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未婚夫凌阳王带回来了一个明艳美丽的女子。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凌阳王高高在上惯了,竟将那女子带到我面前,让我照顾她。
他凭什么觉得,
我这辈子非他不嫁,还可为他和那女子垫石铺路?
1
祁慕和一个女子在边关军营互许终身的时候。
我正在绣我们大婚要穿的婚服。
兄长在信中让我切莫自乱了阵脚。
关于他们的信,我收了不下五十封。
从他们的相识相知相恋,我怕是比祁慕本人都要更清楚些。
哪怕祁慕是我的未婚夫,但我也没有什么感觉。
畢竟,只要祁慕一日是凌阳王,我就永远是凌阳王妃。
再收到消息,就是祁慕已经将女子带回了临渊城,并且在城里给那女子置办了一处华丽的宅子。
我带着春桃去了那处宅子。
拿出玉佩的时候,门口守着的小厮满脸惊恐。
看到玉佩就知道我的身份,我是未来的凌阳王妃,我爹是镇国将军,我兄长是威猛少将军。
我的身份,让他伸出的手也只敢伸一半。
他不敢拦我。
我长出几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缓步踏进这处一步一风景的宅院,看得出来祁慕用了心来置办这宅子的。
也难为他了,身在边关,还要吩咐下人改造这处宅子。
想来是为了博美人欢好。
还没进到院子里,就听到了欢声笑语,春桃脸色难看地看着我:「姑娘,您没事吧?」
我早就知道身为皇家儿媳以后要面对什么,只是沒想到,还没有成婚。
就要先经历这么一遭,心情属实不会愉快。
我刚要提步进到宅子里,祁慕带着小厮出来,看到我,祁慕的脸色变了变:「楚烟。」
我矮了矮身,行了个礼:「殿下。」
祁慕往后看了一眼,又转过头来看着我:「你都知道了?」
我點了點頭:「是。」
祁慕毫无任何的愧疚之意,只淡淡点了点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以后姜宁就托你照顾着吧,待本王迎娶你之后,宁儿也是会进王府的。」
想起爹爹和兄长的教诲,皇家的媳妇一定要有容人之量,皇上有意立祁慕为太子。
一步踏错,整个将军府都会陪葬。
我忍下心头的难堪,默默点了点头:「好。」
「本王身为王爷,肯定多有不便,這段時日,姜宁就交给你了。」
我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我到底要多脓包,才让祁慕觉得我这般好欺负。
想起临渊城里的传闻,世人皆传,我对祁慕情根深种,此生非祁慕不嫁。
想必是这些传言给了他这莫名的自信。
我突然很想撂挑子不干了,什么狗屁的王妃,我楚烟不受这气了。
但我没说话,只是注视着祁慕离开的背影。
祁慕离开将宅子和宅子里的人尽数交给了我,让我替他照顾好他的相好的。
待祁慕离开,我憋屈得直喘气,祁慕前日就回来了,这几日一直都待在这。
父兄筹谋半生,就是为了送我坐上皇后之位。
不值当为了这些事情生气,我要有容人之量。
只有做了皇后,我的抱负才能够悉数实现,我才能为天下女子争取更多。
2
安排了几人照看好姜宁,查看了吃食和人员还有宅子。
祁慕给了我很多银子让我照看好姜宁,我一一照做。
但我没有见姜宁,主要是我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她。
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后,浑浑噩噩地回了将军府。
将自己关在府里了整整两日。
爹爹和兄長在邊關。
祖母和母亲的身子不好,我勒令春桃今日的事情不准讲出去。
春桃替我委屈得直哭。
我倒是不觉得委屈,只是累了,休息会儿。
第三日,春桃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姑娘,姜宁姑娘出事了。」
我脑门跳了跳,连忙提着裙摆朝着梦园去。
刚进到宅子就看到管家要出去,看到我,管家立刻跪了下来:「姑娘,您可来了,姜宁姑娘偷跑出去,还受了伤。」
我心下一驚:「可有事?」
管家连忙道:「正昏迷着。已经去请大夫了。」
若是被祁慕知道姜宁受伤,难保他不会在朝堂为难父兄。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姜宁。
惨白着小脸躺在床上,一副清秀淡雅的模样,虽称不上倾国倾城。
但到底算是个秀丽美人。
不知是用什么迷得祁慕不惜在军营那种地方,还是要和她在一起。
想必是有她的过人之处吧。
大夫看到我,朝我拱了拱手:「姑娘。」
我微微點頭:「她怎么样了?」
「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惊吓过度,所以晕了过去。」
我放下心來,查看了她的伤口。
她微眯着眼睛,不是很清醒,软软的小手握着我的手:「你是仙女么?你是来带我回家的吗?」
我竟有些心疼,兄长的信里说,这女子来自很远的地方。
无父无母又没有朋友。
我拍拍她的手,轻轻哄着:「你乖乖养伤,等你好了以后,就能回家了。」
她嘤嘤嘤地哭了起来,不甚清醒地起身埋在我怀里哭了起来。
我無奈,只能轻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地哄着。
哄好她,春桃说我对她太仁慈了。
我淡淡微笑:「她总不会越过我去,若是凌阳王真的要她不要我,那我又何必非要在凌阳王身上吊死呢?你说是吧?」
春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桌上放着些纸张,上面零零散散地画了些画,像是弓箭,但又好像比弓箭的杀伤力更大些。
我在桌上用手轻轻叩了叩,春桃立刻叫来伺候姜宁的下人。
「这些是什么东西?」
下人抬眸看了一眼:「这些都是姜姑娘画的,说是杀伤力很大的武器。」
我勾了勾唇,开始重新审视姜宁的价值。
若是能够为我所用……
我看着熟睡中的姜宁,心下有了主意。
3
「将今日照顾姜姑娘的所有人带到院子中来。」
两男两女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姑娘饶命,是姜姑娘趁我们不注意,偷跑出去的。」
我早听说姜宁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
不然也不会特意挑了好几个会武功的看管她了。
「各赏三十大板,再有下次,自己去凌阳王府领罚。」
四人连忙跪下磕头:「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我端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挨打,剩下的下人大气不敢出地在一边看着。
沒一會兒,几人的身下就渗出血来。
「住手!你们怎么可以打人?」
一声娇俏的声音传了过来,抬眸就看到姜宁面色苍白地跑了过来。
动手的小厮看了看我,我揮了揮手,众人又接着打。
我淡淡然地看着她:「你醒了。」
姜宁三步走到我面前来:「你为什么要打他们?他们犯了什么错?你怎么这么狠心?」
我不知她是明知故问还是什么,怎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些话来的?
那四个挨打的下人只是抬眸,却并未因姜宁的求情而对她有丝毫的感激之意。
我赏了药,他们千恩万谢地被抬回了下人房。
4
屏退所有的下人,春桃将姜宁扶回屋子里。
我提步欲走,姜宁伸手来拉我,似是闻到了我的味道:「你……你是刚刚照顾我的仙女姐姐?」
我擺擺手:「我不是什么仙女姐姐,我叫楚烟,祁慕的未婚妻,未来的凌阳王妃。」
姜宁顿了顿,一张脸唰地变白:「祁慕说……说他未来只会有我一个人。」
我不知该说她单纯还是说她好骗,我是堂堂镇国将军的嫡女,我父兄手握二十万楚家军。
祁慕除非是不想做太子了,不然也绝不会放弃我,和一个不知来历的小姑娘在一起的。
我笑了笑:「我不知祁慕允诺过你什么,但你要知道,我父亲是一品军侯镇国将军,我的背后是二十万楚家军。」
姜宁猛地坐在了床榻上:「所以你和祁慕是强强联合,你们不止是你们,你们的结合还是皇家和军方的结合。」
我微微一笑,倒也算是上道:「是。」
姜宁顿了瞬:「我以为,一生一世一双人很容易。」
一生一世一雙?
我不知怎么回答她,父亲对母亲那般好,房里都还是有两个没有子嗣的姨娘。
兄长那么不近女色,嫂子还是给兄长收了一个房,带去了边关。
姜宁口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於我而言,准确地来说于我大凛的姑娘而言。
肯定会有,只是我知道的世家大族里,甚少。
「他们为何会挨打?」
我直言不讳地告诉姜宁:「因为你,因为你偷跑出去,受了傷,受了惊吓,对他们来说,那三十大板,是罚,却也是赏。」
姜宁喃喃了两句:「打他们竟是赏?」
我看着她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祁慕就是喜欢她像白开水一般么?
也是,和我这种时时刻刻算计着的,姜宁这样白开水一样的人,确实让祁慕心动。
我不愿和她交恶,她对我来说还有用。
只淡淡地道:「因为她们将你放了出去,没有保护好你,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只能陪葬。」
姜宁瑟缩了一下,抬眸看我时,竟似有泪光:「你说他们会死?」
「是。」
「因为我?」
「是。」
所以我对他们的既是罚,也是赏,因为我留了他们一条命。
5
姜宁久久不愿多言,只呆呆地看着我,她好像不懂,她的身上为何无缘无故地就背上了这么多的命。
我起身:「所以姑娘以后做事,三思而行,不能全凭个人好恶。」
姜宁猛地起身:「你不生气么?我……」
像是用尽了很大的力气:「我毕竟抢了你的夫君。」
我笑了,笑她傻:「生气什么,你只是出现的时间早了一些,就算没有你,也可能会有李宁,陈宁,刘宁。」
「我要是说我并不知道祁慕有未婚妻,你会相信我么?」
我擺擺手:「無妨,有没有都不是你能够决定的,若是殿下来了,你记得第二日让他们给你熬避子药,若是有了孩子,我这个正妃还未入府,于我于王爷于你,都不算得一件好事。」
姜宁的脸猛地红了,扭捏着:「我沒有,我没有和祁慕那个……」
我并不想多听,只是點點頭:「随便吧,你自己注意就好,皇家的人,最忌被人抓住把柄,若是外室有了子嗣,多少人会参王爷,就算有了,孩子也是留不住的。」
說完,我直接离开,姜宁追了出来。
遥遥地喊了我一声:「我以后可以去找你吗?」
我不回答,剛到門口,王府的管家递了封帖子来给我:「王爺說,希望姑娘能将姜姑娘带去宴会。」
我點點頭:「回去告诉王爷,我會的。」
春桃在马车上气得不行:「姑娘,殿下也太欺人太甚了。」
我揉了揉眉心:「他只是想要借着我的名头,让姜宁在一众世家贵女中有几分薄面,看來,哪怕是入了王府,一个小小的通房妾室,怕是殿下不会同意的。」
春桃默了默:「难道?」
「许是要封太子了,以殿下现在的重视程度,怕是太子侧妃也可能。」
「姑娘,您就这么忍了?」
我看着车帘外的世界,想起了有一年边关稳定,皇上特许娘亲带着我去边关过年。
那皑皑白雪,望不到头的雪地,将士们在靴子底插刀,在冰上飞一般地玩耍。
那里的山带着白雪真好看啊,天空也一望无际的。
「不忍又能如何呢?全哥儿刚刚两岁,父兄在边关用命给我们拼下了这么安逸的生活,不过是这么点委屈,我不忍,又能如何?」
「得罪了祁慕,全哥怎么办?将军府怎么办?父兄怎么办?楚家的外族亲戚们又怎么办?」
6
长公主举办的踏春宴,不少世家小姐和公子们都在。
我带着姜宁一到宴会,多少人都带着看好戏的样子看着我。
更有人嘲讽我。
我成了整个大凛的笑话,但是我为了将军府,还是什么都只得忍下来。
丞相府的小姐历来和我不对付,當然,也因为她曾经也是凌阳王妃的候选之一。
只是最后婚约到了我的头上。
「要我說啊,还是将军府大气,这都被人踩到头上来了,还是这般面不改色的。」
我微微一笑:「将军府确实大气,毕竟将军在辽阔的边关,看得是宽阔的天地,自和困囿在城际的不一样。」
話鋒一轉,我接着道:「你說,若是凌阳王知道自己被人这般编排,是否还会和我一样这般轻声细语地言说呢?」
李芝卉的脸色变了变:「我就是开个玩笑。」
我带着姜宁端坐在一旁,姜宁扯了扯我的袖子,小聲道:「謝謝。」
我扯回自己的袖子:「她说的是我将军府,身为将军府的女儿,怎可让人说我将军府半句不是?」
姜宁嗫嚅了两声:「但是都是因为我啊。」
我拍了拍她的手:「不用放在心上。」
长公主带着郡主姗姗来迟,今日的宴会算是长公主为明阳郡主集名气的时候。
众人行礼,姜宁行得有些不伦不类,长公主眼尾淡淡瞥了一眼。
我忙起身:「长公主殿下见谅,姜姑娘来自边关,是以,很多规矩还在学习。请长公主恕罪。」
长公主摆摆手。
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任人挑选后作诗。
我随意地拿了一个,只见上面写了一个「家」字。
我将字缓缓折起,放在桌上,姜宁的眸光瞬间变得亮亮的。
我只觉有些不安,长公主在上首默了默:「想必都有了,可有谁愿意第一个?」
郡主要压轴,大家既怕自己的越了明阳郡主去,又怕失了面子。
这个分寸一定要拿捏好,好在我将军府历来以武夫自居,待会我推脱做不出,倒也不会有什么。
一個不注意,姜宁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我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点,我猛地想起兄长曾说过,姜宁是个大才。
但一直被祁慕压着,兄长也千叮咛万嘱咐地说,切不可让姜宁太过出风头了。
7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长公主的脸色一变,有些难看。
这首诗通俗易懂,平仄整齐。
席上众人的表情都变了变,但这是在大凛,一首背井离乡的诗词,应景了姜宁的心境。
但皇室的人最是多疑,难免不会觉得姜宁是在隐射皇家治理不严。
所以那么多人才需要背井离乡。
姜宁得意地接受着众人赞扬的目光。
眼看她张嘴又要说话,我看向案桌,硬生生地将自己的手指在案桌上硬刮了一下。
血瞬时流了出来。
春桃惊呼:「姑娘,您这手是怎么了?」
我忙抬起手来,看向长公主,姜宁的注意力被我吸引了过来。
「长公主恕罪,昨日我非要给娘亲炖鸡汤,不慎伤了手,这又出血了,容臣女去后面处理一下。」
长公主不悦地点点头,我看向姜宁:「姜姑娘,诗已经做完了,劳驾你帮我看看。」
姜宁缓步退下。
我庆幸对姜宁表现出的善意,没让她在这会子忤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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