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打了勝仗回來,還帶回來一個懷了孕的女人,要娶她為平妻。
甚至威脅我,她們母子若是出了什麼事,讓我陪葬。
我抬手就打了祁越一耳光:「是不是我深宅後院待久了,讓你忘了我的身分? 」
「你想娶平妻,本郡主就休夫! 」
祁越還想打回來,我直接把他兩手臂給廢了!
1
祁越騎著馬凱旋歸京的時候,剛好撞上我回城的馬車。
我們倆一個坐在轎子裡,一個騎在馬上,遙遙相望。
最後還是祁越先下了馬。
他身後的馬車裡緩緩下來了一位年輕姑娘。
芙蓉面,柳葉眉,一身白衣,純純一朵嬌弱的小白蓮。
不過我的目光落在小白蓮隆起的肚子上。
祁越是三月出征的,如今剛入秋。
看來是一走就搞上了啊。
我和祁越本來也沒有什麼感情,單純的聯姻。
祁家是武將世家,代代手握兵權,祁越又是這一代小輩中最出色的。
本來他和丞相家的嫡女兩情相悅,都要私定終身了。
開玩笑,一個武將世家,一個文臣之首,皇帝腦袋燒糊塗了才會讓他們兩家結秦晉之好。
皇帝這才想起來還有我這麼個無權無勢父母雙亡的郡主。
皇帝一道聖旨棒打了這對鴛鴦。
而我就是皇帝手中的那個棒
一來我沒有權勢,只有一個郡主的虛名,二來我身分尊貴,配祁越也算是綽綽有餘。
祁越對我這個在他美好愛情裡橫插一腳的女人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
成親不久就自動請纓去了邊疆,原來是去打野味去了。
小白蓮躲在祁越身後,弱柳扶風的模樣,看得我都心疼了,更別說祁越了。
「祁哥哥,這便是姐姐嗎? 」
祁越目光絲毫沒有閃躲,反而大言不慚道:「雪兒,你放心,有我在,定會護著你。」
我白了祁越一眼,慢吞吞的下了轎。
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位雪兒姑娘。
不愧是叫雪兒啊,一身白衣不染纖塵,不知道的還以為要給誰守孝呢,一張素淨小臉,乾淨得比我死了三天都白,渾身上下的飾品只有手上戴著一隻瑩潤的玉手鐲。
看起來有點眼熟。
後退,這不是祁家主母的家傳手環嗎。
祁越這個粗人,大字不識幾個,成天就會舞刀弄槍,喜歡的女子偏偏不是出口成章的才女,就是纖細出塵好像下一秒就要成仙的,果然人就是缺啥愛啥。
但是很可惜,我和祁越是一類人。
我俗,我愛大紅色,最喜歡黃金。
要不是我的身分不能上戰場,我現在的軍階應該比祁越高。
「姐姐。」小白蓮朝我盈盈一拜,身段軟得好像能掐出水來。
我還沒怎麼著呢,祁越便瞪著他那兩隻死魚眼盯著我,手已經護上了小白蓮的腰身。
「雪兒,你身子不方便,不必行禮。」
說完又衝著我道:「雪兒已經懷了我的骨肉,日後你們在府中好好相處,雪兒的孩子若是出了什麼意外,我拿你問。」
我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戲台還沒搭好,你們這對渣男賤女已經戲癮大發。
從剛才到現在,我可還一句話都沒說過呢。
這倆的腦補能力也太強了吧,一套流程行雲流水,好像在路上演練了好幾遍一樣。
我默默走回馬車,攥住轎簾,使勁一掀。
「亮個相吧,小寶貝。」
2
俗話說的好,撞衫不可怕,誰醜誰尷尬。
慕白塵從馬車裡下來,對著祁越行了個禮。
同樣的一身白衣,同樣的纖塵不染,渾身上下只有腰間掛著一塊瑩潤通透的玉佩。
巧了嘛這不是,這是我家女婿的傳家玉佩。
雖然是個男子,但是論氣質,論長相,怎麼看都勝過那朵小白蓮。
「白塵見過祁將軍。」
慕白塵說完便乖巧地退到了我身後。
祁越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們倆,連小白蓮都忘了護著。
笑死,不會真的以為只有你祁越能給人戴綠帽吧。
「你……你……」祁越指著我,被我氣到說不出話來。
本來今天是祁越班師回朝的日子,街上早就聚了不少人。
從剛才小白蓮給我下馬威開始,周圍的人就開始吃起瓜來。
古往今來,哪個英雄沒有幾段風流韻事。
祁越帶著小白蓮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不就是想要在百姓面前脅迫我給她一個名分嗎。
我若是不應,便是小氣善妒,我若是應了,那就是噁心自己成全他們英雄美女的佳話。
算盤打得我在江南都聽到了。
但我是誰,我堂堂南陽郡主,我父親是當年的狀元,我母親是長公主,還能任人揉圓搓扁了不成。
若不是我父母已經過世,就憑祁越,是萬萬高攀不上我的。
「祁越,我盛國有規定,男子可以納妾,王公貴女也可以納侍。我自會和雪兒妹妹好好相處,只不過白塵自小長在江南,對京城不熟,也要請你多多關照才是。」
這話一出口,不可謂不叛逆,周圍的群眾已經開始對我指指點點了。
這樣的場景我並不陌生,我十五歲時獨自帶兵,驅退了京城附近常來犯的山匪。
當時的我滿心以為自己回京城後會成為人人讚頌的英雄。
可是現實令我大失所望,沒人讚頌我是如何英勇殺敵,擊退山匪的。
大家只關心我的清白是否還在,甚至於是靠一些下流的手段和山匪達成了協議。
當時的我憤怒地想要把那些非議我的人全都殺了。
我的母親卻告訴我,身為女子,在下定決心走上這條路時,就注定要承受比男子更多的非議。
所以現在的我對這些指點置若罔聞,挺直了腰桿和祁越對視。
也許是見我勢單力薄,慕白塵的手自袖子裡伸出來,輕輕攥住我的手。
在寬大袖子的掩映下,我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他我沒事。
這種程度的羞辱對我來說早就不算什麼了。
貴女可以納侍,還是我娘的母親,也就是太後立的規定,但放眼整個盛國,敢納侍的貴女也寥寥無幾。我娘算一個,不過在遇到我爸爸之後也遣散了自己的後院,我如今也算一個。
「祁將軍,今日是你班師回朝的日子,我奉皇帝之命前來迎接,怎麼到了城門口便不走了? 」
皇帝派來迎接的官員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的,想必也是站在人群裡看完這場鬧劇才出來吧。
若是慕白塵剛才沒有從我的馬車裡出來,恐怕他也不會這麼早出來給祁越解圍。
因為那時難堪的只有我一個人罷了。
我睨了一眼那人,連禮都懶得給他行,帶著慕白塵先走一步。
3
祁越得勝歸來,皇帝自然是要給他辦慶功宴的。
照理說我這個名正言順的將軍夫人自然是要出席的。
但祁越根本沒回將軍府,帶著小白蓮直接進了宮,等消息傳到我這裡的時候,席都開一半了。
前來送信的小太監戰戰兢兢請我進宮,怕我一怒之下殃及池魚。
畢竟我成親之前的名聲不怎麼好聽。
我叫太監等著,隨後換了一身能保證自己艷壓全場的紅衣。
我生的美艷,隨我母親,旁人覺得艷俗的紅衣黃金,偏偏我就能壓住。
「白塵,隨我進宮吧。」
慕白塵幫我理好宮絛,對我微微一笑:「南陽的請求,白塵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我被他這笑容幾乎閃到了眼睛。
一瞬間似乎有點明白為啥祁越能被那小白蓮迷得團團轉了。
這誰能頂的住啊。
功宴進行到一半,祁越多喝了幾杯酒,正要跟皇帝討賞,好給小白蓮一個名分的時候,我帶著慕白塵過來砸場子了。
「皇帝舅舅,在宮裡開宴,竟然也不通知南陽一聲,南陽貿然前來討杯酒喝,舅舅不會不允吧。」
我一出場,剛才還熱鬧的大殿瞬間鴉雀無聲,想來是被我的美麗閃瞎了眼。
我對我的出場很滿意。
見我進來,皇帝和祁越的臉上都浮現出一抹尷尬之色。
不過皇帝畢竟是皇帝,見我來了,立刻招呼我就坐:「怎麼會呢,南陽來得正好,今日祁將軍凱旋,也是你的好日子,快給郡主準備位置。」
「哈哈哈,剛祁將軍還在跟朕討賞,話還沒說完你便進來了,你和祁將軍就是夫妻一體,你有什麼想要的也快和朕說一說。」
我莞爾一笑:「祁將軍剛剛定要是向皇帝舅舅給雪兒妹妹討個名分吧,這是喜事呀,剛好,南陽這裡也有件喜事想請舅舅成全,讓將軍府雙喜臨門豈不是更好。」
皇帝被我哄得哈哈大笑:「好個南陽丫頭,你倒是說說,是什麼是喜事。」
我舉起和慕白塵十指相握的手,道:「既然祁將軍和雪兒妹妹兩情相悅,想討個名分,南陽對白塵也一見傾心,皇帝舅舅也得給白塵一個名分呢。」
此話一出,我甚至都能听到大厅里的群臣倒吸凉气的声音。
連皇帝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祁越當著眾人被我下了面子,一時間臉色青白交加,惱羞成怒地瞪著我。
「這……南陽,你可還有別的請求? 」
皇帝看起來並不打算同意我的要求。
我說:「皇上,南陽別無所求。」
「好,好,好。」
皇上一連三個好字,顯然是被我的不識抬舉惹惱了。
我迎著皇帝的怒火,道:「皇上,南陽的母親曾告訴南陽,遇到所愛之人,只有大膽追求才能不留遺憾。母親臨走前也囑咐托南陽,希望南陽此生能不留遺憾。」
我跪在地上,脊背卻挺得筆直。
這也是我娘告訴我的,膝蓋可以彎,但脊梁絕對不能彎。
我抬出了我的母親,皇帝就算有滔天的怒火,也不能再把我如何。
畢竟當初他的皇位,也是靠我娘四處奔走拉攏勢力才坐上的。
他坐穩皇位後,也是靠我的母親鎮守邊疆,蠻夷才不敢來犯。
我娘臨走前,特意囑咐過皇帝,要好好待我,但我娘還沒走幾年,他便為了自己屁股底下的龍椅能坐的久一點,便把我塞進了將軍府。
他對我有愧,因此不敢見我,我嫁人之後,甚少召我入宮。
我在祁家過得好不好,他從來沒有問過。
而這給外人的暗示就是,我這個郡主,已經失了寵。
見我提到我娘,皇帝的臉色果然變了,但還是氣惱我的忤逆。
「來人,宣旨。」
祁越的雪兒女如願被賜了平妻的位置,可還沒高興一秒,慕白塵就成了我的夫,位同祁越。
要我說,我和祁越這婚事,還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4
小白蓮那張小白臉,扭曲得比白無常還猙獰。
祁越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我是郡主,是皇室中人,朝臣就算想議論,也要找個沒人的地方偷偷說。
祁越可就不一樣了。
尤其是那些早就看他不順眼的文臣,估計明天一早,我那皇帝舅舅的案頭,就能收到參他的奏摺了。
「既然如此,南陽便不打擾各位大人的興致了。」
說完,我便帶著慕白塵退了出去。
經過祁越和小白蓮身邊的時候,我衝著他們得意地揚了揚手中的聖旨。
「本郡主等你們回府之後喝我的喜酒。」
回府之後,下人已經在佈置新房子了,那是祁越安排的,估計是想等著討到了聖旨就和自己的小白蓮好洞房花燭。
但是不好意思,今天也是我的好日子。
先到先得,這喜房,我就先徵用了。
看來祁越對這小白蓮真的上了心,娶個平妻而已,準備的竟然比我兩個大婚還要周全。
就連喜服都備好了一套。
我拿起男子的那套在慕白塵身上比劃,他和祁越的身高差不多,但是要比祁越瘦。
祁越雖然是個人渣,但是那一身肌肉還是實打實地在戰場上練出來的,慕白塵這樣的文人自然是比不了。
「嘖,太大了。」
我嫌棄地把那套喜服撇在一旁,對著慕白塵道:「新婚之夜,連套合適的喜服都沒給你準備,委屈你了。」
慕白塵只是笑了笑,攥住我的手:「能陪在枝枝身邊,我已經別無所求。」
我笑了笑,我大名沈青筠,封號南陽,枝枝是我的小名,只有我的父母祖父才會喚我小名。
他偶然從我祖父口中聽得我這個小名後,便也一口一枝地喚我。
江南多才子,慕白塵是我祖父最優秀的學生,這番也是他主動請纓隨我回了京城。
我拿起桌上的合卺酒,一杯遞到慕白塵的面前。
我對上那雙燦若星河的漂亮眸子,道:「我只給你一次後悔的機會。」
慕白塵接過那杯酒,攬起我的手臂:「白塵九死不悔。」
說完便一飲而盡。
我同樣也一飲而盡。
我和慕白塵正準備睡下,便聽到門外的響動,隨後我的侍女秋葉說道:「郡主有吩咐,今晚是同侍君的新婚夜,無論是誰都不可打擾,即便是將軍也不行。」
「郡主已在偏院為將軍和雪夫人備下了新房,請將軍移駕。」
祁越罵罵咧咧的聲音越來越遠,我忍不住在被子裡笑出聲來。
真的好喜歡他看不慣我又拿我沒辦法的樣子。
慕白塵自幼身體弱,小時候有個老道給他算過,要從小當女孩來養,這樣索命的陰差才能被迷惑了去。
尤其是頭髮,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可剪斷
因此他的頭髮比一般的女子還要長,睡覺時怕纏在身上,所以就在腦後綁成了一條長長的麻花辮子。
我手中把玩著他的辮子,不知不覺間就睡著了。
隱隱約約,我感受到身旁的人似乎起身做了什麼。
我只聽到床頭的紅燭嗶啵了兩聲。
再一睜開眼睛就已經是天亮了。
5
自母親過世後,我甚少能一觉睡到天亮,這一夜不知道為何睡得格外安穩。
慕白塵已經起來了,正拿著一本書坐在窗前看得認真。
他依舊是一身白衣,長髮被一條綢帶綁起,發尾還有些微微的捲。
見我醒了,他放下手中的書,過來服侍我起床。
我笑道:「哪裡有丈夫服事妻子起床的道理,這些事叫侍女來做就好。」
慕白塵的耳廓微微一紅,但理著我衣襟的手卻並未停下。
待我梳洗完畢,領著慕白塵到前廳吃早餐。
沒想到祁越和小白蓮早早地候在那了。
祁越的臉黑得好似要滴出墨來,小白蓮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看來昨晚洞房花燭,過得併不怎麼樣啊。
見我們來了,小白蓮立刻上來行禮,道:「姐姐莫怪,雪兒昨天進府,照理來說,是要向姊姊敬茶的,這才一早就來叨擾。」
我眉頭一挑,這哪是叨擾啊,分明是來唱戲的。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慕白塵,坐到祁越旁邊的主位上,道:「那便敬吧。」
茶很快就端上來了,不過卻有兩杯茶。
小白蓮也愣了一下。
慕白塵上前拿起一杯茶,率先遞到祁越面前:「這杯茶,是白塵敬給祁將軍的。」
我在心裡要忍不住給慕白塵鼓掌了。
我看著猶猶豫豫的小白蓮道:「不是要給我敬茶嗎?」
小白蓮咬了咬唇,拿過另一杯茶,遞到我面前:「這杯茶,雪兒敬姐姐。」
文章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