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網路上刷到未婚夫的前女友新發的照片。
一雙指節修長的手,正在開榴蓮。
配文:【你永遠不會對我 say no。】
那雙手,我最熟悉不過,是我的未婚夫秦晉的。
他明明最討厭榴槤的味道。
沒想到,他也有心甘情願為別人開榴槤的一天。
我這才明白,原來他也可以為他人打破底線,只是這個人從來不是我。
1
刷微博時,看到了蘇綿新發的一則博文,內容乍看之下很是平平無奇,一張照片一句配文。
照片裡,一雙手正在剝榴蓮。
我正想劃過,瞥到了這微博的配文訊息:
【你永遠不會對我 say no。】
我心頭一震,點開了照片。
照片非常清晰,甚至連手指上的毛孔都清晰可見。
這是一雙男人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長,骨節分明,連指甲都修剪得整整齊齊,手腕上還戴著理查米勒。
因為用力,手背上的青筋微微鼓起。
榴槤露出了一方金黃色的果肉,我彷彿都聞到了榴槤的那股濃鬱的香味。
蘇綿是我未婚夫的前女友,也是他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她算是個小網紅,一直在微博上分享日常生活趣事,有好幾十萬的粉絲。
這則部落格文章下面,已經有好些粉絲在恭喜她。
【綿綿姐,你這是好事將近了嗎? 】
【哇,我看到了什麼,理查德米勒哎! 】
【一秒鐘,我要知道姐夫的全部訊息。】
…….
對於粉絲的猜測和恭喜,蘇綿只是回復了一句:【^_^,是好朋友額。】看著這些訊息,我的血液凝固了。
這雙手我最熟悉不過,是我的未婚夫秦晉的。
他的手錶,是我送他的生日禮物。
他戴了我送他的表,卻摘下了我們訂婚的戒指。
還有,秦晉,他明明最討厭榴槤了。
我記得有一次我們約會,那時候我們才剛確立關係沒多久,他開車來接我,出門前我吃了一塊榴蓮,被他聞出味來了,一向溫和的他,變了臉色:
“你吃榴槤了?”
他提高了嗓音,語氣很衝,我震驚又難過,約會前的欣喜和雀躍一掃而空,但我還是想問個明白:
“是啊!怎麼啦?”
秦晉蹙緊了眉頭,臉上滿是厭惡:
“難聞死了!”
他的表情深深刺痛了我,我民在那裡不知所措。
秦晉說完才注意到我的臉色,發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跟我道歉:
「不好意思,不是對你有意見,是我太討厭榴槤了,受不了這股味道。」
他語氣誠懇,臉色自責,我不是一個計較的人,心中的那點不愉快也就煙消雲散。
後來,我再也沒在他面前吃過榴蓮。
現在卻發現,三年來我一直小心翼翼所維護的,他輕易就為別人打破了。
2
切換到微信,與秦晉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四小時前。
本來今晚我們約好了一起去挑婚紗照的。
我們的婚禮,就在下個月,婚紗照上週已經拍過了。
前兩天照相館的工作人員聯絡了我,說照片已經修了一版了,讓我們現場去看一下尺寸。
快下班的時候,秦晉發消息跟我說臨時有台手術。
他是醫生,救死扶傷就是他的職責,我一直非常支持他的工作,也引以為傲。
收到他的訊息後,我體貼地叮嚀他別忘記吃晚餐,不要太勞累,照片自己去選就好了。現在想想,真是諷刺啊。
已經是晚上十點,他依舊沒有回來,我給秦晉發了一封微信:【你在哪裡? 】
沒有回應。
秦晉一向這樣,對我從來沒有秒回過,甚至經常忽略我的消息。
以前我也朝他抱怨過,他臉上帶著歉意:
“對不起,我實在太忙了,來不及看手機。」
「不好意思,我忙暈了,剛想回你,有事耽擱了。」
……
他總是有理由,而且道歉的樣子,看上去很真誠,讓人挑不出錯來。
他是醫生,他救死扶傷很忙,我不該這麼幼稚。
我很快就說服了自己,不要在乎這些微末小事。
可是今晚,他沒有在醫院,他與蘇綿在一起。
蘇綿是秦晉的前女友,他們曾經談過很久的戀愛,但遭到秦晉父母的反對,蘇綿出了國。
秦晉工作幾年後,聽從了父母的安排,與我相親,然後確定關係。
我一直都知道蘇綿的存在,秦晉說他與蘇綿已經過去了。
但我還是一直偷偷關注著蘇綿的微博。
我以為時間能沖淡一切,卻沒想到,儘管他們已經分開七、八年,蘇綿一回國,秦晉還是第一時間去見他。
3
等到晚上 12 點,秦晉都沒有回來,也沒回我訊息。
輾轉反側睡不著覺,我爬起來走到書房,翻看秦晉的東西。
以前我本著互相尊重與信任的原則,從來沒偷看過他的東西。
我現在迫切地想知道,他到底有多愛蘇綿。
我在書桌的抽屜裡找到一個行動硬碟。
鬼使神差地,我打開電腦,將行動硬碟插到了電腦上。
1TB 的行動硬碟,裡面全是與蘇綿相關的內容。有他們之前寫情書的拍照留存,也有之前一起的合照,更多的,是秦晉以男友視角給蘇綿拍的照片和視頻。
他拍下了蘇綿的一顰一笑,有溫柔的,有漂亮的,有搞笑的,也有抓拍到的很醜的照片。
看到這些,我彷彿看到秦晉舉相機,目光寵溺地望著蘇綿,用鏡頭抓拍她的每一個瞬間。
可是,與我同在的秦晉,卻是個從不拍照的人,也不願意與我合照,除了婚紗照,我倆的合照寥寥無幾。
和他剛確立關係時,我纏著他與我拍一張合影,發到朋友圈當官宣照。
結果只換來他一句:「幼稚,無聊。」
他日常生活中除了工作,對其他都很淡然的樣子,我以為他本性如此,原來他不是不願意,只是不願意和我。
其中還有一個蘇綿坐在他車裡吃東西的視頻,蘇綿拿著一塊蛋糕,吃得快樂,影片還取了個名,叫貪吃豬豬。
秦晉是醫生,有很嚴重的潔癖,從不允許我在他車裡吃東西,他認為我會把食物掉在車裡,弄髒他的車子。
他做事嚴謹,一絲不苟,我以為這樣的人,是說不出好聽的情話來的。
他也從來沒對我甜言蜜語過,就連確定關係的時候,說的都是:
「寧寧,我覺得我們很合適,我們在一起吧? 」
他說的是我們很合適,我當時還以為,「合適」一詞,是他對我的讚美。
現在卻發現在他留存的情書照片上,寫滿了對蘇綿的甜言蜜語。
原來,他愛一個人的時候,也會像其他墜入情網的男生一樣,說動聽的情話,寫肉麻的情書,為一個人輾轉反側。
他們合照裡,他眉眼溫柔。
在蘇綿面前,他那雙矜貴的手,除了救死扶傷之外,還能為她做飯洗衣,為她開榴蓮。
愛與不愛很明顯,如今見過了他愛蘇綿的樣子,我知道,他真的一點也不愛我。
他對她永遠不會拒絕她,可是對我,從來都是堅持自己的原則和底線。
以前以為是他性格使然,卻沒想到,在蘇綿面前,他可以打破一切。
蘇綿是他的偏愛,我是他的將就。
我心下非常酸楚,我並不比蘇綿差,不論是長相還是學歷或家世,可是感情就是這樣,愛一個人或不愛一個人,沒有任何理由。
我鼻腔酸澀,胸口堵得慌,認真看著每一張照片、每一幀視頻,他真愛她啊,可是他是我的未婚夫啊。
4
我癱坐在椅子上發呆,全身失了力氣,心中一片冰涼。外面響起了開門的聲音,我看了時間,凌晨兩點。
秦晉終於回來了。
他走過書房時,看到我坐在書桌旁,他走了進來。
“你還不睡?”
我靜靜地望著他,沒有出聲。
秦晉的目光移到桌上那個移動硬碟上,他微微蹙了下眉,語氣不悅:
“你翻我移動硬碟幹什麼?”
「放心,我只是隨便看看,你的東西我一樣沒刪。」
我拔下硬碟,重新塞回抽屜裡,語氣平靜。
他凝眉審視著我,似是不信。
“你今天去哪兒了?”
「手術做的時間有點久,所以回家晚了,抱歉,我們去睡覺吧。」
他伸手拉我,我一把抓住他的左手,定定地望著他:
「秦晉,你的訂婚戒指呢? 」
他抬起手,思考了一會:「抱歉,今天做手術前做手部消毒,我取下來,放在辦公室了,下手術晚,我忘了戴回來了。」
他撒起謊來,駕輕就熟的模樣,我覺得,我好像不認識他了。
我付出了全部的真誠,他卻報之以謊言,突然覺得非常沒意思。
「秦晉,我們分手吧。」
“宋樂寧你說什麼?”
他睜大了眼睛,似是惱怒。
畢竟之前,所有人都知道,我愛慘了他,一心為他著想,包容他的一切。
我笑了一下,語氣平緩地重複了一句:
“我是說,我們分手吧。」
秦晉的手頓了一下,打量了我一會,沉下臉來:
“宋樂寧,你是認真的? 「我盯著他的眼睛,堅定地點了點頭。
以前我一直以為,我們是雙向奔赴的關係,沒想到只有我在使勁,我突然覺得這種日子真是無聊透了。
看了硬碟裡的內容,原本對秦晉對未來婚姻的赤誠,突然悄無聲息地消滅。
雖然心有不甘,但我拱手認輸,長痛不如短痛。
我此時的腦子,出奇地清醒。
「好端端的,發什麼瘋? ! 」
「我沒發瘋,我想得很清楚,秦晉,我們到此為止。」
“不可理喻!”
秦晉像是氣急,一向淡漠冷靜的他,失了態,一巴掌拍在桌上。
我冷冷地看著他,不為所動。
“宋樂寧,你能不能別這麼幼稚,無理取鬧? 」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呢,明明是他自己的錯,他卻一點愧疚都沒有,還能大言不慚地指責我。
秦晉啊,他再也不是我記憶中的少年了。
「我只是想成全你,你對蘇綿的愛,真是日月可鑑,這決定放手。」
「我說你這陰陽怪氣的,那硬碟裡的內容,都是過去的,我過去就是和蘇綿談過對象,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非要自己找不痛快嗎? 」
他突然拔高了音量,呵斥我。
說完,打開抽屜,拿出了那個行動硬碟,眼神柔和了下來,手指在上面輕輕摩挲著,像是握著一塊珍寶。
我心口深吸了幾口氣,平緩了情緒:
「秦晉,既然你把愛都給了前女友,就不要來禍害別人。」
他擰了擰眉心,嘆了一口氣:
“你又怎麼了?我哪裡做錯了?”
我瞟了一眼他手上的硬碟:
「我看了那些內容,才知道,原來你愛一個人是這樣的。」
“你就非得與蘇綿比?”
他說得理所當然,他愛蘇綿天經地義,我作為他的未婚妻,就不該與她比較。「怎麼,是我不配?你要是認為不配的話,為什麼要跟我確定戀愛關係? 」
「那不一樣,我是說,和蘇綿,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就是我和她過去有什麼,那也過去了,不會影響我和你的結婚。」
他大概是以為,我是愛他愛得發瘋,巴不得跟他結婚吧?可惜,現在我已經看清了他。
「秦晉,你連選婚紗照都能放我鴿子。」
“我不是工作上…”
他的話還沒說完,我打斷了他:
「知道,你有事嘛,做手術啊,人命關天啊,但是你今天到底在為病人動手術,還是在幫蘇綿家的榴槤開刀呢? 」
“我……你關注了蘇綿的微博?你能不能別這麼無聊?!”
他想爭辯,但一時語滯,找不到說辭,只能找了個問題,把矛頭丟向我,說我不該關注他前女友。
看著眼前的男人,我失望至極:
「給你一星期的時間搬家。」
這棟房子是我的,位於市中心,離我們上班地鐵都很近,訂婚後,我們就一同搬過來了。
我撂下這句話,起身返回臥室,秦晉追了上來,神色惱怒:
「我不過就是去見了一下她,你至於這麼小氣?她身體不好,回來看病的。」
我轉身,望著他:
「是不是要我去醫院伺候她,才叫大氣? 」
“宋樂寧,你能不能別這麼不講道理?我和她現在只是普通朋友,而且她現在身體有問題,作為醫生,我去看看而已。」
他臉色疲倦,像累極,不願跟我爭吵似的。
「額,那你去與你普通的朋友過吧。」
我走進臥室,轉身將他推開,「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你這是什麼態度?一發脾氣就拒絕溝通。」
他使勁地拍著門,將門拍得「砰砰」作響:
「你說分手就分手?你不知道對兩家影響有多大?我不同意,你家不會同意的! 」
「那也總比跟你結婚要好!還有,分手不需要你同意。」
5秦晉說得沒錯,宋秦兩家是聯姻,生意盤根錯節,牽扯極深。
分手,並沒有那麼容易。
第二天,我回到爸媽家,吃完飯,我淡定地跟我爸媽提及秦晉與蘇綿的事,然後再告訴他們我已與秦晉分手。
我爸將筷子「啪」地放在桌上:
「你能不能別這麼任性?又不是什麼原則性問題。」
我們這個圈子就是這樣,男人婚後出軌的比比皆是,很多正室為了利益,睜隻眼閉隻眼。
用她們的話來說,男人只要記得回家就好,其他的,不要計較多。
秦晉與那些花花公子相比,簡直就是個好男人。
「有些男生就是這個樣子,不會說好聽的話,但是為人可靠就夠了。」
「秦晉性格好,講道理,不抽煙不喝酒不泡吧,一心拼工作,你有什麼不滿意的?你看王家李家那幾個,哪個不是鶯鶯燕燕一大堆?秦晉不比他們強多了? 」
見我還是不鬆口,我爸很生氣地訓我:
「你要是這點小事都斤斤計較,那恐怕世上沒你滿意的人了。」
他們都不明白我的心思,在他們看來,因為一個榴槤而分手,簡直是無理取鬧。
“沒有滿意的人,那就不結婚啊,人,一定要結婚嗎?不結婚,會死嗎? 」
見他們都一個勁地勸說我,完全不體會我的心情,我也拔高了嗓音。
我的話把我爸惹惱了:
“你一輩子不結婚嗎?”
我爸爸的思想一直很傳統,在他眼裡,女孩子要結婚生子才對。
我也意識到剛才的話,語氣有點衝,吸了一口氣,緩和了語氣:
“爸爸,我現在是個成年人了,我會為自己負責的。與秦家的生意,我會和秦總好好商量的。還有現在時代變了,以你閨女我的條件,不需要讓自己在婚姻裡面受委屈。」
我是有點牛脾氣在身上的,我爸見我這麼堅持,也不再勸說:
「你自己心裡有數就成,反正家裡的公司都交給你了,做好做壞都是你的。我們也不管事了,只是與秦家以後的生意,你得好好處理,別讓大家挑你的錯,這個圈子就這麼大,我們丟不起這個臉。」
與爸媽溝通完後,我開始盤算與秦氏企業分道揚鑣,我們宋氏所受的影響,以及應對之策。
6
我和秦晉是相親確定的關係,我們是同一個圈子的,從小就認識。他小時候很高冷,不喜歡和其他小朋友玩,我們也怵他。
十歲那年的夏天,家長們組織了一次度假。
我在游泳時,突然腿腳抽筋,在我灌了幾口水,掙扎無望,快要淹死時,是秦晉救了我一命。
他將我從泳池裡撈了出來。
我醒來時,他正在幫我按壓,對上我的眼睛,他滿臉都是欣喜:
“你醒了?覺得怎麼樣?”
十二歲的少年,眼裡像是盛著光,亮得出奇。
我驚魂未定,全身抖得厲害,他將我扶起來,伸手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用手輕輕拍在我的背:
「寧寧,沒事了,沒事了,有哥哥在。」
我想那是我有生以來感覺最溫暖的擁抱。
我爸媽聞聲趕來,對秦晉千恩萬謝,他謙虛地說:
「這是應該的。」
我媽問他哪裡學的急救法,他嘴角微微上揚:
“我特意學的,我以後要當醫生。」
他的話,擲地有聲。
我當時在想,他以後一定會是個好醫生。
中學時代,我考入了秦晉所在的學校,成了他的學妹,那時候他已經是全校風雲人物了。
傳說中,他成績長年穩居年級第一,冷漠清高,愛慕他的女生不知凡幾,只不過都被他拒之千里。
路上遇到他,他會溫和地跟我打招呼,惹得我的同伴許薇羨慕不已:
「那可是秦晉哎!他竟然對你笑了!”
我偶爾也會去向他請教問題,他也會溫和地跟我講題,我成了唯一能靠近他的女生。
情竇初開的年紀,我也以為,他待我是不同的。
但是沒多久,他就和蘇綿談戀愛了。
蘇綿熱情似火,漂亮明艷,他們兩個人是同班同學。
高冷學神終於被拉下了神壇,從此只對她一個人好,其他惹得秦晉的愛慕者紛紛扼腕嘆息。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非常震驚,不敢相信,又難過得偷偷掉眼淚。
明明他親口對我說,大學再談戀愛的,我曾試探過他,他揉著我的腦袋:
「小小年紀別想那麼多,我要找對像也得上大學以後。好好學習,懂嗎? 」
他的話,我一直深信不疑。
我去找他,想親口問個為什麼,卻被蘇綿攔住:
“宋樂寧,我知道你,你能不能以後別來找秦晉?他現在有女朋友了,正常人要懂得社交距離。」
我愣在那裡,看了她半晌,心裡酸澀不已,說了聲“好”。
後來,學生時代,我再也沒跟秦晉說過話。
我將這份情愫埋藏在心底,收拾心情後,決定好好學習,再也不去打聽有關他的一切。
高中畢業後,我就出了國。
7
多年以後,我回國接手了自家的公司,乾得有聲有色。
很快,我被家人安排了與秦晉的相親。
回國後,其實也相過很多次了,我以為只是像以前一樣,走過場,所以這次,我連相親對像都沒了解過。
當我推開包廂門,一眼就看到秦晉時,我的心突然「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內心深處,埋藏已久的種子,破殼而出。
二十七歲的秦晉,褪去了少年時冷漠的外衣,顯得穩重又溫文爾雅,我們很快就確定了關係。
那時候我沉浸在巨大的喜悅當中,激動地傳訊息給許薇:
“誰能想到,分別多年後,相親還能相到男神啊! 」
“恭喜你啊,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走到了一起! 」
許薇也為我高興。
她是唯一了解我感情的人,我少年時代對秦晉的心思,她是我的傾聽者。
因為都是奔著結婚去的,雙方家庭都很積極,對於這一段感情,我投入了所有的真誠。
那時候我想,他只想當醫生,不願意接手家業,以後最多我自己辛苦一點就是了,我還對他說:
「你只管去追尋你的夢想,剩下的,都交給我。「秦家因為時代的變更,產品沒有更新換代,公司陷入困境。
我盡心盡力幫他們家升級產品,制定發展方案,他們公司也逐漸走出泥潭。
在生活上對他照顧有加,對父母也關心孝敬。
沒想到,我付出了這麼多,得到的,只是他的敷衍。
其實現在想想,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只是我一直對他有濾鏡,忽略了而已。
秦晉從來不會記得一些節日和我的生日,不會製造浪漫,也很少主動關心我,每次因為這些鬧彆扭時,他總是面帶愧疚地說:
「抱歉,實在太忙了,下次一定要補給你。」
然後一副很累需要休息的樣子。
醫生的工作確實很忙,他疲倦心累的樣子,讓我不禁懷疑自己,難道真的是自己不懂事?
我們交往三年,我常常陷入這種情緒之中,我也常懷疑他不愛我,可是他好像又很坦蕩的樣子。
大家都勸我,安穩過日子最重要。
我也漸漸地接受了他這種事事不上心的狀態,雖然心裡偶爾不舒服,但我想人總是有缺點的,他只是太忙了。
現在才發現,他那麼忙,也能在蘇綿回國的第一時間去見她,以前對我的說辭,都只是藉口而已。
8
一大早,秦晉就打來電話:
「寧寧,氣消了沒有? 」
「秦晉,我並沒有生氣。」我只是心死而已。
「你還是不高興,等你氣消了我來接你。」
秦晉說得漫不經心,他以為我在鬧脾氣。
蘇綿這兩天更新的博文,時不時出現秦晉的影子。
有時候是在車裡,露出一截男人的袖子,有時候是自拍照的墨鏡裡,隱約看到一張輪廓分明的臉,還有她與秦晉一起出現在醫院的照片。
她的粉絲紛紛留言問她:
【綿綿姐是準備在國內定居了嗎? 】
【你們有沒有發現,自從姐姐回國,博文裡開始出現姐夫的影子了。】
【姊姊為了姐夫才回國的吧? 】【實錘了,姐夫是醫生! 】
【什麼時候可以喝到姊姊姊夫的喜酒? 】
對於這些猜測,蘇綿並沒有反駁,回覆比較曖昧:
【只是接我去醫院做檢查而已。】
晚上秦晉來我家,說接我回去,我轉身就走,他追在我身後問我:
「需要我怎麼做,你才不生氣? 」
我爸媽很喜歡他,他們本來就不同意我們分手,我媽幫他勸我別作。
我嗤笑一聲:
「好好去哄老情人吧,我們已經分手了。」
「你別鬧了,蘇綿是生病了,我作為一個醫生,關心病人而已。」
「那你會開車去接你每一個病人嗎?我說了分手,就不會再回頭。」
我媽見我不依不饒,只得勸秦晉先回去:「她現在犯渾,你別理她,過幾天氣消了就好了。」
9
這天是我們宋氏與秦氏計畫會,雖然分手了,但是錢還是要賺的。
會後,秦晉他爸秦總還是跟以往一樣,邀請我去看他們公司營運報表,看來他還不知道我們已經分手的事。
我隨秦總去了辦公室,沒等他打開報表,我先一步打開蘇綿的微博,將手機遞給他。
「秦伯伯,我與秦晉已經分手了,他現在每天與蘇綿在一起,這事他跟你說過嗎? 」
既然秦晉不說,只好由我開口了。
秦總面露驚訝,接過我的手機,看著蘇綿的微博,沉下了臉:
「她又回來了?她當初拿了我們的錢答應以後不回來的。」
好熟悉的套路,我突然想到了古小說劇情。
男女主相愛,被男主角家裡棒打鴛鴦,男主父母開了一張支票把女主角趕走。多年後,男主角與惡女配即將聯姻,女主角回國,男主角發現自己一直愛的是女主角。
他們是男女主,可是我,絕不做她們的女配。
憑什麼我一個大好的姑娘,要淪為他人的墊腳石。
「寧寧,你不要生氣了,蘇綿,她沒有遵守條約,我們會去起訴她。只是現在你們都要結婚了,飯店早就預訂好了,就這麼分手,大家的面子往哪裡擱? 」他話裡話外,都是蘇綿的錯,沒有一句話是斥責自己兒子的,還要勸我顧及面子,我嘆了一口氣:
「秦伯伯,這麼多年,秦晉都一直沒有放下蘇綿,我覺得我不應該再摻和進來。婚前退婚,比勉強結婚,再離婚鬧得雞飛狗跳好。」
秦總只能先安撫我:
「你先別氣,我問他再說,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10
秦晉傳簡訊,問我什麼時候回去。
也許是攢夠了失望,我現在對他,真的不在乎了。
現在看到他的訊息時,就像是看到一封陌生人發的垃圾簡訊,沒有興趣回覆。
我突然想到,他對我,以前是不是一直都像我現在這樣?消極、沒興趣,懶得回覆?
到中午的時候,他又傳了一條:【?
我依舊沒有搭理。
沒多久,微信上收到好友申請,頭像是蘇綿本人。
通過後,她傳來一封長長的訊息給我:
【宋小姐,非常不好意思,我並不是想回來破壞你們的關係的,只是我生病了,這些年心臟出了點問題,阿晉是醫生,我回來是想在他的醫院做手術,我們之間現在真的沒什麼,你要相信阿晉。】
我:【是國外不能治?還非得從萬里之外飛回來? 】
蘇綿:【生病之後,人變得很脆弱,就想多見見以前的朋友。我把阿晉只是看作普通朋友,還請不要誤會。】
我:【普通朋友麼?口口聲聲說他永遠不會對你 say no,這是一般朋友能說的話? 】
蘇綿沒了聲響。
直到下午,秦晉終於憋不住了,來到我家。
「樂寧,你看到我發的訊息了嗎? 」
「額,看到了。」
“那你怎麼不回?”
「不想回。」
他嘆了一口氣,軟了下來:
「附近新開了一家餐廳,聽同事說味道不錯,今天訂了包間,帶你和叔叔阿姨去嚐嚐。」我本來要拒絕,但是我媽先一口應下:
「走走,好久沒吃過新鮮菜色了,去嚐嚐。」
無奈,只得跟父母一起隨秦晉了門,席間秦晉和我爸媽談得正歡,我爸張嘴閉嘴都是敲我,讓我懂事點。
我只是笑笑,不做聲。
沒多久,秦晉接了電話,掛掉後他神色匆匆:
「叔叔阿姨,寧寧,你們先吃,帳單我已經結過了,我現在醫院有點急事,要先趕回去。」
爸媽都表示理解:「去吧去吧,人命關天,救命要緊。」
我卻慢悠悠叫住了他:
「飯都沒吃完,就這麼急著去見你的老情人? 」
秦晉愣了一下,臉色僵硬:「寧寧,我是真有事。」
「那好啊,我們一起隨你去,看你是去醫院做手術還是去見蘇綿。」
我之所以篤定是蘇綿,就是因為就在幾分鐘前,我在微信朋友圈發了一張秦晉和爸媽談笑風生的照片,只對蘇綿可見。
「蘇綿她病了,不舒服,我是醫生,我得去看看! 」
我媽變了臉色:“跟我們吃飯還想著前女友?”
「阿姨,她身體不好。」
“她身體不好關你什麼事?你要對她負責一輩子嗎?”
我媽朝我和我爸招招手:「寧寧,你分得對,這種沒邊界感的男人,就是得分。」
11
我們回家之後,我媽氣呼呼地給秦晉他媽打了電話,怒斥了秦晉的種種不是,然後正式代表我向他們家提了分手。
第二天我又去了秦氏集團,將擬好的合作協議,遞給了秦總:
「秦總,你看,這是今後我們兩家的合作協議。」
以前的合作,都是基於兩家婚姻的情況下的,我們公司給了秦氏很多優惠,如今三年期即滿,我們又分手了,新的合作協議,當然需要修改。
秦總看了後,沉下了臉:「寧寧,你這些條款,不厚道啊。以後咱們都一家人了,為什麼新協議的價格,低了這麼多? 」
修改後的新協議,肯定是不如之前的,但是我給的也是公平的價格,他就是跟其他公司談,給的價格也不會超過我們。
人總是貪婪的,從我們這邊拿慣了高價,突然給他正常的價格,他就受不了了。「秦總,我們給您的價格一直是最高的。另外,我和秦晉分手了,訂的飯店,你們如果用不到,就退了吧。」
「寧寧,蘇綿那邊,我們已經了解過了,就是回來做個手術,身體養好,還是要出國的。你是個善良的好孩子,就不要計較這些了吧? 」
秦總開始道德綁架我,像我要趕蘇綿走似的。
「叔叔,可能我說得不夠明白,我與秦晉分手,其實跟蘇綿沒有多大的關係。」
蘇綿只是個引子,秦晉的所作所為才是我堅決要分手的原因。
“說實話,回想起我們交往的這三年,秦晉太自我,都是我在遷就他,我覺得過得併不愉快,想了想,還是決定不結婚了。」
「婚姻就是這樣的,總歸是一方讓著另一方的,兩人都掐尖,這日子沒法過。」
「可是,以我們家的財力和我的能力,我沒必要讓自己在婚姻中受委屈。好了,這份合約您再看看,如有簽約意向,歡迎隨時聯絡我。」
說完,我找了個藉口,從他辦公室離開,馬不停蹄地去見了其他供應商。
在回家的路上,我很快就接到了蘇綿的訊息轟炸:
【你是不是要逼死我才甘心?你為什麼這麼狠毒? 】
【現在秦晉爸爸要趕走我了,你開心了? 】
【宋樂寧,我就是死,也要拉你做墊背! 】
我也沒慣著她:【你他媽拿出證據來!別人逼你關我屁事?自己收了錢出爾反爾,拿我撒氣?慣的你。】
說完,直接將她封鎖。
12
我去了市中心的那棟房子,進門的時候,秦晉正在收拾東西。
幾日不見,他神情憔悴,一向很注意個人形象的他,鬍子拉碴的。
「寧寧,你要我搬出去,沒有問題,但是,我不同意分手,我就是去見了幾次前女友,你就判了我的死刑,我不服氣。」
我靜靜地望著他:
「秦晉,我們三觀不合,我認為,一個好的前任,就應該跟死了一樣,不再打擾。你別再用她是個病人,需要你,這種廢話來對我進行道德綁架了,不好意思,我拒絕。」
「還有,我們這三年,我過得併不快樂,以前一直被你們洗腦,以為是我自己的原因,現在看到你拍的蘇綿的照片和視頻,我才知道,自己的付出有多不值得。」
秦晉不可置信地望著我,朝我走過來,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寧寧,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願意改,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
清冷矜貴的秦醫生,聲音有點急促,看向我的目光無比真誠。可是我腦子中,浮現的,是以往他一次次敷衍的道歉。
我只要有不滿,他都會第一時間道歉,但永遠不會改。
記得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年,他的生日,我給他精心挑選了禮物,他一臉驚喜,並問起我的生日,我的生日比他晚一個月,他問我想要什麼禮物,我說看你自己,我不挑。
後來我生日那天,從頭到尾,他連一句生日快樂都沒對我說過。
我的心涼到了谷底。
第二天,他約我吃飯,見我臉色不好,問我怎麼回事,我委屈至極,跟他抱怨昨天生日,他連一句祝福都沒有。
他這才懊惱地跟我道歉,說實在太忙忘了,匆匆帶我去買了個手鐲。
雖然價值不菲,但真的很敷衍,我的心裡是說不出的難過,卻又不知道脾氣該向誰發。
後來的每個生日或節日,他都是這樣,從來沒有提前為我準備過。
我以為他是真的忙,男人不如女人心細,可是看到他和蘇綿的視頻,他會為她精心準備每一個節日和生日。
原來他對我,只是不想用心而已。
這幾天網路上刷到一個詞,叫“情感漠視”,是這麼說的:
【他從來不會與你分享自己的生活,但你發起的話題也會回复。
他不會記得大小節日,也不期待跟你有什麼浪漫的約會,但是如果你要求,他也會去做。
他不會在乎你是否餓了病了,但是你生氣,他也會立刻道歉。
他好像在大部分時間裡確實做了該做的事情,但你就是能感受到那份若有若無的冷漠與距離感,這種感受不會隨著相處的時間越久而消失。
於是你費盡心思讓他證明他愛你,但當他問你哪裡做得不好時,你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好像沒做錯什麼,但是和他在一起,真的讓人很難過。】
之前心裡說不出的種種不快,有了解釋,原來真的不是我的問題。
他如今的道歉,我一點都不相信他真的會改,也不再期待。
我用力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將手腕從他手上抽出來。
「秦晉,太晚了,我們結束了。」
他睜大了眼睛,臉色煞白,待在那裡。
13
分手後,其間秦晉打了無數通電話,發了上百條簡訊。
每一則簡訊,都字字真切,可是我看完,心裡沒有任何波瀾。他也在我公司樓下蹲守了好多次,但是每次都被我的保鑣驅趕走,根本近不了我的身。
他啞著嗓子在我身後喊著:“我錯了。」得到的,只有我的不回頭。
他是真心悔過麼?
我是不相信的,信任一經摧毀,就很難再重建。
有一天晚上,已經是深夜兩點了,他一直撥打我的電話,無奈,我只得接了,電話那一頭的他,應該是喝多了,又哭又鬧,這也是我從來沒看過的秦晉。
他說他真的後悔了,質問我為什麼不給他機會,最後他問我:
“你說我到底哪裡做錯了?”
許薇甚至還問我:「他好像是真的在悔過了,你確認不再給他一次機會? 」
我未作思考,直截了當地告訴她:
「就算是真的在悔過,我也不會再回頭了,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後來被他纏得煩了,我安排了一下手上的工作,和許薇一起出去旅遊了。
讓我沒想到的是,在他這次發酒瘋的一個月後,秦家就給親朋好友發了結婚請柬。
原本是我和秦晉的婚宴日,秦晉家並沒有取消婚禮,而只是換了個新娘,沒錯,秦晉和蘇綿結婚了。
我是從蘇綿的微博上得到這則消息的,她上傳了婚紗照,這次秦晉,是整個人都出鏡,他們手挽著手,秦晉目光溫柔纓綹,也許只有蘇綿才會讓他如此吧。
蘇綿的微博下面,全都是對她的祝福。
【郎才女貌,好登對! 】
【咦,姐夫是中心醫院的秦醫生哎! 】
【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前是秦醫生的學妹,早就聽過姐夫和姐姐的故事! 】
也有人扒出秦晉的身家背景,開始對他們進行大肆報道,網路洋洋灑灑都是他們的愛情故事。
手機上突然收到一則訊息,是婚紗照相館發來的:
【宋小姐,您的婚紗照已經製作好了,請問什麼時候方便過來拿呢? 】
我看著對話框出了神,半晌:【我們已經分手了,照片請銷毀吧。】
我和秦晉分手的事,還沒有公開。
聽說秦家在圈子內廣發結婚請柬,當發現新娘不是我時,其他發小們,紛紛傳簡訊,表示慰問。
許薇忿忿不平:「秦家還真有意思,為了不浪費酒席錢,竟然把之前親手趕走的人,又重新迎娶了回來,寧寧,還好你之前沒心軟原諒他。」
後來許薇問了其他人,才知道,說是蘇綿懷孕了,秦晉堅持要對蘇綿負責。
我不得不慶幸,自己抽身快,沒有與他們多做糾纏。
許薇氣不過,嘴裡一直嚷嚷:
“不是說回來治病的嗎?難道治的是不孕不育?”
我攤了攤手:「隨便吧,或許人家才是真愛呢。」
我和許薇在外面瘋玩了一個多月,直到下屬打電話告知我,原本與宏川集團的合作,出了變故。
他們這次不是直接向我們下採購訂單了,而是要舉行競標。
我只好連忙回來。
14
透過在宏川的朋友打聽到,他們集團老總想培養兒子,將這個項目交給他兒子許嘉輝負責。
這位小許總覺得直接把專案給我們,不利於競爭,所以他搞了競標。
秦氏那邊,竟然也參與了,按理說,他們目前還不具備獨自承擔這個計畫的能力,秦總也並不是個激進的人。
下屬告訴我,蘇綿進了秦氏,出任總經理的職務,這次是她力排眾議,堅決要參與競標,而且誇下海口,說她一定能拿下這個項目。
「宋總,聽說小許總與蘇綿在美國的時候關係很好,怎麼辦啊? 」
「做標書唄,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但是我不想打價格戰,該報多少還是多少。」
我可不想為了搶項目,一下子把價格壓得很低,搞得自己虧本。
競標當天,蘇綿也來了,她身著一襲紅色的裙子,很是喜慶,真人比她微博裡發的富態一些,或許是懷孕的月份尚淺,肚子還看不出來。
蘇綿扶著腰肢,主動走過來跟我打招呼:
“宋小姐好啊,我是蘇綿,現在代表秦氏來參與競標。」
我微微朝她點了點頭:「幸會。」
「宋小姐對這個標的有信心嗎?」
「我對我們的產品和解決方案有信心。」
「希望競標結束後,你還能說出這句話。」
她說完就裊裊嬈地走開了。投標過程中,行內人都一眼就看出我們的解決方案是最佳的,但是蘇綿報了一個超低價,她的報價一出,小許總當場拍板,將專案直接指給了秦氏集團。
離場時,蘇綿洋洋得意地走到我跟前:
「不好意思,這個項目現在歸我了。」
「額,恭喜。」
我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她見我沒什麼反應,也感覺索然無味,臉色訌地離去。
15
後來的幾個商務場合,蘇綿像是跟我較上勁一般,只要是我們的客戶,她必定極力上前推銷自己的產品並報個超低價。
下屬回饋蘇綿搶走了我們好幾家客戶,不過我絲毫不慌,只是讓大家做好本職工作即可。
果然沒過幾個月,秦總找上門了,請求我給予支援。
蘇綿拍攝的宏川的項目,已經到了交貨日期,但是他們根本就交不出來。
「寧寧,生意上的事,還請看在兩家的情分上,幫忙。」
我嗤笑一聲:
「秦總,蘇綿到處挖我們宋氏牆腳的時候,你怎麼不勸她收手呢? 」
「蘇綿那時候很冒進,我也勸不住她,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交不出貨,秦氏要賠 3 倍的錢。」
當初那個標的蘇綿拍下時是一億多,現在要賠 4 個多億。
可是,這與我有什麼關係,我淡笑不語。
「能不能先從你們宋氏拿貨?」
「我們存貨可不多額,至於價格嘛,要翻一倍。」
「寧寧,你什麼意思? 」
「字面意思,我可以供貨,所有貨都可以幫你們供,但是我要收 3 億。」
要么付我 3 億,要么賠宏川 4 億多。
「你趁火打劫?虧我們還把你當女兒看,你竟然做出這種事? 」
「秦總,話可不能這麼說,在商言商,我以前也沒少幫秦氏啊,可是你們轉頭就搶了我的生意。」
「得,你個小丫頭片子才小氣,我跟你爸去說去。」
當然,他找我爸也沒用,一來我翅膀硬了,我爸管不了我了,二來我爸也聽說了蘇綿惡意搶單的事,對秦家很惱火。「別忘了,你家寧寧的命,都是秦晉救的! 」
這時,我媽也怒了:
「秦晉是救了寧寧的命,可是當年我們就送了幾單生意給你們,寧寧這幾年又幫了你們這麼多,還要挾恩圖報?難道非得她把命還給你們才甘心? 」
我媽把秦總罵了個灰頭土臉,兩家也就此不再來往。
後來,被蘇綿搶走的單子,又逐漸回到我們手中,秦氏要嘛是生產不出來,要嘛是產品不合格。
宏川集團的許總帶著小許總,親自來我們宋氏登門拜訪,與我們重新簽署了合約,懇求我們盡快供貨。
16
蘇綿這一操作,在業界成為笑柄,業界都在罵秦氏人心不足蛇吞象。
秦家也撤了她的職,讓她在家好好養胎。
蘇綿之前的行為,其實我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
她以為做生意是件簡單的事情,尤其還有我這麼一個參照物,以前秦總對外人說起我,總是讚不絕口,蘇綿心裡很不服氣。
她以為隨便便拉拉關係,打個價格戰,就能踩著我上位,只不過她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至於秦總,為什麼由著她來,秦氏近幾年一直居於宋氏之下,他面子上對我們很感激,但心裡可能是不服氣的,誰願意一直屈居人下呢。
所以對於蘇綿公然搶我們的單,他沒有做任何阻攔。
只是他高估了蘇綿的能力,秦家這次拆東牆補西牆,到處借債,直到沒有人再願意借錢給他們家。
以前,大家都知道秦家和我們宋家交好,但是後來秦氏公然搶我們訂單的事,在業界鬧得沸沸揚揚,都認為他們這是忘恩負義。
現在秦家落敗,也算罪有應得,沒有人願意伸出幫扶之手。
秦總又來找我們家幾次,但都被拒於門外。
不久又陸續聽到秦家哪塊地被拍賣,哪個工廠被封鎖的消息。
17
我後來沒再關注秦家的事,還去歐洲考察了幾個月。
回國當天,在一群來接我的人當中,發現了秦晉,他站在最外邊,與我四目相接的那一刻,他鼓足勇氣,走了過來:
「寧寧,我們能聊聊嗎? 」
見我沉默不語,他臉上帶著急切:
“只是作為老朋友,想和你聊一聊。」眼前的秦晉,像是一下子老了二十歲,才三十歲的他,頭上竟長了很多白髮。
「不了吧,我還有事。」
我覺得,我們之間,確實沒有什麼好聊的了。
秦家的狀況,雖然沒去刻意打聽,但是我的八卦助理和許薇,早就幸災樂禍地在一次次電話中向我說過了。
秦氏破產了,連房子都被拍賣了,還欠了銀行幾億,他們一家目前名下已沒有任何可執行的財產。
秦家現在在城中村租了一間小房子,秦晉他媽在給人保潔,秦晉他爸在當保安。
蘇綿敗光了秦家,秦晉他爸氣不過,每天跟蘇綿吵架,罵蘇綿是個害人精。
蘇綿本來就有心臟病,被罵得當場發作,最後孩子胎死腹中,自己雖然撿回了一命,但摘除了子宮,以後再也不能懷孕了,心臟病也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秦晉爸爸逼迫他們兩人離婚,鬧了幾個月,終於離掉了。
「寧寧,我只是想來跟你說,對不起。」
秦晉吞了一口口水:「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沒好好對你,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但我還是想說出來,希望你能原諒我。」
我沒有接話,在朋友的簇擁中上了車。
18
不久後,聽說秦晉醫院發生了一起醫鬧,秦晉剛出手術室就被人砍了。
嫌犯被抓後,供出是受蘇綿的指使,很快蘇綿也被抓獲歸案。
一起長大的發小,組織去探望他,將我也拉了去。
秦晉已經醒了,看起來並無大礙。
只是臉色灰白,見到我們,他擠出一個慘白的笑臉,伸出右手:
「我的手再也舉不起手術刀了。」
眾人都安慰他,說命保住了已是萬幸,有人跟我們描繪事發當天的慘狀,安慰他:
“阿晉,別多想,你不知道我們當時有多害怕,怕你救不回來了。」
「對啊對啊,人救回了就好了,手拿不起手術刀,以後改做別的。」
看著眼前的秦晉,我依然清楚記得多年前那個夏天,那個十二歲的少年,當著大人的面,驕傲地告訴大家:“以後我要當醫生!”
那個矜貴美好的少年,終於被殺死了,只剩這個佝僂著身子靠在病床邊的中年男子。
他或許改變了許多,但唯有當醫生的夢想,從未動搖過。
而如今,他連手術刀都無法舉起來,對他來說,應該是比殺了他還難受吧。我心中湧起一股濃濃的悲傷,這種感覺,比發現秦晉那個硬碟時更濃烈,我也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
大概是因為,秦晉縱使再不好,他真的是個好醫生,我是為少了一名盡責的醫生而難過吧。
我放軟了話語,試圖安慰他:
“要么多去幾家醫院看看?這手說不定能治好?”
他搖了搖頭,笑了起來,笑著笑著,聲音哽咽起來:
「沒用的,我是醫生,我了解自己的狀況,我這輩子再也拿不起手術刀了。」
“或許可以從臨床轉到科研?”
「也許吧。」
他心不在焉地說。
看著他頹廢的樣子,我問他:
“你恨蘇綿嗎?”
秦晉猛地抬起頭,望向遠處, 喃喃道:
「談不上恨,只是絕望。」
他出院當天,我沒去接他,他給我打了個電話:
「寧寧,我想去看守所看一下她,你能不能陪我? 」
我開車帶他到看守所, 蘇綿一見到我們, 情緒非常激動, 指著秦晉破口大罵:
「你個窩囊廢,是來看我笑話嗎?你以前護不住我, 婚後也護不住我, 反正我這一生被你毀了, 我也毀掉你, 咱們扯平了! 」
她罵完秦晉,又開始罵我:
“你有什麼了不起,不就家裡有幾個臭錢嗎? !一個這樣的男人還當寶! 」
從前高傲優雅的小仙女,終於成了滿嘴髒話的潑婦。
等她罵完, 秦晉只是嘆了一口氣,勸她收斂脾氣:
「以後, 一個人在裡面, 要好好的。」
聽說秦晉後來跟法官簽了諒解書, 但由於影響惡劣,蘇綿還是被判了五年。
判決宣布那天, 秦晉給我打了個電話,那一頭的他,沉默了許久, 才開口:
「寧寧, 你是個好姑娘,我是來跟你道別的。」「你要去哪裡? 」
「不知道,到處走走吧。寧寧,再見。」
說完, 電話就掛斷了, 再也打不通。
沒過幾天, 我在社群媒體上, 看到了一名男子在海邊被離岸流捲走的報道,那名男子被證實是知名醫生秦晉。
大家都以為他不小心, 都在為他的離去感到惋惜,可是我知道,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他一定是主動這麼做的。
他曾跟我說,他之所以想當醫生,是因為他小時候在海邊溺水,呼吸都沒了, 正好有個醫生在旁邊, 將他救了過來。
夢想破滅的秦晉, 也許對他來說,重返大海才是他想要的歸宿。
看著新聞,我心裡默默與他告別。
一路走好, 只願你的來生,還能堅持夢想,不負自己也不負他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