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來,一时结结巴巴,漲紅了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我不知道你在家。」
「大冷天的,你在这坐着干什么?」
吴秀娜尴尬地笑:「吃完饭出来溜达溜达,刚好走到你家楼下了。」
「那就不考虑进去给我爸妈拜个年?」
「可以吗?」
「你说呢。」
池骋向她伸出了手,她心里怦然开出了花儿,激动得差点落泪,迫不及待地去牵了他的手。
那晚,池骋爸妈很高兴,临时给她包了个大红包。
池骋在国外后来也谈过一个女朋友,可惜回国后就分了。
他如今一心扑在事业上。
家里希望他尽快结婚生孩子,提了几次相亲,他都没有露面。
吴秀娜长得漂亮,学历也高,而且家里知根知底的,池骋爸妈还是挺喜欢她的。
池骋妈妈给她泡咖啡,很直白地说道:「娜娜,既然你们俩决定在一起了,我觉得没什么相处的必要,改天约你爸妈出来商量下你和池骋的婚事吧。」
她的脸红了下。
「池骋爷爷天天念叨着要抱重孙,你们结婚后小两口可以单住,我们绝不打扰,只一点,希望你们尽快要孩子,趁着年轻身体好,可以多生两个……」
她的脸更红了,下意识地望向池骋,他正认真地削苹果。
削好的苹果递给了她,笑了下: 「别听我妈瞎说。」
可是她接过苹果,轻声说了句: 「我愿意的。」
然而这句话不知道池骋有没有听到,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了。
苹果很甜,逗留一会儿,池骋送她回家了。
二人在楼下告别,吴秀娜主动吻了他的脸。
然后脸红心跳地回了家。
吴若涵还没睡,吃着零食在沙发看电视,头都没抬地打趣她: 「还挺主动呀。」
她顿时心塞了下:「你怎么能偷看呢。」
「我又不是看你们的,看帅哥呢。」
「大晚上的哪里有帅哥,撒谎都不会。」
「谁撒谎了,你过来看。」
吴若涵拉她到窗口,指着小区外面的马路。
路灯下停了辆黑色轿车,有个男人斜靠在车身,安静地抽烟。
那道颀长身影,令她心头一颤。
是韩治。
吴若涵说:「我都观察好几天了,他经常来,每次都是这个点,抽完烟就离
開。」
「而且他总是看我们家的方向,姐,是你的桃花运还是我的桃花运啊,我怎么看他有点眼熟?」
窗口有风,吴秀娜只感觉风往衣领里灌,凉到了骨子里。
好巧不巧,韩治抬头望了过来,下一秒,她脸色苍白地躲了过去。
就在今晚,她的手刚刚够得到池骋,离幸福那么近。
「哎,他走了。」
吴若涵说完,再回頭,吴秀娜已经回了房。
有了她的提醒,吴秀娜时常在晚上偷偷望向窗外。
但那次之后,韩治再没来过,她鬆了口氣,又隐隐担心。
与池骋再次确定关系后,她快速地搬去与他同住了。
都是老大不小的成年人了,付娟也不太管她,对于池骋,付娟是满意的。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期,他们早上一起出门,各自去公司上班,中午会发个微信告诉对方今天吃了什么,然后晚上家里见。
她偶尔会亲自下厨,煲汤煮面。
西红柿鸡蛋面,葱花和香油放一点,很简单,但香气弥漫。
池骋跟朋友聚会,她想去就去,不想去就窝在家里看郭德纲的相声。
生活安逸,令她忘乎所以。
直到那日池骋与几个朋友聚会,喝多了让她来接。
她匆匆赶去,看到的人都很眼熟。
那是与池骋一同留学回来的几个大学校友。
其中有个叫于青青的女同学,她认识,都是同一学校的,而且上大学时她追过池骋,追得还很紧。
后来她与池骋一同出国留学,在第二年的间隙,两人好上了。
回国不久就分了手,池婷曾告诉她,她哥哥是被甩的一方。
而此刻池骋正靠在前女友的肩上,醉得迷迷糊糊。
吴秀娜皱眉,上前将他扶起来,与众人告了别。
青青望着她,眉眼帶笑,意味深長。
那目光令她十分不悦。
那晚,池骋回到家,难受得厉害。
吴秀娜帮他煮了醒酒汤,喂给他喝。
又帮他换了衣服,擦脸擦手,直到他躺下的时候,她才呆呆地坐在床边。
同学聚会而已,池骋很少喝得一塌糊涂。
半夜,她睡在池骋身边,迷迷糊糊听到他呢喃了一个名字——
「青青」。
意识瞬间惊醒,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凑近了他,想到听清楚一点。
這一次,果然是听清楚了,他做了梦,一頭的汗,声音茫然无措: 「……青青,別走。」
吴秀娜当头一棒。
她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去,摸着他的脸:「池騁,醒醒。」
呼唤有用,池骋没有再呢喃,握住了她的手,梦魇也醒了。
但人却仍是茫然呆愣的。
「你做梦了,梦到了什么?」
她凑过去,流着泪, 吻了他。
年少时爱慕的少年,从始至终都是她一厢情愿吗?
最先动情的是她,追赶着他的是她,表白的也是她。
主动联系的是她,从谈恋爱时便是如此,若不是她刻意维持,池骋不会给她任何回复。
她跟杨思菱有什么区别呢?
她与韩治在一起的那三年,池骋身边有个叫青青的女朋友。
並且,他在午夜时分叫着她的名字。
她搬来与池骋同住,平时都是各住一个房间。
池骋没有碰过她,他没有提那种要求。
而她自然也是不好意思提的。
可今晚,她控制不住地想将自己交付给他。
半醉半醒,池骋要了她。
窗外树影婆娑,纠缠之中,池骋吻了她的眼睛,像是清醒了一些,眼神怜惜。
「娜娜,你哭了。」
吴秀娜喜极而泣,還好,他知道此刻同他在一起的人是谁。
後來,她朝池婷打听过于青青与池骋分手的原因。
池婷说,好像是于青青觉得我哥对她不上心, 耍小性子, 以分手来试探,结果我哥同意了,她又反悔了。
「哎,我哥那样的人,我妈都说他没心没肺,在国外那些年,都没往家里打过几个电话,回来后又搬出去住了,他就是那种性子冷的人,跟他计较什么呢。」
是啊,池骋的冷,她也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可是倘若这性子冷的人,不知不觉爱上别人了呢?
池骋去洗澡,她第一次动了看他手机的念头。
可是不该看的啊,青青与他的聊天记录, 几乎每天都有。
虽然大都是女方在说,他鲜少回复。
青青说: 「我们真的不能回到从前了吗,池騁,我後悔了,我真的好愛你,好想你。」
「池骋你说话啊,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池骋回复: 「我已经有娜娜了。」
「如果没有吴秀娜,你会回到我身边的吧?」
「不知道。」
「你爱她吗?还是只是因为她很不错,是个乖巧听话不会抱怨的女朋友,你觉得她刚好合适,让你感觉轻松,對嗎?」
「池騁,你觉得我黏人,爱发脾气,是因为我心里有你啊,你心裡清楚,你根本不爱吴秀娜,别自欺欺人了,即便不是我,也不會是她,你没有看清自己的内心,跟谁在一起都是徒劳。’
「閉嘴,別說了。」
吴秀娜可以想象到,一向好脾气的池骋是如何变得烦躁,简单回了几个字,丟了
手机在桌子上,仰头闭目。
她只觉手脚冰凉,头脑也冰凉,冷得直哆嗦。
3
那天,天蒙蒙亮,她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池骋这里。
清晨的早点铺子刚刚开门,她漫无目的买了些早点。
无处可去,拎着早点回了自己家。
路过药店,还不忘进去买药。
她清醒得有些残忍。
到了小区楼下,意外地又看到了韩治的车。
她心里一沉, 上前看了一眼。
透過車窗,看到韩治坐在主驾,后仰着睡着了。
他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独自开车出来呢。
韩治身边从来都是左拥右护,带着保镖的。
她跟他在一起的那些年,有一次韩治要带她去山顶看日出。
她說: 「可以不去吗,我起不来。」
甲/口呢, 1个可以。」
她低声嘟囔:「一群人跟着,哪里是看日出,不知道的还以为华山论剑呢。」声音很低,但韩治听到了,难得地笑了一声。
後來,他独自开车带她去了山顶。
山川秀美,日出壮观,她惊叹不止,回過頭去,看到韩治漫不经心地靠在车上,點了支煙。
他其实很爱抽烟,烟瘾很大。
男人的眸光透过眼镜,目不转睛地望着日出,一向冷漠的神情竟有半分柔和。
她那时不知,韩治这样的人,树敌太多,想让他死的人也太多。
下山的時候,不知从何处冒出一辆货车,开得特别快。
紧接着枪声响起。
吴秀娜尖叫一声,发现挡风玻璃被打碎了。
韩治的车仍然开得很稳,這種情況下,他竟然没慌,嘴角勾起冷笑。
半路,他们弃车而逃。
韩治拉着她,在山林里跑。
兩個人,目标太大,她又穿着裙子,是个累赘。
可他没有抛弃她,虽然她事后回想,觉得韩治完全可以将她推给那几个杀手,这样他逃脱的几率会更大。
性命攸关,毕竟他这样心狠的人,应该做得出这种事。
但他沒有,拉着她钻进山林,林子枪声作响,飞鸟乱窜。
合该他们运气好,韩治在山坳处找到一块凸起的岩石,二人藏到了岩石底下。
吴秀娜紧偎在他身边,原本害怕得直发抖,可是突然抬头看到他似笑非笑地看她,莫名的就不紧张了。
他說: 「华山论剑,刺激吧。」
那么紧张的氛围,她「噗」地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上了嘴。
二人逃命的时候,韩治是护着她的,枪声乱响,他的手臂被打到了。
流了好多血,吴秀娜的脸都白了。
後來,联系上高成,高成带着一群人过来了。
那之後,她有大半个月没见到韩治。
听说他在治疗枪伤的同时,悬赏重金活捉那几人。
捉到之后,下场挺凄惨。
吴秀娜时常后悔,不该多嘴,虽然她在韩治身边心不甘情不愿,可是她也不想他出事的。
總之從那時起,韩治出现之地,戒备森严。
可眼下,二人明明分道扬镳,他又为何几次三番地跑到她家小区。
吴秀娜有些紧张,难道他是反悔了?
她与韩治在一起后,其实他身边很少有别的女人。
除了那个害她摔下马的女明星,韩治后来几乎独善其身。
接触久了便知,其实他对男女之事并不热衷,他喜欢的是征服的快感。
但鲜少有女人需要他征服,他只需勾勾手指,很多女人就迫不及待地上前了。
思及过往,吴秀娜有些后怕,但定了定神,还是拍了拍他的车窗。
韩治睁开了眼,望向窗外,眼中片刻茫然,很快又清醒,恢復如常。
他打开了车门。
吴秀娜坐在了后座,将手中的一杯现磨豆浆递给他。
「刚买的,还热呢。」
他坐在前面,她看不到他的脸,只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伸手接过。
「韓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秀娜心里忐忑,提醒他: 「说过的话,就不能变了。」
韩治轻笑一声:「當然。」
她于是放下心来,又迟疑着问: 「那你怎么会在这儿?」
說話間,韩治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脖颈上的痕迹上,眸光眯起,紧抿着唇,臉色難看。
吴秀娜心里莫名地有些害怕,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緊接著, 韩治冷笑一声, 眼中泛着寒光: 「下車。」
声音冷漠阴沉。
吴秀娜尴尬了下,很快打开车门。
韩治开车离开,现磨豆浆从窗户扔出来,洒落一地。
真没素质。
她的笑凝固在唇边,上前捡起杯子,找个垃圾桶扔了进去。
她心里清楚,韩治是个疯子,她不能陪着他发疯。
相比待在他身边,哪怕池骋不爱她,她也愿意陪他走下去。
现在不爱,总有一天会爱的吧。
就如同她为了站在池骋面前,努力了那么多年。
可是,這一次,上天好像没有站在她这边。
這天晚上,因临时要给甲方文件盖章,她开车去了办公室。
那么晚了,没想到二楼预算部一个新来的员工还在加班。
她有些惊讶: 「工作不用这么拼,太晚了先回家吧。」
那男孩刚刚大学毕业,一脸青涩,还很内敛。
她家公司规模不小,员工也很多,有些职场内斗在所难免,新来的员工被老员工刁难也是有的。
吴秀娜隐约知道一些,预算部的主管是公司老人了,脾气不是很好,但业务能力强。
她这个名义上的小老板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那男孩默默地关了电脑,跟着她下了楼。
天气预报有雨,出去的时候果然下大了,公交车已经没了,下雨又不好打车,她好心问他住在哪里,打算送他回去。
结果人家住的地方是西城区,离得有点远。
但话说出去了 ,又不好反悔。
雨天车速较慢,吴秀娜开了快四十分钟,才把男孩送到西城区的家。
返程路上,已经快十一点了。
单身女人开车,途经一段人迹罕至的公路,难免心慌。
结果越慌越乱,雨下得大,视线不好时突然前方蹿出了什么东西。
猛烈的刹车,似乎还是撞上了。
吴秀娜吓得浑身发抖,下意识地想下车去看。
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下车。
她掏出手機,給池騁打了電話。
接通后,却是女人的声音。
「娜娜吗,池骋在我这儿,喝多了,今晚不回去了。」
是于青青。
說完,那懒洋洋的声音就挂了电话。
真让人浑身发抖。
先前撞到的那东西,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是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车灯的照耀下,吴秀娜看到他一头一脸的血,身形高大,站在雨水中,凶狠地盯着她,如同鬼魅。
她第二个拨出的,是高成的号码。
其实她胆子很小,和韩治在一起的时候,很多事都是他在帮忙解决。
刚考完驾照的时候,有一次汽车追尾,对方也是凶神恶煞的汉子,她第一反应就是报警。
结果交警来了,认定她全责,对方又狮子大开口,兜兜轉轉,最后还是高成出面来解决的。
后来韩治看着她,輕笑一聲: 「挺有骨气,倒是不嫌麻烦。」
再有状况,她已经学会第一时间打给高成了。
這次,她又打了高成的电话,高成告诉她,锁紧车门,不要下车。
她很怕,雨夜之中,那人已经脚步蹒跚地上前,拼命地拍她的车窗。
她不敢去看,抱着头趴在方向盘上。
韩治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他說:「別怕,等我。」
他们来得很快,在车外那人捡起砖头砸车窗的时候,高成上去就是一拳。
後來,她哆哆嗦嗦地上了韩治的车。
韩治拿过一张毯子,包在了她身上。
毯子很熟悉,可爱的卡通小鹿图案,是她从前在公寓住的时候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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