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風,你不要污衊我。我從來沒有做過傷害婆婆的事。安神香是我從老家帶來的,我自己也常用,不是你以為的那種迷幻藥。」
「至於假髮,是因為你曾經說過我長髮的樣子一定很漂亮。我才買了一頂,想給你個驚喜。我一直對你一心一意。」
說罷,我蜷縮在地上悲傷地哭了起來。
「你少跟我在這裡演……」
突然,燈熄滅了。
一陣涼風吹來,院子裡傳出女人的哭聲。聲音越來越大,讓人毛骨悚然。
「我看是哪個龜兒子又在裝神弄鬼,被我抓到死了。「徐風罵罵咧咧地衝到院子裡, 我也跟著走了出去。
陰冷的月光下,院子一覽無餘。女人的哭聲並沒有停止,是從婆婆屋傳來的。但並不是婆婆的聲音。這是一個年輕女人的哭聲。
「徐風,聲音好像是從婆婆屋傳來的……」
我的聲音有些發顫。徐風不理我,在院子裡撿起一根木棍,氣沖沖地向婆婆屋走去。
徐風用手機照亮房子,發現婆婆披頭散發地背對著門站在牆角。懷裡似乎抱著什麼東西,婆婆在呵呵地笑。
「媽,你在幹嘛?」
婆婆緩緩轉過身,她的臉被指甲生生抓了幾道口子,血順著臉頰往下流。她卻似乎沒有感覺到痛。她的懷裡用小被子裹著一個東西, 就像是……一個嬰兒……
「小風,小諾生了,娃娃太瘦了還是女娃,怕是賣不了什麼好價錢。」婆婆說著就把「娃娃」往徐風身邊送。
徐風嚇得連連倒退,差點摔倒。女人的哭聲不知何時停止了。
燈,突然又亮了。
我們看清了婆婆懷裡的東西。
那是一隻死貓。貓的眼睛瞪得很大,只剩一張皮和頭連在一起,眼角的血已經凝固,舌頭吐在外面。
徐風上前,一棍子將婆婆手中的死貓打翻在地。婆婆也從恍惚中清醒過來。
婆婆害怕地發出連聲慘叫。她的指甲裡都是血。她這才意識到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感。
「小風,她回來了。她來找我償命了。」
婆婆注意到站在門口的我,再一次尖叫起來。像是看到了可怕的東西,嚇得抱著頭蹲到地上。
徐風把我拉進屋裡,一腳踹在我的小腿上,撲通一聲我跪在了地上。
「媽,你別害怕,都是她在裝神弄鬼。這世上根本沒有鬼。她給你點的安神香是迷幻藥。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
[什麼安神香,俺從來沒用過,每次丫頭給俺點了,俺就馬上丟掉了,俺看到的
一切都是真的。」
婆婆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徐風,我說過,我沒有做過傷害婆婆的事。剛才我一直待在你身邊。我們一起聽到女人的哭聲,我根本沒有機會裝神弄鬼。」
「你想想,如果我真的可以讓婆婆產生幻覺,我早就趁機逃走了,怎麼可能還傻待在這裡被你罵。」
徐風沉默了。剛才的事,誰都沒有辦法解釋。唯一的可能就是,婆婆口中的「她」真的回來了。
「不過……婆婆口中的小諾,我或許可以幫你們找出來。」
徐風一臉驚愕地看著我。
10
「小時候,我常做一些奇怪的事,但自己毫無印象。後來請了神婆作法,懷疑我鬼上身。我是通靈體質。」
「神婆給我喝了符水,自那以後我就變成了『正常人』,但是遇到特殊的環境和怨念重的鬼,還是有可能被附身。」
「你看我像傻子嗎?還通靈…真能扯,你咋不上天?」
「我沒有必要騙你,你們家絕對有問題,婆婆的狀態你也看到了,也許只有我能幫她。」
徐風陷入了沉思,他不相信我的話。但他媽的樣子的確很邪乎。
「你能怎麼辦?」
「我可以讓死者上我的身,你們只要完成了死者的願望就可以讓她投胎,放過你們。」
「她的願望是讓我們去死怎麼辦?」
「死者無法決定活人的生死,她只能決定與自己有關的。」
……
婆婆突然站了起來,走到我面前,跪了下來,我們面對面跪在一起,畫面很詭異。
「小諾,是俺殺的你,要報仇就找俺一個人,與小風無關。求你放過他。」說完她竟對我一個勁磕頭。
徐風的眼裡閃過一絲動容。他扶起婆婆,俯視著我說:
「怎麼做?」
我、徐風、婆婆,三個人圍坐在西屋的茶几邊。中間點著一根蠟燭,蠟燭旁放著我發現的銀手鐲。那是小諾的遺物。
徐風婆婆分別滴了一滴血在手鐲上。我將手按在手鐲上。
「接下來,無論發生什麼事,你們都不要睜開眼睛。千萬不要對死者說謊,會加重死者的怨氣,到時候有什麼意外,我也無法控制。」
「為什麼不能睜開眼睛?」
「婆婆見過小諾,你看她的樣子。你也想變成這樣?」
徐風不再反駁。半信半疑地閉上眼睛。
凌晨3 點 04 分。
我們三個的呼吸聲和心跳聲聽得很清楚。
一陣冷風吹來,蠟燭閃爍了一下。
「她來了……」我低聲說道。
「婆婆,你為什麼要殺我…」
半晌沒有人說話。徐風用手臂戳了一下婆婆,她才戰戰兢兢地開口:
「小……小諾……俺……不是故意要殺你……你發現了俺們的秘密……俺沒辦法只能把你滅口……」
「什麼秘密?」
「就……就是……小風是故意騙你這種傻丫頭回來生娃娃,然後把娃娃賣掉…本來,你也可以賣掉,但這兩年這條線老出事……迫不得已, 只好……」
「小諾,你去投胎吧,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你有啥心願,婆婆一定補償你。」
「把我的屍體好好安葬,把我的女兒找回來。」
「好,俺答應你。明天俺就去幫你把女兒找出來。你的屍體就埋在俺院子裡,俺明天就…」
沒等婆婆說完,啪的一聲,房間燈打開。
「說,你到底是誰?你跟小諾什麼關係?你懷裡發光的那個東西是什麼?「徐風似乎已看穿一切,惡狠狠地瞪著我。
「啊……小風,你別胡鬧,小諾會報復你的…」婆婆害怕地準備關燈,卻被徐風一把攔住。
「媽,你還沒明白?這世上根本沒有鬼!她只想騙我們親口承認之前做的事。」我將小諾的手鐲戴上,緩緩站了起來。
11
「你以為你偽裝得天衣無縫,你以為殘殺一個無辜的女孩不用付出代價?」
「我在小諾學校附近扮演女大學生的角色,就是為了等待你的出現。」
我望向徐風。仇恨的怒火在心中燃燒。
「就算被你找到了,又怎麼樣?你覺得你還能活著離開這裡。」
徐風冷笑了一聲。是謳笑,也是恐嚇。
不知何時,婆婆將她宰羊的刀握在手裡。此刻,我成了待宰的羔羊。
12
我突然掄起桌上的茶壺砸向燈泡,砰的一聲,屋裡瞬間陷入黑暗。我找準時,將腳狠狠踹向徐風的襠部,當他嗷嗷叫著蹲下時,衝出房間。
正當我快要抵達大門的時候,我的頭髮被薅住,用力地往回扯。
「死丫頭,你還想跑,今天老娘讓你知道逃跑的下場。」
我和婆婆扭打起來,她的刀劃破了我的衣服。
「臥槽,怎麼還沒到,我快被打死了。」我吐了口血水,瞥了大門一眼,咒罵著。
「今天天王老子來了,都救不了你。你今天必須死。「徐風的聲音在我耳畔響了起來。他一巴掌將我搧倒在地。一口血吐了出來。
婆婆拿著刀一步步向我逼近,我的額頭不住地冒汗。我心想,完成,可能要死這裡。
突然,女人幽怨的哭聲又從婆婆房傳出。
徐風婆婆都愣住了。我也愣住了。婆婆的手開始發抖,刀不自覺地滑落。徐風卻上前撿起刀。
「勞資今天遇鬼殺鬼。讓你們知道活人比鬼更可怕。」說罷,他滿眼通紅地向我走來…
砰的一聲,大門被撞開了。一群人衝了進來,還沒等徐風反抗就把他制服了。
「你們終於來了,我差點死了……」
「對不住啊,月姐,剛才不小心打了個盹沒看到你發的訊號。」
說話的人是之前我被車撞暈,給我看病的「醫生」。這些下鄉坐診的醫生都是警察偽裝的。
徐風和婆婆被突襲的警察帶走了。
警笛聲劃破了這個村子死一般的沉寂。許多見不得光的勾當都被露出來。
隨後,村子裡幾乎每戶都被警察「突襲」了。幾十個產婦被鎖在屋裡「待產」。
13
一月月和小諾的故事一
我坐在警車裡,摸著手腕上兩個一模一樣的手鐲,其中一個是小諾的。
在我很小的時候,家裡很窮,在學校常沒錢吃飯。沒有人在意我,直到小諾的出現。
她常常把她的食物分我一半。她是我見過最善良的人。後來,她爸媽給她生了一個弟弟。她便成了「累贅」。
父母的嫌棄,讓她變得越來越自卑,連弟弟也常常欺負她。我是她唯一的朋友。
我們約定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永遠不分開。
我比她大一歲,我留在家鄉上大學。第二年,她考上了外地的學校。
那年小諾18歲,我買了兩個一模一樣的銀手鐲,上面刻了我們名字的首字母。我和她一人一個,即使分隔千里,我們的感情都不會改變。
直到,小諾大四那年。她說她遇到了一個喜歡她的人。
一次,她獨自旅遊散心,被當地的混混盯上,一個男人救了她。她被那個男人俊朗的外形和放蕩不羈的氣息深深吸引。
那個男人是自由攝影師,常帶她拍照。他說她的長髮很美。
那時候,我剛參加工作。工作的壓力,讓我無暇顧及她。她遇見了自己的幸福,我也替她開心。
不久後,她說她意外懷孕了,她爸媽知道了一定會打死她,於是他們計畫先將寶寶生下來再去跟她爸媽商量結婚的事。
為了方便照顧,她搬到了那個男人鄉下的老家。她說她婆婆對她很好。每天給她熬很多湯。她說生完寶寶就結婚,讓我給她當伴娘。
我當時心裡居然有點難受,最後還是選擇默默祝福她。我和她的聯繫開始越來越少。
爬泊找取舊反的一水舊感覺,|找及現安安可能安求找,找燈古舊。」守找打電話過去詢問時,電話卻一直無法接通。
我馬上去找小諾的父母,他們知道小諾未婚先孕後,覺得非常丟臉,還說這種不要臉的女兒死在外面算了。
我立刻去報警,由於提供的線索太少,警方並沒有立案調查。
小諾在學校並不合群,即使她好幾個月沒回宿舍也無人在意。大四的學生在外租房的很多。小諾的爸媽並沒有出面找學校,校方只是走流程配合調查。
警察一度認為,一切只是我的胡思亂想。
多次往返警局的途中,遇到了一個關係很好的學妹。她爸爸是警察局長。她現在也是一名警察。她們正在檢查一起跨省的大型販賣婦女兒童的案子。
她聽了我的描述,覺得很有可能小諾是被人販子騙走了。但是,千里之外的農村並不是他們能輕易掌控的。當地的勢力可能非常大。
我決定自告奮勇去當誘餌,找出他們殺害小諾的證據。
我在大學,進修了催眠術。第一次跟徐風發生關係,我便對他進行了催眠,懷孕也是假的。
學妹帶著一群人跟我一起來到當地,當我順利進入徐風家裡後,他們便偽裝成下鄉坐診的醫生潛伏到村子裡。
那天晚上,是我進入村子後第一次正式接頭。替我看病的時候,她將事先準備好的錄音設備和求救訊號器藏在我身上。
婆婆後來所見的一切,都是我對她進行了催眠。由於她本身疑心重,又心虛,催眠進行得很順利。
14
後來,徐風和婆婆承認了罪行。
他們前後一共販賣殺害了數十名婦女,嬰兒都被賣掉了。徐風負責搜尋獵物--那些孤身在外總是一個人的女大學生,或是進城打工的小姑娘。
他桌上的照片就是他物色對象的記錄。
他們整個村莊就是一個大型販賣婦女兒童的組織。這麼多年從未被發現。他們有一條穩固的產業鏈。
小諾的屍體就埋在廁所的磁磚下,已經完全腐爛。她的身體被砍成了幾大塊。臉被斜向完全劈開。我不忍看她的樣子。
我恨我自己,如果當初對她多一些關心,也許她就不會死。
一個月後,小諾的女兒被找回來了。小諾的父母拒絕領養這個孩子,說她是野種。我順利成為了這個孩子的撫養人。
一天夜裡,我看見一個女人抱著寶寶輕輕唱歌。是小諾!她抬頭對我笑了笑。
“每個月,謝謝你。寶寶跟著你我很安心。」
「小諾,對不起啊,我……」
她將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都是我自己的命。」
她溫柔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低頭吻上寶寶的臉頰。
「小諾!」我的身體突然驚顫了一下。原來,剛才是在做夢。我輕輕走向旁邊的嬰兒床,寶寶睡得很安穩。仔細一看,她的臉頰似乎有被親吻過的痕跡。
我靜靜地看著她,心裡暗暗發誓:這輩子我一定要用我的生命守護你。
15
額外的
「學姐,你可真厲害,有空也教我催眠唄。」
「催眠也要講條件,心裡意識薄弱的人才能被催眠。」
「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他們兩位的供詞裡,出現了兩次女人的哭聲。第一次,你和徐風待在一起。第二次,你差點被徐風砍了。這種情況下,你是怎麼進行催眠的?」
「這個……」
我陷入了沉思,我對徐風唯一的一次催眠,只有那天晚上在飯店裡…他是不可能產生幻覺的。而且,那天晚上,我也聽到了哭聲。
「學姐,你快教我嘛,以後我靠這個就能破好多大案了。」小學妹一臉期待,等著我的解密。
「咳咳,這個是秘密。你還是腳踏實地老實查案吧。催眠有風險,如果失敗可能會付出生命。」
小學妹撅了撅嘴,一臉不悅。
「徐風母子怎麼判的?」
「那兩個人渣,一個判了死刑,一個判了無期徒刑。那個徐風也真是人面獸心,真是該死。」
聽到他們的判決,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我推著嬰兒車,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我和小諾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你為什麼一個人躲在這裡,不回家吃午餐嗎?」
「不要你管,我不餓。「肚子卻不爭氣地咕嚕嚕叫。
「這個麵包分你一半吧,我們一起吃呀。」
我紅著臉低下頭,並沒有去拿麵包。
「你幫我把牠吃掉吧,沒吃完我媽會打我的。」她的語氣似乎在懇求我。
「謝謝你……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小諾」
「我叫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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