极力隐瞒事实,同时又忍不住拿袁媛作为一个活的实验品来研究。并警告威胁袁媛以及通过袁媛的嘴让后续的受害者不敢告诉家长老师也不敢报警。」
史教授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表哥,表哥不理会他,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下去:「您被自己的研究迷住了,居然发疯地扩大的研究范围,采用各种不同的植物在高中生里推广实验。通过记录基因变异的情况,观察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变异下的情况,加速了自己的研究过程。高中生知识浅薄,很容易就被所谓恶魔的说法吓住了,丝毫不怀疑您给的药粉只是普通的镇痛剂而已。」
但是史教授编造的被青铜像袭击的谎言引起了怀疑。
首先如果凶手是为了袭击而取得研究数据,怎么可能不带武器而使用笨重的青铜像呢?
而把这个青铜像放在柜子上面让其跌落,很容易伪造出被袭击的假象。
而且欧阳拿出的药粉表哥化验的那部分是没毒的,他吃下去却变成有毒的,只有可能是在用药匙倒出的那部分动了手脚。
当时在场的人除了表哥,碰过那个试管的人就是史教授了,因为他曾帮表哥取过试管递给欧阳。
而袁媛之所以看见史教授惊慌失措,那就是因为她发现说要救她的人居然就是那个「恶魔」。她是唯一看过幕后黑手的人,因为她有拿药的权利,所以看见了史教授她完全绝望乃至冲动地逃走,导致了意外死亡。
她之所以能跟踪欧阳到这里,也是因为教授的指示。
「當然,这都是我的推想,铁的证据就是你在匆忙毁掉那盆仙人掌的时候,不小心被它的刺刺中了。这几天我观察你身体的变化,你已经被感染了。」表哥冷冷地对教授说,「今天早上你刚刚说的见过袁媛的话,不过是半真半假地解释了她看见你时对你的异常反应而已。警察查封了你的实验室,已经获取了你进行非法人体实验的大量记录!」
教授苦笑:「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你说很对,我是幕后的黑手。但是你不要忘记,人类医学上任何的进步,无一不是通过无数的病人的医疗实验,动物的死亡实验得到的,其中死去的生命何止千百?我希望你能把我这个研究继续下去,将来说不定能成为攻克人类疑难杂症的一个突破口!」
表哥看着警察把手铐铐在了教授手上,眼睛红了红别过脸去:「教授,我佩服你对科学的探索精神。但是有一点你可能忘了,任何科学上的进步都是以造福人类为目的的,以凌虐别人生命而换取的成功,我认为它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意义!」
我站在表哥身边看着史教授被警察带走。
关于科学和人类伦理道德的冲突的问题我一下子想不明白,但是我相信表哥说的一切。
作者:由·得林洛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