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遇被我老公发现后,我开车撞死了他。
誰知,轉過頭,他竟站在我面前。
笑意盈盈地盯着我。
瞬間,我血液逆流。
那塞进焚尸炉里的,是誰?
1
肇事逃逸后,我若无其事地回到医院。
因為我知道,救护车会把我老公,亲手交给杀人凶手。
我脑海里不断闪现刚才撞向老公陆文的画面。
第一下,他被撞飞。
应该是腿断了,他佝偻着抱着腿。
我快速后退,又加速冲上去。
这次车直接从他身上碾压了过去。
第三下时,虽然他已经不动了。
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所以倒车又碾了上去。
近光灯下,熟悉的蓝色冲锋衣浸泡在血渍里。
我以最快的速度驾离了现场。
这里是开发新区,很多地方的监控还没有安装。
我无意听到施工队提起,这个路段前后五公里都还没有安装监控。
这是我选定在这里作案的原因。
“嘟嘟嘟”,座机响起。
我嘴角噙笑,拿起电话。
果然是急诊的护士:
“顾医生,刚收到消息,五里墩路段出了一起车祸。“男性,胸腔和四肢粉碎性骨折,深度昏迷。
“人在送来的路上,預計十分鐘到院。
「請手術室那邊做好準備。」
五里墩路段,是陸文。
我工作的醫院,是距離五里墩最近的醫院。
這招很險,如果我比預期晚回來哪怕兩分鐘,那這個電話我就沒辦法接到。
也就不可能有完美的夜班不在場證明。
正常來說,醫生是不可以為直系親屬做手術的。
但是既然是急診,事出從權。
我幫自己老公做手術,也就無可厚非。
我再次回憶了一下整個肇事過程,應該沒有疏漏。
陸文的命還是一如之前地大,三次碾壓居然沒有即刻死亡。
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既然已經深度昏迷,那就來到了我的手術室,我自然有一百種辦法,讓他合理死在我手裡。
我把手放在脖頸的吊墜處,細細摩挲。
然後深吐一口氣,打開辦公室的門,開始有條不紊地指揮安排手術預備事項。
在我做好全部安排,就等救護車送到的時候。
突然聽到有人在護士台那邊叫我的名字。
我心頭一瞬驚顫,回過頭。
那人的眼睛正笑意盈盈地盯著我。
一身蓝色的冲锋衣。
我的表情瞬间僵住。
站在外科护士台的正是我的老公,完好无损的老公——陆文。
2
我感觉我的呼吸一瞬间有些迟滞。直到那张脸已经贴在我了的眼前,我也不确定我的面部表情,看起来是否自然。
我现在宁愿看到的是鬼,是幻覺,也不愿相信,他还能囫囵个地活着!
「老婆,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用手揉了揉眼睛,掩饰自己的慌张:
“没……可能是大夜班,神经就比较紧张……对了,你怎麼來了,也没提前说一声?”
医院里面空调温度比较高。
陆文解开蓝色冲锋衣的拉链,头发上还有濡湿的汗:
「我想著你最喜歡這家的混沌面,夜跑就換了一條路線。這樣最後一圈的時候,就可以順道買給你當宵夜。還熱乎,你趕快吃吧。」
夜跑,换路线?
那被我撞的人是谁?
推车的声音急切地迫近,急救室門口變得吵雜。
我把陸文推開:「有急救病人,你先回去,餛飩放我辦公室就好。」
我头也没回地冲向急救推车。
車上是我熟悉的藍色衝鋒衣。
我上去協助護理師搬運,火急火燎地一邊指揮,一邊快速地推著搬運車往手術室跑。
我看到了那個穿著和陸文一模一樣的衝鋒衣,浸透在血裡的臉。
那張臉因為很久之前的事故,缺了一塊,又密佈著可怕的燒傷疤痕。
活像一副馬賽克,模糊的辨別不出五官。
我咬了咬後槽牙。
苦心籌劃了這麼久,我居然殺錯人了!
3
凌晨五點,搶救無效,病人宣告腦死。
八點,我一身疲憊地交完班,回家休息。
陸文不在家。
這個點,他應該去買菜了。財富自由後,他開始喜歡做這些瑣碎的事。
我把門鎖死,然後去洗了個澡。
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才發現,我的臉,惨白。
脖子上的吊坠,戴了太久,已经有些黯淡。
我小心翼翼地摩挲着。
然後拿出手機,开始编辑微信:
【宝贝,这边出了些意外,陆文没死。务必把车子上的痕迹处理干净。】
谁知对方直接打过来电话,我只好小声接听:
“磊磊,不是和你说了,别给我打电话。发的微信也要全部删除。」
磊磊之前是我的健身教练,现在是我的情人。
他才二十二岁,浑身的荷尔蒙勾走了我的魂。
我出钱给他开了个汽车美容店,因为我不想他天天挨那些老女人那么近。
他语气不善:“没死是什么意思?我看车子前面保险杠都撞断了,怎么会没死?顾晓梅,你该不会事到临头,又心软了吧!”
“不是,不是,寶貝,你聽我說。」
我頭痛,正要解释,浴室门突然被推开了。
我浑身激灵,手机滑到了身后洗衣机的夹缝里。
是陸文。
“你……你怎么进来的?”
他,刚才不会听到了吧。
陆文看着只裹着浴巾的我,上下打量,眼神古怪,然后突然笑出了声:
“忘了和你说了,浴室门锁坏了。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我心虛地說:“我沒跟誰說話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陆文死死地靠近我,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他一隻手突然抱住我,另一隻手扯掉我的浴巾:
「老婆,我們多久沒有在一起了? 」我心裡驚濤駭浪:
【你别叫我老婆!】
我下意识地抗拒。
我和陸文已經很久沒有在一起了。
我哭過,鬧過,我想離婚的。
可是陸文堅持,我們之間,只有喪偶,沒有離婚。
這才逼得我動了殺心。
我正想推脫,陸文卻不給我任何拒絕的機會,直接逼近。
我心裡掛念著卡在縫裡的電話,只好說可不可以不在這裡。
陸文卻直接把我翻過來。
他又開始強迫我。
十年前,那件事之後,他就總是強迫我。
我的腦海裡回想起剛認識他時,我們甜蜜黏膩的日子。
那時候,他年輕有為,英俊張揚。
他是所有人眼中的完美人——完美的戀人,完美的丈夫。
那時候,他喜歡整夜纏著我,也最喜歡在浴室。
我們還有了愛情的結晶。
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這一切,該有多美好。
可惜,沒有如果。
一切結束後,我顧不上身上的瘀青,趕緊找了一個衣服架把手機勾出來。
我趕緊打開手機,裡面磊磊的電話早就掛掉。
只是,我看到,通話時長,有整整半小時…
4
被我撞死的那個人,叫王武。
是我們同一個社區的。警察比我預期來得還要快。
因為王武居然在我家對面,警察自然找的第一個就是我們。
和陸文在浴室在一起之後,加上熬了整個大夜班,我整個人睡得昏昏沉沉。
警察上門的時候,我還在睡覺,是陸文隔著門喊醒的。
我出來的時候,看到陸文面前放著我的車鑰匙。
是那個昨晚撞死王武的車。
那車現在本來應該在磊磊的車美容店裡。
我手心冒汗。
因為之前在心裡也預演陸文被撞死後,警察問話我該怎麼回答。
所以,我回答問題,倒是沒有什麼紕漏。
出事的時候我在上大夜班,所有人都可以證明。
雖然最近才被調來開發區這邊,夜裡極少來病人,我們手術室的醫護人員,基本上都是睡覺的。
但是急救電話一響,我立刻接了。
這是鐵一樣的證據。
雖然是存在賭博的成分,可是事情證明,我賭對了。
何況,我返程時,醫院裡的監控設備哪裡是盲點我很清楚。
想躲過去,不容易,但多次練習,就可以辦到。
唯一可能的紕漏,只有那輛車。
可是,如果磊磊已經做過處理,就不可能再留下證據。
可是,現在,車鑰匙,为什么在陆文这里……
警察:“你们和死者王武认识吗?”
我搖頭。
解釋說,我是外科醫生,本來就倒班,又剛搬到這邊社區,極少和社區的人打照面。
警察看看陸文。
他說:「我認識王哥,他住對門,我兩個有時候夜跑也能碰到。只是我一般時間和路線上比較規律和固定,他不固定。有一次碰到,他看到我老婆買給我的衝鋒衣不錯,還問了我牌子。」警察:“能给我们看看你的冲锋衣吗?”
陆文走到阳台:「就是那件,昨天出汗多,回來就洗了。」
我感觉陆文虽然在和警察说话,可是眼角的餘光從頭到尾都停在我身上。
這讓我渾身不自在。
我甚至在想,他是不是知道電話卡在縫中,沒有掛斷,才那個樣子。
他是故意的。
警察的目光停留在陽台上陸文的身影,微微皺眉。
突然問陸文:「陸先生,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和王武的背影很像? 」
5
警察走後,陸文坐在沙發上,悠閒地開始沏功夫茶。
他品味很好,喝的茶,也是最好的。
此刻,在我長久的注視下,他修長的手指依然優雅地在茶盞之間飛舞。
然後,端起公道盃,倒進對面的杯子裡,朝我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我也沒有客氣,直接坐下。
我想聽聽他到底要說什麼。
「其實我昨天沒有改跑道,只是去得比較晚。」
他甚至还在专心泡茶,似乎講的不是目睹我殺人,而是看到我在商場挑衣服:
「我去的時候,王武還有意識,我還幫他做了心肺復甦。你猜,他和我说了什么?”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陆文笑:「我的衝鋒衣沾了他的血,剛才警察說要看,我嚇一跳,因為我也不知道,我洗的到底乾不乾淨。」
我心中冷透。
陸文的衣服有王武的血,即便是洗了,也很難洗得毫無痕跡。
如果他拿回車子只是為了威脅我,我完全可以反咬一口。
畢竟那邊沒有監控,他向來夜跑都是一個人,誰能證明開車的人是我,而不是他。想到這,我眉頭也舒展許多。
誰知,陸文居然猜到了我的心思:「你別想著誣陷我,我沒那麼傻。要不是我攔著,可能現在你的小情人已經去警局告發你了。」
磊磊?
果然,陸文知道電話一直是通著的,他是故意要激怒磊磊。
讓磊磊以為我和他舊情復燃。
卑鄙!
我坐不住了:“你对磊磊做了什么?”
陆文轻轻啜了一口茶:「沒什麼,我只是告訴他,我很愛我的老婆,讓他離你遠而已。」
我暴怒:「我不是你老婆!磊磊不會相信你的,他不会离开我!”
陆文一把拽过已经站起身的我,把我整個身體按在茶桌上。
剛煮好的沸水打翻,我疼得哇哇叫著掙扎,陸文卻依然笑著按著我。
他的皮在笑,眼睛裡卻分明都是看著獵物掙扎的陰沉和喜悅:
“顧曉梅,我給你兩天時間,你親手宰了你的小奶狗,所有事情,我既往不咎。
「兩天後,如果他沒死,我就把你做的一切,抖露出去! 」
6
我發微信約磊磊見面,地點就在汽車美容店。
我沒得選。
我不想坐牢,我不想死。
這些年,我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撐到三甲醫院的外科副主任。
現在調到開發新院區,轉為一把手,只是時間問題。
我日子過得好好的,我不能坐牢。
我的包包裡,帶著地西泮注射液。
這是一種常見的處方注射劑,鎮靜用的。
因為我的職業,毫無痕跡地搞來這些並不難。
磊磊,你別恨我,都是陸文逼我的。你知道我對你是真心的。
我的心痛得不得了。
可是,男人有的是,我要是坐了牢,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已经动了杀心。
可是在我见到磊磊的那一刻,我的心一瞬间,就软了。
年轻的男人,我也见过很多。
可是像磊磊这样,让我如此心动的,还怎么会有第二个呢。
他的身体是那样年轻,好像永恒的发动机。
他让我觉得我也年轻得好像大学时代的自己,花苞垂着晨露一样鲜嫩。
完事後,磊磊从我身上起来,拿起一根烟抽了起来。
他因为上次电话的事情,一直在和我赌气,不理我。
我再三保证爱的只有他,承诺会再给他新买一台二十万的车,才看到他翘起嘴角,露出笑脸。
他兴致又起,折腾得我浑身像散了架。
心满意足的我沉沉睡去。
全然把陆文的威胁忘在了脑后。
我醒來時,發現磊磊不在身邊。
浴室的門虛掩著,我聽到輕微的水聲,想著磊磊又在洗澡,就笑嘻嘻地推開了門。
只是下一秒,我的笑容就僵死在了我的臉上。
因為我看到整個浸泡在浴缸水裡的磊磊,旁邊的馬桶蓋上有我帶來的地西泮注射液。
我全身顫抖地走近浴缸,发现磊磊的身体已经泡得发白。
地西泮的安瓿瓶子被打开,垃圾桶里有一根用过的注射器。
磊磊的胳膊上明显地有十几个注射点,呈现一朵一朵的瘀青。
我想尖叫,我控制住自己的躯体,却控制不住灵魂的尖叫。
我杀了磊磊!
7不!不!
不可能是我杀了磊磊。
我怎麼可能這麼普通的注射,在他手臂上要紮十幾次。
可是,如果不是我,会是谁?
卫生间窗户是封死的。
這個房間是汽車美容店後面隔出來的,狹小逼仄,一看就能看到底。
除了臥室門,沒有任何入口。
房間裡沒有打鬥痕跡,磊磊一公尺八五的健身教練,誰能無聲無息地靠近。
我想把磊磊的身體拖出浴缸,可是他體形太大,我根本拉不動。
怎么办?在这等着被警察抓?
这里只有我和他,藥是我的,現場到處是我的指紋。
說不是我殺的,会有人信吗?
我得离开这里!
直覺告訴我,這個事情,和陸文脫不了乾系。
我穿好衣服,慌慌張張地往外走。
迎面刚好撞见来店里上班的小林:「姐,你來了啊。」
他是磊磊的大学同学,负责店里的维修业务,之前经常调侃着叫我“老板娘”。
他看我逃命似的狼狈模样,等他发现磊磊的尸体,一定会第一个怀疑我。
怎麼辦?
不能让他报警。
我抓住小林的胳膊:“小林,你想不想成为这个店的老板?”
8
有了小林的帮忙,磊磊的尸体处理得很顺利。
他被埋在了店铺后院的花坛里。
我用消毒液把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擦拭了一遍,焚烧了我的地西泮。磊磊死了。
我的心也死了。
還好,今後,我有小林了。
新鲜的东西,总能短暂激起我活着的乐趣。
我一身疲惫地驱车回家。
洗澡换衣服,准备装作若无其事地去上班。
陆文刚好又晨跑回来。
他是什么时候,这么喜欢跑步的?
他又穿了一套蓝色冲锋衣,手上拎着给我买的早点。
我厌恶地看着他的身影。
他却笑着讥讽:“不愧是主任级外科医师,心理素质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啊。」
我冷哼回怼:“副主任。」
陆文兵不生气,有条不紊地摆好餐筷,嘴角噙着残忍的笑:
“埋在土里,腐败得快,产生的气味,可能会引起麻烦。不如直接浇灌水泥,封死。」
說完,指了指桌子上的早点:“你喜欢的混沌面,趁热吃。」
我看着陆文的表情,這個人,比我想象的,更可怕。
9
我感觉自己掉进了陆文的陷阱。
他不死,死的就一定是我。
我联系小林,按照陆文说的,用水泥封死了花坛。
然後,我在陆文面前表演了十多天的温柔贤淑。
直到院里派我去邻市参加为期三天学术座谈活动,可以带家属。
我知道,机会来了。
陆文似乎很高兴我的邀请。
学术活动只有半天,剩下的時間,我们可以自由安排。学术会所在的城市,有一个山顶村。
这个村子的祖先是一群逃犯,他们逃到山顶,就再也没有下来。
所以整个村子就建在陡峭的山顶,只有一条小路,可以通行。
因为被摄影师拍下来出了名,在网络上很有热度。
我做了很多攻略安排,翔实地告诉了陆文。
看得出來,陆文对我的难得用心,很满意。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其實,那裡,是我给他选择的墓地。
我会邀请他早起去看日出,然后再伺机推他下去。
制造成意外的假象。
原本,事情进展都和我筹划得一模一样。
可是,在我们一行人,登上山顶,然后安排民宿入住的时候,开始发生变数。
因為,我看到小林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10
我看到站在旁边登记入住的小林,心里有点慌。
小林表现得好像不认识我,他的手一直小心翼翼地顾着那个巨大的行李箱。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陆文,发现他右嘴角流出一丝诡异的笑。
陆文去过磊磊的车店,很可能记得小林的样子。
他這樣笑,是什么意思。
那天白天,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小林。
但是办入住的时候,我瞥了一眼他的房卡,就在我的房间隔壁。
吃完晚饭,陆文照例出去夜跑。
晚上山上不好走,这村子的开发力度还很弱,只有村里有照明。
我假意留他,他说习惯夜跑了,就围着村子跑几圈吧。
我趁他出门,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
小林果然在里面等我。我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雖然,磊磊死后,我让小林接替了磊磊的店铺以及我的情人位置。
但是,心理上,我对他还没有那么信任。
所以,这次的计划,我并没有告诉他。
小林没有磊磊那么白净高大。
他皮肤是小麦色,五官立体有精致,给人痞坏痞坏的感觉。
总是,浑身都是野生的迷人气息。
他坐在床上,點燃一根煙,說:“我不放心你。你毕竟是个女人,我怕你推他下去不成,反而被他推了下去。」
我轻轻皱眉:“你怎麼知道?”
小林哑笑:“连我都猜出来了,你猜,你老公是不是真的那么笨?”
我走到小林身边,捻起他嘴里的烟,放在自己嘴里。
然后骑在他的腿上,缱绻地抱住他的脑袋,手指顺着他的脖子一点点往下滑。
我笑着附在他的耳边:“他笨不笨,我不知道。但是,你是真的笨!”
我袖口藏的手术刀,一瞬间插入他的第 7 颈椎和胸椎的缝隙中。
小林瞳孔震颤瞪着我,滿眼的不可置信。
他的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手臂瞬间僵直。
可怜他一身腱子肉,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要归了西。
我捏着身下男人的下巴,嘖嘖兩聲,长得确实是好看。
怪不得,能入得了陆文的眼。
11
小林的手机屏幕亮了一瞬。
我拿起小林的手指,解锁了他的手机,重新设置了登录手势。
微信置顶的人,就是我的丈夫陆文。
刚才的微信,就是他发的。
他說:【亲爱的,摄像头我这边已经破坏了。你那边呢,怎么样了?】我迅速翻阅了两人的聊天记录,还真是劲爆。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无法想象,看起来那么阳刚的陆文,全身穿上黑色渔网,烈焰红唇的模样。
我模仿小林打字的语气,回覆:【文哥,很顺利搞定。和计划一样,我把行李锁好,十点整,会拖到安全通道。上面两个有红色垃圾袋做标记,你拖到后山等我。】
我打开柜子,里面有个行李箱,原本是他们准备装我的。
小林还没有完全死透。
他的颈椎和腰椎神经已经全部断裂,嘴巴咕噜咕噜地发着轻微的声音。
他的眼珠还一直在盯着我,包括我把他折起来装进箱子的时候。
我拉好拉链,锁住。
哦,對了。
箱子里,原本装的是被单,消毒液,手套和绳索。
我用小林准备好的东西,把现场进行了还原。
然後,乔装之后,提前躲在了后山。
後來,我看到陆文一身黑衣,吃力地拖着行李箱,然后把行李箱扔进了山下。
我用手机把一切录了下来。
有一瞬間,我好想冲出去,把他推下去。
除了我和他,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切恩怨情仇,一了百了。
可是,我摩挲着脖子上的吊坠。
又硬生生把那份冲动压了下去。
12
我叫顾晓梅,我的丈夫叫陆文。
我和陆文都是医学院毕业,他高我一届。
我们是校园恋人,畢業後,顺理成章地结了婚。
陆文的父母幼年离异,母亲带着陆文的双胞胎弟弟陆武嫁给了一个姓王的地痞。
所以他们从小分开,我也从没有听陆文提起过这个弟弟。這種情況,一直持续到那场火灾。
那场火灾,带走了我的孩子。
我和陆文赶回家的时候,火势已经无法控制。
我抬头看到我的孩子,双手趴在焦黑的防盗窗上,浓浓的黑烟不断翻涌。
火正在在他身上烧。
我的魂,冲上了天灵盖。
我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任谁也不能阻止我,谁也拦不住我。
可是一切都晚了。
火引发了爆炸,陆文为了护住我,脸部,背部,被大面积炸伤。
一个家,因为一场火灾,彻底毁了。
那個時候,我抱着孩子的黑白相框,我想不明白。
为什么在托班的孩子会出现在没有大人的家里。
托班的老师,也不可能让孩子一个人离开。
托班的老师坚称是孩子爸爸提前来接,并调出了监控视频。
我看到视频里面,那张和陆文一模一样的脸,一瞬間,天旋地轉。
那天陆文为什么和我说自己在开会,却瞒着我去接孩子?
是陆文害死了我的孩子!
我找陆文对峙,他沒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當時,他伤得也很重,而且还是为了护住我。
所以,我只能把这份怨恨,埋在了心底。
那成了我和他无法弥补的裂痕。
直到,陆文出院后,我们家来了一个客人。
一个谎称忘记带门禁卡,保安就直接给开了门的客人。
王武。
或者,我们应该叫他最初的名字。陆武。
13
从那天开始,我有了两个丈夫。
一個,是毁容后,出门也要包裹着脸的真陆文。
一個,是顶替我丈夫光鲜亮丽的生活,并且睡在我床榻上的假陆文。
陆文毕业后,没有从医,去的是一家做生物制剂的医药公司。
他年紀輕輕,就突破了生物专利,受到了美国资本的追捧,正在启动纳斯达克的上市。
美国市场那边,担心代表企业形象的 CEO,会因为这次毁容事件影响上市的最后推动。备受压力的陆文,想到了这个李代桃僵的办法。
他在背后出谋划策,陆武负责代替陆文露面。
陆武肚子里虽然是个草包,口才却比陆文还好。
穿上精致的商务服装,戴上名表,再加上那张脸,居然真的骗过了所有人。
所以,後來,即便成功推动了上市,我们三个的生活,却像被绑死了一样,再也分不开。
不管我和陆文搬多少次家,都是买两套一模一样,门对着门的房子。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住在对面的,变成了陆文。
而睡在我身边的,变成了陆武。
我看着陆文冷漠地关上门,屈辱的眼泪濡湿了枕头。
可是,陆文却安抚我说,陆武不喜欢女人,让我不要太在意。
他只是怕被别人看出破绽。
他想要的,只是所有人眼中的 CEO 陆总,依然高高在上,过着完美的生活。
十年来,這樣的日子,我过得生不如死。
无数个夜晚,我梦见孩子撕心裂肺地喊着“妈妈”。
那場火,在我心里毁天灭地地烧了十年。
我开始恨,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我最恨的居然是陆文。
所以,那天,我把油门踩到最底,直接冲着那个蓝色身影开去。
一下,兩下,倒车,三下!我听到他嘶哑的哀号。
我感觉畅快极了。
我摩挲着那个小小的吊坠。
这和我孩子受过的苦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沒錯,我从来都不是撞错了人。
那次事故,我的目標,从头到尾都是真正的陆文!
这一出又一出的戏演下来,我实在太厌倦了!
下一个就轮到你,陆武。
十年了,我们也该有个了断。
14
我消失了三天,单位满世界找我。
陆武报了警,假惺惺地哭诉我失踪了。
和我一样失踪的还有小林。
等我打开小林的手机,发现未接电话和微信留言,快要爆了。
都是陆武。
我冷笑,看來,这个陆武还真是很喜欢小林这个小狼狗。
我用小林的微信,把那个偷拍的视频发给了陆武。
告訴他,今晚十点来我指定的地方,不然我就会直接把视频,发在网上。
陆武以为是小林没有赴约是偷拍他抛尸,好用来勒索。
氣得破口大罵。
我能想象他看到来见他的居然是我,囫囵个活着的我时,是怎么样惊恐的表情。
那个表情,一定,十分好看。
我笑了。
然后看着大火之后,满目疮痍的房子,里面还残留着曾经一家三口生活过的痕迹。
残破的相片,小飞机,汪汪队模型,乔治的恐龙玩具。可惜,这里就要被拆迁了。
我躲在这里,躲了三天。
三天,这里没有水,没有电。
我只靠提前准备的一些水和饼干活着。
可是这三天,是这十年来,我睡得最安稳的几天。
我看着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仿佛听到了孩子在家嬉闹的声音。
这梦幻终于开始被打破。
因為,我听到了远处急促的脚步声。
那聲音,我已经听了十年。
15
陆武用手机上的灯在屋子里一直上下照。
安静的空气里,他的呼吸声,被突兀地放大。
他不明白,为什么小林会把见面地点约到这里,直到看到墙上的照片,他皺起眉頭,似乎终于感到不安。
当最后那束光,打到我的脸上的时候。
我看到他见鬼了的表情,手机被吓得瞬间掉在地上。
他没有机会再确认是否看错。
因为我手里的铁棍已经直接抡在了他的脑袋上。
我在黑暗中,待了三天。
或者,我已经待了十年。
可是他从光明处来,一时无法适应黑暗。
下水道里的老鼠,跑出来久了,也会忘记自己原来的出处。
我一棍子又打在他的小腿胫骨处。
他嚎叫着,像掉进陷阱,浑身插满刺的豪猪。
我一棍一棍地下去,每一棍子都不致命。
骨头一寸寸碎时会发出什么声音,我最知道。我不想他死,我只想确认他没有能力反抗和逃出去,就可以了。
我拿出准备好的汽油,开始以陆武为中心画圈。
打火机在指尖被点燃。
我看着那油豆一样的光,心想,这一点点火,怎么就能要了我孩子的命呢?
我蹲下身体,仔细看着眼前男人的表情。
精彩至极。
赏心悦目。
這個時候,外面突然响起了警鸣声。
16
我看到陆武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是的,他看到了生的希望。
我把打火机怼在他的脸上,这样可以看清,他每一个细微表情的变化。
我满意地笑:“你以为是谁报的警?”
我就是要看他拥有希望,再破灭的样子。
陆武满脸的肌肉都在颤抖,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太疼。
汗水和血液,混着汽油,让他看起来真的像被重新塞回下水道的老鼠。
“晓梅,晓梅,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我錯了,我錯了,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求求你。」
如果不是四肢都断了,他此刻应该是不断给我磕头吧。
一日夫妻百日恩……
我站起身,用力踩在他的断骨处。
他像蛆虫一样扭动着身躯,哀号的声音,十分聒噪。
窗外,荷枪实弹的警察,以及防爆警,全部出动。
消防车,救护车也紧随着警车包围了起来。
很好。
我拿出一摞蜡烛,小心翼翼地开始在房间里面摆起来:“别嚎了,打扰到我,这满屋子都是汽油,我一个不小心,你马上就真会成烤猪。」
房间瞬间安静了。
我点满了整个房间,除了地上的男人,一切看起来,神圣而肃穆。
陆武还是没忍住:“晓梅,这烧起来,你也跑不掉。」
我頭也沒抬:「我知道。所以,現在開始,我问你问题,你好好回答的话,我就一个个熄灭。要是惹我不高兴,我手一抖,火就起来了。」
他的声音都变了:“你问,你问。」
我:“磊磊是你杀的吗?”
陆武:“不是。」
我没熄蜡烛。
陆武赶紧说:「是,是小林。我猜你下不了手,就让他往你们的水里放了安眠药,再让小林把你带的注射液打进了杜磊的血管里。」
我的手指按灭了一支蜡烛。
陆武:“你现在也应该知道,我和小林的关系。你认识杜磊那个小白脸的时候,我发现小林居然和杜磊是同学,就把小林安排在了杜磊身边。」
我又按灭了一支蜡烛。
陆武受到鼓励,繼續說:“你那天开车撞死陆文,我想你本来想撞的人应该是我。所以我就想,你想让我死,我就先下手为强。
「可是,你安排得太周密,我没有证据把你送进去。所以我想,如果能逼迫你杀人,那我就不用费力,就能把你送进去。
“你果然没舍得杀你的小白脸,所以我就只能嫁祸。可是,后来我又后悔了,我怕你把我不是陆文的事情说出去,我就一无所有了。
「所以,我觉得还是杀了你,比较稳妥。」
蜡烛被我熄灭了一半。
我又問:“十年前,接小糯米的人,是你,對嗎? 」
陆武惨笑:“你不早就猜到了吗?我和陆文长得那么像,幼托老师就直接把孩子交给了我。」
我熄灭一支蜡烛。
陆武:“当时,我真没想那么多。我和我哥三岁就分开了,我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从来也没联系过。一直到有一天,我在报纸上看到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我才知道,我的哥哥,居然有家快上市的医药公司。
“都是一个妈生的,凭什么他混得那么好,而我呢,初中就辍学,跟着我那个后爹给人看网吧,帮人打架, 凭什么?如果当初我跟了我爸, 那现在拥有了这一切的人, 就是我陆武!”
我继续熄灭蜡烛。
陆武:「那天,我只是想问我哥要点钱花,他手指头缝里, 漏出一点给我, 就可以了。他不肯,我一時興起,就把孩子带走了,本意只是想吓唬一下陆文。誰知道, 那孩子回到家后,突然闹得厉害, 我就把门锁起来出去遛弯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看着蜡烛里摇曳的火光:“小糯米手上的电话手表, 是你拿走的吗?”
陆武:“他一直闹着给你打电话, 十年前, 那时候的电话手表很贵嘛, 我就摘走了,后来卖了几百块。」
怪不得他的遗体上没有手表,那是小糯米三岁的生日礼物,是他最爱的汪汪队造型。
他喜欢得紧, 从不离身。
他們都說,可能是被火烧的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如果,如果当时陆武没有拿走电话……
17
我熄灭了最后一根蜡烛。
我看到了陆武松了口气。
然后很平静地看着他。
外面的警察已经荷枪实弹地包围了这栋废弃的楼。
我报警的时候, 說:“我绑架了美国上市公司的 CEO 陆文先生。」
我还告诉他们, 这个房间里, 我埋了很多炸弹。
外面的警察不停拿着喇叭,对着我的方向喊话。
我看着地上喘气的陆武,就像看一只垂死的狗一样。
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缓缓走向窗边。
我回忆了一下这十年, 我过得糜烂,堕落又浑噩的生活。
這十年, 是偷来的, 我原不该,也不配多活这十年。
我打开窗。
风吹过来的时候, 我的头发被吹出来了波纹。
我摘掉脖子上的项链, 在指尖摩挲。
那是一个小小的琥珀吊坠。
里面裹着的,是小糯米掉的第一颗乳牙。
我平静地和陆武说着话, 语气就好像和在一个老朋友聊天:
“陆武, 你知道嗎。那天, 其实我接到了一个小糯米的电话,我当时正在院长办公室, 做升职汇报,所以, 我直接挂掉了他的电话。等我从院长办公室出来, 再打过去的时候, 就再也打不通了……”陆武忘记了呻吟,他愣愣地瞪着我。
十年丧家狗,我, 顾晓梅。
罪有应得。
我按起打火机,面朝窗外。
火光燃起。
然后听到了我人生的最后一声巨响。
嘭!
狙击手命中了我的眉心。
我微笑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