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購員很高興地問:“那都給您包起來?”
我媽有點心疼了,家裡如今條件也不錯,但以前也是陪著我爸吃苦的,對我和爸爸都很大方唯獨對自己很省。
我把卡片遞給導購員說:「嗯,這幾件包起來,身上這套就直接穿著。」
「媽,你不用給我爸省錢,你不用自然有別人用了。」
我媽神情複雜地應了聲:「也是。」
接著我又帶我媽去做了個頭髮,黑色的長髮染成了咖色的捲髮,溫柔知性的氣息撲面而來。
下午做指甲的時候,偶遇了媽媽以前的老同學,看到媽媽時都不停地誇贊,還有個叔叔一定要請我們吃晚餐。
媽媽拒絕不了,我也在飯桌上聽到了不少媽媽以前的故事。
她曾是村子裡第一個女大學生,還是那年代最時髦的翻譯專業,英語說得很好,也曾給外國人做過翻譯。
爸爸也是那年在宴會上對媽媽一見鍾情的,而媽媽也對長相帥氣又溫柔的爸爸產生了好感,當時他們結婚的時候不少暗戀媽媽的人都喝醉了。
「但那小子真是混帳啊,一點都不好好珍惜你,還重男輕女! 」
那叔叔喝醉了,還拉著我,「那時你爺爺病重了,是你媽媽不眠不休地在病床外守了三天暈了過去,結果不只孩子沒了,還傷了身體。」
「這些事,村子裡都知道!你媽啊,真的太委屈了。」
聽到這裡,媽媽的眼眶紅了。
這些事我都從來沒有聽我媽說過…
我拉起我媽的手,想要暖暖她。
之後我吃得也是五味雜陳,原來曾經的媽媽那麼璀璨,而如今卻只能蝸居在小小的家庭裡,看著一地的雞毛蒜皮…
8
玩了一天,回到家也八、九點了。
我媽笑著調侃:“你說你爸看到我這樣,會不會嚇一跳? 」
我按完指紋,推開門,剛想回話就看到從沙發上慌亂分開的兩人。
不知為什麼,我第一時間就擋住了媽媽。
「媽,我突然好想吃冰淇淋,我們去買個冰淇淋吧。」
我爸咳了一聲,不自然地說:“你們怎麼回來得這麼晚?”
過了半晌,我媽才反應過來,彎腰手指顫抖地解鞋帶,可半天解不開。
還是我蹲下來幫媽媽換好鞋子。
我爸這才注意到我媽身上的衣服,眼神中閃過驚豔之色。
「這麼穿才對嘛,剛認識你的時候你也是這樣,結婚後你就懶了不打扮自己了,佳佳你這幾天多陪媽媽逛街,她平常的衣服我都不敢帶她出門應酬。」
我手背忽然有些溫熱,低頭發現是媽媽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我手上,被我發現還胡亂地擦了下眼睛。
忽然替媽媽心酸了起來,這麼多年的付出,換來的只是一句嫌棄。
我看著沙發,冷聲道:「這沙發髒了,明天我叫物業搬出去丟了。」
爸爸臉色不自然,沒說話預設了。
回到房間,我媽這次沒有憋著,抱著我就哭了起來,紙巾都用完了一包,等安撫完她後我拿著冷毛巾幫她敷眼。
我很小心地詢問:「媽,剛剛這事你自己也看到了,你還想騙我說什麼都沒有嗎? 」
媽媽躲開我的視線,囁嚅著:“可能是誤會吧,我們回得這麼早,他們也沒發
生什麼。」
事到如今我媽還選擇自欺欺人。
我得讓我媽徹底清醒!
我恨鐵不成鋼地掏出手機,翻出昨天晚上錄的視頻。
裡面的話不堪入耳。
我媽徹底面如死灰,半晌就來了一句:「佳佳啊,媽媽今天晚上跟你睡好不好啊。」
我鼻子一酸,點點頭,「好啊,媽媽已經好久沒有跟我睡了。」
關了燈躺了許久,我媽伸手摟著我,「我們家佳佳長這麼大了,都學會照顧媽媽了。」
我沒有接話,媽媽絮絮叨叨繼續說著:「那時你啊,就像巴掌一樣,特別小,還喜歡哭,是個小哭包,上幼稚園的時候在家裡哭了三天,就是不肯去上學…”
我猶豫了會,問:「媽媽,既然你這麼捨不得我,為什麼從小就把我送去寄宿學校? 」
媽媽身體有些僵硬,嘆息了聲,「你還記得啊。」
從幼稚園起,我就一直在寄宿學校,小學、國中、高中、大學,基本上都很少回家。
“你怪媽媽嗎?”
雖然黑燈瞎火的,但我聽得出她語氣裡的小心翼翼。
9
我翻過身看著她,很認真地開口:「我從來都不怪媽媽。」
我媽小聲解釋:「你奶奶和你爺爺當時住在家裡,一直想逼我再生個兒子,我不想讓佳佳聽到那些話,媽媽這輩子有佳佳就夠了。」
我的鼻子有些酸澀,曾經在記憶裡也模糊地有著爺爺奶奶罵自己不是男孩的聲音,不過事情太久遠了。
「媽媽,這些年你過得開心嗎? 」
媽媽愣住了,摸著我的臉,「有開心的時候,也有不開心的時候。」
“比今天晚上和叔叔阿姨們在一起還開心嗎?”
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媽媽笑得這麼高興。
「他們都是媽媽的大學同學,以前關係都很要好的,只是結婚後各自都忙小家庭去了,就很少一起聚了。」
說著,媽媽又跟我分享了她年輕的時候,個性沒有現在安靜,也很鬧騰。
只是嫁給爸爸後,所有都慢慢地改變了。
以前她還是上市公司的翻譯,追求她的人可不少,她也參加了好幾次外商的翻譯合作,甚至還有個外國人追著她,不過外婆很保守沒有同意。
結婚後,爺爺身體不好,媽媽就辭去了工作在家照顧爺爺,接著又是我出生。
直到奶奶去醫院她這才閒下來,可是早已經斷絕了外面社交的她也不敢跨出去了。
爸爸也總是說她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她也開始懷疑自己了。
我拱到媽媽的懷裡,「媽媽,那你後悔生我嗎? 」
媽媽在我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很溫柔地說:「不,佳佳是上天送給媽媽最好的禮物。」
我伸手緊緊地抱住她。
我會迅速推進我的計劃!
但我怎麼也沒想到,柳芳會這麼快來送人頭。
10
那天。
我去閨密實習的醫院體檢完。
“佳佳,你穿成這樣不怕中暑? 」
閨密打量著我鼻樑上擋住大半張臉的墨鏡還有沒戴好的口罩,很是疑惑。
我大喇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驚嘆,「別說了,昨天晚上我陪我媽哭了大半宿,我爸偷吃到家裡了,還被我和媽媽撞到了。」
閨密驚愕地聽完之後朝我豎起了個大拇指。
「我還有最後一個病人啊,看完了咱們一起吃飯。」
我把墨鏡和口罩重新戴好,萬一被熟人見到我一臉憔悴的樣子就太丟臉了。
剛拿起手機準備玩一會兒,就聽到了極其熟悉的聲音,我詫異地抬頭,就看到柳芳和一個黃毛手拉手的進來了。
“醫生,我懷孕十五週了,想做羊水穿刺。」
旁邊的男人急忙補充,「再幫俺和她肚子裡的娃娃做個 DNA 鑑定。」
閨密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點頭開始看病歷了。
我則是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柳芳是給我爸爸戴了綠帽子,在外面還養了個小包臉?
拿出手機開始偷偷拍照、錄音。
柳芳只是隨意地瞥了我一眼,但奈何我今天裹得太嚴實,就連脖子都沒漏出來,她並沒認出我來。
最後一個病人看完,閨密才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說:“剛剛這個病人你認識?”
我沉默了一瞬,「這就是我爸出軌的小三。」
閨蜜:「……」
我冷笑了聲,“順便給我爸爸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做個 DNA!”
只怕我爸高興得太早了,柳芳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都不一定呢。
還好我大四沒什麼課,主要忙著實習就可以了。
那麼剛好,可以讓我好好整頓家裡這些破事了。
…………
晚上回家後,爸媽和柳芳都坐在沙發上,
茶几上還有幾個購物袋。
我從購物袋裡拿出衣服,興沖沖地在身上比畫了幾下,「媽,這些都是昨天我多看了幾眼的衣服,你還記得啊。」
還是我媽媽好,知道我喜歡什麼。
「這條裙子好看,給我吧。」
柳芳卻很得意地開口,還挑釁地看著我。
我心裡好笑,眼睛微瞇地打量著她。
「既然你柳姨喜歡,佳佳你就讓給她。」
我爸又跟我媽說:“小芳懷孕了,不能再做家事了,以後洗衣、做飯還是你來,再多給小芳煲點養身體的湯,她這身體虛必須得好好補一補才行。」
我媽眼底最後一抹亮光也熄滅了。
這理所當然的話語和表情,直接把我氣笑了。
“趙哥,我如今月份淺,沒事的……」她摸了摸肚子,「雖然佳佳性子比較鬧騰,喜歡打人,但是只要我避佳佳應該就沒事了。」
瞬間我胃裡翻江倒海。
真特麼的是噁心他媽給噁心開門,噁心到家了。
不過很快。,我就要撕下柳芳偽善的面具了。
我爸立刻瞪著我,“佳佳,你現在年紀也不小了,不能再由性子胡鬧了,柳姨是你的長輩你得好好尊敬她,以後對她客氣點。」
11
我走到柳芳面前,剛伸手拿桌上的茶杯她就嚇得大叫:“佳佳,你想幹什麼? 」
我爸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你想對你柳姨做什麼?”
「喝水。」
說著,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又給我媽倒了一杯,「媽,熬夜對身體不好,喝點水補充一下。」
我媽呆呆地接過水,手緊緊握著杯子,彷彿內心在做一個重要的決定。
在我連喝完三杯水後,我媽終於緩緩開口:“佳佳,我覺得你說得對,媽媽還有你。」
我爸和柳芳很明顯沒聽懂這句話。
我胸口壓著的大石頭總算放下了,我媽終於想通了。
這也就意味著,我什麼都不用顧慮了,什麼親戚的情面啊、什麼父女之情,統統都能拋開了。
放下茶杯,我反手就是一巴掌把柳芳打在了沙發上。
「我媽買給我的衣服憑什麼給你?你算老幾,我的東西也敢搶!」
我雙手環胸,冷冷地盯著她,「你不過是我請來照顧我媽的保姆,還敢讓我媽做家事,還給你燉湯,你臉多大,幾斤幾兩心裡沒點數? 」
「知道的你是我家的保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想給我爸當暖床丫頭呢,怎麼,白天洗衣、做菜不嫌累,晚上還打第二份工?要不要我給你開雙倍薪水? 」
因為從小我就寄宿,在家裡待的時間不長,所以他們壓根不知道我的戰鬥能力。
一口氣罵完連氣都不帶喘的,柳芳被我罵得從沙發上蹦起來就想打我。
結果被我輕巧地躲開了,我大學選修課可是格鬥。
這什麼表姨,我已經忍了很久了。
一巴掌再次把她拍到了沙發上,她摀著肚子大喊:“趙哥,我都被欺負成這樣了,你也不管管。」
我爸擼起袖子,惡狠狠地朝我走來,「這些年把你慣壞了,居然敢打人! 」
瞧我爸這張虛偽的臉,嘖嘖。
我媽擋在我面前,“你真要為了她打我們的親生女兒嗎?”
“你看你教出的什麼女兒,沒有一點禮義廉恥,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訓教訓她。」
“我告訴你們,柳芳懷孕了,孩子還是我的! 」
我爸剛說完就看到我從廚房掄了個酒瓶子出來了,他有點慫了,“你想幹什麼?”
我拿著紅酒瓶狠狠地往茶几上砸了下去,紅酒瓶和玻璃茶几瞬間碎裂開來。
柳芳更是嚇得躲在我爸後面,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當初創業失敗是媽媽把房子都賣了支持你東山再起,你說過要是以後有一天對不起我媽,就自斷雙腿,別挑時間了,就今天,做個了斷吧! 」
我爸被我嚇得連連後退,看都不敢看我。
「這麼多年,你哪天出門衣服不是平的、鞋子不是油光發亮的,你的胃病和糖尿病哪個不是我媽媽給你養好的? 」
「爺爺奶奶以前怎麼對媽媽的,你忘記了嗎?爺爺臥病在床,我媽媽從擦洗身體到端屎、端尿,在病床前盡孝,大家哪個不誇媽媽是賢妻良母? 」
「媽媽以前也是校花,是大家追求的女神,如今被你困在家裡照顧你,就變成了不愛打扮的懶女人了? 」
「看來我今天真是要讓你們做個了斷了。」
我爸沉默了,沒再說話。
我拿著碎酒瓶指著門,「你們現在就給我滾出去,要是再晚一點,我就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了。」
12
我爸沒有鬧了,拉著柳芳就往外走,她還想說什麼,卻被我爸瞪了一眼瞬間也就老實了。
媽媽從我手上奪過碎酒瓶,苦
笑著擦著我眼角的淚水。
「佳佳長大了,會保護媽媽了。」
我媽剛才把我的話都聽進去了,看來對我爸說的柳芳已經懷上他的孩子並沒有感覺多意外。
我拿著掃把打掃著地上的茶几碎片,又上樓把柳芳的東西全都打包丟到了門外。
看刺眼的沙發,又叫物業來幫忙把沙發丟了。
突然客廳顯得有些空蕩蕩的,我在家裡待的時間不長心裡都有些難受,更何況媽媽。
剛想去廚房安慰她,卻見她端著兩碗雞蛋麵出來了。
聞著香氣四溢的面,我鼻子酸酸的。
「鬧了一晚上,佳佳也餓了吧,陪媽媽吃點。」
我乖巧地坐在媽媽旁邊,夾著麵條吹氣,“媽媽還沒吃晚餐?”
「嗯,沒吃,等佳佳回來了一起吃。」
吃著吃著,我就看到媽媽的淚水掉在麵碗裡,「佳佳啊,我想和爸爸離婚了。」
我低低地應了聲:「不管媽媽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媽媽。」
我媽總算想明白了。
這麼多年被我爸 PUA,她快沒有自己的意識跟想法了。
可是只要她想改變,一切都還來得及。
「其實你爸以前不是這樣的,對我挺好的,但是後面慢慢地變了。」
「婚前答應我結婚了還可以繼續出去工作,可是你爺爺突然生病了,我就離職了,家裡的事情越來越多,我工作的事情也就沒人再說了。」
「慢慢地,你爸爸衣服上的口紅印越來越多,那時我就想離婚,但你外婆卻勸我,天下男人都這樣,你爸還不錯的,我離婚以後還能去哪?更何況你還這麼小。」
媽媽眼睛裡的光芒漸漸消失殆盡,“我在家,你爸和柳芳還收斂點,卻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敢當著你的面亂搞,你才多大啊,這種事情怎麼會讓你看到? 」
“我逛街回來,就看到你爸在幫她燉湯,我嫁給他二十多年了,哪怕我生病,他都從來沒有給我燉過一次湯,現在還讓我幫他照顧小三。」
她一次一次地妥協退讓,卻讓我爸變本加厲,多年來的壓抑,最後被一碗湯徹底擊敗。
我從櫃子裡拿出相冊,指著媽媽穿著旗袍和外賓拍的照片。
「媽媽,你看你多漂亮,他們都說我長得像你才這麼好看的。」
媽媽伸手摩挲著照片,戀戀不捨道:「這是我第一次做翻譯的時候,那時特別緊張,很擔心翻譯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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