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芸笑着说:「不好意思,最近我的粉丝冒犯你了。希望你别介意。我知道你比我发得早,但是我没有看过你的作品——”
她停顿了下,笑出聲,“而且我觉得你有的地方,写得挺羞耻的,被长辈看见也不太好。」
我冷笑道:“那请你解释,为什么男主从成长经历、家世、性格以及居住环境的细节,都跟我的一模一样?”
罗芸顿了会儿,“你能拿他当素材,别人就不能吗?”
我突然想起來,小筑书里的女主,曾经留学欧洲。
暗恋了男主十余年,终于在回国后梦想成真。
我没了继续跟她聊天的欲望,临走时对她说:
“罗小姐,我和余温辞离婚的事,八字没一撇呢,你做梦不要做太早。」
罗芸气得小脸煞白,一句话没说出来。
回到家我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打开双方的作品,开始捋时间线。
看着自己的文字被对方巧妙地融进了自己的作品,更有读者在后面发弹幕:哇,好好看,作者构思精妙,是我看过最好看的一篇!
我几度破防。
漸漸地,已经到了深夜。
余温辞推开书房的门,就见到我幽幽地盯着电脑,眼睛通紅,嘴里碎碎念。
“抄袭狗 biss。」
“姐给你们锤进十八层地狱。」
他打开灯走过来。
「頌頌,怎麼了? 」
看见正主,我手忙脚乱地关电脑,被他伸手挡住。
“慌什么,不就是把我写进小说里了吗?至于这么废寝忘食地写?”
他竟然没跟我爸妈告状。
当初结婚前,我妈对我三令五申:“婚后不要作大死,不意外,余温辞应该能保你一辈子吃穿不愁。」
可是我又不是泥巴捏的。
总有自己的爱好和想法吧。
我还是固执地捂着电脑,說:“我被人泼脏水了。」
余温辞动作一顿,“誰?”
幾分鐘後,餘溫辭坐在電腦前,对着密密麻麻的调色盘陷入了沉思。
大段标红的地方,就差把“你是男主”标上了。
我像个犯了错的学生,在旁边正襟危坐。
时不时偷偷瞥一眼他。
余温辞的镜片上,倒映着一行行如狼似虎的文字。
连我都觉得,让一双看惯商业合同的眼,去看着拉灯文学,有点……暴殄天物。
好一阵儿,余温辞轻轻摘掉眼镜,闭着眼捏了捏鼻梁。
我試探道:“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沒關係。」
余温辞重新睁开眼,意有所指,“我还受得住。」
顯然,後半段,他也不太能受得住。
只见余温辞眼尾泛红,握住姜颂的腰,輕聲呢喃,“再重一点。」
姜颂轻笑出声,“你不是最烦我拈花惹草了,现在怎么又叫我重点?”
余温辞反守为攻,对着惊慌失措的姜颂说:“指望你,倒不如靠我自己。」
书房里陷入了沉默。
我尴尬地指了指小筑的文:“麻烦把『再重一点』标黄,她、她照抄的。」
余温辞控制着光标,缓缓选中,問:“你喜欢粗暴一点的?”
“也……还行。」
6
我整理时间线这期间,网上舆论开始发酵。
“姜颂比小筑发文早,凭什么说姜颂抄袭?”
“据说是姜颂后来修文,照着小筑改的。」
“有图有证据。」
罗芸的粉丝不知道从哪里 P 的图,被不断转发。
辟谣都来不及。
更讨厌的是:小筑发了条动态。
“原创是我的底线,本人亲身经历改编,男主有原型。」
有了这句话,很快,余温辞的真实身份就被扒出来了。
「天啊,姜颂好恶心,她不仅抄袭,还是个梦女。」
“我同学说,小筑和余温辞毕业于同一所高中,高考后就分开了。」
“原来小筑才是余温辞现实中的女主。」
「康宇,你个小偷!”
我正准备把我俩的结婚证发上去,就发现系统给我禁言了。
陶桃在电话里气得直跳脚。
“那群人手段真脏!”
“短时间大量举报,你又不经常发动态,账号权重不高,就被系统给误封了。」
“周末也处理不了,现在上哪找个粉丝量大的号去辟谣啊!!!”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顶上热搜。
被人称为“睡姐”,因为爱做梦。
更有甚者,闹到了余温辞的微博下。
在评论区疯狂发我写过的片段。
“听说余氏集团的律师团队很厉害,姜颂意淫你哎,不打算告她吗?”
“@姜颂 给人家造成困扰了,不解释一下?”
“小筑跟你什么关系啊?是青梅竹马吗?”
这件事很快惊动了两家的长辈。
我爸当即打给我:“你好好的乱写什么?”
“我没乱写,就是爱好——”
我爸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我的话:
“正经小姑娘谁家在网上乱发言?你公婆都给我打电话了,现在去找余温辞,把这事解释清楚。」
說完,他愤怒地挂了电话。
我们家一直挺传统的。
爸妈从小忙于生意,对我的要求就是好好学习,安分守己。
没人在乎我喜欢什么。
将来我想干什么。
高考的时候,他们划掉了我最喜欢的文学,改选了经管。
我还以为结了婚,离开了家,会变得不一样。
……
我去了余温辞的公司。
他应该刚参加完一个重要会议,正从会议室走出来。
身边围着一圈儿财经记者。
也不知道从哪里混进来一个八卦记者,举着手机,肆无忌惮地插嘴问道:
「餘總,请问对于您被写进狗血言情的事,您怎么看?”
“您的律师团队会让对方赔偿吗?”
正在讲话的余温辞顿住了。
手机界面上,是上千条嘲笑我的评论。
他扫了眼手机,继而直视着那个记者,“保安,请这位先生出去。」
話落,看到了站在门口委屈巴巴的我。
余温辞把领带上的麦克风一摘。
「借過。」
他穿过人群,走到我面前,自然地拉起我的手。
和同行的几位说了句:「抱歉,家里有事,先撤了。」
我被他拉着,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办公室。
臨近黃昏,百叶窗把余晖切割成了一道道暖黄色的光晕。
余温辞把我领到沙发旁坐下,折回去倒了杯温水,“这种事给我打个电话就好。」
“什麼?”
他掏出手機,在上面翻找着什么。
幾分鐘後,我的手机震了下。
是消息提醒。
就在剛剛,余温辞用他的大号公然艾特了我,配文:“已婚。」
这么简短有力的回复,被余温辞置顶在了各种公司宣传和新闻之上。
几乎瞬间就引爆了热搜。
「臥槽,反轉了。」
“余温辞和姜颂真的是一对啊……”
“这男人,人狠话不多啊。护妻狂魔。」
我的粉丝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艾特小筑,“出来道歉!!”
“暗恋有妇之夫,要不要脸?”
小筑没有回复。
余温辞淡定地捡起外套,“晚上想吃什么?”
“你要回家?”
余温辞笑了声,“请问我一个已婚人士,不回家能去哪儿?”
「哦。」
回去的路上,是余温辞开车。
傍晚车流密集。
我坐在副駕駛,有些坐立难安。
因为我爸正在给余温辞打电话。
电话打开了外放。
「阿辭,不好意思,是我们疏于管教了。」
余温辞直视着面前的车流,食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发出笃笃的声响。
“不是什么要紧事。」
“她喜欢最重要。」
灿烂的夕阳像被撞碎的烟火,洒在他的脸上身上。
温醇的声音在嘈杂的车流中,莫名地抚平了心底的躁动。
我怔怔盯着余温辞。
只见他唇角含笑,說:“有趣的东西,如果因为没人支持就销声匿迹,我觉得是个遗憾。」
我爸嘆了口氣,「哎,网络太复杂了,她没什么经验,我怕她……要不是你兜着……”
“您放心,一切有我。」
一种名为感动的情绪在心中翻涌。
还没来得及升起了,就戛然而止。
等等。
有趣的东西?
等他挂断电话,我吞吞吐吐地试探:“我的小说你……你……”
余温辞很平和地补全了我的话:「看了,都看完了。」
我打了個哆嗦。
就听他补充道:“还挺好看的,催更了,太太。」
我默默缩到角落里,掏出手機。
「姊妹們,一级戒备。」
……
7
當晚,闺蜜群里又炸了锅。
「救命,他怎么喜欢看你写文啊?”
“看到激情戏,会不会……”
我缩在被子里,“别问我,我不想知道。」
我们这些写文的,马甲跟性命共存。
現在,马甲被扒。
还被正主知道。
四舍五入,等于我已经死了。
闺蜜悄咪咪地建议:“要不然……你就冲吧。」
“反正你俩都领证了,搞点什么不是很正常吗?”
我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想了又想。
按照惯例,余温辞今晚是要睡书房的。
可是,真的不能搞点什么吗?
我一骨頭爬起來,决定跟他谈谈。
书房有间巨大的落地窗,霓虹灯通常会亮一整夜。
我推開門的時候,屋里只开了很暗的一盏灯。
餘溫辭坐在電腦前。
鼠标的静音轮发出不易察觉的暗响。
余温辞抬起头,眼镜松松地架在鼻梁上,视线散漫。
“还没睡吗?”
他声音很轻,有点哑。
我犹犹豫豫地站在门口。
“你不是也、也没睡。」
他盯著我,不動聲色。
视线却带来一丝侵略性。
我紧张地手心出汗,“我、就是想来谢谢你。」
「嗯,进来谢。」
“?”
我本来想飞快地道谢后,就溜回卧室。
这下子突然没了借口。
霓虹灯的光影穿过玻璃,勾勒出余温辞清越优雅的轮廓。
我走进来,在离他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站好。
余温辞摘掉眼镜,閉了閉眼,「頌頌,你想怎么谢?”
这一下子把我问住了。
想起闺蜜说的话,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脱掉了浴袍。
露出了余温辞小一号的衬衣。
「就、这么谢。」
她們說,这叫故技重施。
但我感觉,这叫黔驴技穷。
我是真不会钓人啊……
余温辞的视线缓缓勾过我的穿着,突然轻笑出声,「頌頌,你就这点伎俩?”
这是……嘲笑我?
我脸上火辣辣的。
好丢脸。
想跑回卧室躲起来。
再也不要智障团给我出谋划策了……
“我先走——”
話沒說完,余温辞突然勾着我的腰,狠狠带入怀中。
下一刻,他炽热的吻就落在我的耳畔。
“我还偏偏就吃这套。」
“自己送上门来,我這樣,不算犯规吧?”
直到此时,我才看清余温辞的电脑上是什么内容。
我的删减片段,出现在了他的电脑上。
我顿时惊慌起来。
「你、你怎么……怎么看这个……”
“我也是读者,为什么不可以看?”
淡淡的哑,被黑夜染了暧昧的颜色,不断挑动着敏感的神经。
男人的胳膊勾住了我的小腹,连带着松垮的衬衣一起勒紧,弄皱。
空气中似乎什么改变了,变得炙热……躁动……
“余温辞,你要幹什麼? 」
「你。」
他的笑声在黑夜中缓缓流淌,“太太,抬頭,看屏幕。」
“你怎么写,我就怎么做,好不好? 」
後半夜,我想起当初说他“子孙满堂”的嘴脸,一气之下,昏了過去。
……
第二天,余温辞把维权这件事交给了他的律师团。
我坐在会议桌中间,对面的精英们看着五颜六色的调色盘,集体沉默了。
抱歉,我也不想让车轮子在他们脸上,碾來碾去。
余温辞倒是表现的十分淡定。
“尽快搞定。」
短短几天的时间,《替嫁》再一次冲上热搜。
只不过这次,网友是把它当纪实文学看的。
“哇哇哇,余温辞真的会捆手腕吗?”
“不愧是榜单 TOP1 的男人啊!玩得真花。」
“作者,求你多更一点,我想看你们平常都在干什么。」
签完委托书的几天后,小筑接到了律师函。
就她抄袭一事,我把她告上了法院。
对方好几本正在谈的影视版权也被迫搁置。
一周後,我外出谈合作的时候,在一家出版社门口和罗芸撞了个满怀。
她的文件撒了一地。
最上面的那份上,赫然签着“小筑”的笔名。
我没有理她,轉身就走。
罗芸从背后叫住我。
「我承認,他帮了你很多。可如果他发现,要告的是我,你猜他会怎么做?”
对上我不解的目光,罗芸突然掏出手机给余温辞打了个电话。
接通的那一刻,她突然委屈地哭了出来。
「阿辭哥哥,我一直没跟你说。」
“我就是小筑,书里写的那些,都是真的。」
“我暗恋你好多年了。」
“能不能不要告我?”
余温辞说了什么我不知道。
罗芸挂掉电话后,反而对着我扯出一个笑。
有病。
我翻了個白眼,没有理她。
当天谈完合作,我习惯性地掏出手机。
点进了余温辞的主页。
原先那条宣布已婚的动态,竟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连同律师事务所主页的律师函,也消失了。
这件事最近讨论度很高,几乎是删除的瞬间,就有人开了新帖子讨论。
“什么情况啊?”
“俩人出问题了?”
“我就说是炒作,根据两本书的剧情推测一波:小筑和余温辞青梅竹马,后来出国留学,余温辞爱而不得,选择家族联姻。前不久发布声明,是逼着小筑跟他服软。」
「樓上,你言情小说看多了吧?”
“艺术来源于现实。」
我退出软件,给余温辞打了个电话。
是他秘书接的。
「薑小姐,余总刚才出去了,走得急,手机没带。您有事跟他说吗?我可以帮您转达。」
「不用了。」
我淡定地把手机揣进兜里,走了幾步,突然转头打了个车,直奔余温辞的公司。
他们看我来势汹汹,也不敢拦。
让我畅通无阻地进了余温辞的办公室。
“手机给我。」
秘书像在递一个烫手山芋。
拿到手机,我试了好几次密码,包括余温辞的生日,我的生日,都解不开。
我放棄了,把手机还给秘书。
在她不解的目光里,给经纪人陶桃发了个消息。
“不是要去外省参加活动吗?现在就走。」
8
入夜,我和陶桃泡在五星酒店的泳池里。
她看着岸边的小帅哥,咂咂嘴,“你就这么跑了?不是说好,有矛盾要好好沟通的吗?”
我嘬了口鸡尾酒,无精打采地趴在石头上。
“我拉不下老脸。」
本来一鼓作气冲到余温辞的办公室,就是想问清楚。
结果他人不在。
一拳打在棉花上。
等冷静下来,就再也问不出口了。
陶桃啧啧两声,“你是不想承认喜欢他吧?”
我咕哝了句,蔫哒哒的,“万一他真的为了罗芸,把动态删了,我这时候去问,岂不是很丢脸?”
“倒不如现在,潇洒自在。」
“只要我不承认,丢脸的就不是我。」
陶桃表情有些复杂,“不是,你们都睡了,还讲这个?”
一股委屈浮上心头,我酒劲大发,气得拍着水面,喊:“我们就是炮友!炮友!”
“就跟那谁!”
我随便指着不远处正在戏水的腹肌帅哥,怒吼,“睡余温辞,跟睡随便一个男人,都没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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