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們還不夠嗎?」我冷笑著打斷,「難道我還要帶著一身傷鞍前馬後地去照顧她?」
「你這麼陰陽怪氣的什麼意思?方媛?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我掛斷了電話,徹底關機。
為什麼我變成這樣?你們會不知道嗎?你們每一個人都功不可沒啊。
不過是回嘴就受不了嗎?
那往後生不如死的日子,可有你們受呢。
9
回到公司已經是二十天後了,公司都知道我遭遇了意外,關切地問我的狀況。
我掃視了一眼,問:「白雪呢?她沒來?」
「她請了長期的病假,好像是跟你一樣遇到了事故。」
最初,我靠自己累死累活地在公司爬到了總經理的位置,而白雪因為沒學歷又不肯吃苦,所以當了幾年無業遊民。
在看到我事業有成後,就託我媽來當說客。
最後是我以簽訂了十年的合約為條件,讓她進了公司。
但她來了之後依舊遊手好閒,根本不想工作,還整天都藉著我的名頭在公司裡招搖。
被我發現罵了一頓之後,她不知道收斂,還去我媽那裡告狀。
以前總是因為有所顧念,所以一再讓步,但現在我已經對她們沒有期待了。
我還在休養的時候就聯絡了人事部把之前白雪無故缺勤還有違規違紀的記錄都整理好了,一併擬好了處理意見。
我在文件上簽了字:「去通知她來辦離職吧。」
白雪的電話很快就打來了,我沒接,接著就是我媽和繼父的。
知道他們要說什麼,我沒接。
很快,他們就趕來公司了。
我媽和繼父來的,白雪倒是沒見著人影。
人事攔不住,為難地來找我:「有個自稱您母親的人要見您,怎麼勸都不肯離開。」
我與她半年沒見了,我受傷躺在醫院的時候沒等來她,分手失戀沒等她,倒是因為辭退了白雪被她巴巴地找上了門。
「是你簽字要把小雪辭退?」
「是。」
「就為了那麼點小事你要記恨你妹妹多久?方媛,你這次做得過分了。」
「我只是按照規章制度辦事,你看看她進公司以來違紀了多少次?她這樣還能留在公司裡,你讓其他認真工作的同事怎麼想。」
我把人事部準備的資料放在他們面前:「況且,她本來就沒有資格在這裡。我們公司的同事,多的是 211、985,再不濟至少是個本科,她配嗎? 」
「你怎麼能說這種話?憑什麼?憑她是你妹妹,你就不能這麼對她。」
「妹妹?我姓方,她姓白,血緣上我們不是,感情上就她做的那些事,她更不配,她算哪一門子妹妹? 」
這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強硬地拒絕,她顯然有些接受不了,眼睛都氣紅了。
那一巴掌扇下來的時候,也是用足了力氣,扇得我腦袋都晃了一下,臉頰很快就火辣辣地腫了起來。
「別動手,別動手。」一直沒說話的繼父終於出聲攔住了她,把她拉到了一邊,「好好的,怎麼打孩子呢? 」
「對不住啊,媛媛,你媽是太生氣了,你別放在心上。」
我摀著隱隱作痛的臉,更痛的是心。
我轉頭準備打電話讓保全上來請人,門卻忽然被推開了。
我的頂頭上司楚年站在門口,他瞧了我紅腫的臉,皺了皺眉頭,轉頭就讓他身後的保全隊把我媽和繼父請了出去。
楚年看了我一眼之後就關上了門,我摀著發燙腫起來的側臉,咬著牙,硬是把眼中氤氳的霧氣憋了回去。
不要哭,不要哭,沒事的,我才不在乎。
10
我有點尷尬,家醜鬧成這樣,著實不好看。
坐在楚年的對面,默默地端坐著,等著他的批評。
「萬聖節的時候,你在 A 市受傷了?身體養好了嗎? 」
嗯?怎麼突然噓寒問暖?
我忙答:「好了。」
「看著蔫頭巴腦的。」
「我不會影響工作的。」
楚年哼了一聲:「我是豬扒皮嗎?沒問你工作。我是你上司,你為我創造收益,如果你有困難,我也會幫你解決。」
這下我明白了,也鬆了一口氣,不是想開了我就好。
「我會解決好個人的事情,不會再影響公司了。」
「之前,我個人的原因,帶來了不好的影響,不過現在我想肅清,也一定會處理好,希望您給我一點時間。」
「好。」
有了大老闆的承諾,我就沒了顧忌。
公司裡多的是人精,今天這一出,風聲出去了,大家都聞聲而動。
白雪在公司裡得罪的人太多了,如今有踩她的機會,為什麼要放過?
我一天接了十幾封舉報信,各種各樣的問題,最嚴重的是白雪在崗期間做假髮票騙取公司報銷錢。
要知道,假髮票報帳是詐欺,達到一定金額即構成詐欺罪,前前後後她在崗一年不到的時間裡,達到的金額不小。
要是公司真追究,她就得進去喝茶了。
我讓法務寄了信給她過去,應該很快她就能知道這個噩耗了。
11
因為身體還沒完全恢復,我沒有加班,到點就走了,沒想到會遇到趙柯。
「方小姐,這人是來找你的,被我們攔著也不肯走,等了一下午了。」
保全解釋楚年特意說了,讓他們不准外來人員進入,必須要經過請示。
趙柯委屈又著急地衝上來:“媛媛,為什麼不接我電話?這幾天你都去哪了?你的臉怎麼了? 」
他看起來有點憔悴,黑眼圈都快出來了。
「你怎麼上班了?身體恢復了嗎?」
在他衝過來之前,我後退了一步。
我的動作和疏離的眼神顯然讓他有些受傷,腳步生生地停頓了。
“媛媛,你還在生氣嗎?跟我回家好不好?讓我來照顧你。」
桃花眼,真是看誰都是深情啊,若非生死一線讓我徹底看清,我還要自欺欺人多久?
「不需要了,我們分手了。況且你心不在我這,何必勉強自己? 」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白雪清清白白,你要是不高興,以後我會跟她保持距離。你別賭氣了好不好? 」
我無奈地笑了:「到現在你都還覺得我在賭氣,你真的從來沒了解我。」
看我離開,他終於慌了,跟了上來:“媛媛,你到底要我怎麼做呢?白雪說,你要開除她? 」
「喔?她又跟你告狀了?說來說去,你是為了她來找我? 」
「不是,我是擔心你。」
「謝謝,不用,有時間你還是擔心擔心白雪,還有你自己吧。」
我關上了車門,揚長而去。
12
事情已經過了二十多天,但我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一到家就覺得全身疲憊。
勉強起來弄了些吃的,剛準備休息一會兒。
砸門的聲音就開始了,這些日子注定不安穩。
透過門鈴看到白雪和她的父母後,我直接叫了社區的保安,請他們把人趕走。
「你出來啊,姊姊,這起訴書是怎麼回事?你要毀了我嗎? 」
「姐姐,我錯了,我不應該讓你男友照顧我,都是我的錯。你別這樣對我好嗎? 」
他們的聯絡方式都被封鎖了,現在竟然直接找上門來,在我門口賣慘。
保全來拉人他們也不肯走,我看到媽媽理直氣壯地說:「這是我女兒的房子,你們憑什麼趕我們走? 」
保安還打電話求證,我直接告訴他:「不認識,別讓他們騷擾我。他們不走就報警。」
說完,我就掛斷了電話,必不給他們搶保全電話罵我的機會。
由於他們鬧了一晚上,我幾乎沒怎麼睡好,第二天一到公司,果然又見著了他們。
他們就是守在公司門口,想要讓我難看。
今天保全的數量增加了一倍,將他們三個團團圍住,還有一個專門拿著攝影機拍著。
「方媛,你別躲著不見我們,你是想逼死你爸媽和妹妹嗎? 」
我走過去,平靜地看著他們:「白雪可以進公司,但二位不是公司員工,不能進去。」
“什麼二位,我是你媽媽。」
我摀著還沒消腫的臉頰,笑著反問:「你是嗎?你是白雪的媽媽,不是我的。」
「你……」她看起來震驚又憤怒。
我卻只是笑:「我勸你們想解決事情就把態度放好點,昨天本來她只需要辦離職的,你們不願意,那今天就得談談賠償,甚至是她要坐牢的事情。如果你今天還想給我一巴掌,那我可不能保證,明天你們會不會哭著來求我。」
他們終於安靜下來,白雪乖乖地跟著我進了公司。
她一邊抹著眼淚,還想在公司表演,不過大家只當看戲,沒人覺得她冤枉。
「我是真的花了這些錢啊,我沒有報假的發票,都是組長簽過字的。」
「是嗎?要不要我提交給司法機關,讓他們鑑定一下這筆跡是誰冒充的啊? 」
我直接把證據放在她面前,她紅著眼睛委屈道:「這,這也沒多少錢,我見大家都這麼做,我才……」
「大家?你說的是誰?」
「我……」
她一抬頭,只見同事們都不悅地瞪著她,她自己落難,還想拉別人墊背,她是生怕自己得罪的人不夠多。
於是,她就開始哭了起來。
「我肚子,我肚子好痛啊。」
但這裡,沒人吃她這套。
「姐姐,你要趕我走,我辭職就是了,求你放過我,別再為難我了。你真想弄得眾叛親離嗎?你要是真告我,媽媽不會原諒你的。」
「除了這個,還有別的能威脅我嗎? 」
13
當我不在乎的時候,所謂親情的綁架,根本不值一提。
白雪語塞,她怔怔地看著我,似乎不懂為什麼我好像忽然變了一個人,曾經拿捏我的地方如今都不痛不癢了。
楚年把白雪這件事全權交給我處理,只要不影響公司利益,怎麼搞都行。
所以,現在是我在拿捏他們。
白雪幾乎是被拖出去的,她一直哭一直賣慘說我陷害她,但她黔驢技窮,能做的也就這些了。
可在我這裡,事情還沒完呢。
之前的影片只能拍到白雪站在我身後,而她推人的動作太細微了,就算我說當時我感覺到有人推我了,也沒有十足的說服力。
所以,這些日子,我和朋友一起在搜尋當天遊客拍到的視頻,在查看了各種角度之後,也去找了那邊的商家,就是為了能夠找到清楚拍到白雪推人的視頻。
我們幾乎利用大數據把當天所有在網路上發布過的相關資訊的帳號都篩選出來,排除一部分沒去過現場的,其他的影片我們一個個搜羅著來看。
這二十多天,著實一點都沒閒著,那些讓我重溫惡夢的影片我只能強忍去看。
真的很感謝我的朋友和我一起並肩作戰,才能將這個至關重要的影片找出來。
這個部落客是個 COSER,當時人太多,所以他們用上了無人機,正巧就在我們後上方,那個角度,正好清晰地拍到了白雪動手推我的動作。
甚至,在我摔倒後,她一邊假意地想要去扶我,一邊把湧上來的人往前推,直到趙柯抱著她擠到了牆邊。
她是真的,想讓我死。
但我沒死,所以,要死的人變成了她。
14
我最近搬到了朋友家居住,不僅是因為白雪和父母的騷擾,還有趙柯令人不解的糾纏。
我其實不太明白,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心裡裝著別人,可分開了,他又如此深情,彷彿非我不可。
實在可笑,難道真就那麼賤?得不到的才最珍貴?
居住的地方等不到我,於是他們就成了公司樓下的常客。
我的老闆吃瓜吃得非常開心,於是體貼地給我開了綠色通道,讓我從公司的小門進出。
到第二天的時候,他們就沒有再來了,據說是楚年親自接待了他們。
趙柯面紅耳赤,垂頭喪氣地離開,再不見蹤影。
白雪一家人則個個如喪考妣,紅著眼睛走的。
果然是大老闆,損人的技術槓槓的。
不過,他們應該也沒精力再來了。
因為,他們的天要塌了。
關於那天踩踏事件的影片登上了熱搜,白雪的臉還有她的動作都特別放大,圈了出來。
這一下子就引爆了,大家都很義憤填膺,這次事故已經很讓人痛心了。
可是居然還有人在事故發生的時候火上加油,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都不可原諒。
她這一推,讓多少人差點丟了命。
白雪的身份很快就被人肉出來了,許多人都在艾特官方。
實際上,我們在網路上曝光影片的同時已經報警了,現在白雪應該已經被請去喝茶了。
而我,作為被她推倒的直接受害者,也將以個人的名義去起訴她。
在我公開表示了起訴的決定後,其他的受害者和家屬也紛紛表示要上訴。
一夕之間,白雪將要面臨數不清的官司。
白家的那些人也都焦頭爛額了,為了白雪的事到處找律師,跑關係,但這事鬧得這麼大,誰都救不了她。
我媽不知道從哪裡打聽的,一直騷擾我朋友,沒辦法我只能跟她見了面。
這次,她倒是沒有再盛氣凌人了,憔悴又可憐,看到我就哭,「媛媛啊,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媽媽到底哪裡對不起你? 」
「媽,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哪裡讓你不喜歡?明明我才是你的親生女兒,你對白雪卻勝過我? 」
她被我盯著,訪訪地說:「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呢,我對你們都是一樣的。」
「是因為我像爸爸嗎?你跟他離婚的時候那麼恨他,帶走我不讓我見他一面,後來,我長得越來越像爸爸,你對我的態度就越來越冷淡。」
“我不是不明白,可我不想明白,是我的錯嗎?我不該像爸爸?但難道因為我像爸爸,就不是她的女兒了嗎? 」
我在她眼中看到了不甘,不知道她透過我看到了誰,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不是因為長得像,而是你的脾氣,明明是養在我身邊,你的高傲和不可一世為什麼要跟他一模一樣?你心裡也跟他一樣瞧不上我,是吧? 」
我搖了搖頭,說:「我曾經把你當作唯一的依靠,是你推開了我,所以我不需要了。你想當白雪的媽,就去當吧,但別再妄想用母親的身分來裹挾我滿足你的要求。」
我起身,丟給她最後一句話:「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啦。」
她怔怔的,終於還是紅了眼。
15
本以為白雪出事,趙柯應該無暇再來騷擾我,沒想到,又在公司樓下遇到了他。
「對不起,媛媛,對不起。我看到影片了,我不知道原來是她推了你。我被她騙了,對不起,你原諒我,我再也不會跟她有任何來往了。」
他抓著我的手,說了無數遍對不起。
「鬆手。」
「不,媛媛,你別不要我,求你了。我真的只喜歡你,之前是我做得不好,以後我會加倍彌補你。」
我剛要叫保安,趙柯就被人一腳踹倒了。
楚年叉著腰,一臉嫌疑地看著他:「她說鬆手,你沒聽到嗎?你再騷擾她,我就報警讓你進去喝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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