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不回来,你先睡,愛你。」
“爱你”两个字刺得我眼睛疼。
真想立刻回拨过去,骂他个狗血淋头,让他祖宗换个辈。
但这样怎么解我心头之恨。
这对狗男女,必须下地狱!
这样才勉强够给顾楠赔罪!
我起身走出酒吧,外面的風很大。
顾楠知道我怕冷,每年都给我织围巾手套。
带着小妹的围巾,再冷心里都暖洋洋的。
林昭就很吃味。
他說:“人家都是防着女朋友身边的异性,我倒好,还得防着你妹。
“你說,我的存在是不是给你两打掩护的?”
然后我和小妹就笑,三个人笑啊闹的,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我吸吸鼻子,突然笑了笑,然后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子,捂着脸恸哭。
从小妹出事以来,我脑子里都绷着根弦。
我不停地找她想自我了断的原因。
半个月时间昼夜不停地找啊找,我查她的社会关系,查她的人际往来,查她所有的软件,从无数人口中打听,终于还原事实的真相。
虽然小妹删除了与男人的聊天记录,甚至连这个人都删了。
我还是通过一系列努力,复原他们的聊天内容。
那是怎样不堪的语言,生生折断了小妹的生机。
男人否定她的一切,却又说着爱她的谎话。
我的小妹,在他精心编造的谎言里,怀疑自我,被他牢牢控制着。
她献出自己的爱,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找到真命天子,殊不知,恶魔只是贪恋她的容颜。
这一切的起源,是她那张酷似严婷的脸。
沒錯,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男人叫严恒。
最後,小妹发现严婷的存在,她问自己心爱的男人有没有爱过自己。
她甚至连质问都是小心翼翼,还期盼着恶魔会对她有几分真心。
不过严恒玩腻了,替身知道自己是替身,那还有什么趣味?
他单方面宣布分手,数落小妹的一切,将我的小太阳贬的一无是处。
顾楠她真的太好了,有什么事都只会觉得是自己有错。
然后她不断地自省,不断地怀疑自己,最终跟我告别。
如果我当时回她一个电话,如果我回电话,她会不会还好端端地站在我眼前。
但一切都晚了。
顾楠煤气中毒程度过深,损坏了脑部神经,恐怕只能在病床上躺到生命终结。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对渣男贱女,還活得好好的。
沒關係,我会把他们拖进地狱。
6
迷迷糊糊,感到有人抱起我。
「唔,阿恒,你回來了。」
我睡眼朦胧的。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严婷的香水味。
男人被取悦似的低笑着:“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你嘛。」
我闷声闷气地嘟囔,却不防男人突然凑过来,讨厌的茉莉味愈加浓郁。
“珊珊,珊珊。」
男人的呼吸急促,唤我名字的声音,哑得令人心惊。
“一晚上没见,我就好想你。」
我也挺想你的——想着怎么弄死你。
实在不想被他碰,便低声咳了起来。
「怎麼,冻着了?”他没再动,将被子盖在我身上,就这么搂着我。
“可能吧。”我往他怀里钻了钻,小女人十足的模样。
“婷婷那边怎么样,她还好吧。
“小妹妹没有安全感,你这个当哥哥的,更要对她耐心点。」
说到严婷,明显感到严恒身体一僵。
也對,人家昨晚说不定已经好好疼爱了妹妹一番,此刻正心虚着呢。
看他脖颈处欲盖弥彰的痕迹,如何不让人浮想联翩。
严恒讪讪一笑,说一会起床,带我去试婚纱。
不久之前,他刚刚跟我求婚。
呵,不枉费这大半年,我绞尽脑汁地钻研,如何讨他欢心。
我答應了,他才第一次带我见他的那些朋友。
正因我们要结婚的消息传到严婷那,才能让这远在国外的女人赶回来。
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婚期要近了。
我兴奋到头皮都在战栗——那将是这对狗男女共赴黄泉之日。
此时我脸上的笑容情真意切,严恒忍不住在我额头一点。
“珊珊,你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
“我会保护你,珍爱你,结婚以后,你就在家相夫教子,好不好。」
噁心。
我嗔怪地扫了他一眼:“肉麻死了。」
说完将头埋进他胸膛。
怕下一瞬,他就看到我眼中的憎恶。
与他虚与委蛇好半天,严恒哄着我起床。
別誤會,其实在这场游戏里,我才是照顾他的人。
而严恒,他要当行动上的巨婴,思想上的国王。
他坦然接受我的照料,却还想控制我的想法。
想跟姐玩这套,你还嫩。
我从不反驳他的观点。
在他看來,我已经是他思想上的附庸,腿部的挂件——离了他就活不下去。
出門前,严恒还到家里的小房间里上了一炷香。
小房间里,供奉着一尊地藏王菩萨神像。
说起来好笑,他这人迷信得很,每日都在神龛前虔诚跪拜。
好狗,等你下到地狱,就能天天见他老人家。
他说要给我一个盛大的婚礼,對此,我毫不怀疑。
严父有钱。
严恒挺怕他父亲,这也是为什么他和严婷爱的死去活来却不能在一起的原因。
畢竟,法律意义上的“儿子”和“女儿”结婚,严父这种老古板是不会接受的。
就像他不能接受我一样。
那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真的要嫁给他儿子,有意思。
到婚纱店时,店长笑盈盈地亲自来接待。
看着周围各式各样的婚纱,有些恍惚。
如果小妹没出事,来这里的,应该是我和林昭。
答辩那天,林昭在我们的房子里精心布置着。
他以為我不知道,這個傻子,我早就在储物间看到他准备的彩带和气球了。
他藏在衣柜顶部的戒指我也试戴了,是我喜欢的牌子,是我喜欢的款式,也是我喜欢的男孩准备的。
那天他应该把家里布置得很漂亮吧。
可惜,我看不到。
严恒在给我挑选婚纱,我麻木地站在试衣间,任由服务人员给我穿戴。
心裡卻想著:林昭,林昭——别等我了。
“叶小姐,你好漂亮啊。」
“叶小姐身材真好。」
服务员的夸赞让我回过神,众人簇拥我走出门。
严狗看到我的一瞬间,眼睛倏然一亮,然后快步走过来。
“珊珊,你好美。
“你是老天给我最好的礼物。”他又开始说这句老掉牙的话。
我则红着脸问:“真的吗,阿恒喜欢就好。」
男人连声说着喜欢,在我面颊亲了亲,惹得周围人大呼“好甜。」
之后严恒又让我试了许多款式,甚至还提议用多年前的老款拍拍怀旧照片。
看得出来他很高兴,连严婷打来的电话都摁断了。
所以严
婷转而打给我。
我沒接,她紧接着发来消息。
“见一面吧,好嫂子。」
好啊,我还在想着怎么和你单独见面呢。
“今天在试婚纱,不方便,明天下午两点在蓝月咖啡见面好不好?”我在后面加上一个可爱的表情。
小绿茶,氣死你。
很快,她回复:「好。」
7
我到蓝月咖啡店没多久,严婷也来了。
她要了杯蓝山,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我。
“人逢喜事,你气色不错。」
她脱掉外边的呢子大衣,里面穿的是条 V 领的砖红色连衣裙。
纤细的脖颈与漂亮的锁骨大大方方地展露在我眼前。
如果我不瞎的话,还能看到上面残留的暧昧痕迹。
察覺到我的目光,严婷笑着抚了抚锁骨,顺便展示左中指上的钻戒。
闪耀的粉钻,正是严恒为我准备的婚戒。
“我很喜歡,哥哥就送我了,嫂子不会生气吧?”
喝一口咖啡,我茫然地看着她。
「為什麼,严婷你为什么要针对我?”
“就我们两个人,你还装什么装!”严婷将咖啡杯重重一搁,發出一聲脆響。
好些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看过来。
我眼中已经蓄泪:“你到底想怎么样。」
“从我哥身边离开。”她甩出一张支票,“给你两百万,滚远点。」
倒是和别的绿茶不一样,有钱是真掏。
只不过我不缺钱,我要你的命!
如果你和狗渣男锁死,他又怎么会祸害我小妹。
我就是要迁怒。
我就是疯。
严恒应该要庆幸,小妹还有口气,否則,我还要拉上整个严家陪葬!
戏还得继续演。
我搖搖頭:“婷婷,別鬧了,离开你哥我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严婷又瞪着我,突然就暴走了。
說實話,我虽意料到她会有反应,但想不到她的反应那么剧烈——
严婷“腾”一下站起来,椅子腿在大理石地面刮擦,发出刺耳的噪音。
“那你就去死,去死!
“你敢和我哥结婚,这两百万就拿给你办丧事!”
她声嘶力竭,颇有些濒临崩溃的意味。
有侍应生赶来安抚严婷,她提起包就走,留下我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默默啜泣。
不一會,有个打扮靓丽的女士走过来,她身边还有个手拿摄像机的男人。
“小姐姐别哭。遇到什么事,我可以幫你。」
女士声音轻柔:“你认得我吗?”
我当然认得她,最近风头正好的网红,专做探店视频。
我的工作室和她的团队有合作,知道她的行程安排,不过他们不认得我。
女网红一边安慰我,一边探听刚刚发生的事。
探店视频做久了,内容千篇一律,她不会放过我这个素材的。
即便严婷不约,我也会诓她到这喝咖啡。
就为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激怒她,然后被人拍下来。
上次警局之行,也是同样的目的。
只是想不到,她居然这么容易入套。
严婷的反应略有反常,倘若她真爱严恒到这种程度,为什么在国外定居?
或許,她也只是把严恒当做自己的所有物。
这两人,倒也挺配。
我边应付着女网红,边想着严婷身上的古怪。
我没跟女网红透露太多,哭著說:「沒什麼,未来小姑子不待见。
“还请你们别把视频投到网上。」
说完我就走了。
管她怎么处理这个素材,只要以后能派上用场就行。
回到家,没想到严恒早在客厅里等着。
他迎上来接住我的包。
“你和婷婷见面了?不是说好了一个人出门要提前跟我说。」
他捏捏我的脸:“你迷迷糊糊的,总让我担心。」
呵,二十好几的人了,要你担心个什么劲。
也就小姑娘吃这套。
我的小妹就是太单纯,太……缺爱了。
生父母他们喜欢男孩,对顾楠不太好,自打有了弟弟,顾楠差点连高中都没得上。
虽然有我,但对她来说,这份亲情能弥补她的,只是杯水车薪。
她非常想有一个温馨的家庭,想要一个孩子,想把自己缺失的父母亲情加倍给她的孩子。
所以,当她遇到温文尔雅,谈吐不俗的严恒,很容易就被他的假面迷惑。
我揚起笑臉:“下不为例啦,阿恒不要生气好不好。」
「嗯,知错能改,我就原諒你。」
严恒对我的反应甚是满意,接著道:“过两天要去山里上香,這
次带你一起。」
我哪有拒绝的理由呢。
8
严恒每个月都会到城郊山上的寺里上香。
這次,是他第一回带我去。
汽车在盘山公路上行驶,绿树纷纷往后倒退。
坐在副驾驶,我忽然想到两个月之前的那场车祸。
一开始我出现在严恒周围时,确实是他主动追求我,但他的感觉,更多是玩玩。
他花了一个月时间追到我,而我也用那一个月时间深刻了解着他。
我發現,他虽然爱我这张脸,但同时也撩另一部分女人。
这些女人都有一个特质:贤淑温柔,有的甚至有孩子。
结合他小时候的经历,我猜測,这男的大概率因幼年失母,所以喜欢“大姐姐”式的女人。
換言之,他希望从女人那得到关怀,而不是他去照顾体贴另一半。
同時,受他专制父亲的影响,他更加大男子主义,什么都要自己说了算。
于是我努力往他希望的方向靠拢,果然,两个月之后,他将我放在心上。
但这还远远不够。
我不要与他天长日久地相处,我要他立刻、馬上、不容置疑地爱上我。
于是我策划了一场车祸。
周末自驾游出行,下雨天路滑。
我借口从他手机里看到他和其他女人聊天,大吵了一架。
骄傲如他,当晚开车就走,那条山路有过很多次事故,刹车失灵,车子侧翻。
其实当时,我是想,不如直接一步到位,送他下地狱。
不過,他害了我妹,我又怎么能让严婷好过。
所以,当我接到他的求救电话时,立刻哭着徒步下山寻他。
我比救援更早找到严恒。
当时我狼狈极了,衣服上,头发上都是泥巴,脸上是泪水、泥水、雨水的混合物——
像从坟地里爬出的恶鬼。
专门找严恒索命的恶鬼。
严恒显然很感动。
气囊弹开,车头变形,他卡在车里出不来。
满头是血的他,看到我的那一刻竟然落了泪。
我身上也挂了彩。
打不开车门,就在外面陪着他。
车头冒着浓烟,他說:“珊珊,你离远点,可能会爆炸。」
我不走,一直在那等到救援到来。
严恒腿骨裂。
住院时,我更是加倍对他好。
他没胃口不吃东西,我翻烂了菜谱给他做美食;他住院觉得无聊,我当二十四孝好女友,他闹脾气不吃药,我想方设法哄他吃。
出院前一晚,他又闹脾气。
“亲一下,我就吃药。」
聽他這麼說,我笑着俯身,于他唇瓣落下浅浅一吻。
严恒呼吸急促,一把钳住我的手腕,欺身而上。
他住的单间,倒也不怕被人看到。
“珊珊,我愛你。」
“我要你。」
他语无伦次,喑啞的嗓音裡,透露出难耐的欲望。
但我怎会让他如愿,佯装不小心踢到他的伤腿,灭了他的心思。
但他还是舍不得放开我,他说他要娶我。
他删掉了暧昧者们的联系方式,重复着告白。
其实在这之前,他已经渐渐不跟那些女人们联系了。
他越来越在意我。
車禍之後,我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答卷——他要跟我结婚。
“在想什麼?”
严恒伸手摸摸我的发顶,宠溺的语气将我拉回现实。
“我在想,一会求菩萨保佑我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严恒忍俊不禁,笑眯了眼睛:“还是生女儿好,像你。」
忍着内心强烈的不适,我娇嗔着骂他讨厌。
过了一个多小时,车子终于驶入山寺大院。
严恒一下车就被一位老和尚请去寺院深处,而我则被人领着到禅房休息。
他们神秘兮兮,去的方向也不是供着佛像的大殿。
我佯装不在意地跟身边小沙弥打听情况,原来严恒出了大价钱在后院供了自己母亲的牌位。
说起严恒,小和尚语含感激。
他说这座寺院也是严恒出资修建的,说严恒是诚心向佛的好人。
我含笑点头表示赞同。
小和尚知我是严恒的未婚妻,说了些喜庆的话。
末了,他突然道:“弃恶从善,即可成佛,严施主诚心悔过,菩萨会宽恕他的。往后两位施主一定会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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