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 47 天,丧尸病毒将会席卷全球!」
随着手机「嗡一一」的一声,那条短信就这样呈现在我的面前。
我叫烟小七,27 歲,一名普通的公司白领,此时的我正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享受休息日难得的清闲时光。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这条短信,我只是顿了片刻,然后滑进了垃圾箱,继续刷起了视频。
「估计又是哪家游戏公司出新游弹来的垃圾短信了。」我自言自语道,并没有过多地放在心上,可今天的大数据不知道这么搞的,总推一些世界末日的视频,点开评论区,都是各路网友的神仙评论。
「宇宙一片漆黑,这个时候就需要盘古来开辟天地。」
「花呗欠八万就喜欢看这个。(狗头.JPG)」
「楼上我比你多。」
我不禁有些好笑,继续往下翻看评论区,看看能不能找到更有意思的,就在這時,一条与别的评论有些格格不入的评论映入眼帘。
「還有 47 天,丧尸病毒将要席卷全球!」
我怔了怔,这条评论和之前手机上的那条垃圾短信别无二致,我情不自禁点开那人的头像,却发现是个已经注销了的账号。
这条评论沉在众多评论中,似乎并不起眼,我却不由得感觉心里有些莫名的慌乱。
「也许是在家里窝得久了,有些不透气吧。」我找了个理由说服自己,把手机扔在沙发上,站在窗边,细碎的阳光洒在阳台的地上,偶尔有些风吹过来,很是愜意。
我望着一如往常的天空,心道自己怎么变得有些疑神疑鬼的了,但突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阳台似乎很适合种菜,」我摸了摸下巴,「冰箱里面的食材似乎也没有了,今天就下楼去附近的商场买点东西吧。」
我打定主意,带上了房门,至于是不是这个原因,反正是说服了自己。
小区附近有个规模不算小的批发商场,里面的东西比普通商场要划算一些,我推着购物车,漫无目的闲逛着。
压缩饼干方便又不占地方,可以多囤积一点,况且里面含的配料也足够人体所需要的物质了,我搬起一箱压缩饼干放购物车里,正准备走,想起了今天手机上看到的评论,又神差鬼使地搬了一箱。
「反正保质期长,况且生产日期都是近期的,多拿点囤着也好。」
把压缩饼干搬进购物车,我揉了揉手,推着购物车往隔壁装满罐头的货架走去。 「罐头保质期较长,也不怕坏,还能充饥。」如果真要到末世,罐头必然是要多囤一些的,我看了看货架上各式各样的罐头,零零散散地挑了一大袋子,扔进了购物车,随后又去生活区买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嗯,收工。」我满意地看着购物车里的一大车东西,比起之前每次采集的物资多了一倍不止,随后在收银台结了账,毕竟是批发超市,还是有人专门送货上门的,倒是减轻了不少麻烦。
结完账我出了超市门,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还是有些闷热,但太阳被云遮住了,显得有些阴沉。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正准备回家好好睡个觉,就在此時,一声突如其来的狗叫声猛然把我吓了一跳。
「汪!」
我循声看去,不远处的灌木挡住了我的视线,狗叫声只有一声,却显得很凄厉,我小心地绕了过去,有点好奇又有点害怕地绕了个大一点的圈,想察看一下情况。
剛走到一半,一撮白色的毛映入我的视线,随后一只身上沾了许多泥水的狗狗出现在我的眼前,它的头往前拱着,好像在撕扯什么东西,模模糊糊的让我看不真切,我往前凑了凑,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我有些惊悚。
它的面前还有一只浑身血红的狗倒在地上,血液洒满全身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毛色,早就没有了生息,它毫不留情地撕扯着同类肚皮上的肉,大口地往嘴里送,而它的眼睛一片血红,不知道是不是鲜血染了上去。
我摀住嘴,一点一点往后退,它似乎察觉出了什么,突然往后转将头对准了我。
我呼吸一窒,因为这只狗的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啃咬过一般,猩红的血肉夹杂着脏兮兮的毛发往外翻滚着,几排齿痕在它身上显得清晰可见。
所幸它只是看了一眼,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继续啃咬起面前同类的尸体。
我此刻才像拿回了身体控制权一样,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商场,而此时手机却传来了不断的嗡嗡声。
「還有 47 天,丧尸病毒将会席卷全球!」
「還有 47 天,丧尸病毒将会席卷全球!」
…………
「女士,您是有什么东西忘带了吗?」商场里的收银员看到我回来的样子有些诧异,她轻声询问道。
我擺擺手,正准备说话,但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备注,我微微冷笑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烟小七,客户说你上次递交的那个方案不满意!你待会过来重做一份!」
领导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即使隔着屏幕也让我的鼓膜都有些隐隐作痛,每次难得一到休息日,各种各样的问题就来了,我揉了揉眉心,随即冷淡地对电话那头回道。
「不好意思,我打算辞职了,辞职报告做好了,麻烦财务把我的工资结一下。」
领导似乎没想到,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但我没等他开口便挂断了电话。
「開玩笑,人都要没了我还给你打工呢,我们社畜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好!」我有点解气,想起这个公司钱少事多还缺人,缺人还不愿意提高薪酬,现在都要世界末日了,我该好好规划接下来的事情才对嘛。
我把那些不重要的事情放在一边,又推了个购物车,这次我已经对短信的内容深信不疑了,换个角度去想,就算是白干了一场,这些东西也够我生活好几年的了。我是个乐天派,总觉得总能有条路留给我走的,毕竟天无绝人之路,嗯……可能吧。
我推着购物车往周围望去,这次我不是漫无目的闲逛了,我先是跑去了罐头区,每种口味不管是肉类还是水果都挑选了几百种,全部记在了备忘录里,准备待会告诉前台那边,让人分批送过来,毕竟一个购物车可是装不下那么多东西的。
随即我立马跑去了面食区,泡面准备囤一些,但我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这个,比起泡面,保质期更长并且也较方便的意大利面显然是更不错的选择,旁边的一些罐装的酱料我也一并拿了不少。
「嗯……」我皱了皱眉,随后又跑去了生活区,拿了很多我觉得能派上用场的生活物资:
午餐肉罐头*500
红烧肉罐头*300
牛肉罐头*300
三文鱼/沙丁鱼/带鱼/金枪鱼罐头(每种)*200
黄桃/桔子/杨梅水果罐头(每种)*200
脱水蔬菜干(袋装)*300
意大利面(袋装)*500
泡面/罐装粥*300
大米(袋装)*50
压缩饼干(箱)*100
蜂蜜/盐/白糖(罐装,每种)*100
火腿肠/虾皮/紫菜/各种坚果/风干袋装肉干/薯片(斤,总共)*100
卫生抽纸(箱)*500
卷纸(卷)*300
一次性贴身衣物(条)*500
消毒液(瓶)*50
家用香氛(罐)*100
生理期必备的卫生品(箱,每种)*300
…………
我仔细用手机备忘录记下最后一笔,然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并且有些肉疼地刷爆了最后的两张信用卡结完了账。
「最近打算开个超市做做生意,这些东西一个月内必须送完,分批送到这个地址就好。」我装模作样地发给老板一个地址,商场老板表示理解,还友好地握了握我的手,颇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想当年……我刚开这家商场的时候也像你这般年纪,一腔热血势必要闯个名堂出来啊……哎……」
老板好像回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不由得有些感慨,看着我的眼神也越发炽热。
我打了个哈哈,敷衍了几句,转头就离开了这里,朝着附近较近的几家药店走去,毕竟开超市只是自己的一个不想引人注目的借口而已,怕聊多了容易露馅。
此时天空已经完全暗淡下来了,我抬起手伸了个懒腰,往前面的药店走去。
「看来今天有得忙的了。」我喃喃自语道,同时心底居然有那么一点说不清的小兴奋。
「末日啊……」
…………
「嗡一一」手机微微颤抖了一下,暗淡的手机屏幕突然泛起白光。
「還有 46 天,丧尸病毒将会席卷全球!」
我睜開眼,有点困倦地把手机翻过来,随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过去,直到下午才悠悠转醒。
昨天熬到深夜把所有的应急药物都收到了次卧的柜子里面,又给送水的师傅订购了整整一百桶饮用水。想到這裡,不禁揉了揉自己的头,昨天的存款已经用了不少,我環顧四周,打算剩下的积蓄用来改造自己的房子。
房子是三居室两厅,面积挺大,我稍微规划了几个区域,一个房间用来放水,另一个房间用来放纯净水,如果是往上堆积的话应该足够塞下,放不下的一半放客厅,另一半往阳台放点。墙面要装上一些隔音材质的木板,天台上可以装上一个太阳能的发电板,如果说末世太阳还在的话,无疑是以后都不用考虑用电问题了。窗户和门都要加固,并且装上防盗窗,门的话多加固两层应该不错。
我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点了个赞,阳台的话防盗窗可以装出去一点,上面就可以种点菜了,想到這裡,我给装修公司打了个电话。
「很抱歉烟女士,我们动工需要一段时间,可能达不到您的要求期限。」
「再加 1 萬。」 很抱歉这样也……」
「 再加 5 萬。」
「……」
「在原价钱的基础上一共再加十万。」
「女士,我这边已经派人在路上了,一会就到,保证两天内就能给您弄得好看又耐用。」
我掛了電話,打开了某借贷软件,在末世,现在的钱将会毫无作用。
装修的人不久后就到了,果然效率很快,我坐在一旁,领头的人时不时问我的意见进行改进。我不禁有点感慨有钱真好,虽然不是自己的钱,但这种花着不是自己的钱莫名感觉更爽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出兩天,改造已经全部完成了,所幸的是附近都没住人,否则就这个动静,我寻思不知道得被投诉多少次了。我满意地看着自己已经完工的新房子,厚实的防盗窗在阳光的折射下流动着银色的光辉。我打算把东西全部搬进来之后,也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
「還有 1 天,丧尸病毒将会席卷全球!」
手机白光闪过,我熟练地划开屏幕,这次我没把这条消息滑进垃圾箱,只是定定地看了很久。
房子已经全部改建好了,木制的房门也换成了银色的防盗门,门前还有一道坚硬的护栏,阳台被改建得空间更大了一些,窗子上陈列了很多沾满营养土的盆,之前采购的物资也全部装进了另外的两个房间里,天台上我额外安装了一个太阳能发电板,假设在末世依旧有太阳的话,倒是能派上不小的用场。
我拿起床边的一个长方形盒子,将它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一把银色的长柄斧,金属的色泽在斧身上流动,斧柄上镶嵌着闪闪发光的金边。
这是一把开刃的冷兵器。
「还是以防万一的好。」我嘆了口氣,盖上盒子,把它放在床头。
落日顺着厚实的防盗窗洒了进来,我有些留恋地看了许久。楼下有对父母带着一个小女孩在玩秋千,我有点羡慕,自从父母过世加上工作上的变动,身边渐渐地一个人也没有了。
我晃了晃頭,把那些思绪甩出脑海,拿着手机开始刷起了视频。
「在××地带惊现红色天空!」
视频上面是某地区的街道,路上三三两两地有几个行人,可是天上的血色浓稠得好像要滴落下来。
我面色凝重,翻了翻评论区。
「灵气复苏了吗,各位道友,我先走一步!」
「楼上的等我,我在施法。」
「不好意思,太高兴了,我不小心掉出了我的十万魂环,給大家添麻煩了。」
…………
我抽了抽嘴角,这届网友从没让人失望。
逛了一圈有些索然无味,我关掉了手机,走到阳台上把窗帘关严实,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门窗。
「好像差不多……」
我怔了一下,突然眼前一黑,脚步有些虚浮,不受控制地踉跄着栽倒在了沙发上,身体自动陷入沉睡一般,但我不知道的是,在同一刻,不同地区的人在不同的地点,都像是同步了一样,全部倒在了原地。
时间好像停止了,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
凌晨 12 點 。
「它们已经醒来了。」
旁边的手机突然弹出了一条消息,随后立马陷入了一片漆黑。
我只是倒在沙发上,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
丧尸来袭,不。 1 天。
「啊一一!!」
我是被凄厉的尖叫声和嘈杂的脚步声吵醒的。
揉了揉眼睛,客厅的吊灯有些模糊,我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只觉得嗓子干得厉害,身体仿佛生了一场大病,有些虚弱。
我赤着脚走到窗边,把阳台的帘子拉开一个角,小心翼翼地探头往下望去。
「救我!!别过来!!滚开!」
楼下有个女人满身是血,手上抱着一个看起来不大的孩子,她的面前有几个肢体扭曲的「人」有些僵硬地朝女人「跑」去,虽然速度算不上太快,但是面对一个精神已经崩溃的女人,那些「人」还是将她围住了。
这时候我才看清楚那些「人」的样子。
不,也许不能称之为人,它们是典型的「丧尸」。
为首的那个丧尸一颗眼球连着血丝挂在鼻子上,全身肤色呈现出一种腐败的死灰色,皮肤全部溃烂往外翻着,能看见森森白骨,它手掌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往手臂上反转去,脖子连着皮耷拉在肩膀上,喉咙里发出一种听不懂的嘶吼飞快地在地上爬行。
我看到它们把女人围住,也看到了那个孩子被它们撕扯,他在哭啼,但随着最后一声啼哭就被扯得四分五裂,那个女人肚子被挖了个大洞,肠子被扯得七零八落,那些丧尸像是在吃什么美味一样贪婪地啃食着女人的尸体,最后地上只剩下了一些头发和一些残缺的布料。
我摀住了嘴,血液好像倒流了上去,这一幕刺激着我的感官,我僵硬地待在那里,有点分不清这是电影还是现实。
努力压下胃里的不适,可此时门外的防盗窗却砰砰作响。
我沒吭聲,只是划开了手机,惊喜的是,虽然没有信号,但手机却还能使用,看来丧尸的出现并没有导致电子产品失效的作用。
门外的砰砰声越发急促,过了好一会,似乎放弃了一般,突然消失了,我才发现自己双手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我靠着墙滑落到地上,额头上的冷汗滑进我的眼睛里,面前一阵模糊。
身体一旦放松下来,疲惫和饥饿感一股脑地涌上来了。
不管门外的东西是什么,我都不在意了,身体本能的饥饿让我不去想这些事情。
我脚步虚浮地想去洗漱,但水龙头似乎停水一段时间了,这在我的预料之中,不管有没有停水,我都不会去使用水龙头流出来的水了,我无法确定食用这些水会不会导致感染。
我取了之前囤好的水,一部分用来洗漱,另一部分倒进了电磁锅里,拆开一包意面,金黄的面条滑进水里,随着时间的加温,面条已经变得柔软有韧性,我捞出面放在盘子里,淋上一些黑椒酱,暗红的酱汁顺着金黄的面条流在盘上,随即我拿出一罐牛肉罐头,拉开拉环,伴着「滋」的一声,露出了罐头里面早就加工好的大块牛肉,嫩滑 Q 弹的牛肉看起来叫人食指大动,将牛肉倒在刚刚淋上黑椒酱的意面上,随后拿出一罐可乐,空气中食物的香气立马冲淡了我刚刚的紧张。
吃完了末世的第一顿早餐,我才开始思考现在的状况,和后面要做的事情……仔细想想,后面要做的事情好像是……摆烂?!
我拿着笔轻轻敲击着茶几上的玻璃桌面,目前的食物至少可以支撑自己活过一年之久,如果节省一点,甚至好几年都不用担心了。
這麼一說,自己似乎还蛮富有的?!
我鬆了口氣,把盘子用一次性的湿巾擦干净,然后摊开本子,在第一页写下了今天的剩余库存和外面的状况。
…………
丧尸来袭,不。 5 天。
阳台上种的盆栽发芽了,翠色的幼苗在末世像是种下希望的种子一样,挺拔地生长着,我很高興,这至少证明了在末世普通植物还没有受到污染,可以存活下来。
「今天是末世来临的第五日,植物已经发芽了。」
我拿起笔记下这句话,这页纸被写得密密麻麻的,最上面是我这些天观察到的丧尸特征和习性。
「没有视觉和痛觉,全靠捕食本能在运动。」
「丧尸行动不算太快,但追击到猎物不直到死亡不会停下。」
「有敏锐的嗅觉和听觉,似乎对阳光比较敏感,白天太阳最热烈的时候丧尸的活动频率极低。」
我看到这里,下面有一句话被我涂涂改改了几次,似乎写上又被划掉了。
「丧尸没有消化系统,它们永远不会有饱腹感,並且,部分丧尸……」
「有热感应。」
这些天的观察不算无用功,摸出的这些规律只要小心一点不去吸引丧尸注意就能安全了。
但让我比较头疼不安的是,这些天里国家一直没有支援前来,现在这座城,像座空荡荡的死城一样,偶尔能见到游荡在外面的丧尸,但是一个幸存者都没有看见,估摸着都是和我一样躲起来了。
我揉了揉眉心,真不知道外面是不是和这里一样的状况。
不管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再说。
我打开一盒午餐肉倒进刚泡好的方便面里,方便面是用的别的调味品煮的,没有那么高的热量和脂肪,我把切好的火腿也放了进去,并在表面撒上一层酱料和风干的小虾米。
「味道不错。」我为自己的厨艺点了个赞。
虽然看着很简陋,但在末世能吃上这些,已经算是极其奢侈了。
「吃饱喝足睡大觉。」我伸了个懒腰,准备去小睡一会保持充沛的精力。
「咚咚咚一一!」
又是拍门声。
不對,似乎是敲门声。
这次的声音不像之前那几次丧尸来时一样显得很急促和凌乱。
反而很有规律感。
我谨慎地靠近房门,透过钢制猫眼小心翼翼地往外望去。
房门外的护栏并未损坏,但是血迹似乎凝结在上面了,门外站着个低着头看不清相貌的男人,黏稠的鲜血一点一点从他身上滴落下来。
丧尸还是……人类?
我没有开门,只是谨慎地从猫眼看着那个男人,如果他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他抬起頭,但脸上满是泥污和鲜血,相貌已经看不清了。
「我可以……帮上你。」
我看着他开合的嘴唇读出了他的话。
能说话,有意识,看起来是个幸存者。
我鬆了口氣,但是随即又提起了警惕,在末世,人心可比丧尸可怕多了。
男人好像受了重伤,撑着门才能勉强支撑住身体。
我依然不开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尸……潮……」
他再次開口,呼吸比上一次更急促了,似乎每说一次话就用尽了所有的体力。
尸潮?什么意思,可没等我想明白,门外的男人突然倒了下来。
沉重的倒地声似乎吸引了什么,无数凌乱的脚步声像是感知到什么急促地从楼下传了上来。
「該死。」
我咬了咬嘴唇,极快地转动门把手把两道门打开,用力把男人拖了进来。
随后眼疾手快地关上了这两道门,还反锁了一圈。
几乎是刚刚关上,急促的拍门声夹杂着骇人的嘶吼在门外响起。
我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有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反手就拿着那把斧子紧贴在男人的脖颈上,同時,刚刚昏迷不醒的男人睁开了眼,一把小巧的匕首抵在了我的胸前。
「搁这阴我呢?」我虽然笑着,但看不出一丝笑意。
男人沒說話,只是僵持了还没几秒,又沉重地摔到了地上,手上的匕首划出好远一道距离。
我试探性地踢了踢地上的那人,见他毫无动静的样子,又有些无奈。
「大哥,都虚成这样了还想着阴我呢?」
地上的人眉心紧皱,我小心地蹲了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有点烫。」
我皺了皺眉,将手附上男人的额头,灼热的体温顺着手掌传递了上来。
果然发烧了吗,也算你遇到我这个好心人了。
…………
「醒了?」我随手抽了一把椅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我捆成粽子倒在沙发上的男人,不,应该算是模样二十出头的少年。
洗净了血污后的脸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一双晦暗不明的眸子警惕地望向我。
我倒了一杯水,拿出两片药丢给他。
「喝了。」
他有些惊讶,但还是抿了抿干裂的唇角。
「謝謝你。」
我沒說話,一时间空气里有些尴尬。
他似乎想去拿药,但身上的绳子让他只能待在原地。
我抽出斧头,割掉了麻绳。
「敢有任何小动作就杀了你。」
我虚张声势道,其实我没杀过人,更别提去杀人了。
少年有些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接过药仰头喝下了,避开了接触杯口,还剩下了一大半的水。
「給你。」
「?」
他看着我愣神的样子,缓缓开口道:
「水资源和药品都是很珍贵的物资,你刚刚给我的那些很多人都拿不到。」
「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我没去接他递过来的水杯,沉吟了片刻问道。
这几天我都没有踏出过房门,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救他也只是想打听消息而已,毕竟在末世,得知的情况越多,存活下来的机会也越大。
「外面,死了很多人,」他脸色有些痛苦,「幾天前,这种病毒突然暴发,当时国家发布通知会有军队前来支援,但是……病毒蔓延的速度简直太快了,仅仅是血液接触,只需要四个小时就可以彻底感染,我的家人也……」
「尸潮是什么意思?」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决定让他不再回忆那些事情。
「尸潮……是在固定的一个位置,感染者很多的情况下,就会暴发大规模的丧尸围攻。」
我脸色变了变,想到了些什么。
他看著我,欲言又止道:
「这个小区,估计只有你一个幸存者了,其他的……」
「那你是哪里来的?」
我打斷了他的話。
「我是外来者,本来加入了一个幸存者阵营,但是出现了状况。」
我沉吟了片刻,把水推给他。
「先喝点水再说,我不缺这点」
…………
少年叫思忖,来这边完全是机缘巧合,他之前所处的阵营出现了内部矛盾,为了一些物资争斗起来了,少年不想参加争斗,于是离开了阵营,在和丧尸的拼杀下看见了我家窗帘透出了人影,猜测有人所以来寻求帮助。
「看来以后少站窗边啊。」我停下笔,懊恼地咬了咬笔杆。
不过这个幸存者阵营,说得好听一点是幸存者阵营,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给别人卖命自己还没饭吃。几个人仗着自己身强体壮强行占领了一个地方建成临时避难所,把前来避难的幸存者分配出去寻找物资,没用的就驱赶出去。
思忖在阵营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看样子应该为这个阵营获取了不少利益。
我抓了抓頭髮,思忖在旁边定定地看着我。「唉,你能为我做什么呢?」看着他灼热的目光我无奈地问道。
「杀丧尸,拾取物资。」
思忖开口,似乎有些犹豫,怕我不会同意一样,又加上了一句:
「我可以为你拼命。」
我嘆口氣,把一个扫把塞进了他手里。
「帮我搞搞卫生,哦對了,还有阳台上的那几盆东西,喏,有空了就浇浇水。」
思忖似乎大脑短路了一样,眼神愣愣地看着我。
愣着做什么,不干活啊?」
他猛然醒过神一样,定定地看著我,随后郑重地弯下腰,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
我有些不好意思,叫他好好干活,我则拿着笔记本坐到了沙发上。
看样子以后物资得省着点用了,我抬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两把房门钥匙和茶几旁边认真打扫的少年。
…………
「吃飯了。」
我叫醒了沙发上闭着眼的少年。
他似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紧皱着眉头。
我凑近他,才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每次呼吸一下,睫毛抖动都像蝴蝶振翅。
少年的睡眠很浅,我还没凑近他多久,就睁了眼睛,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恰好对上了我的视线。
今晚的晚餐我取了两罐沙丁鱼和一罐午餐肉,倒在煮好的意面上,还取了一小份蔬菜干和两罐果汁。
他将视线下移到我做好的食物上,不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眼神里还有一丝诧异。
他没有追溯食物的来源,不过看到那两扇打不开的房门估计也猜到了。
…………
「去洗漱一下,我可不想我的沙发没过几天就脏兮兮的。」
我们吃完了饭,我扔给他一件宽大的 T 恤和一盆水。
「謝謝你,姊姊。」
他默默接过,然后和我道谢。
我點了點頭,随后搬了一床被子放在沙发上,稍微收拾了一下。
「今晚你睡这,沙发虽然不算小但可能还是会有点挤。」
我看着比自己高了不少的少年说道。
他看起来很高兴地回应了我。
「好!」
我回到主卧关上了房门,坐在床上愣了许久。
洁白的墙壁让我的双眼有些刺痛。
「我们真的能在这个末世活下去吗?」
我搖了搖頭,躺了下来。
…………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一阵极小的呜咽声吵醒。
我的睡眠本来也浅,况且今天家里多了一个生人,说不警惕那是假的。
我悄悄握住了一旁的银色斧头,光脚踩在地上,一阵凉意让我更加清醒了,我打开房门走到了客厅。
客厅是连接着阳台的,可阳台上此时蹲着一个黑影,让我看不真切。
「站在阳台上很容易着凉的,我可不想浪费太多的药物给你治疗。」
我给阳台上的思忖搭上一层软乎乎的毯子,靠着他坐了下来。
思忖似乎也没想到我会来,慌忙擦了擦眼角,似乎想說些什麼,却又迟迟没有开口。
我只是定定地看着漆黑的天空,自从末世降临,本来天上星星就不多,现在几乎看不见了。
「我以前很喜欢看星星。」
我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因为工作原因和学习原因,身边的朋友也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撑着手,旁边的思忖似乎也不知道怎么接话,空气中只有我好似自言自语的说话声。
「每次这个时候,我就很喜欢抬头看着天上的星辰,和它们说话,把它们当作家人。」
我低声笑了笑。
「是不是很奇怪,但我只是需要一个感情寄托。」
思忖抬了抬手,想帮我擦擦脸上的泪水,但又停住了,小心翼翼地捏住毯子的一角,像呵护绝世珍宝一样给我擦脸。
「我让你浇水的那几盆蔬菜里,有一盆是玫瑰,你要不要试试找到那盆花?」
思忖怔了怔,沙哑着嗓子回应我道:
「好。」
…………
日上三竿,我才悠悠转醒,发觉身上盖着一层毛毯躺在床上,我掀开毯子走了出去,家里很干净,思忖抱着洒水壶正在给阳台上的那几盆植物浇水。
「早上好,姊姊。」
他笑着看向我。
这似乎是思忖来到这里第一次笑,相比昨天,已经没有那么冷漠了。
我點點頭,去取了一些食材打算做个早餐。
今天的早餐是将裹着黄油的面包炸到金黄,然后涂上果酱,生菜洗干净,煎了几片培根,打开了一盒牛肉罐头和生菜培根一起裹在面包里。
思忖似乎从不挑食,什么食物都吃得很干净。 最近在小区里面游荡的丧尸似乎变多了一些,思忖每天晚上都会出去把这一层的通道给关严实,甚至杀死了几只瞎晃悠的丧尸。
「杀死丧尸只能破坏丧尸的前额叶,必须捣烂它的脑子,就算是把丧尸的头颅砍下来,落在地上的头颅依然具有攻击性。」
我在笔记本上记下了思忖告诉我的话。
…………
丧尸来袭,第二個月。
距离丧尸来袭的日子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这边依旧是没有支援,我和思忖却越发熟络了起来。
吃过晚饭后,我趴在阳台的窗户上吹风,思忖洗过盘子后走到了我的旁边。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一切呢?」
我低头看着下面游荡的丧尸,有一只丧尸倒地,其他的丧尸争先恐后地啃食同类的尸体。
思忖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
「总会过去的,我会保护好你。」
「嗯。」
…………
過了幾天,玫瑰已经要开花了,在这种炎热的季节,玫瑰只需要四五十天就能开花。
思忖显得很高兴,硬是要拉着我去看他养的花。
我只能被思忖扯了过去,在阳台上,鲜红的玫瑰花迎着吹来的风,微微地摇晃着枝叶,显得生机勃勃。
在末世,鲜红的花瓣如同希望之火。
我看得很喜欢,一整个下午都坐在那里和思忖看盛开的那几朵玫瑰。
在末世盛开的玫瑰花。
…………
玫瑰的花期并不长,在开得最鲜艳的时候,思忖把那几朵玫瑰花摘了下来,用旁边蔬菜的藤蔓给我编了一个花环。
思忖的手很巧,即使没有什么特别的材料也编得很好看,他小心翼翼地将编好的花环戴在了我的头上。
「很漂亮。」
他笑着对我说,接着想去找什么东西,最后无奈地用手比了一个相机的样子。
「笑一笑。」
我笑他幼稚,但还是很配合地笑出了声。
思忖假装盯着「相片」看,我笑著問他,你有没有拍好。
「第一次拍到这么好看的照片。」
他勾了勾嘴角说道。
我装作也要看的样子,让思忖递给我。
「不行的。」
思忖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都存在私密相册里面了。」
………… 夏天过去,气温便开始下降了,但囤积的物资足够我们撑到来年的春天了。
但支援迟迟没有消息,这里像是被遗忘的角落一般,无人关照。
「多穿點。」
思忖出现在我身后,给我披上一件外套。
我早和思忖说了囤积物资的事情,一开始进去的时候思忖表示很震惊,用他的話來說:
「知道你物资很多,但没想到有这么多。」
思忖计算了物资的使用,如果物资快用完了,他会出去想办法给我带一些回来。
「等到物资快用完了,我们就去外面看看吧。」
我握住了思忖的手。
「嗯。」
他回应一般地握得更紧了一些。
…………
丧尸来袭,第六个月。
今年的冬天没有下雪,但温度好像比往常更低了。
我穿了件素色羊毛衫,领口拉得很高。
「快过年了。」我靠在思忖的身上,倦倦地说道。
我很怕冷,思忖不吭声,只是默默把我护在怀里。
之前的物资里有两床不算太厚的被子,思忖把两床被子叠在一起,抱着我给我取暖。
物资消耗得比想象中要更加快,但应该能撑到来年春天,我这样安慰自己。
思忖这几天时不时会出门一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最近的饭菜都是思忖在筹备,他的厨艺比我要好得多。
但今天的饭菜格外地丰盛。
种出来的茄子切片和肉下锅翻炒,西红柿和思忖不知道在哪里拿来的两个鸡蛋给我做了一道西红柿炒蛋,米饭火候刚好,不软不硬,意面配上洋葱和思忖调制的酱料摆在一旁,速冻牛排解冻配上酱料和意面放在一起,桌上甚至摆上了两瓶鸡尾酒。
「今天是过年。」
思忖敲了敲我的头,看着我有点迷糊的样子笑着说道。
他拉着我来到阳台上。
「我猜你会喜欢的。」
思忖朝窗户外扔出了什么东西,夜空瞬间被烟花所占据,璀璨的烟花伴随着震天的声响,像是一场盛大的巡演,漫天的雪花像是观众,這一刻,翩然而至。
思忖捂住了我的耳朵。
「新年快樂,小七。」
他摩挲我的嘴唇良久,最后只是在我的额间留下一个浅浅的吻。
…………
丧尸来袭,第八个月。
思忖不见了。
同时不见的还有一部分物资。
我不敢相信,思忖一个人背着我离开了,只有我被困在了这里。
物资支撑不了多久,我只能在吃完之后出去寻求救援。
饥饿让我逐渐麻木了起来,我对思忖的离开变得开始不在意,我的脑海中开始遗忘很多东西。
也许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会遗忘痛苦的事情。
沒多久,让人绝望的事情马上来临了。
物资已经全部消耗完了。
我望着天花板等死,干枯的玫瑰花环缺失了一朵花孤零零地摆在那里,显得格外讥讽。
饥饿让我几乎晕厥的时候,大门被撬开了。
「找到了!在这里!」
为首人穿着一身军服,手里拿着一张字条。
我有些不可置信,是幻觉吗?
可是触感是那么真实。
「同志你还能说话吗?同志!」
我合上眼,昏迷了过去。
…………
我活了下來。
睁开眼是在一张病床上,我好像忘了很多事情,针管里的透明液体一点一点地输进我的身体,我感受到了凉意。
来探望我的人来了好几批,都是陌生的面孔,他们问什么我就答什么,但脑子里好像缺少了很多东西。
「真是奇迹,那个丧尸仿佛带着意识一样往这边走,他明明都变成丧尸好几天了!」
我听到了病房外的交谈。
「听说那个丧尸全身都刻下了她的名字,欸你说,如果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能忍受在自己身上刻字,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忍耐力。」
「她是誰?」
我喃喃道,头越来越疼了,我抓着头发,有些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
门外的护士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给我注射了镇静剂。
「烟女士,这边你的情绪很不稳定,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陷入了沉睡。
耳边却仿佛听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好好活下去,姊姊。」
…………
丧尸已经结束的第一个月。
丧尸最终还是被控制住了,大街上满是尸体,有专门的人手开始清理,剩余的幸存者们全部被集合了起来,准备建造新的社会。
我出院了。
外面的天气变得炎热,似乎又要入夏了。
我漫無目的地走著,却路过了一具伤痕累累的尸体。
我蹲了下來。
丧尸吗?」
我有点恍若隔世,明明才过去不久,但似乎丧尸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地上的尸体全身溃烂,已经无法辨认了,尸体的头似乎被砍掉了,只有一只手呈握拳状,死死地握在胸前。
「喂!那边的!」
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喊住了我,看上面的徽章,应该是专门处理尸体的,我很有礼貌地让开了。
「小姑娘别在外面乱晃,当心吓到你。」
男人对我说道。
我沒說話,只是看着他把尸体用力丢上专门装尸体的运输车。
尸体的手好像碰到了门,紧握的手垂落下来,飘出一朵早就枯萎的玫瑰花。
「新年快樂。」
「我会保护好你。」
「如果那天你敲门我没开怎么办?」
「反正我都要死了,不如赌一把,结果是,我赌对了」
「笨蛋。」
「喂!小姑娘你怎么……」
所有的声音都离我远去了一般。
所有的记忆全部涌上来,我狠狠地栽倒在坚硬的石板地面上。
「过年那天,你会不会后悔没有亲吻上我的嘴唇?」
…………
「還有 47 天,丧尸病毒将会席卷全球!」
我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看着这条莫名其妙的短信。
刚刚睡醒不知道是不是落枕了,頭痛得厲害。
「现在的垃圾短信都这么有意思了?」
我沒在意,直接滑进了垃圾箱。
「咚咚一一」
敲门声响起来了,我有些疑惑。
外卖这么快就到了?
我赤着脚走到门边,打開了門。
是……」
「姐姐好,我叫思忖。」
少年弯着眼,对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