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她是祁慕带回来的,又被我带到席上的,出了事,祁慕和我,一个都跑不脱。
不过一个小小的伤口,一离开水榭就干了,姜宁看向我:「姐姐,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我嘆了口氣:「姜宁,听我兄长说,你很会作诗?」
姜宁连连点头:「是的,出口成章,能作三千首呢。」
我有些使用異,但多年的素养,让我面上没有什么表情:「那你可知,为何你作的诗,从未传到临渊城来过?」
姜宁挠了挠头,小孩子的憨态尽显。
我耳力極佳,正好听到了有人过来的声音,想要阻止姜宁说话已然是来不及了。
「就是啊,我也不懂为什么?祁慕也没有告诉过我。」
「放肆!你怎可直呼凌阳王的名讳?」
我眼看着长公主一巴掌打在了姜宁的脸上。
忙扯着姜宁跪在了地上:「长公主殿下恕罪,在边关时,王爷没告知姜姑娘真实身份,想来是姜姑娘刚刚作诗想起了边关的时日,一时嘴快才说了出来。」
「本宫好心过来看你的手,竟听见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楚烟!你真当本宫会将区区一个不知来历的女子放在心上?」
「臣女不敢。」
我又扯了扯姜宁,姜宁早就被长公主出手时,身后跟着的黑甲武卫的刀吓到了。
白着脸低着头。
「草……草民不敢。」
长公主冷哼了一声:「怎么?大凛让你背井离乡了,所以你对大凛这般的不满?」
姜宁抿着唇不知长公主的话是何意,連忙搖頭:「不是不是,这里很富饶,草民很喜欢,乐不思蜀了,只是想想自己老了以后回家乡,怕是都没人认识了,不由得伤感。」
久久地没有声音,我和姜宁抬头,长公主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
身为皇室的公主,我的小把戏怎么可能逃得过长公主的慧眼。
一旦姜宁被其余人盯上,我如今和她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被盯上,于我无益。
姜宁捂着有些红肿的脸:「若是刚刚我……」
我點點頭:「若是刚刚你回嘴了,你不过是一介平民,顶撞皇族,长公主就算将你斩杀在此,凌阳王也不会说什么。」
姜宁哇的哭出声来,我一把摀住她的嘴:「闭上你的嘴,要哭也给我回去哭去!」
我向长公主告了退,长公主本就有些不悦姜宁抢了明阳郡主的风头,正在找补中,确实不愿意看到我们。
8
上了馬車,我命车夫走到了僻静处,看着姜宁:「看你憋得久了,若是想哭,那就哭吧。」
姜宁抽抽嗒嗒地开始哭,我捧着本书看,压根没有管她。
過了許久,姜宁的声音淡了下来,我将晾凉的茶端了过去。
姜宁一饮而尽:「謝謝。」
我敲了敲车壁,马车又缓缓的行了起来:「你刚刚是故意弄破自己的手,不想让我作诗的是吗?」
我剛想回答,好似是走到了街上,我撩開簾子,只一眼就放下了帘子:「春桃,去城墙处。」
姜宁还在等我讲话,我看了她一眼:「马上你就会知道原因了。」
「我不管你在军中是如何和殿下相处的,但你要知道,你现在在临渊城,皇城脚下,处处是杀机,你是殿下领回来的,如今是我带着你,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将军府和殿下。」
「谨言慎行,知道嗎? 」
姜宁低着头:「哦。」
9
一路到了城墙处,我带着姜宁走到城墙上。
姜宁看着城墙下浩浩荡荡的身穿囚衣的人,大大小小,还有几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
「这些人是?」
「废太子的家眷。」
姜宁抿着唇,想必不用我多说,她也知道废太子的事情,去年祁慕和大哥赶回来。
废太子逼宫,事情浩浩荡荡地处理了整整一年,直到今日,才将剩下的人流放。
「三岁识字,七岁出口成章,十岁大谈治国之治,十二岁创建了大凛第一支火枪队,研制炸药……」
姜宁抬眸看我:「他是不是也是突然就会这些了?」
我看向姜宁,这本是秘辛,废太子的母妃本是辛者库的罪奴,是皇上酒醉后宠幸有的。
皇上只觉得这个孩子是耻辱,从来没有管过。
但那年江州水患,粮食不够吃,有很多家中尚有余粮的也上街和难民抢吃的。
皇上無奈,却又想不到破解之法。
彼时将将三岁不到四岁的废太子,在皇上经过的路上,只一句:「父皇,江州的粮食问题,儿臣有一解,只要让施粥的官员在粥上放上麸皮即可。」
只一句,也就这么一句,废太子大放异彩。
但我是听说过,三岁前,废太子连话都说不完整,不慎落水后就仿佛变了个小孩一般。
成了神童。
「你怎麼知道?」
姜宁不说话,只是看著我:「姐姐,謝謝你。」
我看着废太子的家眷,他野心太大,不过十九岁就敢仗着自己的功绩逼宫。
皇上是如何在夺嫡之路上杀出来的,若是没有点手段,怎么稳坐皇位?
「过惠早夭,殿下是在帮你藏锋,若是真的被歹人得知了,你还有命在么?」
「你和殿下惺惺相惜,我不多言,但若是你一直一意孤行,我绝不可能拿着我将军府给你陪葬,你好自为之。」
說完,我直接转身就要离开,姜宁猛地拉住我的手:「姐姐,我若是不做殿下的外室,是不是也可以的?」
我不語:「这是你和殿下的事,你不用来告诉我。」
姜宁见我要走,紧紧地握着我的手:「那若是我离开殿下,姊姊,我会帮助将军府的,你能不能收留我?」
我勾唇冷笑,不过是些小恩小惠,就这么轻巧地得了她。
于我将军府,以后是莫大的益处。
「那是你自己的事。」
10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一路回到马车上,姜宁都只是握着我的手:「我们回去说好不好?」
这又太过于谨慎了,谨慎得过分了。
但我还是依她了。
直到进了屋,姜宁才说话:「我从没有说过我喜欢殿下的话,来这边,也是因为殿下说这边很好玩,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不知道这里会这么危险?」
「殿下有意纳你进府,你知道嗎? 」
姜宁点点头:「一开始不知道,現在知道了,我這樣的,叫外室是么?」
「對。」
「但是殿下答应过我的,不会勉强我做不喜欢的事情,若是我和殿下说通了,姐姐能不能收留我?」
我垂着眸子不说话,姜宁言行举止实在是太过于离经叛道,什麼都不懂。
将她接进将军府,就像在将军府埋了颗火药,随时将我将军府炸得什么都不剩。
我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太急切让她看出端倪来了?
姜宁看我面带犹豫,连忙道:「姐姐,我一定会听话的,以后没有你的吩咐,我一定什么都不做,你只要保住我的小命就好。」
「为什么是我?」
姜宁含着热泪:「因为我来这里其实好几年了,去过羌钏,大离……最后在边关遇到了殿下,大家都只对我说的那些新奇的玩意儿感兴趣,包括殿下。」
我還是不懂:「那为什么是我?」
「因为只有姐姐教我如何在这里活着。」
「就这么简单?」
姜宁点点头:「是的,就这么简单,我一开始也以为在这里活着很简单,但这么多年了,活着是真的很难,尤其是在这阶级感如此森严的古代,一句话掉脑袋的实在是太多了。」
「我自诩聪明,又有各种手艺傍身,拼命地展露自己的光芒,但好像,这些除了给我带来名声,带给我更多的则是莫名其妙的杀机。」
我點點頭:「这倒是。」
「所以姐姐是同意了么?」
我站起身:「等你说服了殿下再说吧。」
姜宁像是生怕我丢下她,连忙跑到我面前:「姐姐,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一年後,将军府……反正我一定会护着你的。」
我頓了頓:「一年后将军府会怎么样?」
姜宁忙摇头:「不怎么样,我会护着你,护着将军府的。」
11
我只以为姜宁是在说笑,沒想到,不過兩日,祁慕来找我,说姜宁离开了,说让我以后不用去那个宅子了。
他的神情淡淡,我一时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奇异的女子。
第四日,我出门,还没上马车,就听见了一阵欢快的声音:「姐姐。」
我扭头过去,声音有些耳熟,看着判若两人的姜宁。
她身上的那股子气质还是让我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你怎麼來了?」
姜宁的脸变了些,她会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多,我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姐姐不是说可以收留我吗?」
我擺了擺手,今日怕是不好出门了。
「你跟我进来吧。」
安顿好姜宁,她就像个我身后的小尾巴,时刻跟着我。
祁慕主动来找我,姜宁扮作我的表妹,非要和我一同去。
看着姜宁,祁慕只是神色淡淡地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楚烟,你兄长最近可有寄信回来?」
我想起兄长的书信,正要点头,姜宁却摔在了地上,我顾不得其它,只能寥寥几句,然后将祁慕送走。
回到房里,姜宁死死地抓着我的手:「姐姐,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是我是真的想对你好,王爷……你不要太相信他了。」
我一时百思不得其解,只是看著她:「為什麼?」
姜宁默了默:「你父兄的信,就算要给王爷看,也请你单独誊抄一份给他,别直接给他。」
看我有些犹豫,姜宁握我的手越发的紧:「姐姐,就信我这一次,拜托了,就這一次。」
其实不用她说,我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将军府势大,父兄连练习的字帖什么的都是及时销毁,就怕有人循他们的字迹做出什么对将军府不利的事情来。
所以哪怕到了现在,将军府里也没有关于父兄的字信。
12
大婚之期临近,父兄的捷报一封一封地传到临渊城皇上的手中。
姜宁不缠着我时,就躲在屋里写写画画。
今日收到父兄的家书,我捧着家书刚到父兄的书房。
结果看到姜宁从书房鬼鬼祟祟地走了出来。
我怒不可遏地走上前去,姜宁看到我,眸子一瞬间地慌乱。
我忍下怒气,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心平气和:「你在这里干嘛?」
姜宁只是摇头。
我正要发难,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姑娘,禁卫军的人来了。」
我皺了皺眉頭:「可有说是何事?」
管家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说是奉了皇上和凌阳王的命令,前来搜查老爷和少爷通敌的罪证!」
我一声怒喝:「放肆!」
祁慕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楚烟,你在说谁放肆?」
姜宁站在了我身后,我忙扯着她跪了下来:「殿下,父亲和兄长绝不可能会背叛大凛,求殿下明鉴。」
祁慕压根不理会我,只是对着身后的禁卫军统领招了招手。
瞬間,所有的禁卫军包围了将军府,府内各种打砸哭喊传了出来。
祁慕带着统领去了书房。
楚家所有人都被赶到了院子里,我第一次有些害怕。
但看向姜宁,发现她异常的平静,看见我看她,姜宁握了握我的手:「別擔心,姊姊。」
不知怎的,我竟放下了心来。
13
祁慕怒气冲冲地从书房冲了出来,直接走到我面前来:「东西呢?」
我扬起头看他:「殿下在说什么?臣女不明白。」
祁慕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眼看就要动刑。
皇上的口谕到了,说是找不到切实的证据,就是攀蔑,命他们即刻返回。
祁慕走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众人放下心来。
我扯着姜宁回了房:「到底怎么回事?」
姜宁从怀里递了些东西给我。
几封信,还有父亲和兄长的印章。
我慌忙扯开信封,只看了几封。
我冷汗直冒,后怕不已:「这是?」
姜宁走到我旁边来:「姐姐,祁慕本就有意陷害将军和少将军,这些都是他带来的证据。」
我看着那些略显熟悉的字迹,竟然都是我用于誊抄父兄的书信单独学习的字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当初誊抄了书信,盖了印章给祁慕,他怕是以为这是将军和少将军写的。」
我捏着那些信:「所以,这是祁慕故意设的计了?」
姜宁点了点头:「是的,我今日也是特意去找这些书信的。」
我看向姜宁,满脸的狐疑:「你是怎么知道祁慕要对付将军府的?」
姜宁脸色慌乱,支支吾吾道:「当初跟在他身边的时候,偷听到的。」
「你到底是怎么离开的祁慕?」
「我一直很神秘,所以哪怕我走了,他也没太在意。」
不管怎麼說,她总归是帮助了将军府,我拍了拍她的手:「謝謝你。」
姜宁立刻扬起笑脸,从桌子下的暗格里拿出一本书递给我:「姐姐,你看看這些,都是我画的一些武器的设计图,我覺得,这些对将军府会有帮助的。」
我一页一页地翻着,弓弩,连发弩,三发弩,机械弩,炸药……
「这些是?」
姜宁自豪地拍了拍胸口:「都是我画的。」
难怪祁慕当初不顾流言,也要把姜宁带回来,这些东西若是能够问世,大凛的战力怕是提高数倍不止。
「姜宁,若是让你去做这些,你能做出来么?」
姜宁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可以吗?我看你们这里的姑娘都不怎么出门做事的,你可以让我去做事么?」
我點了點頭:「可以,但是不能以你的名字做出去,可能会被分成各个司器局分部。」
「沒關係,只要可以做就好。」
「那行,我将军府里有密室,以后你就专心在将军府研究这些,有任何的需要,你就直接告诉春桃即可。」
「好的,谢谢姐姐。」
我一时有些动容:「你不怪我让你隐姓埋名,做出的功绩都不在自己名下么?以后或许也没谁认识你。」
姜宁莞尔一笑:「我不过和姐姐一样,姐姐都能做,我为何不能?」
14
大凛以男子为尊,但谁说女子就做不了事?
我在城里开了学堂和女学。
学堂收男子。
女学里却满是女子。
女学里不止学认字,还教生存技能。
园艺厨艺刺绣,甚至是骑马射箭打仗……
让各个女子有傍身之才。
想的就是有朝一日,也要让这天下的男人看看,我们女子做得不会比男子差。
我筹谋了数年,甚至建立了大凛第一暗卫机构,暗星阁。
我是暗星阁的阁主,暗星阁内不仅是第一情报机构,更是第一杀手机构。
只是,這些,都是瞒着祁慕的。
我总要有点能力,才能在祁慕的眼里有所价值,让他知道我做太子妃的价值。
姜宁对于各类武器这么的精通,我一定要将她牢牢地抓在手里。
为我所用。
春桃走了进来:「姑娘,姜姑娘已经在密室开始研制了,她吩咐我将这个给您。」
春桃说完,递过来一本书,上面是些什么麻辣烫的制作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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