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下礦時,踩到壁虎窩,上來不久便中毒死了。
神婆說,壁虎也是虎,被虎咬死的人,會變僥倖。
然而,我哥本是壁虎之身,雙虎生煞,他成了比僥倖更可怕的煞屍。
1
我哥哥的屍身停放在院子裡,皮膚烏青,嘴唇發紫,頭髮濕漉漉的,模樣可д。
我跪在他身邊,悲從中來,淚流滿面。
我嫂子拍拍胸口,俏臉上滿是嫌棄,說不敢看了,轉身就走。
黃胖子問怎麼處理,嫂子隨口應道:「拖去丟了吧,看著怪嚇人的。」
她脚步不停,黃蜂腰一扭一扭,黃胖子看得眼熱,掏出一沓錢往嫂子懷裡塞,說不辦喪好,省點錢。
嫂子收了錢,伏在胖子肩上啼哭了幾下。
神婆趕過來,冷笑著說:「想大家死在礦場裡,只是把老李丟了試試。」
胖子慌忙收起搂腰的爪子,小跑步到神婆跟前問:「姑婆,怎么说?”
神婆神情严肃:「壁虎也是虎,這礦場陰氣厚重,老李容易變僥倖,不想下礦時被僥倖勾走,就好生安葬老李。」
嫂子不乐意了:「就這三寸丁,能變什麼鬼,我可沒錢給他辦喪。」
我眼睛红了,盯著嫂子:「哥的錢,全都給了你的。」
她回瞪我,罵道:「你哥能賺幾個破錢,狗崽子,沒大沒小,再瞪眼睛給你挖了。」
神婆摇摇头,進屋拿了蠟燭與紙錢給我,說:「雄羽子,你先守一晚,希望你哥哥能安息。」
嫂子嗤笑,上樓丟了張草蓆下來,說:「要辦你們辦,我可不管。」
2
夜深後,黃胖子見我還守在院裡燒紙錢,他乾笑幾聲,進了嫂嫂房間。
寂靜的山裡,他們壓抑的喘息聲也變得格外刺耳。
我緊咬著牙,邊流淚邊燒紙錢,火光明滅中,我看見哥的腳動了一下,嚇得我手中紙錢撒了一地。
正以為眼花,我哥忽然翻身伏地,朝我爬了過來。
他耷拉著舌頭,嘴角流涎,我死死摀住嘴巴,一動也不敢動。我哥哥繞著我爬了幾圈,又爬到牆下,壁虎一樣沿著外牆,慢悠悠往二樓爬去。
眼瞅著他爬到了嫂子房外的陽台,院門口的黑狗突然狂吠起來。
我哥哥猛地甩頭,從牆上跌落,他四肢著地,沖黑狗躥了過去,一口咬住黑狗喉咙!
犬吠声戛然而止。
他拖著黑狗,爬出院子,消失在黑暗中。
我雙腿發抖,黑暗與恐懼籠罩著我,我跑回房間,把自己蜷縮進被窩,做了一整晚惡夢。
3
天亮後,胖子踢開我房門,上來便是兩巴掌,罵道:“老李呢?”
听我讲完,神婆來回踱步,一張老臉皺紋交錯,她喃喃道:「不應該的,这怎么诈尸了?”
我瞥了眼黄胖子与嫂子,神婆恍然大悟,破口大罵:「老李屍骨未寒,就停在院裡,你們兩個畜生,倒是一晚都按捺不住!”
嫂子脸色如常,斜著眼輕哼了一聲。
胖子賠笑說:「姑婆,那個,关我们啥事啊?”
神婆說,男女交合時,生氣最重,老李剛死,魂未離體,被生氣一衝撞,便詐屍了。
胖子為人狠毒,對神怪之事卻是懼怕,慌问咋办?
神婆走出房间,望著陰沉的天空,她臉色也陰沉下來,說:“雖然不出太陽,好歹是白天,先把老李的屍體找回來。」
4
我哥哥爬行的痕跡很重,路線容易分辨,他是往礦洞去了。
這礦場塌過,死了好些人,廢棄多年後,胖子偷偷招了十餘人在這乾偷煤的勾當。
一行人打著探燈,在洞裡七繞八繞,終於找了我哥。
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哥哥的身材本就怪異,四肢短,軀幹長,眼凸嘴闊,這一眼望去,活脫脫一隻巨大的壁虎。
奇怪的是,他原先滿身的烏青消退了,肌膚甚至比死前還要光白。
黑狗則被丟在一旁,只剩下了皮包骨,彷彿皮下的血肉都消失了。
黃胖子顫著聲問:「不是說黑狗鎮邪嗎,他怎么连狗都吃?”
神婆眉头紧皱:「老李有點古怪,但壁虎晝夜出,大家不必害怕,動作輕點,先把他抬回去。」然而,十來個糙爺們,沒一個敢上前。
5
神婆拿出捆紅繩,撫摸我的頭頂,勸我不要怕。
「這條繩子浸過雄雞血,你去把他手腳捆起,我们带回去风光大葬好不好?”
我心裡害怕,黃胖子踹了我一腳,神情凶狠。
我只好來到哥哥身邊,捆住他的雙手和雙腳,他還是一動不動,彷彿只是睡著了。
我心裡陣陣悲傷。
哥哥是我在世上最後的血親,雖然長得醜怪,但人很憨厚,待我也是極好。
婆婆把我摟在身側,輕聲安撫:「若是你哥變成了胡亂殺人的怪物,最後肯定遭天譴,你也不想他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吧?”
我點點頭,鼻子一酸,眼淚往下掉。
神婆示意抬出擔架,剛挪開我哥,卻見他趴著的地方,有個碗大的洞,壁虎如泉水般從洞口湧出,發出「咯咯」的叫聲。
我哥一聽著「咯咯」聲,突然睜開眼睛。
我離他最近,他甩頭便朝我咬來。
神婆眼疾手快,一把將我護在身後,我哥哥狠狠地咬在了神婆手臂上,隔著衣服,她的手臂都濺出了血。
一股奇怪的味道鑽進我的鼻尖,我呆住了。
神婆冷汗直流,卻滿臉擔憂地望著我,說:「娃娃,莫怕,把手給我。」
她掏出支细长的银针,往我中指指尖一刺。
銀針沾血後,她反手把銀針釘進我哥哥額頭中央。
我哥哥鬆開嘴,重新閉上了眼。
神婆臉色煞白,取出艾草摀住傷口。
青色的艾葉,迅速變得焦黑,最後竟然化成了灰,從指縫掉落。
神婆連換幾把艾葉,直至不再變色,才鬆了口氣,她虛弱道:「動作輕點,快走。」
6
一行人心驚膽戰往回走,剛見著洞外亮光,走在最後的老羅一聲慘叫。
我回頭一看,他頭頂上方,數不清的壁虎,沙礫一樣往下掉,把他整個人都埋了。他手腳瘋狂甩動,壁虎卻牢牢地黏在他身上,甚至往他嘴裡鑽去。
幾個呼吸間,老羅沒了聲息。
胖子探燈往頭頂一照,嚇得拔腿就跑。
只見壁穴上方,不知何時,早爬滿了密密匝匝的壁虎,它們層層堆疊,不停蠕動。
神婆大喝:“别乱跑!不想死就把老李带回去!”
我心裡害怕,又很悲哀,老羅與我兩兄弟一樣,是礦場裡飽受霸凌的老實人。
胖子讓他殿後,結果,他也死了。
出了洞口,壁虎群緊緊跟在我們身後,並未再襲擊我們。
我們走,它們走,我們停,它們停。
神婆讓人先把我哥抬走,盯著老賴問:「昨天你和老羅老李下礦的,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老赖眼神慌张,只說老李不小心踩了幾條綠瑩瑩的壁虎,還踩碎了幾顆綠色的蛋。
神婆冷笑:“还不老实!”
老李怯怯低头,才說老李踩窩後,又鑽出些個頭很大的壁虎,三人無聊,苦中作樂,把它們全拍扁了。
神婆嘆了一聲:「都說殺生不虐生,你們圖個樂子,把人家幾代老小全拍死了,混帳玩意,它们这是复仇来了!
“你暂时留在这吧,我得先把老李的事辦了。」
老赖慌了,說什麼也不肯自個留下。
胖子一聲不吭,忽然掏出匕首,接連四刀扎在老賴腿上,把他推倒在地,獰笑著說:「你一個大男人怕些小壁虎乾嗎。」
老赖哀号:「狗日的胖子,我若死了,做鬼也弄了你全家!”
大伙心里发毛,不再理會,急急走了,任老賴在後面哭喊。
果然,壁虎圍住老賴後,沒有再跟過來。
7
回到院子,嫂嫂見把哥找了回來,又是懼怕,又是嫌棄,問道:「還帶回來幹嗎,在外面烧了不行吗?”
我愤恨地望向嫂子,我哥娶了嫂子後,一直傻樂呵,把她當成寶,七年有餘,卻沒在她心裡留下絲毫情分。
神婆火氣上來了,把嫂子拉到我哥屍身面前。
「現在老李雖然古怪,好歹還是有形之物,你想他變成無影無形的厲鬼,就把他燒了。」「燒啊,去烧!”
嫂子惊得连连后退,摔倒在地。
黃胖子趕緊扶起她,責怪道:「幹嗎呢姑婆,春桃只是膽小一點,你快說說怎麼平了老李這事。」
神婆并不搭话,讓人先設靈堂。
可是,這裡地處偏僻,大夥住的本就是以前的荒村,總是潮濕不堪,想風光大葬也辦不了。
剛搭好簡易的大棚,外頭跑進一個礦工,大喊:「姑婆,那些壁虎又过来了!”
神婆脸色大变,出了村口,便看見路上、石頭上、草地裡、樹幹上,都爬滿了壁虎。
這些小東西,平日偶爾見到一兩條,不覺可怕,現在成千上萬條,大的小的,黃的紅的,一聲不響,密密麻麻趴著,看就瘆人。
胖子又慌又急:「老李三個都死了,它们还来干吗?”
神婆沉默半晌,緩緩道:“多說無益,精怪復仇,不死不休,跑哪裡也躲不過。
“金蟾蜍,木牆虎,去抓些蟾蜍來,再備些艾草,壁虎還能對付下,等老李成了氣候,那真是活不了一個。」
黄胖子把怨气全撒我身上,猛踹了我幾腳:「狗崽子,就你愛亂竄,知道哪里有吧?”
我知道后山有座破庙,經常能看到蟾蜍。
神婆護住我:「死胖子,老是打個孩子幹嘛,还不快回去帮忙!”
胖子心有不甘地走了,神婆把我帶進房間,從櫃子裡掏出一個老舊的香囊,說:「娃子,你還小,心也善,這香囊是真正的金蟾粉所製,你貼身藏好,若是躲不過這禍事,你就有多遠跑多遠,只是,对不住你哥了……”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滲出血絲。
我又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卻怎麼也想不出來,這味道在哪裡聞過。
我趕緊把她扶到床上躺下,火急火燎往村口跑去。
胖子跟了過來,撲哧撲哧喘粗氣,說要跟我一塊去。
這狗東西只會羞辱我,有次弄翻他買給嫂子的香粉盒,我腿都差點被他兩個打斷了,今天是转性了?
我警惕地看着他,他卻催促我快走。
出村路上,全是大小不一的壁虎趴著,連個落腳地都沒有。
我試探著往前一步,壁虎卻是受驚了似的,迅速散開。
我心中一喜,神婆給的香囊果真有用。
8一路順利,出了壁虎的包圍圈,胖子便一腳踹倒了我,踩著我腦袋,惡狠狠地說:「狗崽子,給我。」
我還未回過神,黃胖子又用力踩了下,我腦殼發疼。
「還裝,姑婆給的香囊,給我。」
媽的,狗東西,我就奇怪,他怎会变得好心勤快了?
我不情不愿地取出香囊,他一把搶過,寶貝似的放在懷裡,催我往後山走。
進了廟,我朝纏滿蛛絲的破落神像拜了三拜。
廟邊有條小溪,水流大時,會漫進廟裡,地上總是濕答答的。
兩人翻磚揭瓦,總算見了蟾蜍蹤影。
胖子邊找邊嘟囔:「你哥真不是東西,我好心收留你們,他倒好,死了還害人。」
我心中冷笑,你就是個好東西不成。
但確實又是胖子收留的我們。
三年前,娘犯了病,花光積蓄還欠了錢,嫂子趁哥外出,指著爹娘罵:
“老不死的,把家都治垮了,我看還是跟大慶離了才好,省得有了孩子也沒錢養。」
爹娘当晚喝农药死了,要債的找上門,哥帶著我們東躲西藏了一年,來到這場礦場才算安穩了些。
胖子還在嘟囔:「老子對你不夠好嗎,吃我的用我的,沒我你早餓死了,你放心,我這人講義氣,等我出去與那婆娘離了,馬上就娶你嫂子,到時,我也拿你當弟弟看。」
我只是沉默着找蟾蜍,天色漸暗,才抓了滿滿兩袋蟾蜍回去。
到了村口,壁虎更密集了,簡直蝗災一樣。
9
進了院子,嫂嫂跪在我哥靈前。
她換了一身白衣,還化了淡妝,更顯俏麗,她心不在焉地燒著紙錢:“老李呀,咱們做了幾年夫妻,你可不能害我呀,我是你老婆呀。」
胖子急匆匆地问:“姑婆呢?”
嫂子掩嘴打呵欠,說婆婆在房裡休息。
胖子扶住神婆的肩膀,一頓猛搖:「姑婆姑婆,快醒,蟾蜍找來了,要怎么做?”
神婆醒后,讓我們把蟾蜍碾碎後用細火炒乾,再混合艾草粉,用黃紙包起,做個簡易的護身符帶在身上。
說完她又閉眼睡了過去。胖子繼續搖她,大喊:「老李呢,老李怎麼辦,他还诈不诈尸?”
摇了好一阵,神婆都沒醒,胖子罵罵咧咧出門了。
地下工作,難怪事多,又容易死人,神婆是胖子請來的行當,她除了會些草藥,平時還料理伙食,大家對她還算敬重。
此刻卻被胖子罵了個狗血淋頭。
製作完護符,天色黑了,氣溫陡降,一陣陰風吹過,我哥靈前的蠟燭熄滅了。
他發出嗬嗬聲響,手腳開始晃動,卻怎麼也掙不脫那條細細的紅繩。
大夥心裡定了一些,問胖子怎麼辦。
胖子六神無主,只好把我推到靈前,讓我點上蠟燭,再磕幾個頭。
我磕完頭,壁虎進了院子。
10
它們悄無聲息地趴著,突然齊齊發出「咯咯咯」的聲響。
我哥劇烈掙扎,口中的嗬嗬聲,也變成了壁虎一樣的咯咯聲。
胖子嚇得屁滾尿流,慫恿大家抄傢伙,自己卻摟著嫂嫂往房裡躲。
我憤憤地盯著胖子,他身上帶著真正的金蟾蜍香囊,卻比誰都害怕。
眾人亂成一團,神婆咳嗽著出來了,見我哥還在掙扎,她讓我取出剩餘的蟾蜍粉,抹在我哥哥身上。
「春桃,你也去幫忙,快點。」
誰知,嫂嫂手剛沾我哥身體,我哥睜開雙眼,發出震耳欲聾的吼叫,手腳瘋狂地抖動。
我嚇得癱坐在地。
神婆一把扯開嫂子,盯著她的眼睛,表情晦暗不明。
嫂子被盯得心慌,躲胖子身後去了。
神婆長嘆一聲:「雄羽子,還得用你的血鎮魂。」
她拿出四支银针,擠了我的指尖血,往我哥手腕與腳腕處紮了進去。
我哥手腳不能動彈了,但失去黑瞳的眼珠子轉來轉去,一張大嘴發出駭人的吼叫,恐怖莫名。
未等鬆上口氣,神婆大喊:“护住老李!”
我脖子一凉,伸手一摸,手掌傳來一團冰涼的肥肉感,我嚇得抓起摔在地上。赫然是条壁虎!
它们早爬上了房顶,開始掉落。
胖子哇哇大叫,眾人手忙腳亂,神婆喊道:「別慌,尋常壁虎而已!別讓它們咬了老李的紅繩就行,不然全得死!”
有人大喊:「狗崽子,去扯蚊帐过来!”
把我哥用蚊帐裹起后,大夥便安心對付壁虎了。
護住七竅,壁虎應付起來並不麻煩,很快,院子外堆滿了壁虎屍體。
等到壁虎退去,眾人渾身都是粘液,已是累得抬不起手腳。
我看著滿地的壁虎,竟然升起一股落差感。
這麼大陣仗,卻像是打了半天雷,只下了一滴雨。
11
眾人輪番休息,終於熬到了天亮。
我哥也閉上眼睛,停止了嘶吼。
神婆心力交瘁,只是一晚,便老了十歲似的,老臉上的雙眼皮都垂了下來。
她吩咐胖子,入夜前,無論如何都要帶口棺材回來,又讓我去後山再捉些蟾蜍。
我走得匆忙,走到半路才想起忘了帶布袋。
回院進房,聽到隔壁傳來聲音。
「你也不照照鏡子,當初你什麼模樣,現在長什麼樣子?我叫你嫁給老李,你倒好,忘恩負義的傢伙。」
是神婆的声音。
我怔住了,神婆与嫂子早就认识的?她让嫂子嫁给我哥?
荒谬的感觉让我浑身发冷。
嫂嫂與哥結婚,是在七年前,那時我們還在數千英里外的北方。
我們兩年前才來到這場礦場,第一次見神婆,完全是陌生人啊!
嫂子的声音传来:「可是,他肚臍上的大肉瘤,實在令人噁心,我現在想起都噁心,哎呀,別說了,反正人都死了。」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过后,嫂嫂驚呼:「來人吶,來人吶,婆婆暈倒了。」
我赶紧往后山溜了。12
我滿心疑惑,神婆为什么要瞒着媒人的身份?
嫂子刚嫁过来时,並不顯眼,還總生病,但我哥那副模樣,能討個媳婦,家人便很歡喜了。
後來嫂嫂一天天好看了,我哥卻是一天天更顯醜怪。
這當中,有什么古怪吗?
我翻着砖瓦找蟾蜍,越想越害怕,背後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
「小朋友,在找什么呢?”
我嚇了一跳,猛地回頭。
廟門站著一個中年男人,身穿黑色暗花長衫,皮膚白皙,大背頭一絲不苟,還背了把寶劍。
見慣了礦場的粗人,乍看這麼個怪好看的男人,我一時呆了。
他笑瞇瞇地看著我:「小朋友,来这里抓蟾蜍玩?”
我把蟾蜍放在身后:“你是誰?”
他打量著我,說自己是遊方道士,見此山青瘴繚繞,估計有禍事發生,本想找和尚問問,不料此廟已是廢棄了。
我擔心他是有真本事的道士,把我哥打個魂飛魄散,正想隱瞞,與我前來捕蟾的礦工,一股腦把事都說了。
道士聽完,頦首沉思,說:「不對啊,壁虎沒毒的,除非是人養的毒虎,而且你哥不像是詐屍,是起煞了,強行鎮煞,容易出大禍事!到時死的可不只是你們,方圆百里都得遭殃!”
道士让我们带他回去看个究竟。
到了村口,道士停下腳步,問:“你们就住在这里?”
我點頭,道士哼了聲:「不知死活,看這村的模樣,像不像狗脑壳?
“这是狗脑壳穴,是块养尸地!”
我汗毛立起,养尸地?
难怪村里总是阴寒潮湿,我以為是山裡露水霧氣重而已。
道士進了院子,要見神婆,嫂子說婆婆正在休息。
然而,神婆房間裡空無一人。
道士冷哼道:“溜得倒是挺快!”
13大伙簇拥着道士来到灵堂,他臉色變了又變,大罵:「胡鬧,简直胡闹!”
说什么祭品法器也没有,就燒點紙錢,還往死人身上抹蟾蜍灰,這要能化煞,简直痴人说梦!
他细细检查我哥的尸体,見了紅繩與銀針,倒吸口涼氣:「好狠的手段,血親鎮煞,是要折壽的,小朋友,这是取你阳寿镇煞啊!”
我被惊出一身冷汗。
他又掀開我哥的衣服,只見肚臍上的那顆紅色肉瘤更顯腫大了,道士眼冒精光,扯過我急急問道:「小朋友,你哥哥生來就是這樣,肚子上有个大肉瘤吗?”
我结结巴巴地回道:「我聽村裡人說,我媽懷哥哥時衝撞了胎神,哥哥生下來就手腳短,身子長,像隻壁虎,後來我媽拆開床墊,果真找到了一隻被壓扁的壁虎。」
道士面露恐惧,繞著我哥屍體轉了幾圈,說:「你哥這是壁虎之身,又被壁虎精魄佔了屍身,兩虎相衝生煞,還放在養屍田裡,不出三天,他就会变成煞尸!
“煞尸一出,山荒野燼。」
我顿时想起那只皮包骨的死狗,心中滿是恐懼,又是悲哀。
哥哥一直都是個傻憨憨,怎麼死了還要變成害人的怪物。
道士讓我們看看哥哥的皮膚。
哥剛死時,一身烏青,第二天轉白,現在竟然轉紅了。
道士抽出寶劍,猛地朝哥劈去!
萬萬沒想到,看似紅嫩的肌膚,竟然堅硬如鐵,劍刃碰撞,擦出一溜火星。
14
道士抬頭望天,低頭掐指,說事不宜遲,先把煞屍搬離養屍地。
後山破廟正好,以前供奉過香火,正氣頗重,可以鎮煞。
嫂子問:“婆婆呢?”
道士冷笑:「那神婆把你們當祭品,換自己一線生機,早溜了!
“再不化煞,今晚入夜後,你們有一個算一個,全得死!”
正巧這時,黃胖子從外面回來了,他後頭跟著兩人,抬了副黑棺。
見我們抬屍要走,忙問:“干啥干啥?”
道士上前问:“你是老板?”
黄胖子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是又咋了,哪來的臭牛鼻子,姑婆呢?”
道士手持宝剑,繼續問:「你安排大家住這裡的?」黃胖子不耐煩了:「關你啥事,这里你家不成?”
道士见他一脸泼皮,打消了疑慮。
胖子聽到這是屍地,臉色大變,又慌忙詢問:「這老婆娘為了活命,把我们当祭品了?”
道士点了点头,讓人趕緊把棺材抬進來。
然而,詭異的事發生了,抬屍的兩人,臉漲成豬肝色,也未能把我哥的屍身從靈堂上抬起。
15
道士掐個劍指,指向屍身,一聲暴喝:“请起!”
然而,我哥的屍身跟黏在地上似的。
道士繞著屍體轉了一圈又一圈,突然問道:“这位兄弟真是死于中毒吗?”
众人纷纷点头。
道士眉頭緊皺:「不對,他身上除了煞,还有极重的怨气!他不愿起身!”
众人眼光齐刷刷望向嫂子,嫂嫂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我心中一片冰涼。
當時我去了後山倒垃圾,回來時只看到了哥哥的屍體。
後來聽人說,我哥被拖回來時,發高燒說胡話,神婆讓嫂嫂用溫水給哥哥沖沖身體,結果沒一會兒,便見嫂子哭著出來說老李沒了。
難道……我雙眼充血,望向嫂子。
嫂子見瞞不過了,坐在地上大哭,說看老李中了毒,痛苦得不行,想著幫他解脫,才把他壓水盆裡淹了。
「他本就活不成了,我只是心疼他受這種苦,你們誰能懂啊,我的心多难受!”
想起哥湿漉漉的头发,我腦袋轟鳴,我衝過去打她,卻被黃胖子一腳踹翻在地。
胖子護住她說:「春桃也是心善,老李的情況大家看過,確實活不成的。」
道士瞅瞅天色,已經刮起了風,他臉色焦急,讓嫂嫂跪在靈前,五體投地,磕九個響頭,額前必須見血。
嫂子不乐意,胖子哄了阵,她还是不肯。
道士大骂:“还磨蹭什么!想全死在这吗!”
胖子急了,把嫂子拖到灵前,抓起她头发,对着地上磕了九下,把嫂子人都磕晕了。
道士又请了一道,依然不起尸。胖子心知肚明,咬著牙,咚咚咚猛磕了九下,额头流下的血把他眼都糊住了。
道士再请,还是不起尸。
胖子这下慌了,道士也不耐烦了,拉起我嫂手腕,利刃划拉,鲜血涌出。
道士取三支香,浸满了嫂子鲜血,用黄符裹住点燃。
再次请尸,依然不起。
这么一阵拖拉,又浪费了诸多时间,道士没了办法,嘆道:「冤有頭,債有主,我也无能为力了,各位保重。」
道士出了院子,作揖告辞,众人哀求挽留,屋里头传来胖子一声大喝:“慢着!”
我回頭一看,胖子的匕首已经插在嫂子的脖子上。
血染白衣,她就这么瞪着眼死了。
道士愣愣地看着,重新回了院子。
嫂子一死,我哥的尸身,轻轻巧巧便抬进了棺木。
16
去往破庙的路上,狂風大作,飞沙走石。
入了庙,道士四处乱翻,终于找出张陈旧的法坛。
顾不得擦拭,当即燃烛焚香,起坛作法。
他指掐黄符,念道:“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
咒未念完,狂风停了,乌云蔽日,吹起幽幽阴风,明明还是下午,却仿佛入了夜,寒意袭人。
我哥在棺材里疯狂扭动,发出咯咯怪叫。
大伙惊恐地望向四周,上次哥这么一叫唤,便唤来了成千上万的壁虎。
然而,这次四周静悄悄的,一条壁虎都没有出现。
道士示意先封棺,我哥猛地坐起,把棺材板撞飞了,板盖飞出,把一个矿工砸得头破血流。
我哥翻着白眼,嘴巴大張,露出森森白牙,冲着道士嘶吼。
道士望着我哥的可怖面容,沉吟片刻,說:「小朋友,怕不得,还是要借你血一用,你也不想你哥变成不入轮回的怪物吧?”
我抖着腿往后退,被胖子一把捏住脖子。
胖子急道:“高人,快说要怎样做?”道士的办法是,先把我哥四肢给卸了,任他再凶猛,没有四肢也翻不起风浪,到时再做足七日法事,了却祸害,也算功德一桩。
但我哥刀枪不入,唯有血亲的血,才能破它铁皮。
胖子二话不说,拿起匕首把我手腕划破。
道士取出瓷碗装血,然而,流了不到小半碗,血便止住了。
胖子抓起我另一只手,我拼命掙扎,奈何他体型庞大,我根本挣不脱。
他划破我的手腕,又顺着我的手臂,从上往下使劲捋,血不断地流入碗中。
取完血,我站起想跑,被胖子拎住了。
道士很是惊奇:「娃娃,你不头晕?”
我搖搖頭,道士啧啧称奇,小朋友的精气真是旺盛,寻常人放这点血,怕是命都去了半条。
血剑之下,我哥坚如铁石的皮肤变成了豆腐,轻轻松松便被卸了四肢。
看着哥死了还被分尸,我放声大哭起来。
道士厉声喝道:“哭丧什么,现在你哥体内的是壁虎精魄,你哥的魂还留在院子里!”
是啊……我哥,是被嫂子给溺死在房里的。
道士交给我一颗引魂珠,让我赶紧去把哥的魂引回来。
“快去快回!我先把那畜生的魂魄逼出来!”
17
我捧着引魂珠,小心翼翼往回走。
可能失血过多,我总感觉浑身冰凉,平常走习惯了的山路,阴气森森,仿佛黑暗中藏着无数的眼睛。
万幸一路无事,我进了嫂子房间,轻声呼唤:“李大庆,魂来,李大庆,魂来,李大庆,魂来。」
我屏住呼吸,观察魂珠颜色。
依然是白色。
我再次轻唤:“李大庆,魂来……”
「娃子,你在干什么?”
背後突然傳來聲音,吓得我头发竖起,回身一看,神婆幽幽地站在我后面。
我结巴道:「婆婆,你、你怎么回来了?”神婆手里拎着各种不知名的草药,说昨晚大家与壁虎斗了一场,难免沾了些毒气,她去找药草给大家清清毒。
我悄悄把魂珠揣进兜里,缓缓后退。
神婆打量着四周,问我是不是有人来过了?
我點點頭,把事情说了一遍。
神婆呆住了,手中的草药掉了一地,气得剧烈咳嗽。
“蠢啊!蠢啊!我就离开一会,你们!
“你想想,怎么好巧就在庙里遇到道士,道士不进庙的!
“那是方士,不是道士!
“方士为了炼丹养毒物,什么事都敢做!
“矿里那窝毒壁虎,八成是他养来害人的!”
神婆一口气讲完,昏昏欲坠,問道:“他把你哥怎样了?”
我心裡慌了,说他把哥的四肢取了。
“完了完了!
「娃子,你知不知道,壁虎又叫檐蛇,取去四肢,它就化蛇,这蛇可就是真正的毒物了啊!
“你把你哥害惨了!”
我通体发凉。
神婆拉了我,急急往后山赶去,一路念叨:“上天保佑啊,希望来得及。」
然而,遲了。
隔着破庙数百米,空气中已经传来浓烈的血腥味。
18
我们悄悄往破庙摸去,映入眼帘的景象,宛如地狱,残尸遍野。
我哥成了彻头彻尾的怪物。
取去四肢后,它的身体暴涨了二倍有余,如一条蛇立在血泊之中,它呆呆地仰头望着天空,身上贴满黄符,一圈眼冒红光的壁虎把它围在中央。
它肚脐上的肉瘤,此刻缩小成一颗鲜艳的红色弹丸,散发着淡淡的粉色光芒,充满妖异的美感。
在它不远处,道士与另一人对峙着。忽明忽暗的火光中,那人的面容显露出来。
我惊得差点喊出声,是老罗!
他不是死在矿洞里了吗!
神婆也难以自控地低声呢喃:“竟然是他!”
老罗杵着一条铜棍,手柄是个奇怪的兽首,棍尾如针般尖锐。
道士受伤不轻,頭髮散亂,站都站不稳了。
老罗语气轻飘飘的,說:“看来你真不是养虎人。」
道士吐了口血水,說:“本道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我劝你也尽早收手,莫干天地不容之事。」
老罗笑了:“劝我做善事,你自己倒是见利起意啊。」
道士沉默了会,說:“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風,就此告辞。」
老罗摇摇头:“还是死在这吧。」
道士濒死挣扎,还是被老罗用铜棍贯穿了胸口。
19
老罗走到胖子尸体旁边,踢了踢:“别装死了,神婆去了哪?”
胖子麻溜爬起,跪地求饶:“罗大哥,我真不知道啊,我就一个偷煤的……”
老罗久久不出声,胖子偷偷瞧他,忽然结巴道:「你、你是,你……”
老罗被打断思考,問道:“钱放在哪,给你条活路。」
胖子捣蒜般点头:“存折在我床下箱里,密码钱是你的,都是你的。
“罗大哥,我就一个流氓,不懂你们做什么,我也绝不说,求你放了我。」
老罗满意地点点头:“胖子,当初见你还猴似的,这几年做得不错,死了二十三人,都没人来找,你招人干活还是有一套的,要不要跟我做事?”
胖子犹豫了一下,好字还没说出口,铜棍已经洞穿了他喉咙。
见着老罗凶残又冷漠的模样,我尿都要吓出来了。
印象中的他总是任人欺负,又不爱说话,此刻杀人,却是连话都懒得听完。
老罗坐了下来,就看着破庙中一动不动的大蛇,他也一动不动。
四个角落里燃烧着火烛,画面说不出的诡异。過了許久,神婆突然拉起我往破庙中走,說:“中计了,他在休息,他发现我们了。」
我想挣脱她的手,却被钳子夹住了一样。
此刻的她神采奕奕,眼瞳倒映着火光,哪还有半分虚弱的模样。
20
老罗杵着铜棍站起。
“老婦人孩子,想不到你才是养虎人啊,这老道死得挺冤。
“是挺冤,我也一直以为他是放虎人。」
老罗望着我,眼里笑眯眯的:“没啥说的了,丹已成,就缺药引子了。」
神婆也笑眯眯地拍拍我脑袋:「娃娃,乖乖的,你就待在这里不要走,婆婆给你的香囊有毒,没有解药,你今晚就会死哦。」
說罷,她不再理会我,与老罗缠斗起来。
金蟾香囊?
它在胖子身上。
我缓缓后退,心中恐惧与震惊交杂,什么放虎养虎的,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还有神婆血中的熟悉味道……
我陡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情,我哥是神婆养出来的壁虎之身?
哥哥 27 歲,如果是真的,那,神婆是 27 年前便在算计我们一家了?
他们两个,究竟是要干什么?
我又驚又怒,转头望向我哥,却见他仰着头,低低呜咽,额前的银针闪着寒芒。
「哥。」
我靠过去唤了一声。
他扭头看向我,丑怪的脸扭曲变形,眼中两行血泪流了下来。
我的心骤然一痛,仿佛被插进了一把刀子,莫名的痛苦,透过血脉传进了体内。
引魂珠!
我掏出魂珠一看,原本雪白的珠子变成了蓝色。
我心里祈求:老道,你可别跟他们一样,全是骗人的啊!我慢慢地往胖子尸体处挪去,终于搜出那只香囊,把它扔进了壁虎圈。
壁虎散开,我立刻跳进去,攀上哥的肩膀,颤着手去拔他脑门上的银针。
老罗与神婆停下缠斗,大喊不可,朝我飞奔过来。
我猛地拔出银针,哥顿时疯狂乱抖,满身的黄符飞散出去。
我哥张开大嘴,如蛇般扭头向我咬来,我迅速把引魂珠丢进他嘴里。
我扯着喉咙大喊:「哥,你醒醒!哥!你快醒醒!”
我哥停止了扭动,眼神逐渐清明,神婆与老罗停在我哥面前,如临大敌。
神婆冲我喊:「娃子,快把银针插回去!”
怎么可能!
我从哥身上跳下,他仰天长号,猛地甩尾朝二人冲撞过去。
我赶紧往门外跑了。
21
我返回破庙时,老罗与神婆已经被撕咬得不成人形。
我哥也死蛇一般躺在地上,他肚脐上的那颗弹丸,在月光照射下,散发着阵阵迷幻的粉光。
夜风吹过,最后的烛火也熄灭了,一切归于黑暗与寂静。
額外的 1:神婆篇
1
女人干这行,要么死得早,要么死得惨。
我师父就是例子,一辈子行善,施药驱邪,最后却生生抓破自己肚子死了。
在我五十岁时,一位富商找到我,让我替他儿子驱邪。
我费了半条命,才救回他儿子。
他给我很多钱,我不要,他给我房田,我也不要,他给我收罗法器,我全都不要。
說來好笑,我想要的,是他儿子。
当时凶邪上身,他儿子掐住我脖子,想杀死我,灼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喷在我脸上,我又羞又怒,内心却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
我第一次知道了,原來,我是个女子。我五十岁时,我竟然才发现,我是个女子!
我骗富商说,他儿子离不了我,离了就得死。
然而,我小看了商人的精明,他识破了我的计谋。
是啊,我第一次情动,怎么掩藏得住眼里的爱意。
我被狠狠地羞辱了,我再也无颜待在那个地方。
2
我找到了重返年轻的方法。
我来到一个山村,用自己精血喂养的壁虎,给一位妇人下了孕物术。
我是幸运的,她产下了一个壁虎之身的孩子。
壁虎啊,又叫守宫,是少女之物。
更幸运的是,他是男孩,他身上孕出的,会是阴阳相济的守宫丹。
3
这孩子长得真好,憨憨的。
真讨人欢喜啊。
到時,再给他找个邪祟缠身的媳妇滋养滋养吧。
丹越毒,功效越好。
4
嗯,查了资料,还缺个药引子,得是血亲啊。
真麻烦,那妇人还能生孩子吗?
試試吧。
5
果然,上天也可怜我这一生吗?
药引子成了。
这娃娃,生氣勃勃,令人嫉妒。
可惜了,你是吸着你娘的血生下来的。你妈……活不久了。
6
吃吧吃吧,小壁虎,把靠近你媳妇的邪祟都吃光。
你媳妇一天天变好看了,你也喜欢吧。
你一天天更丑怪了,我也越来越欢喜了呢。
7
27 年,丹成了。
可沒想到,这矿场藏着方士。
翠血壁虎,这只能是方士手段。
也是,这里死过那么多人,不养这邪物,倒是可惜。
8
虎男与血虎相撞,竟然会产生这等煞气。
连阳光都不惧的煞尸。
哈哈哈哈,福祸相依嘛,此等守宫丹,若是丹成,可不只返老还童了,青春不老都有可能。
所谓物极必反,极毒之物,正是极良之药啊!
9
好嘛,现在我养的虎,你放的虎,已经融为一体了。
列,我明你暗,各凭手段。
我先示弱,看看你是哪位神仙。
反正,药引子我已经下了毒,没我解药,大家都别想得到守宫丹。
10
失算了,竟然是老罗,我一直以为破庙那老道是放虎人, 还想让他先与煞尸斗斗。
11
娃子, 不可!
引魂珠, 完了……死吧,那就全死吧,狗崽子, 你也活不了!
額外的 2:老罗篇
1
妙, 妙, 妙啊!
矿场旁边还有块养尸地。
去附近镇里看看, 得找个人来干这活。
2
这瘦成猴的泼皮挺不错, 还抢小孩冰棍……
3
“这矿场废了这么多年, 早没人管了, 怕啥危险, 招几个省外山沟人, 死了也没人知道。
「行行,不干拉倒呗!”
就隔了一扇门,这瘦猴应该可以偷听到吧?
应该听清楚了吧?
4
很好,这蠢货开始干事了。
5
老了, 真老了,媽的, 混进来当矿工,可真是体力活啊。
昨天踢我的那个叫老陈是吧, 列, 明天就他拿喂我的小宝贝。
6
很好, 很好,看不出这猴子招人还是有一套的, 都是哪找来的三不管。
我得控制下死人的数量与频率。
不要著急,不要著急。
7
来新人了,这是?
壁虎之身?好手段,谁这么大手笔?
我放虎, 他妈的居然养人虎?
这肉瘤……传说中的守宫丹?
8
27 歲,三九之数,熟丹了, 得弄死他, 可别让幕后的人给拐跑了。
老李, 对不住了, 放心, 你那俏婆娘,我以后会照看好的。
至于你弟嘛, 这满是生机的味道, 估计是药引子了。
等等!
养虎人, 该不会就是老李婆娘吧?
9
“老李,今天走这边的洞吧。」
不好!
妈的!
这壁虎几时成精的!
操!
虎魄进体了!
10
成煞尸了, 不好对付啊……
先假死遁下,去镇里取些法器先。
10
嗯?
养虎人不是这老道?
那就怨不得我了,假正经的家伙, 这守宫丹, 谁见了不迷糊,也不怪你起贪念。
只是,你得有本事啊。
11呵!
原来是这神婆子!
半死不活的家伙, 要不是这养尸地,怕早死了吧。
12
操,那娃子!
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