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恬按住了打火機:「不是說好了戒菸嗎?」
我無奈地笑笑:「哎,這麼多年了,還是要給姓宋的掃尾。」
「別拿身體開玩笑啊,船。」
「甜甜,我現在真的有點後悔,當年要是沒跟宋廷晟結婚,現在也沒這麼多煩了。」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事情已經過去了,最難的時候都撐過來了,咱們現在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不過我倒是覺得,你得早做打算。我看著瑾瑜今天這件事,跟宋廷晟脫不了關係。」
她打開電腦,點開了一份文件:「剛剛我讓助理去查了一下,你猜安安住哪裡? 」
我挑眉:「該不會是宋廷晟那邊吧?」
她冷冷地勾唇:「不只。
「她跟宋廷晟還以父女相稱,叫宋廷晟一聲乾爹呢。」
真是一點沒出乎我的意料,我就知道,這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巧合。
「瑾瑜這個孩子,但真讓人失望。」
我諷刺地笑笑:「本來還想著,他沒什麼本事,小蕪願意跟他在一起,也算後半生安穩。
「這人啊,有多少能耐吃多少飯,是我對不住你跟小蕪了。」
唐恬瞪我一眼:「咱們認識三十多年了,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哪有什麼對得住對不住的。
「這些細枝末節的,小蕪不會在意,我更不會掛心。
「倒是你,早做安排才是,我總覺著宋廷晟他們還會再出么蛾子。」
唐恬沒有說錯,第二天,我在律師見證下重寫了遺囑,順便登報發布跟白瑾瑜(現名宋瑾瑜)解除母子關係,日後宋瑾瑜先生一切行為與白氏集團無關。
陸蕪說,聲明一出,就上了熱搜。
她提前準備的水軍控好了評論,再加上宋瑾瑜本身就不在白氏集團任職,股價沒有動盪,甚至因為這波出圈,反倒是漲了一些。
很快,秘書轉來電話,宋瑾瑜要與我單獨交流。
「媽,你非要做得這麼絕嗎?我才是你的親兒子,你當初就跟唐恬一起害了我爸,現在你又要為了她的女兒拋棄自己的親兒子嗎? 」
我看著助手送來的加急版親子鑑定,雖然確定宋瑾瑜一定是我親生的,但我還是忍不住懷疑為什麼我的親兒子會這麼蠢呢?
「我不知道宋廷晟跟你說了什麼鬼話,但是作為你的母親,我還是勸你一句,想過好日子就離他遠一點。」
宋瑾瑜喘著氣不說話,我知道他此刻非常糾結,一方面覺得自己跟宋廷晟才是親父子,一方面清楚知道我才能提供他優渥的生活。
「你不就是想讓我跟陸蕪結婚麼,列,我答應了,以後我和安安不會回家礙她的眼,白夫人這個位置永遠是她的還不行嗎? 」
我氣笑了:「你最近體檢沒有去查查腦子嗎?
「你真以為自己是什麼香餑餑,要不是你媽姓白,陸蕪會多看你一眼? 」
「記得去改名,改完名再去看腦子。我這些年送你出國讀書的學費不如捐給山區學校,丟水裡都能聽到幾聲響,投資給你這個無用的腦子,錢都是哭著走的。」
宋瑾瑜當即掛了電話。
我坐在辦公室,仔細琢磨這兩天的事情。
還好是訂婚儀式上出的問題,要是真讓小蕪嫁給我這蠢貨兒子,我死都閉不上眼睛。
宋廷晟和宋瑾瑜我倒是好處理,這個安安,到底是何方神聖呢?
我拿起手機,給助理打了個電話:
「去給我好好查查安安,我要看看她從小到大的經歷。」
半個月後,宋瑾瑜一直跟他爹擠在郊區的小房子,失去了我的生活費,他們三個人捉襟見肘,宋廷晟欠下不少賭債,債主日日上門。
宋瑾瑜竟然沒怪爸爸,反倒是把主意打在了我身上。
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樓下保安說,宋廷晟和宋瑾瑜一起帶著三個壯漢衝進來,因為拒絕掃場所碼,被保安隊制伏,正在大鬧保安室。
保全說這事的時候,陸蕪正在跟我談併購計劃,聞言她愣了許久:
「瑾瑜這是瘋了嗎?」
瘋倒是沒瘋,暴露本性罷了,再好的教育也蓋不住他骨子裡的愚蠢。
「小蕪,你在樓上等著,我去保全室看看。」
「白姨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擔心……」
「你先處理工作,我帶著保鑣去,他們不能把我怎樣。」
……
離著老遠,就聽到了宋廷晟和宋瑾瑜大吵大鬧的聲音。
門一打開,宋廷晟回過頭來,說起來,我跟他也有二十年沒見了。
記憶中他還是個身材挺拔容貌俊逸的帥哥,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個大腹便便的老男人。
經年菸酒侵蝕了他的身體,渾濁的雙眼,糟亂的頭髮,讓我有一種微妙的噁心感,還好早就離婚了,不然我可真忍受不了這個看外表彷彿跟我差了一個輩分的男人。
他看到我,當即大喊:「白舟!你竟然還敢來見我!」
我微笑著說:「不是你非要來我的公司嗎?」
「你的?」
他喘著氣,鼻孔外擴:「這明明是我建立的公司,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哄騙我淨身出戶,害得我現在居無定所!
「識相的你現在就退位讓賢,把公司給瑾瑜接手,不然我做鬼都不會讓你安生! 」
「哦?」
我往後退了兩步,離他遠一點,實在是受不了他身上那股臭味。
「且不說這公司是我一手建立,單說做鬼?
「你是打算今天在白氏的樓上跳下去嗎?」
他被憤怒擊昏了頭腦,直愣愣地衝過來,然後被保鑣攔住了。
我像看一塊垃圾一樣看著他,冷聲道:「為什麼不報警?薪水都是白領的嗎?」
保全隊長為難地看了一下宋瑾瑜,掏出手機準備報警。
宋瑾瑜梗著脖子不出聲,手腕上還帶著我送他的訂製手錶。
「媽,看到我爸這樣你就一點不覺得心虛嗎? 」
「你讓他變成現在這樣子,你怎麼可以這麼冷血! 」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忍不住顫了一下。
此刻我無比地失望,眼前這一出鬧劇是我此生絕無僅有的失敗。
「你跟你爸,真是一樣的噁心。
「瑾瑜,我真的對你很失望。」
宋瑾瑜的神情像極了宋廷晟:「我對你也很失望,你不配做我媽! 」
我冷冷地看著這倆父子,強按自己深呼吸幾次,轉身離開,沒再管身後的喊叫聲。
出門後,我告訴助手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你跟我這麼多年,應該也知道我的性子,不用考慮任何問題,我再也不想看到這兩個人出現在白氏了。」
警察來得很快,兩個人都被帶到了警局反省。
我特意讓助理跟著去處理,怕他們考慮到我們三人的關係,處罰力道不夠。
我的助手辦事素來可靠,兩個人都被拘留了。
夜裡,唐恬特意趕來陪我。
她親自為我做了一頓飯,那些年我忙工作心煩的時候,都是唐恬過來陪我、支撐我。
「你說瑾瑜怎麼一點都不像我呢?」
唐恬沉沉地嘆口氣:「今天聽到小蕪跟我說瑾瑜跟他爸一起來鬧,我都不敢信。
「以前就是覺得他不太成器,現在這一出可真是太像宋廷晟那個白眼狼了。
「那個安安你查得怎麼樣了?」
提到她我更是冷笑連連,話都不想說。
「這位安小姐,還真是老熟人。
「她之前那個沒出世的孩子,是精武集團李和宇的。」
唐恬目露震驚:「李和宇?搶了你生意,最後賠了個精光的那個小子? 」
我手有點癢,摸了摸煙盒,唐恬瞪我一眼,我又把煙放下了。
「就是他。」
我深吸一口氣:「我懷疑這個安安是李和宇安排的。」
「他最近又開了一家物流公司,項目跟我們有交集。他這人走捷徑走慣了,我看這事像是他的手筆。」
唐恬皺眉:「他不是娶了王氏的千金嗎?王氏獨生女能容得下安安?」
「容不下,所以送給宋瑾瑜了。」
「嘖,那我真不知道怎麼說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我還能怕這幾個手下敗將? 」
「是是是,誰不知道你白董事長是女中豪傑,巾幗不讓須眉。
「白總,既然都這麼大手筆了,一會雞腿就別吃了唄? 」
我佯裝不高興:「該怎麼說話呢,一會白總要吃兩隻雞腿! 」
「吃吃吃,少抽兩根菸我再給你加幾隻雞腿。」
本以為,看守所能讓宋廷晟和宋瑾瑜腦中清醒一些。
沒想到他兩個還沒出來,外面「焦急等待」的安安已經坐不住了。
一覺醒,安安哭訴的影片已登頂熱搜,關聯詞下明晃掛著白氏集團董事長白舟拋夫棄子。
陸蕪一大早就在處理這個事情。
安安很聰明,或者說她背後的團隊深諳此道。
半夜兩點登頂熱搜,卡著這個沒辦法及時處理的時間,靜等發酵。
影片裡,安安哭得梨花帶雨。
「白夫人,求你心疼心態瑾瑜和宋叔吧。親情是無價的,我們都在等你回頭。
「我知道,你嫌棄我窮,不想讓我跟瑾瑜在一起,但瑾瑜是無辜的,愛情是無辜的。
「他是那樣愛你這個母親,但你卻親手把他送進監獄,虎毒不食子,你忍心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骨肉嗎? 」
影片播放不高,一看就是有心人推上去的。
我饒有興致地欣賞著安安唱念俱佳的表演,還點評了幾句:「這哭戲不錯啊,拍小影片屈才了。」
陸蕪無奈地看我一眼:「白姨,你上點心吧,現在輿論戰很重要的。」
「你們小年輕才弄得這麼花哨,哪像我那會兒。
「早有這一招,當年離婚的時候我也去網路哭一回,還至於那麼麻煩? 」
陸蕪生無可戀:「你是不知道他們都在說什麼。
「我看安安後面的水軍都在說,你跟我媽是戀人,當年那樁事純粹是老實人騙婚。
「這事解釋起來還有些麻煩。」
我拍拍她的肩膀:「不麻煩,我當年防著宋廷晟,特意留了一卷錄音磁帶。
「我跟他那些事都錄得清清楚楚,一會找個技術人員匯出來。」
說完,我自嘲地笑笑:「沒成想,這磁帶過了二十年還能重見天日。」
還好當初我就覺得宋廷晟沒準會反咬我一口,留了一手證據。
想在我的公司撕下一塊肉,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陸蕪聽完眼睛一亮,緊皺的眉頭終於鬆開,衝著我豎了個大拇指:「白姨你真是我偶像!」
陸蕪風風火火地去處理磁帶了,留下我一個人在辦公室。
落地窗外陽光刺眼,我也是時候跟這些人做個了斷了。
我這幾年年紀大了,手段也溫和很多,連後輩都敢對我用這些不入流的手段了。
……
陸蕪的影片出得很快,她親自操刀剪輯,條理清楚地講明了當年事情的經過。
影片結尾,她親自錄了一段話:
「作為當初那場訂婚宴的主角,我想我是最有資格跟安安小姐對話的。我跟瑾瑜青梅竹馬,訂婚是雙方家長見證下,祂親自跟我求的婚。
「我不知道安安小姐口中無價的愛情是什麼樣,但我知道人要有禮義廉恥。好的教養讓我做不出你這樣的事情,給了你一個顛倒黑白傷害我親人的機會。
「我成全你跟瑾瑜的愛情,也請你不要再道德綁架別人接受你扭曲的三觀,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佔用公共資源,我非常抱歉。」
這段影片一出,高下立分,動盪的股價立刻穩住。
輿情很好,好到我單獨擁有了一個詞條:
【想藉用白總的嘴巴】
【誰懂?白總一句話給我整樂了:有你還養什麼狗,家裡有個畜生就夠了】
感謝安,又讓我白賺一波宣傳。
陸蕪笑著給我看最終成果,這下安安跟宋廷晟都實火了。
求仁得仁。
我看著陸蕪輕鬆的笑臉,說:「這樣你就滿意了?
「小蕪,下手還是不夠狠。
「商場如戰場,你仁慈,對手就會得寸進尺。」
陸蕪輕輕皺了皺眉:「白姨你的意思是?」
「光把前面的排頭兵打落有什麼用,小心野火春風。」
我把那日唐恬看過的資料給她一份,繼續道:「安安背後的人,才是重點。
「我查過了,去年安安才出獄,出獄後,走了關係在白氏做保。因為做工不仔細,被清潔組組長開除,離職當天是宋瑾瑜去接的。他兩個是在公司認識的。
「在此之前,她是李和宇的情人。這兩個人是歡場認識的,安安一出道就跟了李和宇。李和宇結婚沒多久,安安就因為偷竊進了監獄。我查過,事是李和宇辦的。」
陸蕪震驚地瞪大雙眼:「那她還幫李和宇辦事?戀愛腦吧,應該去挖一輩子野菜。
「說她戀愛腦都是誇獎,她這壓根沒長腦,李和宇給她下降頭了吧。」
我冷笑一聲:「要是這麼說,宋瑾瑜真的沒長腦子。」
仔細一想,連安安都能把宋瑾瑜玩得團團轉,哎。
我怎麼就生了這麼一個玩意,養一塊叉燒都比他可靠。
陸蕪仔細看了幾遍資料,又急急忙忙地去籌劃新點子了。
「李和宇最近的新公司正好在跟咱們搶項目,活該他把這份東西送到我手上。白姨,你就放心給我去辦吧。」
「要給你白姨立個軍令狀?」
陸蕪展顏一笑:「區區小事,還需要軍令狀? 」
我笑著看她出門,真好啊,年輕人的朝氣。
再一想到我沒出來的兒子,更生氣了。
陸蕪動手極快,隔天就給李和宇了一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趁著李和宇焦頭爛額之際,大肆收購他公司股份,搶佔了大片市場份額。
一時間李和宇和安安成了渣男賤女的代表,宋瑾瑜還沒出看守所就綠雲罩頂,連帶著這幾天公司老人看我都有幾分微妙。
「要說這生孩子,真是技術活,你看看陸總,年紀輕輕事業有成,再看看大公子,哎呀真是頭痛。」
今天,我公司來了位特別的客人—
李和宇的妻子王展顏。
這位王小姐樣貌有些普通,眼睛卻生得極佳,看著十分精明。
她一進來,未語先笑:「早就聽聞白總大名,今日才有幸拜訪。白總跟我爸媽相熟,我和小蕪是多年的朋友,我也叫聲白姨,您看成不? 」
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我本來就很欣賞聰明的年輕人。
「你出生那會,我還去吃了你的滿月酒,一晃你都嫁人了,時間可真快啊,我都老得半截入土嘍。」
「白姨你可真會說笑,您要說老,我可真沒臉出門了,咱們要是出去逛街,外人得以為是姊妹呢。」
她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親自送了禮物袋給我:「白姨,我就不繞彎子了。
「我今天是為了李和宇的事情來的。
「他不懂事得罪了您,我給您賠罪,求您高抬貴手。」
我笑容不變:「展顏啊,不是白姨不給你這個面子,實在是商場上的事情講不了交情,都是憑本事吃飯。」
王展顏也沒惱,繼續說道:「我不讓白姨為難,李和宇名下的新公司,我手上還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送白姨一半。以後咱們通力合作,一起發財。」
文章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