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去的第三年,週寂白拿到了第一個影帝。頒獎現場,主持人問:
「此時此刻,有什麼得獎感言嗎? 」
週寂白撥了一通電話,卻沒人接聽。
他笑容証諷:「分手的那天,有個人說如果我能拿影帝,她就從十八樓跳下去。」
「怎麼不敢接電話了,不會是真跳了吧? 」
我正飄在他身邊,試圖觸摸那座獎杯,卻差點被這句話嗆活了。
……
週寂白,你多冒昧啊?
1
今天是周寂白的頒獎典禮,也是我飄在他身邊的第三年。
週寂白的頭髮向後梳去,眉目深邃如刻,薄唇緊抿。
他一身高訂西裝,寬肩窄腰。
我的目光逐漸向下移去。
只有我知道,這身西裝下的腰腹精瘦有力。
尤其是那雙腿,比我的命還長。
我「嘶」了一聲,擦了口水。
一米八八的周寂白站在台上,終於有了幾分大明星的樣子。
但他臉上卻沒有半點笑意。
這人還真怪,終於如願以償了,還垮起臉裝酷。
我飄到他肩膀上,毫不客氣,一屁股坐了下去。
遇見週寂白的那一年,我是娛樂圈內初露鋒芒的經紀人,他是跑龍套演屍體的一百零八線糊逼。
是我,把他從淤泥拉到山巔,又包裝成女友粉無數的「內娛荷爾蒙天花板」。
如果沒有我,恐怕,週寂在演藝圈吃飯,連狗那桌都上不去。
2
我死了之後,一直遊蕩在周寂白身邊。
剛開始我總是沉睡,什麼都不記得,只知道自己是個鬼。
後來,我發現在他身邊飄得越久就越清醒,想起來的事情也越多。
我先是想起來自己叫夏荼,又花了很長時間,想起了我們越纏越亂的關係。
思緒抽回。
台上的周寂白,正從主持人的手中接過那座沉甸甸的獎杯。
他的神情有些怔忡。
即使是拿到了獎杯,看起來也沒有很高興。
「此時此刻,有什麼得獎感言嗎? 」
主持人的聲音剛落,台下的觀眾也都安靜下來。
大家都在期待著新一番影帝的得獎感言。
只見週寂白拿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
我飄到他背後去,瞥見了手機上的備註。
居然是我的名字。
電話響了很久,始終沒人接聽。
最後,他掛斷電話,忽然笑了。
那雙眸薄情,笑得也譏諷。
「分手的那天,有個人說如果我能拿影帝,她就從十八樓跳下去。」
「怎麼不敢接電話了,不會是真跳了吧? 」
我伸出手,正想要摸摸這刻了他名字的獎杯。
這句話把我的心刺了一下。
手指穿過獎杯,空空蕩蕩。
我盯著自己透明的手指發呆。
是啊,我現在是個死人了,連個獎盃都摸不到。
當然也接不了電話。
週寂白,你終於解氣了,對嗎?
3
頒獎典禮結束後就是慶功宴。
週寂的現任經紀人拎著酒杯,醉醺醺地走過來。
他的笑容有幾分猥瑣,湊到週寂白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麼。
緊接著,包廂裡走進了幾個年紀輕輕的女孩。
「我的局從來不玩這些,你別壞我規矩。」
週寂白皺著眉呵斥。
可是,他的目光卻在接觸到其中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女孩後,忽然一滯。
「你叫什麼。」
週寂白盯住她,語氣終於有了一絲不同。
經紀人的臉上也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
「寂白,你現在已經和以前大不相同,你能做選擇的事情有很多。
「這些小新人巴不得被你看上呢,畢竟,被你看上是福氣,你說是不是?
「這飛黃騰達的機會,誰不想要啊?
「你就給她們這個機會吧……嗯?就當是帶新人給哥了。」
男人聲音越來越低,也透出十足的暗示意味。
週寂白紋絲不動,目光全都攏在那個女孩的身上。
而那個女孩也確實和別人不同。
帶著別樣的青澀,微微側過臉去,光潔的額頭露出好看的弧度。
我飄到那個白裙子女孩的面前,仔仔細細地打量。
長得是不錯。
這條裙子我也有,還是當年某品牌親自送我的限量款。
不對啊。
說好了是限量款,為啥她也有啊? ?
那經紀人繼續小聲說:「畢竟你和夏荼當年,不也是『資源置換』嘛…」
沒等他說完,週寂白冷聲打斷。
「出去。」
我轉過身,看見尷尬寫滿那張橫肉遍佈的臉。
他可能是真的喝大了。
所以他才忘了,週寂白此生最忌諱的事,就是別人議論我們那段往事。
就連名字和我的相提並論,週寂白也會覺得噁心吧?
「我說最後一次。」
「都給我滾出去。」
週寂白微微拔高了聲音,手中的麥克風怒然摔向桌面。
巨大的轟鳴聲響徹整個包廂,大家都嚇了一跳。
經紀人訌笑,也不得不離開。
躲在旁邊偷聽的我,終於鬆了口氣。
看來,他沒變。
「你,留下。」
週寂白扯鬆了領帶,抬手指向白裙子的女生。
他一向有一雙極其漂亮的眼睛,眼下是顆淺淺的痣。
此時此刻,那雙下垂的眼,正被酒精染上曖昧的紅。
女孩扯住自己的裙角,對這樣的待遇有些受寵若驚。
他居然讓這個女孩留下來?
我很吃驚。
我曾經對週寂白說,不管他會不會成為演藝圈裡的上位者,永遠不要利用那樣的身份,去對新人做什麼。
欺負小女孩什麼的,最沒品了。
看起來,他早就把我的話拋諸腦後。
我不由得跟著緊張起來。
週寂白起身走近她。
他伸出手,輕輕觸摸那條裙子的衣袖,臉頰微醺,眼底卻纓綹。
「脫了。」
週寂白忽然說道。
然後,漠然背過身去。
我氣得滿屋亂竄。
這個狗東西,有錢了就變壞!
女孩貝齒扣在嘴唇上,手有幾分顫抖。
直到那條裙子墜地。
女孩的身體徹底暴露在空氣中,她用雙臂護住身體,輕輕戰慄。
我實在看不下去,衝向門外,卻立刻被彈了回來。
下一秒,週寂就把自己的西裝丟到了她身上。
「誰給你的?
「不屬於自己的衣服就別穿。
「萬一是死人的衣服,穿了不覺得晦氣? 」
說到這裡,他嘲諷一笑。
「穿上之後就滾。」
我轉過身去,凝視著他的方向。
女孩的眼中蓄滿了淚水,死死咬住嘴唇。
她用那寬大的西裝裹住身體後,小聲說了句「謝謝」。
我停在門口,忽然感受到一道灼熱視線。
週寂白拎起那條地上的裙子,準確無誤地看向我所在的位置。
他喝了酒的眼眸像浸過泉水,亮且清透。
那眼神令我心頭一跳,預感不妙。
不會吧?
週寂看得見我?
我慌了。
「夏荼——」
那個男人嗓音低沉清冷,輕聲叫著我名字。
我更慌了,瘋狂朝著門外衝。
然而,週寂白正一步一步朝我走來。
4
我並不希望週寂白能看見我。
此刻,我忽然記起了和周寂白提分手的場景。
「週寂白。我,玩膩了。
「我們分手吧。
「要是連你都能拿影帝,我就從十八樓跳下去。」
彼時,我坐在床上,語氣殘忍,狀似漫不經心地抖動雙腿,而周寂為我眼底猩紅,幾近發瘋。
他低聲下氣,求我不要分手。
還說了些什麼來著?我暫時想不起來了。
文章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