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我?」忽明忽暗的屋内,仅有一盏烛灯亮着。
我跪伏在地,下巴却被迫抬起,整个人撞进一双幽深的黑眸中。
「公,公子饶命。」我讪讪笑着,尽可能伏低做小。
话音刚落,眼前男人笑出了声,眉眼里掺了些虚假的柔和。
「在万春楼说与我床笫之好、鱼水之欢的时候,可没见你怕。」
男人低沉的嗓音暧昧得像氤氲水汽,可我的脑子却越来越清晰。
骤然间,轮廓分明的脸庞凑近,嘴角含着戏谑,「来,叫声夫君听听。」
我发誓,在今晚被抓之前,我只是万春楼一个说书的。
早前有人寄了话本给我,说若我照着上头说,便能得一百两银子。
我翻看半晌,也不过是个情情爱爱的戏本子,通篇以第一人称描绘了与一位称作闻琰的男子的凄美爱情,却不曾这竟是真人呐。
「你知道我家公子是何等身份吗!」旁边一随从气愤道,仿佛要将我活剥。
我眨巴着眼睛,咽了口口水。
只见那随从又冷嗤一声,话语铿锵有力:「当朝大理寺卿!闻、琰。」
话音刚落,偌大的屋内传来「咚」的一声。
是我,两眼发黑晕了。
……
醒来后,房梁木柱、屋内摆设通通换了。
本应在身旁的那只小黄也变成了俏丽温柔的姑娘。
「姑娘醒了!我是来伺候小姐的丫鬟,青荷。」
「这是哪儿?」
「这是清苑。我家大人的住处。」
姑娘话音软糯,我却如同晴天霹雳,忙不迭地扇了自己一耳光,期待这一切只是梦境。
「姑娘这可使不得。」青荷惊慌失措地按住我的手,「早前大人将您抱回的时候就叮嘱我了,得小心伺候。」
抱,抱回?
这该死的,不会真的是怪我辱了他的名声,要我以身抵债吧?
我还是先跑路吧!反正我这无名小卒,换个地方苟活也不成问题。
「那个,谢谢你照顾我,我这就先走了。」
「哒,哒,哒。」
话音刚落,身后便是一阵稳缓的脚步,我侧身,就看到一男人从门外踏入。
男人生得剑眉星目、鼻子俊挺、轮廓分明,着一身墨色印花锦袍,腰间还挂了块成色上好的翠玉,与通体的气派浑然一体,沉稳又矜贵。
「大人。」青荷忙不迭地蹲下行礼,只有我还呆站在原地。
眼前人挥挥手,青荷便乖巧地下去了。
霎时间,屋内便只有我与他两人。
「闻,闻大人?」我讪讪笑着,半闭着一只眼试探问着。
见我这副模样,眼前人笑意渐浓。
「是我。」
得到确认后,双腿便没止住软了下去,我「扑通」一声就跪在他脚边,嚎啕得昏天黑地。
「大人啊,我真不是有意编排您的啊,话本上就是这么写的,我一市井小民,哪有机会瞻仰您此等人物的大名!」
求饶间,他已稳稳坐在的茶桌前,捧了茶杯细嗅,继而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什么本子?可有署名?」
我面容哀哀,暗叫不好,「没有。」
听此,闻琰笑意渐浓,蹲下身子与我平齐,捏着我的下巴左右审视,而后那岑薄的唇缓缓开启:
「无妨,早前三场婚配无疾而终,现见姑娘骨骼惊奇,是个做官夫人的好苗子。」
他语气温和,眼里却尽是疏离。
这阴森森的话配上这副淡漠的表情,不禁让我瑟瑟发抖。
「或者……」
偌大的房间,风与呼吸都稍有静止,安静得过分。
闻琰那双毫无感情的眸子多了些深意,直直敛进眼底。
「做笔交易。」
闻琰所说的交易,便是让我当林清月的替身。
近日来京中接连发生两起弑女案。凶手作案手法令人发指:先将死者残忍杀害,后将她们摆成床笫间欢好的姿势,真可谓是心狠手辣、禽兽不如。
在案件依旧焦头烂额的某日,新任户部侍郎之女林清月收到一封预告:本月十五,便是你。
得知此消息的林府小姐,当下便昏死过去。
林侍郎爱女心切,大理寺破案心切。
为了不让豪门贵女受到伤害,又能不打草惊蛇,这群当官的最后一致决定,十五那日,悄悄送林清月出府,再找个与她相似的,引凶手出来。
而我,就是那个点背的。
若不答应这笔交易,我便会背负上议论朝廷命官、传播情色的罪名。可若是答应了,赌上的可是我的命啊。
「你放心,我定会护你周全。」
见我思虑,闻琰又补了一句,虽然他这句话在我听来,并没有什么信服力。
「若你助我们捉到凶手,朝廷自有重赏。」
果然,钱是最能打动人心的东西。
闻琰默不作声地将我眼里的迟疑纳入眼底,又浅饮一口茶,继而便是漫不经心地等待。
「豁出去了!」我一拍地板,直愣愣跪了起来,目光如炬,凝睇着闻琰的黑眸。
「成交。」
——
十五这日很快便到了。
我早早就被安排在了林清月的院子里,装模作样地画画。
可我花了一整天,别说凶手,连野猫都没见到一只,后续干脆开始拔笔上的毛。
「不会放我鸽子吧。」我躺在竹椅上,扇着蒲扇看月亮。
周围静得可怕,就连那群暗卫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霎时间,树叶摇曳,空气涌动,烟雾四起。数十支短箭从院外射入,屋檐上的踩踏声连绵不断。
藏在的角落的暗卫也都奋起,纷纷冲入院子与他们展开搏斗。
可那群黑衣人不过浅试几招,又甩了几个烟雾弹跳墙逃走了。
所以当闻琰带着两队官兵从院外破门而入之时,见到的便是一地狼藉,还有尚未消散的烟雾。
「大人,属下失职。」
闻琰沉着一张脸,火把下他的脸明明暗暗,凝着浓浓的阴鸷。
但半晌过后,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她呢?」
暗卫一时哽塞,恍然大悟般环顾四周,却发现偌大的院子,做林清月替身那姑娘早已消失。
「给我找!找不到,你们都给我提头来见!」
「郁巧,醒醒。」
半梦半醒之间,呼唤声在我脑中响起,我半眯着眼睛挣扎了会儿,缓缓睁开了。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圈举着火把的官兵,还有闻琰那张满是忧虑的脸。
我挣扎着起身,脑袋还有些眩晕。
「怎么回……」
话音未落,只见几丈外空地处的一个草席上,一女尸额顶着席子,一头青丝凌乱地铺在席面,细腰微塌,臀部挺翘,背对着另一头,襦裙凌乱,亵裤褪了一半,卡在膝盖上方。
看那身形与衣衫,俨然是林清月。
「别看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睛突然传来温凉的触感。
闻琰伸手盖住了我的眼睛,继而把我从地上提起来。
「没事吧?」
我仔细感受了一下,确保一点疼痛也没有后,便摇了摇头。
他了然,往前两步勘探尸体,一边看一边让下属记录。
「脖颈处有勒痕,舌骨断裂,是被勒死的。」
「鞋底没有污垢,路上没有拖行和挣扎痕迹,死者身上有大量香气,指甲缝里有木屑,这儿不是案发现场。」他淡淡道,「至于其他的,先找仵作过来验。」
「是。」
「此外,找到送林小姐出府的那群人。」
闻琰吩咐完,又深深看了一眼此刻已经完全呆滞的我, 转身说道:「带她回去。」
……
「当时,烟雾四起,我躲到一边花坛,但是很快就被人发现,紧接着被人打晕,醒来后就在天水林了。」我努力回想着当时的场景,说道。
「你还记得,带你走的黑衣人有什么特征吗?」他顿了顿,追问。
我摇摇头,讪笑两声,「当时场面那么混乱,我哪有时间记什么细节。」
「不过……」我顿了顿,思忖半晌,突然像是响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我晕过去之前,那黑衣人很轻蔑地说了句『转告闻琰,狸猫换太子不过是雕虫小技』。」
话音刚落,闻琰的脸色便又阴沉了几分,骨节分明的手指扣着桌边,青筋明显。
「大人,您的信。」闻琰身旁那凶恶侍卫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交上,期间还不忘瞪我一眼,仿佛还在为我编造闻琰风花雪月故事的事情耿耿于怀。
我撇撇嘴,目光不经意游离到闻琰手中那封信上,简短两行中穿插的「替身」瞬间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个……」好像提到我了哈?
我欲要开口,闻琰阴鸷的眼神就扫了过来,淡漠地将手中信纸递给我。
我接过信纸,看着那上头简短的一句「寺卿大人,劳烦看好那位替身姑娘」,差点没惊掉下巴。
「闻大人……我不会就要在此命丧黄泉了吧。」我鼻头一酸,眼眶也红了起来,泪眼盈盈望向闻琰。
闻琰抿着唇,沉默无言。半晌,才缓缓开口:「放心,我会护你周全。」
好家伙,又是一样的话术。
「可是你之前派的暗卫……」
话语被他突然伸来的大掌打断,我怔怔看着放在我肩上的手,抬眸,对上他的眼睛。
「抓到凶手之前,你都跟着我。」
翌日。
红檀木雕刻的精美案几前,闻琰正着偏头垂眸细细重阅着前两名死者的卷宗,骨节分明的手节奏稳缓地点着桌面。
第一名死者大发米铺千金梁落落,被绳子勒至窒息,死亡时全身赤裸,手被捆绑,双腿被扯开。
第二名死者杜茗是郎月棋社杜老板的女儿,死因也是被绳子勒至窒息。死时全身赤裸,跪坐在床榻上,双手交叠置于腿间……
「第三名死者,林清月。」
我从青荷手中接过茶,轻放在桌上,目光不经意瞟到验尸单一小行。
闻琰瞥了我一眼,端起茶杯浅饮一口。
我止不住好奇,又见闻琰皱着眉头,便尝试开口:
「闻大人,可有头绪?」
闻琰继续翻着验尸单,薄唇轻启:「未有。」
「嗯……或者您可以找找她们三人之间的联系。」
「名门贵女,平日里足不出户的,出门也是衣服首饰,几乎没什么交集。」闻琰揉了揉额间,「何况,我已派付良查过,梁、杜、林三家,分别来自于云州、青宇、百岁三城,近半年才到了京中。」
我点点头,却忍不住又多嘴了几句:
「但是,她们难道一直生活在这三座城市吗,若再往前查查,会不会有什么交集呢?」
我单指撑着下巴,没注意到闻琰恍然的表情,继续道:「要说这关联嘛,三人皆是死于窒息,死状离奇,会不会是哪个见色眼开的男人下的手?」
「要论姿色……」闻琰顿了会儿,上下打量我两眼,冷笑两声,「你和林清月,应该杀你才对。」
「……」
「若只是为色,京中这么多貌美姑娘,何必专门挑这几位平日足不出户的大小姐。」凶恶侍卫付良一边从门外走进,一边说着。语毕还白了我一眼,那眸子里尽是一副看傻子的模样。
「也是,虽然凶手变态,但三名死者并未遭受侵犯。是个女人也说不定。」我无视付良的鄙夷,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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