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來臨,喪屍橫行,三次死在丧尸口中的我,第三次重生了。這一次,我决定带着爸爸的遗产,从头苟到最后,谁也别想来害我。
1
「,你听妈的,你還小,那么多钱你自己看不住的,妈妈帮你看着,又不会给你用掉。」手机那头传来了我妈语重心长的劝说。
我开着手机免提扔在一旁的沙发上,脸色冷沉。
我爸走了还没一个月,这个女人就来打我爸遗产的主意了。
「我已经满十八周岁了,我爸留给我的东西我能管好,不劳你操心。」我选择了冰冷地拒绝她。
在我活着的第二世里,就是因为拒绝得不够直接,让她觉得我软弱可欺,生生地在末世来我家鸠占鹊巢。
一个跟我爸离婚、从小就抛弃我的女人,凭什么来分我爸的遗产!
「姗姗,你别任性。你爸就是把你惯坏了……」
「,我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管好你儿子和你老公就可以了。」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
「叮叮叮——」
手机铃声又想起了,我看了一眼,还是梁梦,果断地拉黑了这个号码。
距离末日到来还有五天,我的时间很紧迫。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这一次的我已经不再那么慌乱了。
我先是在美团上找了一家专卖店,据说是德国专利防撬钢安全门,拨通了电话后要求对方以最快的速度上门。
然后又打通了家具城的电话,购买了太阳能发电板、冰柜和厚窗帘,并要求送货上门。
因为时间不多,我又打通了饮水厂的电话,订了一百桶饮用水,同样要求送货上门。
因为时间不多,我必须最大限度地购买我所需要的所有东西,尽管这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最先上门的是家具城的工作人员,他们气喘吁吁地将大冰柜搬到了二十六楼,然后又开始帮我安装。
我家两个阳台,一个大阳台在客厅,还有一个小阳台在我的房间。我选择将太阳能发电板安在大阳台这边,这样能安装的数量比较多,能在末世更大限度地供电。
工作人员第一次见私人安装这么多太阳能发电板的,还笑着夸我节能环保。
发电板还没安好,我的安全门到了。看着师傅们扶着厚重的安全门,我的心里终于有了几分安全感。
这种安全门,在末日简直炙手可热,就像抵御丧尸坚不可摧的一道防线。但是因为安全门尺寸的原因,我家原本的门必须拆掉,然后再砸一点点墙,才可以安进去。这一点我也早就知道了,所以备足了时间。
「叮叮叮——」
「餵?」
「,你有没有良心?怎么跟妈说话的?」是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
「,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我不耐烦地回应,「我有没有良心关你屁事!别盯着我爸的钱眼热,有本事找你爸要去!」
「林姗,她是你妈!你有赡养义务!」段麓在手机那头怒吼。
「你也知道她是我妈?」我冷笑,「十几年不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妈早死了呢。她没到该被赡养的年纪,我也没到能赡养她的年纪。」
「放屁!你那么多钱!」
「那么多钱也是我的!」我也忍不住冲段麓吼了起来,「跟你们没有关系!你爸没本事,你就问我要?段麓,你还真没出息。」
「林姗!」
「段麓!别逼我把话说得太难听!」我忍无可忍,「你自己是怎么出生的,你不知道?,还敢来要我爸的钱?」
「林姗……」段麓咬牙切齿地念着我的名字,被我直接挂断了电话,直接封鎖。
刚挂了段麓的电话,饮水厂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一百桶的水不轻,我又处于高楼层,不敢随便地堆一块,就在饮水厂工作人员的提醒下放在了有承重墙的书房。
「姐姐,你家这是在装修?」就在我和饮水厂工作人员搬第二趟水的时候,碰到了我的邻居弟弟,「怎么还买这么多的水呀?」
我看着这张可甜可奶的脸,怎么也想不到他竟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對,在装修,这几天要把家人接过来住一段时间了,所以重新装修一下。」我尽量让自己的脸色看着不那么难看,扯扯嘴角,「你放假多久了?」
「小半个月了。」露出乖巧的笑容,「学校今年放得早,我爸还想让我出去找个暑假班呢。」
我微微低頭,装作擦汗的样子,遮住眼底的冷沉:「出去历练历练也挺好的。」
「嗯,我也覺得。」罗生点点头。
电梯到了。
「姐姐,我帮你搬一些吧。」罗生看了一眼几乎摆满电梯的水桶,又看向我。
「不用了,就快搬完了。」我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埋头和工作人员继续哼哧哼哧地搬水。
等到所有工人都完工离开以后,我突然起身收拾东西,把家里一些没用的东西全都扔进了黑色的垃圾袋里。
在我家的沙发上,有一只非常可爱的,也被我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垃圾袋里。
或者說,我收拾东西的目的就是它。
在这只草莓熊的眼睛里,有两个针孔摄像头。而草莓熊,是罗生送给我的。
如果不是经历了几次重生,还有一次因它而死,我打死都想不到这么可爱的它居然藏着针孔摄像头。
罗生……
如果避无可避,就该先下手为强。
第二天一早,我就开着车前往最近的超市。
超市不大,只有一百来平,但是大家平时买东西都会在这里买。
我直奔米面区,买了三十袋米,把车子塞得满满的,再开回去,一趟一趟地一个人往家搬。
为了不让别人注意到我在囤物资,我选择了最笨但最保险的方法。
我先是把车开到地下车库,往电梯里一次性地搬十袋米,然后上去把十袋米一趟趟地搬回家。再下来搬十袋米……
如此往复地搬了三趟,终于把米搬完了还没有被人察觉。
我又开着车去另一个超市买了三十袋面,然后以同样的方法搬上楼。
這樣一來,光米和面就花了我半个下午的时间。
2
第二天一早,我草草地吃完早饭就往麦德龙去了。
超市里人来人往,还是没有半点儿丧尸来临的征兆。我直奔速食区,拿了二十箱不同口味的泡面、五箱、十箱自热米饭、五箱自热火锅、一箱速食紫菜汤。
这些主要的食物是最重要的,别的都可以没有,吃的不能没有。
考虑到米面肯定还需要调味品,我又去拿了十箱食用盐、十桶食用油,、五箱味精、五箱鸡精、两箱陈醋、两箱白醋、两箱耗油、两箱番茄酱、三箱豆瓣酱、五箱老干妈、五箱酱油、五箱生抽、一箱花椒、五箱辣椒、两箱红糖、五箱白糖、一箱冰糖。
调味品差不多了,我又跑到了生活用品区,买了一些口罩、剪刀、毛巾、牙膏牙刷、行動電源、衛生棉、头绳、肥皂、洗衣液、沐浴露、洗髮精、等等,几乎把我看到的、需要的日常生活用品都买齐了。
除了食物,这些东西也是很必要的,我可不想来了以后还因为这些事情跑出来。
买完这些后,我担心再买下去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于是我又跑到了山姆超市,买了二十斤、冷冻牛脊骨三十斤,、二十斤、牛腩三十斤、三十斤、羊肉三十斤、猪肉五十斤、鸡翅鸡腿各二十斤。
這樣一來,我的肉类也补充得差不多了。家里的冰箱和冰柜差点儿塞不下。
再接下来就是去买一些种子了,毕竟末世可没有人种菜了。
我跑到种子店后,顶着老板奇怪的目光,买了土豆、紅蘿蔔、白蘿蔔、紅薯、生菜、上海青、水白菜、芹菜、莴苣、黄瓜、番茄、葱姜蒜、辣椒的种子或者菜苗,几乎把店里我喜欢吃的菜都买了一遍。
虽然我后期可能不一定会真的认真地去种,但是买了也算是留了一条后路,有一份安全感。
有了种子当然不能没有工具,我又跑去买了椰泥、花盆、小铲子、小锄头、镰刀、剪刀、多功能小刀、尼龙绳、打火機、行動電源、電池、手电筒等等。
我把我能想到的全都买了。
为了以备不时之需,还得去趟药店。因为很多药都是处方药,轻易不会卖,所以我大多买的感冒药、退烧药、消炎药和肠胃药,其他的药能买的也零零散散地买了些。
其实买这些东西花的时间并不多,多的是把它们都悄无声息地搬上楼的时间。
常行,我每次都挑在工作日的时候搬运,几乎没有遇到什么人,遇到过的一两个,我也说我是负责送货的,并且没有透露出真实的楼层。
总算在还有一天的时候把所有物资都带回家了。
接下來,就是最后一个任务了。
接奶奶。
小时候我爸在外面赚钱,我几乎是奶奶一手拉扯大的。直到后面我需要到市里上学,才和奶奶分开。
爸爸去世以后,奶奶病了一场,喪屍爆發,她一个老人生存下来的概率太小了。
这一次时间充足,所以我决定去接她过来。
之所以没有在前几天就把她接过来,是担心她那有些迂腐的性子会觉得囤物资是在浪费钱,阻拦我的囤货大计。等我把所有事情安排好了,留出足够的时间接她,这样也就算她说我也没关系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奶奶住在 Z 市的农村有点偏僻,已经靠近大山了,给奶奶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或许是年纪大不喜欢带着手机,她都没有接。
我一路开着车,回到村子里。
村口坐着那几个熟悉的大妈,开着车出现的我瞬间成了她们交谈的焦点。
「于大妈,看着我奶奶没?」我找到了其中一个我熟悉的,直接问她,「我给她打电话她没接。」 「刚刚看着好像往田里去了。」于大妈指了指田间,「姗姗呀,你这是要接你奶去城里?」
「對。」我點點頭,露出乖巧的笑容,「奶奶一个人住这里没个人看着,我不大放心。」
「去吧去吧。」于大妈露出欣慰的笑容,转头又跟身边的大妈毫不避讳我地议论起来,「這丫頭,小时候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命忒苦。小小年纪她妈就跟人跑了,她爸在外面赚钱,她就扔给奶奶带。這不,剛上大學,她爸又没了。」
「我瞅着还挺有钱的样子。」
「是有钱,她爸累死累活……」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村里村头都是她们的谈资,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田间的路肯定不能开着车去了,我把车停在一处空地,下了车往我家田里去。
小时候奶奶也带我下过田,对于去田里的路我还是比较熟悉的。
放眼望去,都是绿油油的水稻苗,偶有一两人在农作。
这样的风景,在末世是不可能看到的。
风中夹杂着泥土的气息和一丝……血腥味。
我突然觉得有些许不安。
「姗姗?你回来啦?」边上的大伯一抬头就看到了田埂上的我,熱情地跟我打招呼。
「大伯,看到我奶奶没?」我顾不得和他寒暄,满脑子都是奶奶。
「你奶奶……」大伯一回头还有些茫然,「刚刚还在那儿嘞。」
我的心跳一下一下地加快,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在一片绿油油的稻田中,我终于看到了奶奶那佝偻的身影。
「奶奶!」我连忙喊了她一声。
奶奶闻声抬头,看着我露出惊奇又关怀的笑容,连忙放下手中的农活朝我走来:「你咋来了?」
我连忙跑过去搀扶她:「奶奶,你先别说话,跟我走。」
「这孩子……」奶奶无奈地笑着,以为我在跟她开玩笑,但还是尽量跟上我的脚步。
「呀,这是谁呀?」
刚刚的大伯突然叫了一声。
我顺声看去,田里正躺着一个不停抽搐的人。
丧尸……来了。
我来不及多想多看,直接背起奶奶就跑了起来。
从前总是抱怨奶奶太瘦的我第一次这么庆幸奶奶的瘦,不然我还真背不起来她。
「姗姗,你这是干啥?」奶奶顾不得看热闹,惊讶地问我。
「奶奶抓好我。」我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跑。
按理說,我已经提前一天来接奶奶了,丧尸应该明天才会爆发。可是看现在的情形,很有可能丧尸就是从周边农村蔓延到城里的。
奶奶不明所以地抱紧了我。
「啊——」
身后传来了大伯凄厉的惨叫,我回頭看了一眼。
那个满身淤泥的丧尸已经死死地趴在大伯的身上啃咬了起来,大伯震惊又恐惧地朝我的方向伸手呼救,可是我哪里顾得上他呀。
3
同時,稻田里又窜出来了两个丧尸,都冲着离他们最近的农忙人扑去,一時之間,稻田里惨叫声哭喊声连连。
「呀!姗姗,后面这是咋了?」奶奶趴在我的背上看不见后面的情形,“快快快,停下看看。」
「不行!」我坚定地摇摇头,「不能停下,停下咱们就要死了!」
「死丫头!」奶奶一巴掌扇在我的脑门上,「胡说啥呢!」
「那是吃人的妖怪!」我含泪继续狂奔,离停车的地方越来越近了。
奶奶似乎被我吓到了,不敢吭声地任由我往前跑。
在距离车子还有两百米左右的时候,我突然看到车子前方也有丧尸在朝我跑过来,距离车子大概有五六百米。
我发了狠,步子邁得更大了,用最快的速度直接冲到副驾驶,打开车门直接把奶奶推了进去,然后「砰」地关上门。
这时候的丧尸距离我只有五十米远了。
我不敢耽误,直接从车头前绕到驾驶座这边,刚上车准备关门,那丧尸就已经冲过来掰住了车门。
那双发黑、发青的手死死地卡在车门处,我根本没办法关上车门。
「姗姗……」奶奶惊恐地看着丧尸和我,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帮我。
后面也有丧尸追过来了,我咬咬牙,空出一只手直接点火挂挡踩油门。
那只丧尸一下子就被车速甩到了一边的路上,又重重地在地上滚了几滚。
「姗姗……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奶奶惊魂未定地问我。
「是妖怪,會吃人,会把人也变成妖怪的妖怪。」我咬牙尽量在乡间狭窄的小道上行驶。
刚刚路过的村口此刻也再没有那几个唠嗑大妈的身影,有的只是数只丧尸。
听到汽车的声音,那些丧尸纷纷地朝我冲过来,乡间的道就是条单行道,根本不容我打转方向盘,我只能咬牙加速冲过去。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丧尸的冲击力,有几只丧尸竟然直接往车前挡风玻璃扑过来,用拳头「哐哐哐」地一顿乱砸。
挡风玻璃很快地就出现了裂痕,撑不了多久了。
我正想着路还有一段,要不要先开到平一点儿的田里把丧尸甩了再开回路上,副驾驶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是一只丧尸抓住了车门把,无意间打开了车门。
「姗姗!」
我连忙伸出一只手拉住奶奶,生怕她被甩出去:「系安全带!奶奶快系安全带!」
奶奶连忙听话地去扯安全带。
「啪——」
前挡风玻璃被砸出来一个小洞来,车头上的丧尸正在用力地把手塞进来。
奶奶系安全带的动作突然停了。
「姗姗,奶奶下去能不能把妖怪引来?」
我一愣,转头惊愕地看向奶奶:「不行!不能!」
奶奶苦涩地笑了笑:「臭丫頭,你一贯最不会撒谎的。现在跟你爸学坏了,撒谎都不慌了。」
我還來不及說什麼,奶奶突然拽开了我抓着她的手,直接往车下跳去。
「砰——」
我听到了身体落地滚动的声音。
纠缠在车上的丧尸也都被这声响吸引了过去,直直地从车上摔落,扑向已经伤痕累累的奶奶。
我想停车,可是看向后视镜里奶奶使劲儿地朝我摇头的样子,我突然发了狠地踩油门。
或许是人性深处的自私与恐惧,也或许是不愿辜负奶奶舍命为我争出条生路。
總之,我沒有回頭。
我一路踩死油门地开到了镇上,街上也是一片混乱,人来人往地奔逃着,有不少车子被逼停在路上。
此时的丧尸还很少。
我正想着不松油门直接撞过去,边上就有一辆 SUV 比我先做出了决定。
SUV 的底盘稳,连连地撞开了路上的车,生生地开了一条道路出来,我连忙紧跟其后。
在人流密集的道路上撞开车,也就不可避免地撞到了人。
但是那辆 SUV 的主人还是毫不减速,甚至有一个人直接被撞飞后,又砸在了我的车顶,再滚落在地上。
这……肯定活不了了。
安全起見,我和 SUV 保持着一些距离,就怕人家一个发疯把我也干倒。
接下来的路就比较顺畅了,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意外,丧尸应该是还没有蔓延过来。
为了防止再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我顺路买了一些杀伤力比较大的工具,比如斧头。
回到家以后,突然觉得整个人累得要虚脱了一样。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家里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我打開手機,微信上有寥寥几条信息。
其中有一条是高中副班长的,他问我要不要吃牛肉,家里买得有点儿多。
他爸妈和我爸爸是朋友,住在一个小区里,他高中的时候也挺照顾我的。自从我爸走了以后,他爸妈老是让他给我送这送那,多半是觉得我没人照顾。
猶豫再三,我决定告诉他我在乡下发生的事情,并把我车子被砸的照片发给他。
很快地,他便打了个电话过来。
「林姗,这种事情不能开玩笑的。」副班长的语气很凝重。
「我没开玩笑,我现在就在外面买东西。不管丧尸会不会蔓延到城里,多囤些物资总是好的。」经过了新冠疫情的隔离,现在大家都习惯在家囤一些东西。
「你奶奶真的……」
我頓了頓,语气低沉:「我没能把她带回来。」
我是真的没想到丧尸会在农村先爆发,更没想到奶奶会为了给我争一条生路而……
「副班长,你能囤多少囤多少吧,我言尽于此。」要不是看在副班长爸妈平时挺照顾我的份上,我根本不会说出这件事。至于信不信、信多少,那就不是我能考虑的了。
挂了电话以后,我就回床上躺着了。
如果不出意外,一覺醒來,丧尸就该蔓延到城里了。
4
走向凹凸不平的田埂上,周围都是绿油油的水稻,早起的雾气弥漫,隐约地能看见稻田里有人影晃动。
「呦,姗姗回来啦。」大伯抬头冲我打招呼,「找你奶奶吧?她在那边。」
我看着大伯乐呵呵的脸,心中莫名地不安、恐懼,但还是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奶奶的方向走去。
「奶奶?」我冲稻田里晃动的佝偻身影唤了一声,那身影顿时不动了。
「奶奶……」
恐惧和不安在我心中放大。
我还是一步步地朝奶奶走去。
雾气渐渐地散开,我突然看到奶奶的背上还趴着一只丧尸,正疯狂地啃食着她的脖子。
「跑!」我只能听到她撕心裂肺地喊我跑。
我转头就看到了刚刚还在跟我打招呼的大伯扑过来,脸色发青地冲我吼道:「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我閃避不及,一下子被他扑倒在稻田里,淤泥溅起,我的形象突然变成了一开始咬大伯的丧尸形象。
我心中一驚,猛地睁开了双眼。
是夢。
看着外面暗沉沉的天,我摸了把身上的汗,心中复杂。
我甚至想,要不要再死一次,再重来一遍,先去接奶奶,然后准备物资,这样我就不会失去奶奶了。
可是一想到奶奶跳车让我跑的身影,我又不敢辜负她的牺牲。
我更不知道是否还有下一次循环重生,我不敢赌。
我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
可能是失去最后一个我所认同的亲人的原因,我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额头烧得滚烫,身上的衣服已经汗透了。
偌大的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这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座孤岛。
起床给自己找了药就着水吃下,我又给自己简单地做了个三明治。
打開手機,光副班长的电话就打了十几个,副班长爸妈也给我打了几个电话。
我看了一眼窗外,路上空无一人,丧尸应该已经爆发了。
为了防止手机铃声影响到副班长一家,我选择了发信息问他情况。
副班长也很快地回了消息,他们在听到我这里的消息后匆忙地去超市囤货,结果临走的时候直接碰上了丧尸爆发。他们一路横冲直撞,好不容易才回到小区,又跟地下车库里的丧尸打斗了一番才安全带着物资回到家里。
因为我一直没有回信息,他们急得都想上我家来了。
「你们没事就好,我这里也囤了不少东西,不用擔心我。」我委婉地拒绝了他们的提议。
在绝境之下,怎么能轻易地相信人性呢?
他们要是过来,一旦起冲突,我一个人不可能打得过他们三个。
还不如就这样各活各的。
我打開微信,又看到了我妈和段麓发了数条的信息和语音,我草草地看了一眼,无非就是说丧尸爆发了,问我还活着没。
要不是我活了三世,我还真觉得这是在关心我呢。
可惜……
人家只是想知道我活没活着,想着能不能趁机鸠占鹊巢。
我没有回复他们,转头刷起了某博上的热点。
几乎所有的视频都充斥着丧尸、咬人之类的视频,越来越多的人在网上发出视频,甚至有人借机直播。
我点开官方的主页,主页里有一个专家的视频,简单地叙述了一下此次病毒的传播方式和被感染者的症状,并呼吁大家尽量居家隔离,不要出门。還說什麼,很快地就能把病毒压制住,疫苗也很快地就能研制出来。
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要不是我重生回来,说不定我还真信了。
想了想,我把这个视频截了张图发给了副班长,并配了一句:「别信,这次病毒不好对抗,只会以年为单位延续。囤好物资别出门。」
副班长很快地就回信息了:「你怎麼知道?」
我没再回复。
言盡於此。
吃完三明治的我,把家里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又把买来的隔音棉安上。
手臂小腿都还是很酸痛,甚至拿东西的时候都在止不住地发抖。
我又拿了个小盆,接满了水,撒了一层绿豆下去,准备水培一盆绿豆芽。
從今天開始,末日生活就正式开始了。
我把绿豆盆放到靠近窗台的地方,然后又去阳台上,在地上铺上三层隔水垫,将椰泥化开铺平在阳台地上,又将买了的种子挑了几样种下去一些,再浇水。
其實,在我一开始的设想里,我会和奶奶一起做这些,她来下种子,我打下手。
可惜……
陽光明媚,二十多度的天气,我只穿了件薄薄的衬衫。
「方便打电话吗?」副班长发来信息。
「不方便。」我果断地拒绝了他的请求,「有事发信息。」
隔了一會兒,副班发来了一长段信息。看得出來,很大一部分是他爸妈让他跟我道谢,感谢我的及时提醒。
我委婉地表示不用多谢以后,便又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眼下正值春天,万物复苏,万里空巷。
就算是过年也鲜少见到这样的场景。
吃完三明治后,我又给自己温了杯热牛奶,这是我爸给我养出的习惯。
为了不让自己的武力值差得轻松地被丧尸扑倒,我开始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完美的自制时间表。
强身健体必不可少,我从书房里搬出来了我爸生前的跑步机,默默地在跑步机上奋斗。
5
丧尸刚刚爆发,眼下这个时候,幸存者还是很多的。社区的工作人员和物业开始在各个群里统计幸存者的人数。
我猶豫再三,还是选择了沉默。
眼下我孤身一人,但凡哪个有点儿武力值的盯上了我,我实在是难逃一劫。
「滴滴——」
微信上副班长又发来了消息:「你看群里消息了吗?需要登记幸存者信息,后期可能会发放物资,要帮你登记一下吗?」
「不用了。」我连忙回复他,生怕他好心办坏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一个人在家。」
過了幾分鐘,副班长才发消息回复:「行,那你自己把握着点儿分寸。」
沒一會兒,我就看到信息登记表上多了副班长一家的名字。
这种事情各人有各人的选择,他至少还有他爸妈,和我的情况不一样,我也不好拦着他们。
同時,业主群里已经开始吵翻天了,大家都在问物业什么时候能发放物资,毕竟正常人家里囤的食物也就能撑一周左右。
朋友圈都是在发求救帖的,热闹得很。
我正翻朋友圈,邻居弟弟罗生突然给我发了条消息:「姐姐,你在家吗?」
猶豫再三,我还是选择了沉默。
他们以为我已经被感染成丧尸了也好,不在家也行,总之我不愿意让过多的人知道我在家。
接下来的一天都过得有些寡淡,或许是因为第一天的原因,丧尸还没有出现在我们小区。
我尽量用家里所有的电子产品下载电视、电影和小说,以备后期在家待得太无聊。
丧尸爆发的第二天,Z 市彻底瘫痪,国家试图派遣军队镇压,但是为了保证幸存者的安全,并没有使用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也因此反而让丧尸占据了上风。
网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焦虑、咒罵、埋怨。
因为一开始大家都不了解丧尸的习性发出了声响,直接就被一群丧尸撞门而入。我对面那栋楼就有好几家人出了这样的事情。
还有那些在试图维持秩序的警察、社区工作者、醫生、护士都被丧尸病毒感染了,变成了丧尸大军的一分子。
這樣一來,丧尸的数量就在以指数增长。
第三天的时候,我在阳台上浇水就发现楼下小区里多了许多丧尸,其中还有门口的保安大叔。
网上的专家们开始呼吁大家不要出门,声称此次灾难的严重性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这很有可能是一场持久的战争。Z 市已经封城了。
一场持久的战争,当然要靠家里的食物活下去了。
可是眼下所有可能提供帮助的警察、社区工作者都变成了丧尸,谁又能提供物资呢?
网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发起求助,但是也有不少人选择了外出寻找物资。
丧尸爆发得的第四天,秩序开始崩坏,我站在陽台上,看见不少人偷偷摸摸地溜出小区去超市抢夺物资。
第一家出去的人是距离我比较远的 4 栋一户人家,因为小区里的丧尸并不多,他们还算顺利地溜出了小区。
有了第一家的成功案例后,其他人也按捺不住了。第二批出去的人就来自不同的楼层。
人一多,动静就越大,被丧尸抓到的概率也就越大。
有一家人很不幸地被丧尸扑倒了,并且也成功地变异成了丧尸。這樣一來,小区里就开始了一场非常激烈的追逐赛。
小区里的丧尸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
「滴滴——」
副班长又发来了消息:「你的物资够吗?」
「一个人住,够。」我言简意赅地回复。
副班长一家应该也是动了要出去寻找物资的念头,他们虽然提前得了消息,但是准备好的东西未必有我这么充足。
副班长似乎也懂了我不愿跟他们过多接触的意思,不再继续打扰我。
不过也有人学聪明了,直接从地下车库开车冲出去。虽然汽车的声音也吸引了不少丧尸的围截,但是很快地就被汽车甩开了。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出去的人更多了,但是能够安全地带回物资的人寥寥可数。
阳台上种的菜或多或少都发芽了,尤其是种的红薯,长势喜人。
窗台上的绿豆芽也已经长长了不少,过几天应该就能吃了。
这几天我尽量把冰箱里的新鲜青菜和肉都吃掉,也不知道我妈是从哪里发现我还活着,每天都在给我发消息,尽管我一直没有回应,她还是天天跟我哭诉甚至威胁。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丧尸爆发的第十五天,家里的水停了,我顶着满头的泡沫打开了备用水。
我看了一眼手机,业主群里已经吵翻天了,大家都在质问物业为什么突然停水。然而物业的管理人员此刻已经变成了丧尸,只留下一些小喽啰在很艰难地让大家再等等。
停水以后,停电应该也快了。
我给副班长发了条信息:「应该快要停电了,把家里能存电的电子设备都充上电吧。」
「好的。」副班长的信息回得很快,「我家里之前安装了太阳能发电板,不会完全停电的。」
副班长家里有太阳能发电板这是我没想到的,不过有发电板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停电以后别让别人知道你们家有发电板。」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在没有电的时代,发电板会引来别人的觊觎和抢夺。
我是经历过好几次的,但是副班长一家没有。
「好,我知道了,我会跟我爸妈说的。
「还有……谢谢你。」
“不客氣。」我礼貌地回复。
「對了,你妈妈最近有没有联系你?」
「怎么了?」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妈和副班长的妈妈以前是一个公司上班的,关系还不错,后来才慢慢地淡了联系。
「她给我妈妈打了个电话,问你的情况。她……好像很担心你。」
我深吸了一口氣,万万没想到梁梦居然会通过副班长的妈妈来打听我,更没想到对副班长一家的善意会引来一个难以甩掉的麻烦。
6
「跟阿姨说一声,以后她要是再问我的情况,就说我出门找物被丧尸咬死了。」我的语气中透着怒气,「我的家事,希望你们不知缘由,未知全貌,不要多事。」
過了好幾分鐘,副班长才发消息过来:「好的,我明白了。很抱歉,不会再有下次了。」
我没有再回复他的道歉,也不想再理会很有可能拖累我的这家人。
再打开我妈的聊天框,最下面一条就是说她家里已经弹尽粮绝了,所以她将带着段麓和他爸一起来我家。
她还威胁我,如果不给她开门,她就把丧尸引过来,一直堵在我家门口。
我转头就把截图发给了副班长,让他好好地看看他都干了什么蠢事。
我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丧尸,脸色一点点地沉下来。
小区门口的安保早就崩溃了,小区大门甚至都被出去找物资的人撞开了个豁口。
這樣一來,如果我妈他们要过来,我还真靠不了小区原有的保护。
犹豫再三后,我从冰柜里找出了一堆猪肉和猪内脏,拿水化开以后浓重的血腥味开始蔓延。
为了防止吸引来丧尸,我又特意地拿酒精和醋把厨房擦了一遍,然后把化开的猪肉放在了冰箱的保鲜层。
我本以为段麓他们还要犹豫一两天才会过来,结果没想到晚上的时候,我妈就用微信给我打了电话。 我没敢接,不一会儿电话就挂了,我妈的信息又发了过来。
她说她马上就要过来了,让我到时候给她开门。
我是真没想到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母亲。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一辆黑色的轿车顶着两三个丧尸冲进了小区,横冲直撞地冲到我这栋楼下。
这么大的声响瞬间吸引了小区内的丧尸扑过去。
车子一路停在了我家这栋楼的楼下。车上的人也反应很迅速地下车。
一直趴在车上的丧尸也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来扑向他们。
其中一个人手上拿着一个球棒,对着冲过去的丧尸就是狠狠地一抡。
是段麓。
麻烦还是到来了。
趁着他们还没跑进小区单元门,我赶紧从冰箱里拿出化好的猪肉和猪内脏,对着单元门的方向,连盆带水地扔了下来。
扔完以后我就以最快的速度关上了窗。
「哐当——」
盆子从二十六楼坠落,砸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那块猪肉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猪内脏四处乱飞,血水差点儿淋了段麓他爸一身。
他们惊愕地抬头往上看,却并没有看到我的身影。
一旁的女人顾不得怒骂,连忙冲到门口,拿出手机打电话。
果不其然,我的手机震动了。
我接起了电话,那边传来我妈焦急、恐惧的声音:「快!快开单元门!我们到了!」
我沉默著,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狼狈地抵挡丧尸的他们。
「开门!」我妈声嘶力竭地冲我怒喊,可她的怒吼声只会吸引来了更多的丧尸,并不能让我开门。
「道歉。」我收起了脸上玩味的笑容,突然严肃了起来,「梁梦,你欠我和我爸一个道歉。」
「林姗!你真是疯了!」顿了一瞬,我妈就咒骂了起来,「我是你妈!是你亲妈!」
「呵……」我冷笑着,冷冷地看着他们,「梁梦,你今天要是不道歉,我就不放你们上来了。」
「林姗!你有没有良心?我生你一回,你竟然……」
「我当然是没有良心的。」我直接打断了我妈的教训,「我的良心你不要,我就只能都喂给了狗。」
「姗姗!」虽然有段麓和他爸护着,我妈还是差点儿被一只丧尸抓到头,瞬间急得她连声音都发颤,「道歉!我道歉……」
「妈!」电话那头传来了段麓严厉制止的声音,「怕什么?不用她同意,咱们自己也能进。」
說著,段麓就突然十分用力地用他的球棒砸单元楼的门。
這樣一來,丧尸的火力几乎就是段麓他爸一个人在担着了。
单元门的构造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当时买房的时候,我爸就是挑着安全买的。
所以段麓愣是砸了好一会儿都没砸开。
段麓他爸好像回头冲段麓说了一句什么,只见段麓果断地放弃砸单元门,转头过来帮忙分担火力。
我妈手无缚鸡之力,肯定也是砸不开门的,她只能重新掏出手机给我打电话。
「餵。」
「姗姗!妈妈错了!妈妈错了!妈妈当初不应该扔下你,不应该背叛你爸爸……姗姗,你开门吧,再不開門,咱们就都要被丧尸吃了。」
我妈哭得声泪俱下,我隐约地还听到了段麓在电话那头骂我。
「还有呢?」
「还有……还有不该偏心你弟弟,不该……」
「梁梦!」我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段麓姓段,我姓林,他算我哪门子弟弟?」
「姗姗……」我妈的语气里充满了哀求,「妈妈错了……真的错了。」
「错哪里了?」
「哪里都错了!哪里都错了!你要怪就怪我!别怪你弟弟……」
這一瞬間,我突然觉得无比的疲惫。
她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错在了哪里,所以哪怕我一时发善心,她以后也会固态萌发。
或許,此時此刻,她觉得她最大的错,错在生下了我,错在以为我会放他们进来,错在为什么没有早点儿杀了我。
「梁梦,你死心吧,我不会放你进来的。」我不想再逗他们了。上一世血淋淋的经验就摆在我面前,我怎么敢再放他们进来推我去喂丧尸?
「林姗!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我妈哭得声泪俱下、咬牙切齒,恨不得直接砸开门上来杀了我。
「不想怎么样了。」我挂断了电话,不想再听我妈废话了。
段麓似乎怒骂了几声什么,在砸死一只丧尸后,转头就着楼边的杂物和一楼的空调外机就往上爬。
我也没想到楼边竟然还放着杂物,眼睁睁地看着段麓爬上了二楼窗口,然后伸手去拉我妈。
我妈艰难地学着段麓的样子往上爬,也是这个时候能段麓他爸渐渐地体力不支,招架不住丧尸的进攻,差点儿被咬了一口。
段麓和我妈都回头喊他,段麓他爸再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转头就往二楼爬。
段麓一边紧紧地拉着我妈的手,试图先把我妈拉上去,但是他爸却在爬上了空调外机后害怕被往上爬的丧尸抓住,直接去抓我妈的腿。
一時之間,段麓在窗口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段麓整个人都要浮出窗外了。
我听不清他们嘴里喊了什么,但是我猜段麓和我妈应该都在劝段麓他爸暂时松手,先把我妈拉上去,不然两个人上不去。
但是段麓他爸对面生死一线的情景,哪里是那么好说话的?他始终紧紧地抓着我妈的腿不松手,甚至弓起自己的腿不让丧尸抓到。
段麓此刻也是个半大的少年,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难得了,只见他一点点地被重力往外拉。
这种局面如果继续僵持下去,只有三个人一起落入丧尸之口的可能。
7
不出意外的話,这样的局面很快地就会被打破。
我转身去拿了个桃子继续看这场大戏。
我妈被段麓他爸一点一点地往下拉,恐惧使她再也压制不住地一脚一脚踹向段麓他爸。
后有丧尸抓脚,前有老婆踹手,我只能隐约地听见段麓他爸怒骂了几声后,被我妈一脚踹了下去。
段麓他爸从空调外机跌落,直接落进了丧尸群里,顿时惨叫声传来。
丧尸自然会好好地享受着从天而降的美食,也就没有再去够我妈了。
段麓哭着连忙把我妈给拉了上去,两人消失在了二楼的窗口。
我没有再去看段麓他爸的情况,开始考虑我们这栋楼的情况了。
我们这栋楼里其实也是有丧尸的,是前几天外出找物资的人带伤回来,还没爬到家,就变异了。
但是我并不确定丧尸是否会发现段麓和我妈。
我坐在厚重的安全门边上,手里握着一把斧头,脸色凝重。
虽然这个安全门是德国专利防撬安全门,厚重得要三四个人才能抬起来,但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一旦段麓用什么非正常手段进来了,我必须保证自己一击即中。
末世之下,秩序崩坏,我也顾不得遵纪守法了。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楼道里还是静悄悄的。
二十六楼很高,高得爬完楼梯都费劲。
我也不敢确定段麓他们能不能安全地到我家门口。
突然,我好像听到了丧尸的嘶吼声和凌乱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也提了起来。
他们似乎把安全通道的门锁了起来,暂时拦住了丧尸,然后才匆忙地往我这里跑来。
「砰砰砰——」
门外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和我妈的咒骂声。
安全门很厚,我真的听得不是很清楚。
不一會兒,咒骂声又变成了哀求声。
我隐隐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起身从猫眼往外看。
果不其然,段麓正在用几根细铁丝试图撬开我的门,我妈哭号得声情并茂,眼睛却是在盯着段麓的动作。
楼道里丧尸拍门的声音更大了,那门一副撑不住多久的样子。
段麓迟迟打不开门,气得狠狠地捶了两拳门:「她什么时候关的门!这个门我打不开!我爸都不一定打得开!」
我妈也面露难色:「這,我也不知道……」
沒辦法,我妈只能又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
「姗姗,你开开门行不行?这里很安全了,你开门不会被丧尸咬的,开开门吧。」我妈终于不再是开口就训斥命令我了,「妈答应你,只要你让妈跟你弟弟进来,你要啥妈就给你啥!你放我们进来吧,外面不安全呀!」
「别做梦了,我说了不会放你们进来就是不会放你们进来的。」
我妈在外面哭得声嘶力竭,拉着段麓就要在门外跪下,而我则僵持着不愿意开门。
突然,对面的门开出了一条缝,露出了罗生的半张脸。
「阿姨,你们要不要来我这儿躲一躲?」罗生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实则比段麓还大两岁。
我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之前我被我妈害过,被罗生害过,但是都分开的,没想到这一次罗生会拉他们进屋。
我妈看了一眼我这边紧闭的安全门,又看了看段麓。
段麓则犹豫地看了一眼安全通道的门,最后还是咬牙同意了。
他们已经无路可去、无处可躲了,我不开门他们总不能一直在门外等着。
我看着罗生把他们接进屋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我这边,然后关上了门。
楼道里只剩下了丧尸的嘶吼声和砸门声。
我回到了沙发上,猜想着他们可能对我做的事。
虽然不知道罗生为什么会把他们接进家里,但是想想这么长一段时间来,罗生家里的物资也该耗得差不多了,应该不会安什么好心,平白地多找两张嘴。
接下來的幾天,对面什么声响都没有。我一如既往地在家浇菜、煮飯、锻炼,等着罗生按捺不住的那一天。
这天我正在自己房间把厚被子换成薄毯子,阳台上突然扔进了两块包着纸的小石子。
我突然想起來,罗生家和我房间的阳台是相邻的,只不过他家只有窗户,没有阳台,中间也没有落脚点,想要人为地爬过来是不可能的。
我没有马上出去捡起小石子,而是先把房间的东西收拾好。
天气越来越热了,今年入夏好像比往年更早了点。
大概到下午的时候,我才悄悄地去阳台把小石子捡了回来:「姐姐你家是不是还有很多水,能分我一桶吗?」
我搬水的那天,罗生曾撞见我和饮水厂的工作人员,所以他虽然不确定我是否有食物,却能确定我有足够的饮用水。
自停电停水后,信号也彻底地断了,手机已经不能接收信息了。倒难为罗生想出这样的方法向我求助。
我把纸重新包住小石子,又放回了阳台原处。
沉默与不理会就是最明显的拒绝。
第二天早上,我刚醒来就发现阳台上又多了几颗小石子,也不知道罗生是什么时候扔的。
我看了一眼罗生家窗户已放下,又把那几颗新的小石子捡了起来。
「姐姐,家里没水了,求你帮帮我吧。
「姐姐,那个人真的是你妈妈吗?她为什么那么讨厌你?
「姐姐,你真的不愿意帮帮我吗?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冷漠地看着这些求助的纸条,又跟昨天一样,把纸包住石子放回原地。
8
第三天,罗生再扔的纸上的言语就已经开始激动了,甚至隐隐地有威胁我的意思。
可是我现在生活的地方就像一个堡垒一样,我并不觉得他真的能做什么能够威胁到我的事情。
直到他把一节手指扔到了我的阳台上。
我原本以为是罗生又扔了什么石头过来,可是当我得空去阳台上看的时候才发现,绑在石头上扔过来的是一节手指。
丧尸爆发已经有一个月了,这两个月以来,小区里的幸存者几乎都出门找过物资,可我却从没见过罗生出过门。
按理說,就算家里的米袋大,存的米多,也该吃完了。
看到那一节手指的时候,我突然有一个荒诞而诡异的想法。
最近的天气升温得很快,我担心那节手指的腐烂味会引来丧尸,便直接将那节手指从阳台扔了下去。
正当我准备转身进屋时,我看到了在窗口死死地盯着我的罗生。
一个月不见,他整个脸苍白无力,嘴唇上已经干得起皮了,只有一双眼睛透出了往日不见的凶狠。
「姐姐,你过得好像还不错。」
我的脸色变了变,看了一眼窗帘,确定自己没有露出房间里的物资后,软下了语气:「再吃两顿就没粮了。」
罗生冲我诡异地笑了笑:「借桶水呗,姊姊。」
我突然警惕地往他屋里看了看,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的。」
在罗生脸色变了之前,我又连忙说道:「你救了的那两个人与我有仇,我不可能拿水给你们的。」
我隐约地暗示罗生我不给他水是因为那两个人的原因。
罗生一愣,似乎有些错愕:「他们不是你妈妈和你弟弟吗?」
我的脸色瞬间冷沉了下来:「我爸只有我一个孩子,我哪来的弟弟?至于妈妈……不过是个背叛我爸的女人罢了。」
說完,我就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进了屋,「砰」地把门关上了。
进屋后的我长长地松了口气,坐在床邊。
晚上下了一场很大的雨,似乎是上天看不得诸多幸存者渴死。
这场雨给许多人带了一丝生存的希望。
电闪雷鸣的夜晚,有人安睡,有人狂欢,有人犯罪。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天还是很阴沉,不过已经没有再下了。
我随便烧了一壶热水,给自己熬了一小份菠菜粥。
阳台上的小青菜长势喜人,已经绿油油的在等我采摘了,土豆和红薯也长得不错。
我还是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手机,还是没有网。
我端着那小碗粥站在窗边,把窗户开出一条缝,清新的空气窜入我的鼻中。
突然,我看到了一架无人机正朝着我这边飞过来,无人机上还挂着个小袋子,稳稳地停在了我家阳台上,落在了一堆青菜里。
我还是很谨慎地没有去理会,等过了三四十分钟,眼瞅着那无人机就要没电了,我才去把它从青菜里捞起来。
袋子裡還有一張紙條,我打开看了一眼,居然是副班长写的。
副班长的爸爸昨天晚上突然发起了高烧,眼下家里的药就只够吃两次的了,想问我有没有多余的药能帮助他们一下。
我没想到在上次不愉快之后,副班长还会来向我问药。 我谨慎地把无人机上的摄像遮了起来,哪怕是熟悉的副班长一家,我也不愿意让他们知道我这里还有很多物资。
看着没电关机的无人机,我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给他们送一盒药过去。
副班长的爸爸是个挺着啤酒肚很爱笑的老狐狸,我爸以前跟他关系最好,甚至我爸走了以后,他还帮我主持了很多后事。
眼下他高烧不退,让我见死不救,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況且,用无人机运输能规避很多风险。
我把药放进了袋子里,给无人机充满电后,再把无人机放在了阳台,什么时候副班长注意到了,就能操控无人机回去了。
或许是有人注意到了这一幕,小区里的无人机突然多了起来,就好像家家户户突然开始了以物换物的时代。
不得不說,无人机在这末世的作用确实不小。
當然,也因为无人机的四处换物,我不得不把阳台的窗帘拉上了,如果让别人发现我家还种着小青菜可不得了。
收割了几把菠菜后,我突然发现有一只无人机从我家阳台飞过去,停在了罗生家的窗前。
罗生从窗口探出头来,从无人机的袋子里掏出一张纸来,就在我以为他也要以物换物时,他却突然出手抓住了无人机,然后狠狠地往墙壁上一摔,无人机顿时四分五裂。
窗户「啪」的一声关上了。
或许是罗生的行为震慑到了其他人,无人机不再像刚开始那样飞得肆无忌惮了,我这一层更是少有无人机飞来。
以物换物的时间没有坚持多久,因为大家有的物资都已经不多了,所以无人机又变成了信息传递的工具。
后来副班长又操控无人机飞过来了几次,问我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出去寻找物资,在我拒绝后又问我要不要给我带点什么。
我能感觉得到,副班长明白我不愿意和他们过多接触的意思,但他也不想一直欠我人情。
他们一行人从不同的楼里走出来,副班长和他爸从头到脚全副武装,虽然简便,但也能稍微更安全一点。
我看着他们像是有计划的样子,由其中两个人驾驶着一辆车,一路按着喇叭把丧尸吸引出小区,然后其他车子紧随其后寻找物资。
這樣一來,小区里的丧尸顿时少了不少。
到了大概傍晚的时候,那一行人又重新回来了,只不过原本出去的五辆车子只回来了三辆,人也少了四五个。
副班长和他爸还算幸运地带着大包小包回来了,这群人又四散开回到自己的那栋楼。
这一回找到的物资应该够他们再吃好长一段时间了。
晚上我正想着是泡碗泡面还是做个饭,安全门突然被敲响了。
我的心瞬間提了起來,连忙跑到门边抓起斧头。
猫眼外,罗生站在门口按着门铃。这一段时间,罗生脸颊上的肉已经不见了,显出了高高的颧骨,瘦得有点儿吓人。
9
這種情況,我自然是不敢开门的。
罗生连按了好几次门铃,见我始终不开门,狠狠地踹了两脚安全门。
他踹门的声音引来了安全通道里丧尸的注意,他只能最后看了一眼安全门上的猫眼,然后转身进屋了。
我站在门边,总觉得有些不安。
罗生不是个好性子的人,上一世他就凭着草莓熊里的针孔摄像头监视我家的情况,还凭借着他稚嫩无害的外表引我开门,最后逼得我跳楼,就足以见得他这个人藏于表皮下的心狠手辣。
回到房间的我惴惴不安地坐在床边,将窗帘拉开一小条缝隙,死死地盯着阳台上的动静。
然而,足足地过去了两个小时,阳台上始终没有任何异样。
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的我只好先去给自己做饭。
因为是一个人住的缘故,家里的物资消耗得很慢,我偶尔兴起了会做些点心。不过一般都吃不完,放冰箱没多久就坏了。
一个人的生活,没有和任何人有交流的生活枯燥、乏味、孤独。
孤独的时间一长,我就忍不住在副班长的无人机飞来时多聊两句。
但是,要是让我因为孤独而把罗生或者我妈和段麓放进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是孤独,又不是脑缺。放他们进来,我的小命都保不住了。
不过……
我妈和段麓进了罗生家里这么久了,也没见他们出来找过物资,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了。
今年暑天的气温格外地高,我早早地把床上的厚被子换成了薄毯子,还换上了凉席,可还是经常半夜被热醒。
难熬的夏天,经常让我放在桌上一晚上的菜第二天就酸了。
也是因为高温,我总是能闻到很重的腐烂味,我还以为是家里什么东西坏了。
直到我去小阳台上准备再种些蔬菜的时候,那股难闻的味道更加重了。
好像是罗生家里传来的。
不会是死在家里了吧?
我好奇地往罗生家里张望,突然罗生的脸出现在了窗边,嚇了我一大跳。
他好像比上次在猫眼里见到的更瘦了,但是那双眼睛也更加阴沉可怕了。就好像撕下了羊皮的狼,龇牙咧嘴地露出残忍的一面。
我犹豫了很久也没有再打开窗帘。
罗生这个人给我留下了太大的阴影,我实在是不敢和他正面硬刚。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把小阳台和我房间的门紧紧地关上,换到了另一个房间住,才不再整天沉浸在那股难闻的腐烂味里。
阳台上的小土豆已经能吃了,虽然还不是很大,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挖了出来,洗干净做成了土豆泥,再加上一些调味。
这样吃比我做饭做菜热得要死好多了。
上次副班长一家出去带回来物资以后,又偷偷地出去过两回,两回都带回来了不少物资,甚至副班长还用无人机给我送了一些来。
虽然我在家并不缺乏物资,但是为了不让别人察觉出端倪,我还是选择收下了。
承了这份人情,自然是要回礼的。
我把剩下的小土豆收拾收拾,在副班长的无人机下一次飞过来时放进了袋子里。
东西不多,但是在这末世弥之珍贵。
副班长一家似乎挺高兴的,尤其是他妈妈,看到土豆后用力地朝我这边挥了挥手。
土豆产量大又快,只要好好地种,还是能很大程度上分担食物压力的。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气温也一点点地往下降,罗生家里传出来的腐烂味渐渐地淡了。
我把电扇又收了起来,准备重新搬回我的房间去睡。
然後,意外也这样发生了。
因为夜晚的风总是有些凉快,所以我会在夜幕降临后把小阳台的门打开,然后拉上窗帘。
没有光线的照射,是看不出来任何异样的,但这也让我更加清晰地听到了罗生家的动静。
一开始是轻声的吵骂声,我以为是我妈和段麓跟罗生吵了起来。毕竟他们两个人带来的食物压力,对罗生来说是个不小的问题。但是罗生一个人的武力值又肯定是抵不过两个人的。所以我以为只是因为物资不足、分配不均才吵架的。
可是吵到后面越来越大声,甚至有砸东西的声音。
这是……彻底地闹掰了?
我一开始知道罗生收留他们母子没安好心,不过也确实没想到罗生会收留他们这么久。 他们的动静其实并不算很大,但是在这寂静的世界里,一点声响都能引来丧尸的围攻。
楼梯间的丧尸估计又在砸门了。
我猜摸著,被吵醒的人应该不少,但是大家都没有打开灯或者打开窗户看热闹。
没有自保能力的看热闹只会带来灾难,尤其是丧尸爆发没多久就有人夜里开灯被丧尸攻破家门的例子比比皆是。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换个房间睡觉时,罗生家的窗户被打开了。
我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偷偷地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缝,真的就一点点。
藉著月光,我隐约地看见窗台上坐着一个人,手机拿着一根棍棒一样的东西,看身形我也不确定是罗生还是段麓。
打斗声还在继续,窗台上的人好像有些体力不支,连连地被打了好几下。
就在我以为他要被拉进去时,他却突然整个人向后一仰。
「狗东西,老子的肉就是喂丧尸,也不给你!」
在他头朝下的仰的那一瞬间,我看清了他的面容。
是段麓。
比罗生还要瘦,脸上都是伤,整个人狼狈得好像难民窟里出来的一样。
他似乎也在那一瞬间看到了我,眼角隐隐地有着泪光。
然后……
然后我就看不见他了。
他像夜里无光的流星,重重地砸向地面。
「砰——」
我没敢再看下去,手早早地放开了窗帘。
楼下隐约地传来丧尸的嘶吼声,隔壁的罗生似乎骂了一句什么,关上了窗户。
我坐在床角,细细地想着段麓的最后一句话。
什么叫喂丧尸都不给你?
罗生到底做了什么,才让段麓宁愿跳楼也不愿意活下去?
10
想起前段时间的腐烂味,再联想刚刚打斗的过程中,我似乎没有听到我妈的声音。
我的心突然狂跳了起来。
末日,果然最能呈现人性的恶。
第二天亮以后,我从窗边往阳台外面看了一眼,楼下只剩下了一摊骨肉,鮮血四濺。
副班长的无人机曾飞过来一趟,他说他曾用无人机看到罗生家里似乎还晾晒着许多肉。末世谁家能存着这么多肉?
对于副班长的疑问,我并没有正面地回答,只是告诉他,随着物资一天天紧缺,让他们一家也做好防备,尤其是无人机尽量少飞过来。 后来……副班长果然就很少再操纵无人机飞过来了。
日子也一天天地过去,渐渐地入秋了。
阳台上的红薯也熟了,蒸熟以后的味道也很甜。
副班长的无人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过来找我了,不然我还真想给他们弄点儿过去。
一个人身上的肉其实也不多。
罗生靠着那一点儿肉,硬是从夏天撑到了秋天。
最近他来骚扰我的频率也越来越多,甚至有时候会半夜来敲门,我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来,只能提着心守在门口。
终于在我死不支援的情况下,罗生选择了出门。
他出门的时候天刚刚亮,我正睡得迷迷糊糊,他关门的声音让我瞬间惊醒。
我从猫眼里看到罗生往我的门口放了一张纸条,然后就拎着段麓来时拿着的球棒离开了。
我不清楚罗生是怎么从满是丧尸的安全通道下去的,我也不知道罗生给我留下的信里写了什么。
但是我想,这信既然是罗生给我的,这层楼又只有我们两家人,那么只要不是罗生自己拿回去,那它就不会消失。
既然如此,我没有必要冒险打开家门去看一封毫无意义的信。
我喝着冲泡好的豆浆,冲楼下看去。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罗生从单元门里出去了。
遇到门口的那堆骨肉时,他还特意地绕开了。
他的脚步刻意地放得很轻,从角落里绕开了那些丧尸,背着一个大大的登山包离开了我的视线。
虽然不知道罗生会不会在外面为祸人间,但是他能够不留在这里对我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
接下來,我只要等待着救援就好了。
然而好景不长,我还是再一次见到了罗生。
这一次并不是我自己发现的,而是副班长操控这无人机来敲我的窗户。
我看了一眼手錶,凌晨三点十分,心中突然警惕了起来。
副班长不是这种会贸然打扰我的性格。
我连忙起床,将无人机收了进来,袋子里有一张纸条。
「你的邻居在开各个单元门!」
我一驚,困意顿时烟消云散,连忙往窗外看去。
副班长家的窗帘也是半开着,隐隐地有人影冲我招手,让我往下看。
果不其然,我看到了一个黑色瘦削的身影正在开一个单元门。
是罗生?
那天罗生出去以后就再没有回来,我以为他找不到物资被丧尸吃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甚至……拿到了各单元门的钥匙!
沒錯,除了他正在开的那个单元门外,其他栋楼的单元门也被开了。
他这几天应该不去外出去找物资了,而是去了物业那里,想办法拿到了各个单元门的钥匙。
罗生马上就要开到副班长家的单元楼下的门。
丧尸们此刻还不知道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只要一有声音传出,便能疯狂而至。
我连忙转头给副班回纸条:「不要管他!把门缝、窗缝所有会传声的地方都塞上,躲进房间里,这几天不要发出声音!」
副班长家到底不可能像我家一样安装隔音棉,我只能提醒他们先苟着,别把丧尸吸引过去。
毕竟他们的家门顶不住丧尸长时间的撞击。
我本想着也像上次那样扔个什么东西下去,能吸引丧尸发现罗生最好,不行就吸引大家的注意,总有人会想办法阻止他。
可是一来上次之前丧尸刚爆发,有肉、有物资大家还可以理解,现在再推下去一块肉,怕是我就成了大家眼里的肉了。二来罗生此时距离我这栋还有点儿距离,我这里的丧尸未必能发现他。再者,罗生这个人诡计多端,我怕自己出了这个头,会引来他的疯狂报复。
安全门虽然安全,但也不是万无一失的。
事實證明,我的猜测没有错。
除了我和副班长外,还有别的人发现了罗生的举动。
可以說,罗生打开所有单元门的举动只会引起众怒,他在给丧尸大开方便之门。
天开始有些蒙蒙亮了,终于有人准备出手了。
为了防止被丧尸发现,罗生一般都是贴着墙壁走的,在准备去开新一个单元门的路上,他的头上突然砸下来了一个花盆。
花盆擦着罗生的脑袋砸在了他的肩膀上,瞬间血流不止。
花盆稀碎的同时,丧尸都疯了一样地扑向罗生。
他单薄的身影根本跑不过疯狂的丧尸。
尤其是,他根本没想跑。
被丧尸淹没前,我甚至都能听到他猖狂的笑声。
他是想拉着所有人给他陪葬!
他比丧尸还可怕。
罗生的行为让所有楼里的幸存者都为之一震。罗生的行为就像是星星之火一样,慢慢地,慢慢地,烧掉了人们心里的最后一把锁。
越来越多的人为了活下去开始了自相残杀。
结伴出去寻找物资的人,回到小区后却被同伴拿走了物资,被推向了丧尸。
共同患难的家人成了强者的口粮。
有很多人家的门被撬开了,不是丧尸干的,是人。
这仿佛才是真正的末日。
副班长家一直藏着的太阳能发电板也被发现了。
因为他之前比其他人都频繁地使用无人机,有人怀疑他家里还有电。
他的家门被人撬开,试图将他家里的物资一扫而空。所幸他们一家的武力值都还不错,没有像掠夺者那样面黄肌瘦,这才成功地反杀。
看到副班长给我的纸条时,我突然觉得有些悲凉。
11
天又开始冷了,难得见雪的城市下起了大雪,丧尸们就像被冻僵了一样缩在雪堆里,成了一个个的小雪山。
有人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出去找物资,回来的概率也大了很多,但是能找到的物资却少得可怜。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国家的军队似乎已经攻陷了周边地区,我家这边有时候能隐约地听到炮火声。
再熬一熬,就能等到黎明了。
丧尸爆发已经快要一年了,我也没想到时间竟然会这么久。
最近去副班长家抢太阳能发电板的人越来越多了,天气的寒冷让所有人都想找一个温暖的地方待着。
有电……不就等于温暖嘛。
再经历了三场恶战后,副班长一家决定舍弃太阳能发电板,他们将太阳能发电板拆下以后扔到了楼下了。
虽然不知道发电板有没有因此被摔坏,但是很快地就有人偷偷地把发电板捡走了。
没有了发电板,副班长的家里一下子就失去了电,在这严寒中,他们一家在艰难地求生。
没有了电,无人机也就没办法继续工作,我也就不清楚副班长家的具体情况了。
我只能盼着救援早一点到来。
然而,总有人觉得,就算失去了发电板,副班长家肯定还有别的物资。
虽然听得到炮火声,虽然希望近在咫尺,但还是有人顶风作案,尽显人心险恶。
我注意到意外的时候,副班长一家已经被赶出来了,像丧家之犬一样,臉上、身上都是伤。
为了不让丧尸闻到血腥味,他们简单地清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后就往我家这边走来了。
他们想让我收留他们。
我知道他们此刻无家可归,也知道目前我是他们唯一可以指望的希望,但是我还是有些担心。
路上的丧尸不少,副班长和他爸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了树枝,虽然不能一击杀死丧尸,但好歹不用赤手空拳地和丧尸搏斗了。
等到了我家楼下的时候,副班长率先踩着杂物和空调外机往上跑,然后回头去拉他妈妈。副班长爸爸则在最后殿后,以防丧尸突然袭击。
副班长妈妈爬上去以后,副班长爸爸再够着副班长的手往上爬。
配合默契又敏捷,他们相互之间没有放弃任何一个人。
随后他们一家人便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了。
而我,此刻内心正经受着折磨。
最后的一丝善念告诉我我应该放他们进来,他们已经无路可去了,只要熬过这段时间,马上就能等到救援。
可是同样地,我心中的不安也在不断地提醒我前几世发生的事情。人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虽然丧尸爆发以来,他们一家都对我抱有很大的善意,但是谁知道他们在看到我的物资后会不会对我生出恶念。
我不敢赌。
我一边希望他们能够好好地活着,一边又不愿意拯救他们。
「爸!」
楼里隐约地传出副班长凄厉的哭喊声,还有副班长妈妈的哭泣声。
我很清楚这哭声后代表着什么。
罷了。
我选择说服自己。
如果副班长他们能够平安地上来,我就放他们进来,如果不能……那也怪不得我了。
时隔近一年,我第一次打开了厚重的安全门,门口还放着罗生的最后一张纸条,我将纸条迅速地收进屋里,随手放在了一旁的鞋柜上。
楼道里的脚步声开始加重了,漆黑的楼道没有一丝光亮。
我突然記起來,安全通道的门被段麓锁上了。可是轉念一想,罗生下去的时候肯定是往安全通道下去的,那么锁肯定已经被打开了。
那麼,我只要安心地等着他们来就好了。
「媽,快,快……马上到林姗家了。」
我听到了副班长沉重喘气的说话声。
「啊——」
一声尖锐的女声响彻楼道。
「媽!」
「跑!」
副班长的妈妈……
我頓了頓,看着安全通道的方向。
安全通道里很快地进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副班长进来以后反手就把门关上了,我连忙跑出去帮忙锁上了门。
丧尸「哐哐」的砸门声又响了起来。
「副班长……」
「回去!」
我抬头错愕地看着副班长,此刻的他已经泪流满面,手上有一道鲜红的抓痕。
「听不懂吗?滚回去!」副班长见我不反应,又狠狠地推了我一把,自己跌坐在了地上。
我咬了咬牙,转身就跑回了家,关上了重重的安全门。
「林姗,抱歉,还是给你惹来了麻烦。」
我蹲在门边不敢应声。
瘫坐在外面的副班没过一会儿就传来了隐隐的嘶吼声。
他也变异成了丧尸。
我沒想到,我真的沒想到。
我甚至都已经说服自己接纳他们了。
可是他们没有一个安全地存活下来。
我看向窗外,雾蒙蒙的天似乎又要下雨了。
是啊,该下雨了,好好地洗洗这世间的罪恶。
12
我又病了一场。
或许是震撼于副班长最后没有对我撒谎地把自己留在门外的行为,或许是恐惧那种被人赶出家门葬身丧尸口中的感觉,又或许是对那点微末的希望坚持了太久。
我连续高烧了好几天,每次都是迷迷糊糊地醒来,趁着清醒的时间吃药、吃飯。
大概病了有三四天的样子,我再次醒来是被外面的炮火声震醒的。
大雪早就悄悄地化尽了,寒冷让我都不敢打开窗户。
楼下的丧尸也似乎都不见了,不知道是被炮火声吸引走了还是被军队全部剿灭了。
我只能看到不少人家在欢呼雀跃,等待着国家的救援。
門外,副班长的嘶吼声还在。
他把自己门口在了楼里门外,变成丧尸后也依旧困在这里。
他听着炮火声,躁动着、嘶吼著,砸墙砸门想要冲出去。
病了一回,我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也该补一补了。
我从冰柜里拿出了一大块牛肉和羊肉化冻,又从阳台上摘了一些水白菜和一根白萝卜。
羊肉做成了羊肉粉丝汤,牛肉切丁辣炒,白萝卜切块儿炖汤,再清炒了盘水白菜。
自从丧尸爆发以来,我鲜少做这样丰盛的菜了。毕竟只有我一个人住,怎么吃都方便,做得多了反而吃不完浪费。
但是现在……
我生生地把牛肉辣丁和水白菜吃了个干净,白萝卜汤和羊肉粉丝汤也喝了不少,吃得整个肚子都撑了。
再看楼下,小区外已经有部队朝这边过来了。
我走到了门边,从猫眼看副班长。
他……
他还是那么暴躁。
他倒在了黎明前。
或许他从未想到,救援距离我们这么近。
到了傍晚的时候,炮火声渐渐地停下了,连枪声也寥寥。我的门被敲响了。
「你好,请问屋里有人吗?我们是军队的。」
我缓缓地打开了门,目光对上门外身着军装的人。
「就你一人?」他愣了愣。
我點點頭,目光落在了地上的副班长身上。此刻的副班长脑门上有着一个明显的弹孔,流出黑红色的血液。
「6 栋 602 的幸存者是个坏人,把他们一家赶出来了。」
那个军人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地上的副班长:「好,我会跟上面汇报的。」
「謝謝。」我退了一步,收回了目光。
「同志,附近的丧尸已经被清剿了,但是为了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麻烦你最近都不要出门。等待国家的最新消息。」
「好。」我點點頭,缓缓地关上了门。
門外,他们将副班长的尸体拖走了,为了防止病毒再次外泄和变异,所有丧尸都要被统一销毁。
门边的鞋柜上还放着罗生的纸条。
我伸手拿起纸条。
「他们都因你而死,你这个带着诅咒的魔鬼。」
魔鬼?我吗?
不,是你,是你们。
我轻轻地将纸条撕碎。
这害人的末世啊,为什么要勾出人性最深的险恶呢?
我不懂。
一个月后……
网络恢复了,电恢复了,水也恢复了。
我第一次踏出了家门。
往日繁荣的城市、熟悉的街道不再,只剩下了荒芜与凄凉,到处都是灾难过后留下的痕迹。
阳光照在所有幸存者的脸上,而那些不幸者已经从这个世上彻底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