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生日那天,暗戀他的女孩帶著蛋糕登門只求他嚐上一口。
他對她又喊又罵,將那蛋糕砸個稀爛。
「我許韞之過生日,只吃聞薇做的蛋糕。」
可是蘇妍走後,我擺在桌上的芋泥蛋糕他一口沒動。
聚會結束,我親眼看到:
許韞之跪在地上,將破碎的蛋糕吃了個精光…
1
蘇妍哭著離開後,房間裡的氣氛就有些奇怪。
許韞之坐在我身旁,目光卻久久未能從房門方向移開。
十分鐘前,這裡剛經歷一場鬧劇。
追了許韞之三年的女孩突然來訪,提著她親手做的蛋糕,希望許韞之能嚐一嘗。
我人生第一次見他發那麼大的火,第一次見他對一個女性如此失禮。
“你給我滾!帶著你的破蛋糕一起滾!”
蘇妍出現的那一刻,許韞之不知怎的就著火,對著蘇妍又喊又罵,甚至還動了手。
二人推搡間,蘇妍手中的蛋糕脫手,落宛在地上若爛泥。
那時我清楚地看到,許韞之臉上閃過愧疚懊悔的神情。
蘇妍被拒絕本就難過,此刻親手製作的糕點就這麼毀掉讓她更加委屈。
她抬起的臉上眼眸氤氳,掛著淚珠,死死盯著許韞之。
「我生日只吃聞薇做的蛋糕,你走吧。」
許韞之握住我的手,沖她冷漠道。
蘇妍仍舊不甘心:「許總,別這樣對我好嗎? 」
許韞之撇過頭,捏著我手的力氣卻大了幾分。
「蘇妍,我們老許乳糖不耐,你這蛋糕他吃不了,而且人家都有嫂嫂了,你就有點眼力見兒吧。」
氣氛僵持不下,許韞之的好哥們兒週翊站出來打了圓場。
蘇妍這才把目光移向我,可幾乎是與我眼神觸碰的瞬間,她便低下了頭,抿著嘴唇跑出去了。許韞之身體一動,即將傾巢的手最終落在桌面的酒杯上。
我默默喝了口酒。
不速之客雖然離開,但還是攪壞了大家的心情。
接下來的時間,周翊賣力地唱著歌想要炒熱氣氛,另外幾個朋友也很有眼色地配合他。
「小薇,你生氣了嗎? 」
週翊的歌聲沙力竭,許韞之突然湊到我耳邊問我。
「生什麼氣?」我笑著反問。
他:「剛剛蘇妍的事。」
這個名字彷彿開關一樣,只要一提起就能讓許韅之眉頭緊皺。
也不怪他認為我生氣。
從蘇妍進來到離開,我一句話都沒有說。
「她就是三年前你跟我提過的實習生?」我問他。
「我還以為你早就把她開掉了呢。」
三年前許韞之剛接手家族企業沒多久,每天跟我聊得最多的就是公司裡大大小小的事。
突然的某一天,他就跟我說起公司新來的實習生助理有多笨,什麼工作都乾不好。
他只跟我提過一次,加上他對其不甚厭煩的態度,我便理所當然認為他開除了蘇妍。
沒想到,如今竟然轉正了。
「她……後來工作能力提升不少,而且她家境艱難挺不容易的,我就把她留下來了。」
「嗯,你知道她喜歡你吧? 」
許韞之突然焦急起來,像生怕我誤會一樣。
「小薇,我和她什麼都沒有!我拒絕過她很多次,這幾年她在我身邊工作也蠻老實,我不知道她今天怎麼找到這裡……你要是不喜歡我明天就開了她! 」
我淡淡一笑,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你也說了人家有多不容易……再說你毫無理由開除人家,小心人家拿勞動法告你。」
許韞之這才鬆了口氣,剛要說什麼,卻聽我又道:
「不過身為助理她連你乳糖不耐都不知道,萬一哪天客戶送了什麼乳製品過去她沒給你篩掉,這不是害人嗎? 」
我淡然笑道:「這個理由,也算出師有因,不算違反合約吧? 「許韞之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2
我和許韜之認識整整二十年。
他心裡想什麼就算我不知道十成十,也能猜出個八九分。
我們倆家境相當,兩家的企業雖毫不相干,但在各自的市場上也算是獨佔鰲頭,因此父輩十分重視後輩培養,從小我們接受的都是英才式教育。
對人有禮有分寸這件事,更是老師講了很久的課題。
可是許韞之今日當眾對蘇妍發火。
別說是給自己打工的助理,就算是死對頭也要思量思量吧。
而且人會對什麼樣的人當眾生這麼大的氣?
一,不共戴天恨之入骨的仇人。
二,在乎到可以隨意作為親密關係發洩情緒的人。
蘇妍又是哪一種呢?
許韞之,我太了解他了。
爭吵中的幾次動容、急躁的解釋、我尚未表態他就巴巴上交的選擇權…
我生平第一回痛恨自己思維過於敏捷,否則也不會在短短的十幾分鐘內確定許韞之喜歡上別人的事實。
而且不管是不是蘇妍“失職”,我都不會想讓她繼續留在許韞之身邊。
若真要論,干涉上司私生活也足夠讓她在業界碰壁了。
在這之後,許韞之果然不再說話,僵硬著表情又灌了幾口酒。
桌上的芋泥蛋糕只剩一塊,可被分走的蛋糕裡沒有一塊是許韞之的。
一眾好友們瘋鬧過後已接近午夜,許韞之醉得一塌糊塗。
自從成年後,他很少喝成像今天這樣。
我明天還要上班,就趁此結束了這場聚會。
把他們送去門外打了車後,周翊突然扭頭抓住我的肩膀。
「聞……聞小薇同志!」周翊醉醺醺地打了個酒嗝,“蘇妍……她就是個屁!你跟老許——最般配!我說的!”
我啞然失笑,伸手打了個計程車扶他坐進去:「知道自己家在哪裡吧,自己跟師傅說啊。」望著很快不見蹤影的車牌,我轉身回到包廂。
然而還沒進屋,我就看到令我無比震驚的一幕。
方才還不省人事的許韞之,此刻正跪在地上吃蘇妍帶來的、早已泥濘不堪的蛋糕。
推算與親眼看到的衝擊是不一樣的。
位高權重的許韞之,竟然像個動物一樣跪在那兒。
鬼使神差地,我拍了張照片。
亦鬼使神差地,我站在門口看著他吃完了地上所有的蛋糕。
聞薇啊聞薇,你愛上的是一隻狗嗎?
許韞之吃得近乎乾嘔,但還是不停地往嘴巴裡塞。
十幾歲我初次拿自己做的奶油蛋糕給許韞之吃時,他也如今日這般狼吞虎嚥,不管不顧。
還說以後只吃我做的點心。
後來我得知他吃過那塊蛋糕後腹瀉一整晚,以後再沒給他任何乳製品。
而現在,他抱著那攤化了的奶油,痛哭流涕。
到底在哭什麼?
我不明白,但他這一舉動確實打消我送他回家的想法了。
我打電話給他家的司機,報了地址後轉身離開。
臨走前,我聽見了包廂裡傳出的哭聲。
“蘇妍……”
3
高中時期,許韞
之也有過一次爛醉如泥。
周翊不敢告訴許叔叔,便把電話打給了我。
彼時我正忙著準備留學資料,沒有辦法立刻前往。
我的父母在一年前出國,家中一直是我一人。
思來想去,我便叫司機先把他兩個帶到我家。“為什麼我從來都不是你的第一位?”
這是許韞之見到我後的第一句話。
「聞薇,你別多想哈,他喝多了。」
周翊把他扶到沙發上,然後猛地往嘴裡灌水。
這兩人一身酒氣。
我叫阿姨做了醒酒湯送來,又囑咐周翊醒醒酒就把他送回去。
醒酒期間,許韞之在夢中叫了許多遍我的名字。
由於喃語了太多遍,我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名字這麼煩人。
「小薇,你能不能別去美國…”
稍加清醒後,許韞之拉住我的手,滿臉哀求。
許韞之的眼睛很好看,像仲夏夜中迎風搖曳的黑葡萄。
此刻他眼睛紅腫,少年的真誠十分打動人。
「韞之,不行。」
這四個字彷彿冷風一樣吹散了他的醉意,他怔怔地看了我一會兒,一言不發地走了…
我從夢中醒來。
我這人一向不愛回憶過往,夢到過去也算罕見了。
回想自己在夢中看著許韞之一步一步走出我家門的場景,當時竟是無比悔恨與心痛。
莫非…我的潛意識認為許韞之愛上別人,是我太冷漠導致的?
不可能,我的潛意識不會這麼愚蠢。
……
上班前,我收到了許韞之的訊息。
他先和我道歉,不該喝那麼醉,最後還要我來替他善後。
然後告訴我他已經開除了蘇妍,不過她干涉上司私生活一事沒拿到明面上來,再說也太絕情,最後還是賠償她三倍薪水把她請出公司。
我並不認為這件事會到此結束。
畢竟這兩人很大程度上是兩情相悅。別看許韞之嘴上對她那麼無情,可行動上應該沒少縱容她。
不然,我也不會從周翊嘴聽到她的名字。
正如我所想那樣,許韞之開除她沒多久,蘇妍找上了門。
……
「聞小姐,我是蘇妍。」
離雜誌社不遠的咖啡廳,我在那裡見到了蘇妍。
那天的包廂燈光太過昏暗,我沒怎麼看清楚這個姑娘。
蘇妍長了一張十分討喜的臉,是那種沒有攻擊性並且能夠激發人類善意的面孔。
如果她的表情能不那麼低眉順眼就更好了。
我:“蘇小姐是怎麼知道我的聯絡方式的?”
蘇妍腦袋微垂,輕飄飄開口:“我,我看過你們的雜誌,許總也說過你在雜誌社工作…我在前台問的。」
我沒有說話。
蘇妍頓了頓,繼續道:「聞小姐,許總生日那天,我很抱歉……我,我知道自己痴心妄想,但我卻不受控制地愛他,回過神後我已經做好那份蛋糕,我當時就想無論如何也要許總吃一口,哪怕一口讓他能感受我一點心意也好……”
她這是在幹嗎?發表插足別人的感想嗎?
「蘇妍,許韞之有女朋友。」
蘇妍點了點頭,又露出一絲苦笑:「我知道,許總的辦公桌上有你的照片。」
“知道你還…”
「聞小姐,「蘇妍提起一口氣打斷我的話,「我知道,像我這種人,自然是不被你放在眼裡的,我沒有你清高的家世,也沒有你高貴的道德,更沒有隨便一句話就能讓人離職的權力…”
我不解地看著她:“你想讓我給你介紹工作?”
蘇妍沉默許久,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深吸一口氣:
「聞小姐,請你放過他吧,我比你更適合許韞之! 」
4
「放過」這個詞用得實在巧妙。
好像許韞之與我交往有多麼痛苦一樣。
我沉默,想聽聽她接下來會發表什麼高見。但蘇妍卻沒再跟我說什麼,「宣戰」結束後她便匆匆離場。
望著杯底的咖啡漬我陷入沉思。
我到底為什麼要浪費半小時和她見面?
就為了聽她「勸退」嗎?
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穫。
至少我知道,蘇妍對我的認知不只來自於雜誌和照片,很大程度上,她還從許韞之的嘴裡聽過我的事。
可惜,我並沒有閒空去處理這些癡男怨女的事。
雜誌社新合作的甲方是一家出版社,拍攝對像是個從未公開露面的大熱作家。
甲方希望我們在正式發刊前吊足讀者胃口。
因此,我們編輯部所有人都圍在一起腦力激盪,愣是沒一個讓甲方滿意的。
在我們不眠
不休熬了四個大夜後,甲方最終敲定還是第一版。
這殺千刀的!
從公司出來的時候我人都要榨乾了。
我看著玻璃門上反射的自己身影。
憔悴啊,疲憊啊,眼下的黑眼圈似有不可逆之勢。
我不禁想到那天蘇妍說的話。
家世清高,道德高尚?有用嗎?我還不是要絞盡腦汁在甲方手底下討生活?
我心中嘆氣,轉念卻又覺得自己何不食肉糜。
哎,打工人是這樣,每天都在被 pua 和反 pua 中反覆橫跳。
一出旋轉門,我就看見了許韞之。
他穿著白襯衫,脖子上的領帶鬆鬆垮垮,左手背著他的西服外套,靠在車門邊抽煙。
硬朗的側臉在路燈下十分好看。
我叫了他一聲。
許韞之嚇了一跳,似乎沒想到我會出來這麼快,正要上前, 又轉頭熄了煙。“聞大主編,辛苦了!今晚想吃點什麼補補身體啊? 」
許韞之笑著拎過我的包包,走在前面幫我打開副駕駛的門。
「我想吃點清淡的, 這兩天的外送太油了。「我拿出鏡子照了照。
果然,腦門兒上多了倆痘。
看著我苦大仇深的臉,許韞之笑了笑:「別跟你的臉較勁了,之前你急著消痘結果用藥過敏,臉可腫了好幾天。」
“我當然知道。「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說起那件事真是尷尬。
國慶假期熬夜追劇,臨上班前一晚臉上爆痘, 打了我個措手不及。
偏偏我們雜誌社主推時尚雜誌,而總編又是個不允許員工臉上有明顯瑕疵的強迫症。
於是我只能去藥局聽店員推薦買了幾支膏藥救急, 塗上一小時後,臉部開始發癢, 沒過一會兒, 整個頭都腫起來了。
許韞之趕來的時候我正在冰敷消腫。
我欲哭無淚, 他卻還假裝無知、一臉天真地問我:「請問, 聞薇在哪裡? 」
記得聽了那句話後,我哭得好大聲, 氣得把許韞之死死抵在門口不讓他進來。
後來還是他翻窗進來, 強行帶我去了醫院這才罷休。
想到這些,我不由笑了出來。
許韞之一邊開車一邊側眼看了我一眼, 問我:“想什麼呢笑這麼開心?”
我笑著搖了搖頭。
許韞之啊許韞之, 我所能想到的快樂回憶裡, 都有你的身影。
「小薇,等這個季度結束後, 我們去旅遊怎麼樣? 」他突然提到。
“我們去哪裡呢?”
「你之前不是說想去冰島看看極光嗎?剛好我有個朋友前兩年被派到那裡工作,可以找他當導遊…”
我聽著許韞之對旅行的計劃。
腦海中盡是我們在草帽山圍著毯子拍攝極光的樣子。
我有一瞬間甚至在想,要不就忘記蘇妍的事算了。
做個傻女人又怎樣呢?但很快這樣的想法就從我腦中消散。
我收到了蘇妍的簡訊:
【聞小姐, 跟我打賭嗎? 】
我還在想她這是什麼意思。
下一秒,車頭調轉, 許韞之嚴肅地看向我:
「蘇妍進醫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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