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軍營裡萬兵踐踏的軍妓,他紅著眼找到衣衫襤褸的我,幾乎站立不住,聲音顫抖得厲害。
[妙妙,是我錯了,我带你走……]
我躺在一堆枯草之上,媚笑著看親自把我送來這裡的他:
[陛下,我只是在盡軍妓的職責,請讓讓。]
1
[小姐,這樣的日子,我受不了了……]
[对不起,吉祥沒辦法照顧你了。]
被送来军营的第五天,我的女僕吉祥終於認清了不會再有人來救我們的事實。
在傍晚太陽還沒落下的時候,給我磕了個頭。
然後,一頭撞死在了帳篷的木樁上。
我蜷縮在角落裡,看著她額頭上汩汩外冒的鮮血,麻木不仁。
一滴眼淚都沒有流。
父母和哥哥,被沈凌风下令五马分尸的时候;
護國公府滿門七十四口人,被吊在城牆活活吊死的時候;
我磕了上千個頭,却换不来沈凌风一句回心转意的时候;
我成親三年的丈夫,摟著他心愛的女人,亲自把我送进军营的时候——
我的眼泪,就已經流乾了。
「吉祥,你該信我的,再等一天,我们就能好过些……」
我颓然地站起来,雙腿發麻,伸手,緩緩合上了吉祥大睜的眼睛。
「嘟嘟嘟——」
营帐外响起号角声。
我身邊的女人紛紛發出絕望的哭泣。
下一秒,營帳被掀開,操練結束的士兵帶著一身汗臭味,衝了進來。
營帳裡頓時哭喊一片,淪為地獄。
吉祥的屍體被拖了出去,我挑釁般地笑了笑,隨意向後躺倒在地,任由撕扯踐踏。
我在等。
等那個人忍不了。
軍妓是營區最下等的畜生,長得美,是原罪,讓我在短短幾天裡就遭受了最非人的蹂躪。
但,同樣,也是我翻身復仇的籌碼。
我要從這骯髒的軍妓營帳爬出去。
一步步爬回帝都。
亲手了结所有的冤障!
那个人从进来就没动,冷冷地站在邊上,盯著我。
我靠在陌生的肩膀上,也同樣笑著,盯著他。
我心裡清楚,我的出身,將高貴刻在了我的骨子裡,就算是這種境地,也依然不改。
這……更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一個,那人沒動。
兩個,那人還是沒動,神色如常。
我的心不由得開始往下沉,若是赌输了……
「滾!」
第三个人快结束的时候,他終於動了。
猛地上前一腳踢開了我身上的人,粗暴地拉著我的胳膊,將我拉起。
「贱不贱?」
那人皱紧了英武的眉,看著我臉上下賤的笑,咬了咬牙。
我心中鬆了口氣,往他堅實的懷裡靠了靠,媚笑出聲:「軍妓本賤,军长不是早清楚?」
士兵进营帐时,都是脫去了外衣,辨不出軍階的,以防軍妓生出不該生的心思。
但我依然分辨得出,他身上的殺氣與上位者的氣息。
他應該是這群人裡地位最高的。
尤其,近百個士兵裡,他是第一個佔有我的人。
像我這般姿色的軍妓,誰第一個,也很微妙。
於是,第二天,我靠在他耳邊,說了一句,想做他的人,挨了重重的耳光。
他嫌惡地對我說:「你也配?」
第三天,他沒再碰我,我知道這是警告。
所以,我笑了,那是我被送到這裡以來的第一次笑。
我在挑釁他。
第四天,他還是沒碰我。
我還是笑,在他的注視下,迎來送往。
所以第五天,我贏了。
「再敢勾人,老子撕了你。」
男人骂了一声,把我打橫抱起,當著一眾官兵不甘又不敢的注視,將我抱出了營帳。
太陽剛好徹底被山尖吞沒。
這一瞬間,我有些想哭,猛地咬住男人的肩頭。
血鏽味瀰漫在嘴裡,我的眼淚終於滑落下來。
「你怎么……不早一些……」
这样或许,吉祥不會死…
2
我其實還是低估了男人的身份。
我以為,他會是個百夫長。
卻沒想到,他是可以直接挑選軍妓,帶回營帳的千夫長。
再往上升就可以當萬夫長了。
萬夫長,其實就是將軍。
也就是說,這人離將軍之位,只差一步。
但這一步,卻難於登天。
除非……幹掉將軍。
「嬴忌,記住我的名字。」
男人把我放到床上,幽深的眸子盯著我,似乎在揣測我的意圖。
軍妓想法子翻身的,不少。
但如我這般放浪大膽的,他定是第一次見。
「你图什么?」
我只看着他笑,我知道自己生了一雙風情萬種的桃花眼。
以往沈凌风总会看着我的眼睛出神,說我這雙眼睛,萬萬不能被別人見了,容易禍國殃民。
「方妙,我的名字。」
我钩住嬴忌的脖颈,在他耳邊嬌嬈撒嬌。
「護國公嫡女,曾經的皇后,如今下賤的軍妓。」
「嬴忌,掀了沈凌风的江山,送給我,可好? 」
嬴忌几乎是立马推开了我,連連向後踉蹌了幾步。
殺氣如狼的眼眸裡盡是不可置信。
嬴忌是聰明人,他聽懂了我的意思,明白了我的目的。
我要在這軍營裡攪弄人心,讓整支軍隊為我所用。
当年我方家能护送沈凌风登上皇位。
如今也能掀了這江山。
「這是謀逆!你不怕我直接殺了你?」嬴忌猛地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怕?」
我仰头疯子一般地大笑起来,凌厲地望著嬴忌。
我为什么会怕?
「我十三岁倾心沈凌风,十五歲嫁與他為妻,痴心相守三年,换来什么?」
「满门抄斩!助他登基的父兄,被五马分尸!」
「我,百軍踐踏,下賤如泥,你告訴我,我怕什么?」
掐在我脖子上的手到底是没再用力。
能爬到千夫長的位置,這人不可能沒有野心,更不可能沒有疑心。
若我遮遮掩掩,暗中籌謀,怕是走不出營帳,就已經死在嬴忌手裡了。
這般直白坦蕩,反倒讓他忌憚,我可能留有後手。
畢竟,我的出身擺在那裡。
我嫵媚地笑著,白玉似的腳背弓起,輕輕踢著他的小腿。
「你若怕,只管裝作不知情,觀望便是。」
「不如看看,我一女子,能做到何等地步?」
「别的不论,你就不想,践踏皇帝的女人?」
嬴忌盯着我,久久沒說話。
但他眼底那抹興味,剛好被我捕捉。
於是,當天晚上,一隻帶著我親筆信的信鴿,飛往了帝都。
3
「妙妙!」
沈凌风猛地睁开眼睛,喚著那思念了五天的名字。
身側的女子安然熟睡著,沈凌风披上龙袍,信步走到廊下。
心中壓抑著的慌,在黑夜裡幾乎到達頂峰。
军妓!
他一直压着不去想那些画面。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希望方妙那樣的烈性子,為保清白,會直接死掉。
「方妙……」
沈凌风的拳头无意识地攥紧了。
要他怎么敢承认?
真要是想折磨方妙,報復方妙,哪怕是留她在身邊,也有的是辦法,不必非要發配出京。
之所以做得如此決絕。
究其根本,是他心虚!
他害怕心底里那丝不为人知的动心,被人察覺。
他害怕自己當真對方妙動了情,功敗垂成。
她可是……仇人的女儿……
這句話,無時無刻都在撕扯他,提醒著他。
就算他早已經後悔得想要立即衝去軍營見她。
也萬萬……不能。
但他真的快瘋了,他能感覺到,心底的嫉妒、焦慮、思念,幾乎差一絲,就要把他的理智冲垮了……
「我听说军妓非常凄惨。!」
「可不是,不少人都死在那里了!」
「那,皇后娘娘她……」
「不好说呢,皇后娘娘那般絕色,丟進軍營只怕是人人皆求,我最害怕的,是那些人色迷心竅,用了法子,让娘娘求死不能……」
守夜的宫女在小声聊着天。
字字句句却被沈凌风听得真真切切。
心脏猛地被无形的手收紧!
他最害怕的猜想,不可避免地湊到了眼前。
滔天的殺意撕扯著他的理智,多日來的壓抑終於決堤。
忍不了了!
真的,再也忍不住了,他想見方妙,從她離宮的那一天起,就想见!
「听闻前线打了胜仗,不如,朕便禦駕親臨,犒赏三军罢!」
沈凌风仰起头,看著天上幽靜的月,沉吟了幾句。
就當給自己一個藉口也罷。
去看看她。
只是單純地,想去看看她。
而轉角處,守夜的女僕翠兒默默鬆了口氣。
皇后娘娘信中教她的,她都已經說了。
接下來,就看陛下如何抉擇了。
4
將軍收繳了最後一座城,帶著小分隊回來,眾軍歡呼。
嬴忌將我獻給了將軍。
那年近四十,兇猛異常的將軍。
將軍顯然震驚於我的美貌,像野獸獵到了獵物,将我高高举起!
「喝!」
「喝!」
「喝!」
万军高举长矛,气势如虹!
将军把我扛回了营帐,進門前,我看到了嬴忌嘴角的獰笑。
更看到了他身後將士們眼中的怨憤。
將軍不會知道,他外出徵戰的這些日子,他留守駐紮的這群士兵,如今皆已經成了我的裙下臣。
能踐踏皇帝的女人,幾乎激起了嬴忌心底最陰暗的那一面。
他近乎變態地折辱著我,夜夜讓我光著腳為眾軍跳舞助興。
隔三岔五就把我當作獎勵,賞給比武贏了的手下。
我都一一承受了下來。
因為,嬴忌手下的這千位士兵,紛紛把我當作玩物,但心甘情願地為我吃醋,為我的舞姿瘋魔。
我淒婉哀怨地看著這些人,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救救我……求你們,救救我……」
我的眼角流下一滴绝望的眼泪。
這是我的真心話。
當初全家被滿門抄斬、我被放逐軍營時,這句話我說過無數次。
我多希望那時候,能有誰來救我。
將軍雖然年近四十,但兇猛異常,將我重重丟到床榻之上。
打量著我的臉,眼底帶著清晰的鄙夷。
「不愧是宮裡來的皇后娘娘,果然絕色傾城。」
我眉心一紧,裝出一副萬分驚訝的模樣。
「你认得我?」
将军嗤笑一声:
「娘娘入營當天,上面便有人打過招呼,要你死在這裡。」
「可将军没听。」
我早猜到了的。
沈凌风或许不会想要了我的命,但他身邊那位,絕對不會容忍我多活一天。
可軍營中並無一人對我下手,而原因……
「收起你的心思!」
将军冷喝一声,傾身將我壓向床榻,動作粗暴。
「一介女流算計規劃,成何體統?落得這般境地,也是你自作自受!」
我不再说话了,躺在床榻上,仰頭看著營帳的頂端。
眼底一片冰冷。
這就是我繞遠而行,選了身為千夫長的嬴忌,卻沒選將軍的原因。
我早已摸清楚這位將軍的性子,誠實勇敢,但卻狂傲剛愎,他有著世間大多數男子的偏見──建功立業是男子該做的。
女子就該無才便是德,躲在家裡繡花生子。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不屑於聽從宮裡的指令,為難我一介女流。
或許,連他也想不到,我會撐到如今這個地步吧。
「好痛……將軍,饒了我,饶了我吧……」
我娇柔哭泣,淒慘嬌媚。
整個營帳內曖昧與痛苦互相糾纏,以至于后期我甚至痛得连声音都走了形:
「救救我啊,妙妙好痛……」
「好、疼痛、啊……」
约定好的暗号喊完,我湊到將軍耳邊,冷笑了一聲:
「將軍,永遠也別小瞧了一個血海裡爬出去的軍妓。」
将军的动作猛地一僵,還未反應過來,一柄長劍便刺穿了他的心臟。
「扑哧!」
鲜血溅了我一脸!
将军临死都还不解地瞪大了眼睛,直到斷氣,倒在一旁。
我喘了幾口氣,身體猛地被一件長袍裹住,落入熟悉的懷抱。
「嬴将军!」
我哭泣着,顫抖著,撲進嬴忌懷裡,同時看著床榻邊站著的數十名將士,露出淒婉哀怨的笑容。
「各位軍長大恩大德,妙妙……无以为报……」
眼泪顺着我的脸滑下。
淚光中,我看到了這群人眼中的心疼與決絕。
嬴忌果然成功了。
憑藉著將士們對我的心疼,煽動他們對將軍奪「妻」的仇恨。
從而,取得他們的擁戴,成功殺掉將軍,取代他。
「妙妙一無所有,唯有自己,各位军长若不嫌弃……嗯……」
腰上的软肉突然被大力捏住,我疼得悶哼一聲,不解地看了嬴忌一眼。
這才發現他臉色異常地難看。
嬴忌徵伐多年,縱然皮相出眾,也難掩周身的煞氣。
本來就硬朗的面容此刻看起來居然有些駭人。
「各位軍長若不嫌棄,容妙妙清洗一番可好?」
想來,嬴忌是有話要跟我說了。
果然,聽到我這般說,嬴忌的臉色好多了,抬了抬手:「你們先出去吧。」
嬴忌已是新的首领,自然無人不從。
將士們紛紛離去,不多時,營帳裡只剩下我與嬴忌二人。
「坐上將軍之位,怎的反倒不开心了?嬴将军莫不是……」
我話沒說完,嬴忌一把將我拉下床榻,摁到營帳一邊的水桶旁,捧著水便往我臉上潑。
粗糲的大掌不停地搓著我的脖頸、我的臉。
「难受……」
水泼得我几乎换气不及,我拉住嬴忌的手腕,想讓他停下,可未能撼動他半分。
「嬴忌!我难受!你到底在做什么!」
「脏。」
嬴忌微微松了力道,腮幫子微微鼓動,似乎在隱忍著情緒。
髒。
這個字,讓我的心臟處狠狠一痛。
自打被送入軍營,被人糟蹋,我的心就一直墜在無間冰寒的地獄,半點溫暖也無。
唯二的兩次觸動,是吉祥死的時候,還有……現在。
一時間,我全身底下的血管都像是感覺到了恥辱一般,根根爆裂。
這是我心底最觸碰不得的地方。
我髒,不是從當軍妓那一刻才髒的。
是从爱上沈凌风,為了他失去自我,失去理智的時候,就彻彻底底地脏了的!
我愚蠢的爱情,却连累了全家陪葬!
「怎么?将军你是第一天知道妙妙脏吗?」
我恼怒地看着嬴忌,不明白明明是盟友,却为何要往我心里戳刀子?
嬴忌的脸色阴沉下来,看著我的眼神十分複雜。
隱隱約約,居然有些咬牙切齒:
「再髒的事情都做過,方才却还喊得那般痛?」
这话说得好笑。
我不喊得淒慘些,怎么让他们心痛?
「你……」
我一时间哭笑不得,剛要開口,腦海中卻閃過一絲靈光。
該不會……嬴忌是真以為我很痛,心疼我了吧?
「难道将军也像帐外的将士那般,從我這裡得了趣味,对我有感情了?不舍得我痛了?」
我刚说完,嬴忌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似的,臉色大變。
咬著牙瞪我,看著像是要反駁,說出口的話卻令我震驚:
「我若说是呢?」
這話,惡狠狠的。
似乎是也在惱怒,他居然擔心我這個骯髒下賤的軍妓。
我莫名有些眼前發暈,緩了緩神後,涼薄笑笑,對著嬴忌福身行禮。
「將軍莫忘了,前幾日將我送給將士們的,也是你。」
「我的痛,將軍也有份。」
呵。
男人,似乎总爱做这些事后才后悔的事情。
当初我要与嬴忌合作,他选择了从旁观望,我只能靠着容貌达成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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