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摸过脂肪胎吗?
隔着皮肉、衣服都能感受到胎動。
簡直是寄生人體的活物。
發現老公出軌,今年春節我回了老家。
闊別七年。
村子早已脫貧,還成了網紅村。
那些目不暇接的减肥店……
究竟有什么秘密?
人的脂肪,真能像胎儿一样,生下来吗?
1
针孔摄像头现场直播,我才看清枕边人的嘴脸。
我老公崔尚鑫正哄小三开心。
「家里的黄脸婆哪能和你比?」
「我最有体会,男人啊,就得找小十几岁的。」
「老夫少妻才能长远。」
「黄脸婆以前风光,現在就像塊木頭疙瘩。」
「我按你说的找茬,她還真以為是自己的錯。」
「说她胖,她就開始節食,那天餓暈差點從樓梯上摔下去,真可惜了!」
「现在骂她都不敢还嘴,哈哈!」
「唯一的能耐,就是被我罵完,跑她爸媽墳前哭了。」
「真他妈晦气!」
「要不是她爸以前帮衬我,我都想給她幾巴掌。」
明知道崔尚鑫听不到,我還是忍不住顫聲為自己分辯:
「你淨給我委屈受,不和爸媽說,难道真要逼死我吗?」
没想到小三这时候竟然替我「说话」了。
小三許百靈是個二線女明星。
因长得像退圈的大明星贺玉,通稿都是铺天盖地的「小贺玉」。
没什么演技,但粉丝黏性极强。
无论怎么作妖出丑,粉丝都对她不离不弃。
甚至黑料越多,她反而越火。
「你老婆又没朋友,不和死人诉苦,岂不是要憋死了。」
「宝贝真聪明。」崔尚鑫嘴甜地恭维着。
不像对我。
在家,我哪怕说一个字,他都要和我抬杠。
「有时候我真怀疑她是天煞孤星。克爸妈、克朋友。」
「和她走近的,都死光了。」
「幸亏我早就不喜欢她了,不然我也悬。」
许百灵咯咯笑了:「上次一个算命的,还说我旺夫呢。」
「可不是呢。和你在一起,我都幸福肥了。」
「钱都转移完了吗?」许百灵问。
「放心吧,她的錢也轉移到我們的秘密資金了。」
「乖乖离婚最好。」
「不然像宝宝你说的,給她安個出軌,让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采访下,欺負一個沒爸爸的人,你什么感觉?」
嘴上似乎在为我说话。
可那張嬌俏的臉,明明是在幸災樂禍。
崔尚鑫捏了捏她的脸蛋:「我可感激死她了!」
「感激她死爸死妈,能任由我欺负死。」
我最痛心的经历,成了他们打情骂俏的话料。
眼泪涌了出来,原来他都知道啊。
欺负我没爸妈,又沒有朋友。
没人商量,只能自己苦熬。
所以肆无忌惮地作贱我。
眼泪掉得越来越凶。
但没人在意的眼泪,总是不值钱的。
一股恶气上头,我想冲到隔壁问个究竟。
却还是在门口停住了脚。
手鬼使神差地摸上了小腹。
人一旦有了软肋,就开始变得不干脆。
……
幾個月後,处理完一场严重的车祸,时间临近春节。
我动身回了老家。
老家清水村有个秘密。
事关我婚姻的出路。
原以为一路会很波折,没想到回老家的路畅通得很。
刚到村子口,一个显然是外地人的女孩子喊住我:
「美女,帮我拍个照呗。」
女孩子把手机递给我。
清水村村口有一块大石碑,上面却刻着「瘦人村」。
什么时候改名了?
女孩子单手扶在石碑一侧。
明明是冬天。
却特意敞开羽绒服,撩起毛衣,露出了明显隆起的腹部。
担心她怀孕着凉,我匆匆拍了几张照片给她选。
女孩子选定向我道谢,又神秘兮兮地问:
「姐姐,你也是来种胎的吗?」
2
一进村子,眼前的景象实在出人意料。
平坦宽阔的柏油马路、随处可见三四层的小高楼……
短短七年,穷乡僻壤的村子一下子富裕了。
我环顾了一眼道边密密匝匝的减肥店。
再联想石碑上新改的村名……
直觉这应该就是原因。
奇怪的是,瘦人村似乎有些名不副实。
那些明显是本地人的村民,许多可以说是过度肥胖了。
村子里似乎涌入了不少外地人。
绝不是要过年的原因。
比起走亲戚,那些人更像是游客。
拍照打卡,小小的村子俨然成了网红村。
不想打草惊蛇,我没急着进减肥店。
还是先去老宅看看吧。
直走,又拐了几次,一家破旧的农家小院出现在眼前。
七年前,这种农家小院遍地都是。
现在却成稀罕物了。
估计再过几年,谁家看不惯,就给推了建宅子了。
門沒鎖,推开,吱呀吱呀却没什么灰。
入门便是一口大水井。
井水清亮,仿佛被时间遗忘了。
接着是荒芜的小菜园,猪圈也只剩干了几年的粪。
忽然一声凄厉的猫叫。
我心一緊,最听不得这声音。
循声赶到正屋,透过打开的门缝往里一瞧。
几个小孩抓着小黑猫四肢,强行把猫咪最没安全感的肚皮露出来。
一个小黑胖扮成医生的模样,正说着手术注意事项:
「……我这个医生拿管子把脂肪吸出来,装进桶里,你们是护士,运到小山坡。」
小猫暂时没危险,我打算先看看情况再说。
小黑胖说:「哦對了,我宣布它怀的是脂肪胎。」
「它也有可能是怀小猫了啊。」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说。
小黑胖语塞了:「这个……我宣布也有可能。」
「你脑子大粪灌的?」一个小瘦猴说,「媽的,它是公的!」
「对!只有母猫才能怀孕!」几个小孩一起说。
「我宣布,我之前的诊断是对的。」
小胖子刚要动手,结果又出了变故。
「我宣布这猫有缺陷……它没肚脐眼,怎么插管子?」
几个孩子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小瘦猴不耐烦了,一把抢过小黑胖手里的透明细管。
「这是我从家里偷出来的,得我先玩!」小黑胖不服气,想搶回來。
没想到小瘦猴居然拿出了一把水果刀:「等你,老子什么时候能玩上?」
小黑胖不吱声了。
「没有肚脐眼,就在它肚子上开个洞!」
小瘦猴的话听得我头皮都要炸裂了。
雙馬尾的小女孩害怕了:「万一把小猫弄死了呢?」
小瘦猴冷笑:「又不是沒殺過雞,你矫情什么!」
其余几个孩子都沉默了,小黑胖忽然說:
「但我媽說如果脂肪胎不匯出來,人會死的。」
「……是啊,我们是在帮小猫。」
「對,小猫没钱去减肥店,我们是在救它的命。」
小孩你一言我一语中,原本降到冰点的气氛又回温不少。
眼见小瘦猴要动手捅猫肚子,我一脚踹开门。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几个孩子一跳。
手一松,小黑猫黑影一闪躲了起来。
其他几个孩子都怯怯地望着我。
小黑胖最怂,躲双马尾后面。
唯有小瘦猴痞里痞气骂了一句:
「你他妈赔我猫!」
这样的孩子,教导他爱护生命,简直天方夜谭。
还不如让他爸妈重生一个来得简单!
「这是我家。」我冷冷地说。
「你撒谎没屁眼,这家人都死光了!」
「老头、老太太去世了,但他们的女儿我林珍妮还活着呢。」
「那只小黑猫也是我家的,你们凭什么欺负它?」
我目光严厉地扫过几个孩子。
双马尾捏着衣角,满脸通红地说:「阿姨,對不起。」
她一起头,其余孩子也跟着道歉。
我叮嘱他们不喜欢也别欺负,他们答应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只有小瘦猴依旧不知悔改。
「她肯定没屁眼!你们别听她的!」
「我妈说了,林珍妮那个婊子不敢回来的!」
「她肯定是外面来种脂肪胎的——你敢打我脸?」
「让你嘴里不干不净!」
「看我不杀了你的!」
小瘦猴拿着水果刀向我冲过来。
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别看瘦,但也浑身带劲。
虧得回老家前,我特意學了防身術,輕鬆奪下刀。
「滾吧。教育你我都嫌費口舌。」
小瘦猴骂骂咧咧跑了。
卻沒想到這小孩很有心機,居然又偷偷折回來。
舉起大石塊瞄準我腦袋,想砸我的頭。
幸虧小黑貓示警,一聲響亮的嚎叫聲讓我發現他的陰謀。
砸人不成,他遷怒,一腳狠狠踩住小黑貓的尾巴。
淒厲的一聲貓叫,夾雜著幾聲小瘦猴興奮的笑。
緊接著,空閒的一隻腳高高抬起,想往小黑貓的肚子上狠跺。
相似的場景再次出現,記憶深處的痛苦一下被激發出來。
我怒不可遏,等反應過來,已經把小瘦猴綁在老房子的椅子上。
又拿絲巾給他把眼睛蒙上了。
「你要幹什麼?」
小瘦猴的声音终于有了恐慌。
「給你割幾刀放黑血。」
小瘦猴尖叫:「你不敢的!」
「你们大人伤害小孩,警察要抓的。」
我沒理他,拿水果刀的刀背狠狠劃了他幾下。
又拿出手機播放滴血的模擬聲。
我剛要去看小黑貓,偏偏這時,屋外有人放鞭炮。
小黑貓受驚,躥上牆頭,跑遠了。
我擔心它尾巴的傷勢,趕緊追了出去。
身後是小瘦猴尖銳帶哭腔的罵聲:
「死肥婆!老子詛咒你懷不上脂肪胎!」
3
眼見小黑貓溜進一戶人家後門,我連忙也跟了進去。
逼仄的空間裡,擠滿了有輪子的五層架子。
架子上面清一色擺滿有刻度的寬口玻璃杯。
每一层摆了五个。
算下來,这么小的空间里,大约有二三百个。
这家是卖杯子的?
沒多想,我急着找猫。
当看到一个黑色瘦小的身影,正在闻玻璃杯,我鬆了一口氣。
「咪咪,咪咪?」
不认识的猫,叫咪咪准没错。
我慢慢向小黑猫靠近,生怕又惊吓到它。
没想到这时突然有人高声喊:
「快来人!抓小偷啊!」
小黑猫明显一惊要跑,我眼疾手快抓住它抱在懷裡。
無論如何都不想放手。
從來沒剪過的指甲,直接把我羽絨衣劃破了。
破口的羽絨外套飛出許多白色絨毛。
有幾根還飄進了水杯裡,在那個小世界裡,悠悠輕蕩。
在我的撫摸輕語下,懷裡的小黑貓終於安靜下來。
我對剛剛驚叫的盤發女子解釋:
「我只是進來找我的貓,不是小偷。」
「屋子给你弄乱了,我可以幫你打掃,或者賠錢。」
女人撇了撇嘴:
「你赔得起吗?」
「说个数。合理我就賠。」
我现在最多的,就是錢。
女人毫不掩飾地謳笑了一聲。
「外地的?来前没做过攻略?」
我刚想告诉她我是这儿长大的,只不過好些年沒回來了。
一個粗啞的嗓子忽然喊:
「种胎药配好没?快点!美女等急了!」
女人更大嗓门吼了回去:
「我剛才叫有小偷,你耳朵聋啦?」
那头没声了。
緊接著腳步聲近了。
一個比女人還要「嬌小」的男人探出頭。
手裡還拎著一把菜刀,「小偷呢?」
女人简单解释完,男人很乾脆:「一萬六!賠吧。」
接着还有理有据地给我报了明细。
好傢伙!
他们夫妻打扫这间屋子人工费收了 1000。
這是依照兩口子時薪算出來的。
我提出我來打掃,可他们却说配方重地,闲人免进。
更離譜的是,有几杯水飘进了羽绒。
一杯居然三千!
「你这只是清水吧?」
我凑近一杯掉进羽绒的杯子,仔细瞧。
里面的液体,和水没什么两样。
「土老帽了吧?这药无色无味,都化水里了。」
从刚刚听到「种胎药」,我就开始感兴趣了。
打算多探听点有用的信息。
女人却拽了男人一把,低声劝了几句。
隐约听着像:「闹到警察那儿就不好了。」
最後,女人拍板。
两百块。
「不是多大的事儿。把里面的毛挑出来还能用。」
我大方付了一千,并真诚表示了歉意。
「种胎水是保准能生儿子吗?」我故意问。
女人让男人端一杯药水出去,自己和我解释:
「和生男生女没关系,这种胎水种的是脂肪胎。」
「这么跟你说吧。人胎是人想永生的执念。」
「脂肪胎嘛,是人想瘦的执念。」
「但它们又不同。人胎只有女人能怀,是要生下来的。」
「而脂肪胎男女都能怀,但成熟了要打下来,不然要死人的。」
「种上脂肪胎后,它會吸收人體的脂肪,這樣你其他部分就會變瘦。」
「而肚子里的脂肪胎会越来越胖,等到成熟了,我們再幫忙打掉。」
「有的客户太胖了,得種好幾次胎呢。」
也许觉得我是潜在客户,女人還塞給我一張名片。
甚至熱情地送我從正門出去。
我这才看到招牌。
闪烁的牌子写着:明霞正宗减肥店。
周围其他家减肥店也大同小异,但总少不了「正宗」两字。
有点像去本溪吃羊杂汤,揽客的都说自家是正宗的。
4
天已經黑了,我猛然想起熊孩子还被我绑着呢。
但我没急着回去。
一來,我想让他多品尝一会儿「以为自己血液在慢慢流掉」的恐惧。
二來,我去药房处理了小黑猫尾巴上的伤口。
小野猫不太习惯让人抱着,自己挣扎着要下来。
但也没有想要离开我的意思。
翘起尾巴快我几步往我家院子走。
尾巴上的伤口被我用纱布扎成一个大蝴蝶结。
甚是可爱。
曾经也有一只猫……可我却没有保护好它。
眼睛忽然酸得不行,揉了几次,才没掉下泪来。
5
推开院门,里面黑漆漆、靜悄悄的。
连小瘦猴的辱骂声都没有。
难道吓晕了?
刚这么想,一道熟悉的谩骂声再次响起:
「就是这个贱人要放我的血!爹你操死她!」
同時,十几道手电亮了起来,齐齐射向我的脸。
我半眯起眼睛,模糊中只看到十几个高大的黑影。
而小瘦猴跳入手电筒的光亮中,好不神气。
眼睛渐渐适应了光亮,忽听一声佛号:
「阿彌陀佛。孩子说他珍妮阿姨回来了,我还不信。」
一个男人也走进手电筒的光亮中。
他光头,又做僧侣打扮。
但我注意到他头上没戒疤,显然不是正经和尚。
因身材发福,倒真有几分大肚弥勒佛的气质。
「珍妮,你不认得你李哥了?」
「也是。我变化太大了,头发都掉没了。」
李哥笑得和善。
「你也变了许多。要不是特意端详,我也不见得能认出你。」
「是啊,都七年了,大家都变了不少。」我又喊了人群中几个人的名字。
那几个人冲我点了点头,神情远不如李哥热络。
这时小瘦猴不干了。
「爹!她绑我,打我,罵我,你快给我报仇啊!」
李哥又念了声佛号:
「孽障!天天打打杀杀的。」
「一定是你又生事,冒犯了你珍妮阿姨。」
「跪下。给你珍妮阿姨赔礼道歉。」
小瘦猴不服气,李哥又重重念了声「阿弥陀佛」。
条件反射似的,小瘦猴立刻扑通跪在地上,给我磕了一个头。
一声佛号,一声磕头。
结结实实三个。
「哑巴了?」李哥问。
小瘦猴不情不愿地说:「珍妮阿姨对不起,我錯了。」
其实他更应该和小猫道歉。
但我知道以他的性子,如果我提出来,那以后这村子里的猫都别想好了。
文章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