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的青梅胃癌在晚期快死了。
為了滿足她想有個家的願望,未婚夫背我跟她領了證,讓我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成了插足別人婚姻的第三者。
看到結婚證書的當天,我把孩子流了,打包當做新婚禮物送給了他。
1
我去陳州家藏孕檢單,準備給他一個驚喜的時候,完全沒想到,會在陳州的書櫃裡搜出一本結婚證書。
剛看到時,我以為是陳州父母的結婚證書。
可一打開,我傻眼了。
上面赫然是陈州和他的小青梅任安安!
时间是上周一。
也正是我難受暈倒,查出懷孕的那天。
我給陳州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沒人接。
只好傳訊息給他讓他來醫院一趟。
他第二天才姍姍來遲。
風塵僕僕,像是剛從遠地趕過來,握著我的手,眼裡滿是抱歉。
「對不起寶寶,公司有事臨時出差,一看到你的消息我就趕過來了。」
“怎么进医院了,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模样,我心裡聯絡不上他的氣消了,但想告訴他懷孕的念頭也淡了。
我搖搖頭,告訴他只是低血糖暈倒了。
他心疼得不行,連忙抱著我,說結婚後一定要把寶寶餵得胖胖的,絕不讓寶寶因為低血糖而暈倒,又說對不起,自己不應該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不在我身邊。
現在想想。
可真是諷刺。
看著結婚證書上笑容滿面的兩人,我的眼淚大顆大顆滾落。
心臟抽痛。
手腳冰冷麻木,刺骨的寒意順著血液彌散到四肢百骸。
他們結婚了,那我算什么?2
任安安横亘在我和陈州之间整整三年。
陳州給我的東西,都要送給任安安一份。
平時約會也常把任安繫在身邊。
我委婉地提及希望和他度過二人世界,不要帶外人,他卻毫不在意。
「你們女人就是心眼小!我和安安一塊兒長大,穿開襠褲的時候就一起玩了,要是喜歡早就談了,我俩对彼此根本没那个意思!”
为此我和陈州吵过无数次架,甚至鬧過分手。
可陳州跪著在我面前哭,說他還愛我,放不下我,讓我給他一次機會,我還是心軟了。
我說,只要他和任安安保持距離,掌握好朋友間的分寸,我就原諒他。
陳州後來確實做得很好。
和任安安保持了朋友應有的分寸。
朋友還笑我這是自己栽樹自己乘涼。
但我沒想到,事實給了我無比響亮的一個耳光!
3
我攥著結婚證書去公司找了陳州。
我很少來陳州公司,來了也只是在單位樓下等他,陳州的同事我基本上不認識。
上了 18 大樓,我跟陳州同事說要找陳州。
同事說:「你找陳州?他回家陪老婆去了!聽說他老婆得了什麼癌症,兩人上星期剛結的婚,怪可憐的。」
旁边女同事听我们提到陈州,湊過來說。
「陳州還挺有擔當的,知道女友有癌症也沒說什麼,立刻就跟人結婚了,還請了長假,衣不解帶去醫院照顧老婆去了。」
「嗨,人家倆大學談的戀愛,現在都七、八年了,感情肯定深!”
“不过挺可惜的,你說他老婆挺好一人,之前也沒聽過過得什麼大病,怎么突然胃癌了?”
「就是,那小女孩常來,還常給帶水果奶茶什麼的,人好看嘴又甜,可惜了……”
我听得头晕目眩。
和陈州大学恋爱的是我!可我分明没有来过陈州的单位!
是陈州告诉我,公司性質特殊,保密要求高,只有員工才能刷卡進入,我便體貼地在樓下等他,從不上去。
只偶爾點些外賣送到他單位。
原來,早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任安安就佔我的名頭,以陳州女友的身份在他身邊進出。
4
我強撐住身體,問出醫院所在,直奔任安安住的醫院。
说忙着 a 城项
目每天加班的陈州果然在那里。
任安安病床在臥,臉色蒼白,黑髮凌亂地披在枕頭上,手上還掛著吊瓶,看上去分外惹人憐惜。
陳州坐在病床邊,體貼地一口一口餵她吃飯。
偶爾對視,任安安就低頭羞澀抿唇。
任誰看了都要說好一對感情甜蜜的小情侶。
我忍無可忍。
猛地踹開房門。
「陳州,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林月,這是醫院,你别闹!”
陈州慌乱了一瞬,想也不想斥責我。
看到我紅通通的眼睛,語氣又軟了下來。
“每個月,你先冷靜,回去我跟你解釋,好不好? 」
“安安的身体……不好,所以我才來醫院照顧她,而且你看到了,我們沒有出格的互動。」
“她的存在对我们并不会造成影响。」
「是的,你們確實沒做出格的舉動,畢竟你們是合法夫妻,再親密都是正常的。」
我把结婚证掏出来摔到陈州身上。
“这就是你说的对我没有任何影响?你让我成为插足你们婚姻的小三!”
「陳州,你讓我感到噁心! 「陳州一把箍住我的肩,阻止我往外跑。
「安安只剩半年的生命了,你体谅体谅好不好?”
“半年之后,我們就結婚,什麼都不會變。」
我看着陈州理所当然的脸,所有的痛苦、不甘、憤懣、失望,公頃間化成冰冷的水迎頭澆下,把我對陳州所有愛情的期許、相處的感情通通澆熄。
我定定要看著他的眼,聲音冷靜得不可思議:
「陳州,你說的和我結婚好像對我的施捨一樣,但你憑什麼覺得發生了這種事,我還願意跟你結婚? 」
5
「林月,可能你不清楚,我得的是胃癌,只有半年生命了。」
任安安不知什么时候下了病床,扶著牆走到門口,臉色蒼白,弱柳扶風的樣子分外惹人憐愛。
「是我自知時日無多,又太想有個家,所以才对州哥提了这个过分的要求……”
“我没有想要插足你们的意思,你別因為這件事怪州哥。」
“我不想你们因为我这个快死的人误会分开……”
“你怎么下床了?”
陈州皱眉,連忙鬆開箍住我肩膀的手,過去扶住她。
“月月只
是误会了,我會跟她解釋清楚。你一個病人,不要操心這些,好好休養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說完,陳州又轉頭呵斥我:
「林月,都說了,安安是病人,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你能不能顾着点她的情绪?”
“我没有同情心?”
我看着搀扶的二人,只覺得荒謬可笑。
「她搶了我未婚夫,把我變成了第三者,你现在要我同情她?”
“她不想插足我和你,她以你女朋友的名義進出你的單位,被同事叫嫂子,約會要跟我們一起,還跟你結婚了。這就是她口中的不插足。」
“她任安安是自己没爸没妈吗,要你给她一个家?”
「陳州,你真可笑。」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还是留着说给自己听吧,你們兩個挺配的。是我腦子不清醒,在戀愛紀念日都要拉著任安安和我一起約會吃飯的時候,我就該跟你分手。「我失望地看著陳州。
「陳州,我不會再對你心軟了。」
我说完转身出门。
陳州想上來拉住我。
任安安忽然尖叫一聲喊好疼,陳州便急急忙忙抱起她去找醫生。
擦肩而過的瞬間。
冷靜到麻木的我眼淚倏地掉落。
陳州。
我們怎麼會變得如此荒唐?
6
陳州和我好的時候,熱烈得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我們一起看過北極光,漫過蒼山雪。
在熱氣球上許下最浪漫的誓言。
他說,他此生只願和我白頭偕老。
他知道我從小被管得嚴,父母又重男輕女,就帶我去遊樂場、水族館,陪我做盡小時候想做,但是不能做的幼稚的事情。
我貪戀這樣的溫暖。
所以就算任安安為這片溫暖帶來了陰翳,我也不甘放手,只覺得把她驅趕出我的世界,我就能守住這片溫暖。
但我忘了。
一段感情裡,能容許第三個人插進來,一定是一方的放縱。
沒有她任安,也會有陳安安周安安。
我該趕走的從來不是任安安。
而是沒有分寸感,假裝不知道,以友情做幌子來享受這份曖昧的陳州。
7
我預約了人流手術。
從手術室出來,我摀著肚子,心空蕩蕩的,像是有什麼隨著孩子一同從身體挖去。
才得知這個孩子的存在時,我欣喜若狂。
我想了很多。
我想他會甜甜地叫我媽,叫陳州爸爸。
我想無論寶寶是男是女,我都要給他最好的,不讓他像我,苦苦多年追求一份得不到的母愛,那太苦了。
但我沒想過,我會這樣送他離開。
「寶寶,對不起…”
我淚流滿面。
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如果可以,媽媽也希望你能來到這個世上。
可媽媽真的做不到。
做不到在得知陳州和任安安結婚後把你生下來。
做不到成為我最痛恨的、破壞我父母婚姻的第三者。
好恨啊。
我好恨陳州。
恨他把我們的孩子變成了私生子。
恨他讓我不得不放棄這個孩子。
曾經對陳州入骨的熱愛,此刻都化為了刻骨的恨。
我把孕檢單、人流報告連同陳州任安安的結婚證書一同打包放進陳州家裡。
包裹上面寫著“祝你和任安安新婚快樂”。
同樣的痛,我要讓陳州也感受到。
8
從陳州公寓搬出來,我火速在公司附近找了新房子。
陳州找不到我,只能去公司門口堵我。“每個月,是真的嗎? 」
幾天不見,陳州模樣大變。
鬍子拉碴,五官憔悴。
眼裡還有紅血絲。
他死死盯著我,神情癲狂。
「林月,你骗我的是不是?”
“你那么想要一个家,怎么可能说打掉这个孩子就打?你只是想气我对不对?”
“每個月,不可能,我們的孩子一定還在。」
“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当爸爸了!”
我看他疯疯癫癫的样子,只覺得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他知道。
他都知道!
我爸妈离婚之后,爸爸帶著小三和小三的孩子去了別的城市。
媽媽帶走了弟弟。
沒人要我。
沒人要我。
是陳州抱著我,說會給我一個家。
可現在,他把那個家給了陳安安。
我懷著恨意往他心上捅刀子。
「是,我想要一個家,可我
更不想当小三!”
“你和任安安结婚的那刻,我们就不可能了!”
“是你亲手害了你的孩子!”
陈州浑身一震。
手臂僵硬地垂在身體兩側。他眼眶泛紅,絕望地看著我,聲音微弱得近乎呢喃:
「可是月月啊,這是我們的孩子,我是孩子的爸爸,我也有知情權,為什麼你能狠心到不問我一句,就把孩子打了呢?”
我蓦地嗤笑。
輕輕說:
「我想告訴你啊。」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回家藏孕檢單。」
“可是我看到了什么呢?我看到了你和任安安的结婚证。」
「陳州,你在想著任安安可憐,需要一個家,需要你照顧的時候,有没有想过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陈州呆愣在原地,絕望地看著我。
「可是安安得的是絕症呀……我只要照顧她半年,半年就好……我从来没想过要抛下你……”
“每個月,我是愛你的,我一點都不愛任安安,你不要跟我赌气了好不好?”
“我们回家,半年之後我給你一個家。」
我深吸一口氣,上前狠狠給了陳州一巴掌。
「那種噁心的家你留著給任安安吧,我不需要!”
「陳州,我們一刀兩斷。」
我给过你机会回头了。
我不會再給你第二次。
9
陳州很固執,我一直知道。
明知我打了孩子也要跟他一刀兩斷,還是拼命做無用功。
發瘋似的送我禮物,送鮮花。
單位同事知道陳州前和我訂婚,笑著打趣我:
「還是咱們林月想夫有道,都這麼多年了,還能讓你老公這麼黏你。」
我微笑着摆弄手里的花,然後把它放到同事手裡,輕描淡寫地說:“他不是我老公,他已經和別人結婚了。」
「啊,这……”
同事呆住。
“那他这是……”
我輕描淡寫:
「犯賤吧。」
是挺贱的。
我追著他跑的時候,他嫌我煩。
我讓他和任安保持距離的時候,他說我小氣。
現在我放手了,他又反反覆復貼上來。
人大概就是這樣,總是失去了才知道什麼叫珍惜。
晚上下班。
我接到了我媽的電話。
「你今天晚上回家一趟。」
我妈几乎没有给我打过电话,少有的幾次也是要錢給弟弟。
我早就對她心寒了。
「工作忙,晚上要加班,有什麼事就在電話裡說吧。」
我妈听我不愿回来,也沒多說,只是習慣性居高臨下命令我:
「你去跟陳州複合。」
“你說什麼?”
我以为我听错了。
我媽不耐煩地說:「甩臉子甩幾天就夠了,早點回去跟人家和好,不然陳州真把你甩了,你可沒地方哭。」
我氣笑了。
「媽,你是在逼着你的闺女去当小三吗?他跟任安安结婚了!”
我妈毫不在意。「那不是可以離嘛!而且任安安馬上就死了,你管她干什么?”
「我告訴你,像陳州這樣不亂搞又能賺錢的男人可不好找。再說了,你都懷過他的孩子,你不嫁给他嫁给谁去?”
电话里除了我妈高谈阔论的声音,還有微弱的陳州在一旁幫腔的聲音。
聲音很小。
但畢竟相愛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時間聽出來了。
每次我以為陳州已經夠無恥了,陳州總能突破無恥的下線。
他明知道我媽怎麼對我的,依然還要利用我媽對我施壓。
出乎意料的是,想到這些,我內心竟然沒有一絲波動。
我大概是真的不愛他了。
因愛而生的恨也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厭惡。
單純對這個人人品和行事的厭惡。
「媽,我有時候真的很懷疑,我是不是你的女兒。你厭惡小三,卻要把女兒逼成你最恨的那種人。」
我苦笑。
「陳州,我知道你在聽。跟我談戀愛的時候你和任安安曖昧不清,和任安安結婚了你又騷擾我,你是不出轨心里难受是吗?”
“我有手有脚,可以養活自己。不要拿你那點還沒我高的工資到處丟臉了!也請你有點自尊心,别来纠缠我!”
陈州声音哽咽:
“每個月,你明明那麼愛我,為什麼說打孩子就打掉我的孩子,说分手就分手?”
“你不是说过全
世界最爱我的吗?”
“我们那么深的感情,你怎么这么轻易就放下?你之前是不是都是骗我的?”
是的。
我確實曾經很愛很愛他。
愛到從沒想過我會跟他分開。
愛到把他當成我的另一部分。可是陳州。
是你先放棄我的。
不是我。
「陳州,你沒必要在這裡倒打一耙。也不用給自己洗腦。愛再多也是會消磨的。我的愛已經被你消磨乾淨了。我不愛你了。」
“我真心地祝你和任安安幸福美满,生死相随!”
送上我最恶毒的诅咒,我乾脆俐落掛了電話。
這次,我把爸媽一同拖進黑名單。
是他們先選擇不要我的。
既然如此,我的人生也沒必要被他們桎梏。
我的人生應該屬於我自己。
10
和陳州分開後,我的重心更多放在了工作和我自己的生活上。
每天上上班遛遛彎。
我還在散步時候偶遇了同樣遛狗散步的傅清嶼。
傅清嶼是我鄰居家的孩子,和我一個小學、國中、高中,大學才各奔東西,畢業後都回到霖市工作,算我的半竹馬。
我倆從前關係很鐵。
只不過,和陳州在一起後,我和傅清嶼就慢慢疏遠了。
即使在同一个城市工作,也很少見面。
可笑吧。
陈州把握不住分寸感伤害了我。
我却共情地觉得这件事原来如此伤人,我不能在分寸感这件事伤害陈州。
所以我渐渐疏远了傅清屿。
事實證明。
有分寸感的人,不需要伤害别人便能意识到这样的不妥而自觉保持距离。
没有分寸感的人哪怕对别人造成了伤害,道歉悔改,也依然会知错再犯。他不是不知道你会伤心。
他只是不在乎。
傅清屿远远站着看着我,正值深秋,他穿着毛茸茸的灰色毛衣和深色运动裤,整个人看起来气场俊朗,自带朗月清风的温文感。
傅清屿的狗子比他热情多了。
看见我就猛地往我身上扑。
毛茸茸雪白一团撞过来。
我下意识后退。
就听傅清屿猛呵一声。
「玥玥,回来!”
萨摩耶一听,摇头晃脑跑回傅清屿腿边蹭他,黑漆漆的两颗眼珠像是黑曜石,晶亮亮看着他,爪爪搭在傅清屿脚上,一脸乖巧天使的模样。
我遲疑。
“你的狗……叫什么?”
傅清屿眼神飘忽。
我狰狞咧嘴,扑过去掐住他的脖子。
“傅清屿你去死啊啊啊!”
玩闹一会儿。
傅清屿突然问我。
“分了?”
我點點頭。
傅清屿没再说什么,问我要不要去吃烧烤。
我想了想,应了。
我和傅清屿把萨摩耶放回家,去了附近的一家烧烤摊。
傅清屿没怎么说话,我们俩就沉默地吃,再喝点饮料。
明明沒喝酒。
我却感觉自己有些醉了。我看着坐在旁边的傅清屿,男人正低垂着长睫,修长白皙的手指剥出一粒粒小龙虾肉,本就漂亮的眉眼在朦胧的月色下更加精致如画。
片刻。
傅清屿把剥好的小龙虾放到我的盘子里,又把我面前的蒜蓉扇贝端走。
“你一吃蒜就拉肚子,忘了?”
我忽然感觉眼眶有些发烫。
我吸吸鼻子。
聲音悶悶的:
“傅清屿,你说我当时是怎么没看上你反而看上陈州的?”
想不通啊想不通。
说样貌,傅清屿甩陈州八条街。
说成绩,傅清屿从初中开始就霸榜年级第一,一直到高中,最后以霖市理科状元的身份考入了北清大学。
说家庭,我和陈州家里都只能算是普通人,傅清屿家里是实实在在有矿。
如果不是傅清屿小时候被绑架勒索过,傅叔叔是不会为了低调而带着傅清屿搬到我们家那个小区住的。
我盯着傅清屿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气俊脸看了个遍,怎麼也想不明白,有这么个珠玉在前,我是怎么绕过外貌家世性格样样都好的傅清屿,看上陈州的。
傅清屿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我感觉他的脸像是红了,仔細一看,又像是被路边的红绿灯映的,神情很淡。
片刻,他轻声说了句话。
我沒聽清。
问他刚刚说什么。
傅清屿瞅我一眼。
“我說,你要不要出去旅游散散心?你要想去的话想我可以当你的导游。
正好我今年年假还没请。」
“好呀!”
我也挺想旅游散散心,正好躲避陈州的纠缠。
傅清屿得到我的肯定抿唇一笑,漆黑的瞳仁里闪着晶亮亮的光。有一瞬間,我感觉我像是看到了傅清屿养的那只萨摩耶。
傅清屿把它放回家给它喂食的时候,它的眼睛也是这样晶亮亮的,闪着光。
11
接下来的一个月傅清屿带我到处游玩。
和傅清屿待久了,那点时间带来的隔膜也在逐渐消融。
好像回到了我们关系最好的日子。
看着秀丽的山水,那些曾经折磨我的爱与痛渐渐消散,再回想起发现陈州和任安安结婚证的那天,好像是隔了一层淡淡的膜,没了激烈的情绪,只觉得有些怅然。
我大概是真的释怀了。
這段期間,陈州和我的共同好友给我打过几个电话,说陈州找不到我,在酒吧喝酒喝到吐血,让我回去看看他。
还有个陈州的朋友,上来就叫我嫂子。
我微笑纠正他:
“陈州已经和任安安结婚了,你应该叫她嫂子。」
陈州的朋友傻眼了。
“什麼?”
我嘆了口氣。
「所以,遇到這種事,请你们去找陈州的老婆,不要来找我,可以嗎? 」
說完,我掛了電話。
看着与日俱增的黑名单,我嘆口氣。
傅清屿坐到我身边,自然而然地倾身过来帮我按摩太阳穴。
温热的气息靠拢,属于男人干净疏淡的薄荷香一同靠拢过来,轻轻缓缓将我包裹。
“每個月,你有没有考虑……开展一段新的恋情?”
我搖了搖頭。
“不想了,我现在可能还是更想做好我的工作。」
曾經,我把爱情当做了全世界,把陈州当成了我的全世界。
看见陈州和别人结婚证的那刻,我的世界轰然倒塌。我用对陈州刻骨的恨,逼自己把陈州从我的世界里剔除。
可那种感觉太痛了。
剜心剔骨。
我再也不想把另一个人当做全世界,再也不想要他给的家了。
傅清屿久久没有说话。
夜晚的海风习习,吹得人心头的困倦打着卷翻滚上来,我昏昏欲睡眼皮打架。
傅清屿轻轻说:
“
林月,你想谈恋爱的时候,你回头看看啊。」
但这次我听清了。
当天晚上我就做了噩梦。
梦见傅清屿向我告白,我说我现在不想谈恋爱,傅清屿立刻变成一条鲨鱼把我吃了。
吓得我第二天看傅清屿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傅清屿挑眉:
“干吗这么看着我?”
我吞吞吐吐,最终没把“我感觉你好像有点喜欢我”说出口。
想什么呢!
傅清屿这么优秀,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而且…
想到我和陈州的过往,我有些难堪地垂下眼睑。
尽管我那天呛了我妈说的话。
但不可否认,她那天说的话还是潜移默化影响了我。
我不认为这么好的傅清屿,样貌、家世、性格、事业无可挑剔的傅清屿会喜欢这样的我。
傅清屿却像是看出了我心有所想。
白皙修长的手指像是翻花一样,沒一會兒,印着雪花花纹的纸巾就变成玫瑰花盛开在他掌心。他将玫瑰花放到我手上。
“每個月,我喜歡你。」
我讷讷捧着玫瑰。
“可是……可是……”
我想了很多,可是话落到嘴边,却变成了妈妈对我的规训。
“傅清屿,你可能不知道,我为陈州打过一个孩子……”
“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子。」
傅清屿的眼中闪过愤恨、恼怒,以及一些我看不懂的自责。
「林月,你很好,很优秀。你成绩好,拥有自己的事业,你也很善良,从不主动伤害别人,这么美好的你,值得被爱,值得被所有人善待。」
“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因此感到负担,也不需要为了摆脱一段恋情带来的伤痛而刻意开展新的感情。」
“但你一定一定要知道,你受的这些伤害是陈州造成的。你流产不是因为你不够好不自爱,你和陈州是已经订婚的未婚夫妻,是他出轨劈腿和别人结婚把你变成第三者,是他不好,不是你的错!”
“你只是谈了一段恋爱,认真喜欢了你爱的人。」
他加重了语气,反复强调“你很好”,像是要把这些深深刻在我的脑子里。
說完,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白皙的侧脸上浮现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红,害羞的模样和平时沉稳老成的样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我本来没想现在就跟你说的,起码要准备好……但是你都察觉到了,我不想再因为我自卑胆怯错过你。」
“你不用立马答应或拒绝我,只要你在想谈恋爱的时候,回头看看我,第一个考虑考虑我就好。」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黑色的瞳仁像是被水洗过一般,闪闪发亮。
叫我不自觉联想到了傅清屿家的萨摩耶。
怎么会有这么随狗的主人啊!
我下意识抬起手摸摸傅清屿的头,手指触及他柔软发丝的时候,猛地反应过来想收回手。
傅清屿却握住我的手,在他头上摸了摸,语气喟叹:
“每個月,我也曾卑劣地想过,你要是被他背叛和他分手就好了,到时候我一定会乘虚而入,把你绑在我身边。」
“可我还是觉得,你能开心快乐最重要了。」
“无论这份开心是谁给你的。」
12回到霖市一个月。
我和傅清屿在吃饭的时候碰到了陈州。
大概是我消失了一个月找不到,陈州这段时间放弃了寻找我,让我安安静静上了几天班。
骤然看见我,陈州眼睛乍亮,生出巨大的惊喜。
也不管身边的朋友,径直朝我冲来。
“月月!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去哪了?我问你的同事,他们都说不知道,说你请了一个月的假。」
“每個月,别跟我生气了好不好?我已经和安安离婚了,我知道你介意的是我跟她的关系,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和安安有来往了,你回来好不好?”
“每個月,你想要家,我给你,我们现在就去结婚。」
我沒說話,傅清屿先嗤笑一声。
“你可真会说,陈大情圣。」
“怎么劈腿的时候没见你这么深情?”
陈州这才注意到傅清屿,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傅清屿,你怎麼在這裡? 」
陈州和我刚谈恋爱的时候,见过傅清屿。
他那个时候天天吃傅清屿的醋。
后来我有意识减少和傅清屿的接触,他的醋劲才下去。
陈州看看傅清屿,又看看我。
像是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
“你这一个月是和傅清屿出去了吧?”
“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了,孩子说打就打!你早就和傅清屿搅和在一起了吧?什么任安安不过是
你的借口!”
“大学时候我就怀疑你们两个有一腿,現在一看,果然。」
陈州冷笑。
“孩子是谁的都说不准……”
傅清屿忍无可忍,冲上去给了陈州一拳。“你特么说的是人话吗?”
“你自己出轨劈腿,别用你那龌龊的念头来看月月!”
陈州毫不示弱,也是一拳打过去。
“那也是我跟月月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来说话?”
“谁说跟他没关系了?”
我张开双臂挡在傅清屿面前。
看着这个曾经爱过的男人,只觉得他的面孔无比丑陋。
“傅清屿现在是我男朋友,他当然有资格说话。」
我重申。
「陳州,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不会回头,也不可能回头。」
“你如果再来骚扰我,我会直接报警。」
陈州脸色骤然惨白无比。
他看看傅清屿又看看我。
我的脸上写满坚决。
他像是终于意识到,我不爱他了,也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了,脸色灰败,脚步踉跄地离开。
13
我心疼地把傅清屿扶起来,摸摸他脸上的淤青。
“痛嗎?”
傅清屿像是完全没和我在一个频道上,还傻呆呆地看着我。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还是只是摆脱陈州的借口?”
傅清屿小心翼翼问我。
我看着他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睛,张开双手抱住他,笑眯眯地:
“当然是真的呀,男朋友。」
“不是因为想摆脱陈州,也不是因为想借一段新恋情疗伤。”“只是单纯因为喜欢你,所以想和你在一起。」
「怎麼,不愿意成为我的男朋友吗?”
我反問。
“怎麼可能!”
傅清屿一把抱住我,高兴地转了一个圈,笑得比家里的萨摩耶还傻。
“嘿嘿……女朋友……”
“月月终于答应成为我的女朋友了……”
我:「……」
我捂脸,把头埋进他怀里,无视餐厅众人奇怪的眼光。
安慰自己。
算了算了,自己找的憨憨男友,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
14
之后陈州再没来找过我。
包括他的那些狐朋狗友。
倒是任安安来找过我一次,她穿着一袭白衣,弱柳扶风的样子,见到我就跪在我面前,求我把陈州还给他。
彼时我们公司和陈州的公司正合作一个项目。
尽管尽力避免和陈州接触,但难免会和陈州的同事碰上。
陈州的同事都认识任安安,当即用奇怪的眼神来回在我们两个之间扫过。
还有人认出我就是那天到公司找陈州的人,立刻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我厌烦地看着她。
“我和陈州没有关系,你要找就去找他,別來找我。」
任安安却不管我说什么,只一个劲地冲我磕头。
哭著說:
“月月姐,我只有半年生命了,我真的不能没有州哥。」
「因為你,州哥都和我离婚了。”“你可怜可怜我吧,把州哥还给我!”
我双手环胸看着她:“只有半年生命?你确定?”
任安安泪眼朦胧,头发哭得凌乱,看起来格外惹人心疼。
“月月姐,我马上就是个死人了,我真的不会跟你抢什么,我只求这半年的温暖……”
有陈州的同事看不过去,上去扶起任安安,指责我:
“我第一次见到当小三这么理直气壮的,安安都得了胃癌,你怎么有脸去插在人家中间当第三者的?”
“陈州也是,怪不得最近看他这么憔悴,合着离婚了……”
我没有管陈州同事的指责,只是看着任安安轻笑一声:
“我前两天去医院,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你猜是什麼? 」
任安安眼神有些闪躲。
“月月姐,我……”
我拿出手機,播放录音。
三天前,我去医院复查身体,正好听见任安安和人打电话,提到了胃癌、作假的事,我下意识拿出手机录音,结果录到了任安安找人帮她开假的胃癌证明的对话。
我之前想着,任安安毕竟也是个女生,我已经和陈州断了,不想和这对渣男贱女扯上关系,让他们两个永远锁死也挺好,就没曝光他们的事。
現在,任安安自己凑上来犯贱,想要毁我名声和工作,我也没必要圣母地替她遮遮掩掩。
陈州接到同事电话赶来。
正听到我放的最后几句录音:
“胃癌没关系,到時
候我随便找个理由说去国外治好了就行,问题是陈州现在心都在林月那个贱人身上……”
“这好办呀,反正陈州同事都以为你才是他老婆,你给林月泼点脏水,让他们以为她是第三者不就成了?而且就是她导致你和陈州离婚的呀,说她是小三又没错!”
「哈哈,你这个主意不错。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小三了,我看她哪来的脸在霖市混!”
任安安尖叫一声,扑过来就想抢我手机。
我淡定躲过,顺手给傅清屿发消息,告诉他晚上我想吃糖醋排骨。
「喏,你的愿望达成了。」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了,我走了。」15
之后的事我没再管。
听我同事说,陈州和任安安当场打了一架。
两人互相咒骂,掀了对方不少黑料。
原来任安安不仅钓着陈州,还和许多男生暧昧不清,陈州好几个“好兄弟”的女朋友都因为任安安和他们分的手。
任安安则指责陈州是吃锅望盆的渣男,如果他没有想法也不会跟她暧昧这么多年还和她结婚。
还说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陈州的孩子。
闹得太大,还有人拍了视频发到了微博上。
传看量不少,我周围的朋友还过来问我,这是不是陈州和任安安。
经此一事,陈州和任安安的名声彻底臭了。
沒幾天,陈州就辞了职,不知去向。
听说任安安住院的时候为了逼真,乱七八糟吃了很多药,真的导致了肠胃病变。
只能說,确实如她所愿了。
夜晚。
我躺在床上刷微博,突然收到一个陌生号的微信添加消息。
“每個月,對不起。」
“如果没有任安安……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我怔了一瞬,旁边的傅清屿不满我一直刷手机无视他,小狗一样把脑袋凑过来。
“每個月,看什麼呢? 」
我沒有回覆,把申请删掉。
微微一笑:。
“看微博,总有些人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傅清屿顿时同仇敌忾:「就是就是,和陈州那个崽种一样,不像我,我只会珍惜当下,珍惜能有月月的时光,每分每秒都对月月好。」
我:「……」
这人都是从哪修炼来的茶言茶语。没等我出声,傅清屿就
一把把我搂进怀里,在我额头上虔诚地落下一吻。
“每個月,好爱你啊。」
我弯唇,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也愛你。」
人生漫長。
我要大步地昂首向前。
額外的:傅清屿
我喜欢林月。
很久很久。
从知道“喜欢”这两个字含义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我喜欢林月。
不是来势汹涌的爱,是细水长流的相处中滋生出的爱意。
我喜欢她认真做题的侧脸,喜欢她焦虑时咬笔尖的小动作,喜欢她救受伤小狗的善良,喜欢她无论什么事都不会被打倒的乐观。
她会把家里的烦恼讲给我听。
讲爸爸的漠视和妈妈的打压。
可无论环境再艰难,她始终坚韧如蒲苇,坚定不拔地向上生长。
我被她的生命力吸引,我想成为她这样的人,我不理解能忍心给她这么好的姑娘带来伤害的人。
那个时候我就想,我一定要努力,努力成长成一棵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大树,让她不再受一点伤害。
高中太早。
我本想大学再和她告白。
可不过分开两三个月,再見面,她便兴致勃勃告诉我她有了男朋友,是个对她很好的人。
我见了陈州。
說實話,我并不喜欢陈州。
我觉得他哪哪都配不上林月。
但林月喜欢她。我不清楚我对陈州的不满是因为他真的很烂,还是掺杂了我卑劣的嫉妒而导致的偏见。
遇见林月,我所有的冷静、克制和思考能力就统统消失了。
我只能勉强地对她说,你幸福就好。
林月是个很懂分寸的姑娘。
和陈州在一起之后,就渐渐和我保持了距离。
我只能远远地守着她,维持在朋友的界限,跨不出去一步。
但我沒想到,陈州会这么的恶心!
我第一次,动了私心,用家里的力量打压陈州和任安安,把他们排挤出单位,又找人录了两人撕逼的视频,发到了微博上。
我要让他们身败名裂!
……
再次遇见林月的那晚。
我们一起去吃了烧烤。
尽管她说她已经释怀了,但我仍然在她眉宇间看到了萦绕不散的悲伤。
她問我:
“傅清屿,你说我当时是怎么没看上你反而看上陈州的?”
我没忍住啊。
說:
「林月,你回回头。」
你回回头,就能看到站在原地、爱了你这么多年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