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蹤當天,我的金主結婚了。
全市直播的盛大婚禮,我看著新娘熱淚盈眶地說出:“我愿意”
我歪头轻笑:「以後由不得你不願意了。」
因为周仰止是个控制欲极强的变态!
1
大二結束後,拿著一次性 80 萬的匯款,我搬進了周仰止的莊園,從此開始了我的金絲雀生涯。
富麗堂皇的裝飾,到處充斥著奢靡的氣息。
周仰止坐在大廳的真皮沙發上,從容不迫地處理工作事宜。
跟周仰止相處半個月後,我就明白:他是個情緒多變、不折不扣的病嬌變態。
而我只有乖巧聽話,順從他的心意,才不會被懲罰。
我乖巧地側頭伏靠在他的膝蓋上,任由他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撫弄我的內衣肩帶。
他愛極了我這副伏低做小的模樣,說我冰肌玉骨,就該當他的掌心玩物。
週仰不在莊園的時候,我也曾度過一段快樂的時光。
我常常手捧一杯熱茶坐在鞦韆裡賞滿園花色,嬌豔的紅玫瑰和搖晃的鞦韆,都是我為數不多的美好回憶。
直到那週仰止回家,不但沒有習慣性地屏退左右傭人,更是故意將我抱在懷裡,做盡親密之事。
他說過他不喜歡別人看到我們親熱的樣子,可是这次又怎么会?
我颤抖着身子,下唇咬得發白卻還是沒忍住:「你別這樣,回房間吧。」
周仰止轻笑着拨乱我被汗湿的发梢:“我不在?你笑得很开心?可你只能笑给我看啊!”
說完,他抱著我進了房間,將我重重地扔在床榻之上:「它可是幫我盯著你哦。」
纤长手指随意一指,但手指的方向卻是他送我的生日禮物。
週仰覺得我天生一雙狐狸眼,攝人心魄,所以特意買給我的狐狸玩偶。
但此刻可愛的狐狸玩偶眼裡正發出點點紅光,在不開燈的房間裡跳動得特別明顯。
原來那麼美的狐狸眼裡面裝的是監控嗎?
2
我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隔天卻收到了退學通知和一個小禮盒。我不顧規矩地衝進書房,將通知書和禮盒砸在周仰止面前。
“为什么?说好暑假结束让我回学校的!”
我眼眶泛红:“你凭什么替我申请退学?”
“沈溢,你得做乖女孩。」週仰起身抱住我因為生氣而發抖的臂膀。
「我買給你的新禮物,喜不喜歡? 」他打開禮品盒,裡面裝的是一枚閃亮的大鑽戒。
呵,打一巴掌再给一甜枣吗?
我倔强地拧过头,不去看他的表情。
週仰止二話不說捉過我的右手,生硬地將鑽戒套了進去。
一陣扎心的刺痛感襲來,我震驚地看著他:“你在做什麼?”
我学的是钢琴专业,平常很愛護自己的雙手,更不會帶多餘的飾品。
我用力地想將戒指拔下來,卻發現戒指已經牢牢地套在我的手指上。
青葱玉指还滲出大量血珠,沿著戒指緩緩滑落,滴在造價昂貴的地毯上。
「戒指裡有定位,除非把手指切掉,不然肯定取不下來。」
周仰止附身,幾近病態地親吻我的鎖骨:「別怕,這樣你就不會離開我了。」
3
週仰止基本每週都會來莊園幾次,這次時隔了半個月都沒來。
當然,我作為金絲雀是沒有資格過問太多的,更何況我的心裡也不希望他來。
我呆愣地看著陰雨連綿的窗外,不敢有太多的表情。
大門卻突然被打開了。
“先生回來了。」管家忠叔開口。
「冉冉,怎麼不來迎接我? 」略帶磁性的熟悉嗓音傳來。
我看著逐步走近的高大身影,皺了皺眉頭:他不是周仰止!
虽然他们有一样的身材、一樣的面容、一樣的聲音,可是感覺不對。
週仰不會下雨天穿大衣,因為他討厭雨水濺在衣擺上。
週仰更不會叫我的小名,因為他認為冉冉二字太過俗氣。我還沒回過神來,男人的手已經搭在我的秀髮之上,一雙深邃的灰眸緊盯著我,
眼神滿是柔情。
我唇齒微抖,臉色發白,連帶著身體也禁不住顫抖起來。
男人手下用力,像是要捏碎我的肩膀一般。
我順著光打量他的面容:週仰止眼角有小疤,他卻沒有。
我顫抖著開口:“你是誰?”
男人低下头,親吻我的髮頂:“说什么傻话?是我太久没回来了?嗯?”
……
我躺在柔软的床垫上,聽著浴室的水聲,身體卻止不住地發抖。
他明明不是周仰止,为什么忠叔还让他进来?
忠叔是看着周仰止长大的,不可能會認錯。
我心中思緒混亂,但更多的卻是恐懼。
我不僅害怕這個跟周仰止共用一張臉的陌生人,我更怕週仰回來後知道我和其他男人同床共枕過。
他一定会疯狂折磨我的!
我看着床头边的狐狸玩偶,心裡有了主意。
我躡手躡腳地下床,從床墊下掏出以前偷藏的備用手機,撥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周仰止說過有急事的話,可以打他的私人號碼。
這是我存他的號碼以來,第一次撥打。
我著急地等待對面的接聽,還沒等我把手機放到耳邊,手腕就被一把拉住了。
“这么晚了?给谁打电话?”
我顺着声音抬起头,映入眼裡的那張熟悉的臉和似笑非笑的嘴角讓我頭皮發麻。
「沒,我沒打電話。「我顫抖著按下鎖定畫面鍵,將手機別在身後。
他伸手奪過我的手機,下一秒就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乖,夜深了,上床睡覺。不然我下次抬手砸的就不是手機了。」
說完,他輕撫我的額頭,眼神卻滿是狠戾。我呆滯住:「好,我睡覺。」
我强迫自己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一動也不動。
任由身邊的男人掀開被子,躺在我的身側。
他的手搭在我的腰間,卻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
而我,徹夜難眠。
4
清晨的第一抹陽光照射進來的時候,我就醒了。
下意識的扭頭看向身旁,卻發現昨晚的男人早已不知所蹤。
我胡亂套了件外套跑下樓:「忠叔!忠叔,周仰止呢?”
忠叔皱眉看着我:“这不是沈小姐该问的,您該穿上鞋。」
我低頭,这才发现自己
跑得匆忙,居然還光著腳。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突然被騰空抱起。
“我不在家,你就胡来?脚不想要了?”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下意識伸手摸了摸他眼角的小疤:“周仰止?”
周仰止笑着开口:“想我了?这么粘人?”
我看着他轻松的口吻,只覺得毛骨悚然。
他將我抱上樓,安置在窗台的鞦韆上,俯身蹲著給我穿拖鞋。
我故作鎮定地開口:「你昨晚浴室怎麼不關燈啊?今早睡醒燈還亮著。」
周仰止手上动作一顿,緩緩抬頭望向我:“你說什麼?”
“我说你昨晚不关灯。」
我在試探,試探他到底知不知道世界上另一個他來過。
我更是在賭,賭週止對我有點感情,我不只是玩物。
週仰止沒說話,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給我穿好鞋子後,他突然伸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我才發覺,他的眼裡佈滿紅血絲:“你跟他睡了是不是?你该死!你该死!”
窒息感席卷全身,我無力掙扎,眼神也逐漸空洞。
樓下的傭人聽到我們的爭執聲趕了上來,才將我從他的掌心救回。
我無力地癱倒在側,週仰起身俯視我:「我先收拾他,再回來收拾你。」
說完,他轉身下了樓,圍在兩側的傭人也都跟著退了下去。
看,我就像一隻狗,沒有人會同情我、攙扶我。
她們只會背後笑我虛榮拜金,自作自受。
5
我常常覺得自己活在地獄。
這裡的傭人太會見風使舵。
週仰止對我好的時候,她们称呼我沈小姐。
週仰虐待我的時候,她們就偷罵我賤蹄子了。
距離上次見面,週仰止再也沒來過。
我卻心如死灰了,說不定他覺得我髒了,就對我沒興趣,放过我呢?
再不济不过就是这条命罢了,他要我就給了,只要我的家人平安無事。
懷著這樣擺爛的心態,我倒也沒有把傭人的苛待放在心上。
那天傍晚,週仰止卻破天荒的回來了。
我沉默地坐在鞦韆上,看著他一步步向我走近,一言不發。
他伸手摸了摸我仍然勒痕明顯的脖頸:“沈溢,你疼吗?”
像是对我的死前宣判,我輕笑出聲:「不痛,
我的心更痛。」
我故意将他的手移到我的心口,眨巴睫毛望向他。
週仰止倏地跪在我腳邊:「寶寶,對不起,我錯了。是我没保护好你!”
他的泪水滚烫地滴在我的小腿上,灼燒著我的肌膚。
我該習慣的不是嗎?習慣他的反复無常,習慣他的喜怒多變。我保持著合格金絲雀的修養,眼眶噙滿淚花,緊緊抱著他:「那你以後要好好保護我好嗎?我害怕。」
语气颤抖,楚楚可憐,但我的指甲卻生生地插入手心。
這次回來,像是為了補償我,周仰止居然肯帶我出去逛街了。
呼吸著街上的新鮮空氣,我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我要逃,我一定要逃離這個變態。
週仰止回公司後,名牌包包和訂製的首飾衣服很快就塞滿了我的試衣間。
我百無聊賴地看著這些奢侈品,轉身踱步進了周仰止的書房。
忠書像極了暗衛幽靈,閃身出現攔住了我:“沈小姐,少爺的書房,誰都不能隨便進。」
我没好气地开口:「喔?是嗎?可是他說我一個人在家無聊,可以進去看書的。」
「不信的話,你自己打电话问他?”
我把手机递给忠叔,眼神滿是傲慢:「不過,他最近很忙,心情也不大好,忠叔還是不要觸他的黴頭為好。」
忠叔打量了我两眼:「好,那沈小姐拿了书就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我不再搭理他,轉身推開房門再反鎖。
我四處打量著房間內的佈局,確認了這裡面沒有監控後,才開始翻找。
那本相册到底在哪里呢?
我明明见周仰止翻过,厚厚的一本。
我在書房內四處尋找:想知道那個男的是誰,或許相簿會有線索。
忠叔在門口敲著門,像打擊樂的鼓點打在我的心上:“沈小姐,你拿好书了吗?”
踩着凳子,翻遍了書架後,我終於在架子的最頂上翻到了那本相冊。
還沒等我細看,房門就從外被撞開了。
忠叔陰沉著臉色:“沈小姐站那么高干什么?”
我扭過頭,不緊不慢的從凳子下來:「我想看上面那本書,太高了拿不到。」
說完,我不再與他糾纏。
我拍了拍手上的書,頭也不回的走向閣樓。
……
在沙发上坐定的时候,我才發現我的掌心全是冷汗。
私下觀察無人,我假裝認真翻閱書籍。
其實我看的是夾在書裡的那張我剛偷出來的相片。
那張相片裡,週夫人旁邊站了兩個穿著高中製服的周仰止。
相片的背後有題字: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太詭異了,难道他们是双胞胎?
可是明明在这之前的合影,都没有两张一样的脸啊?
难道是从小没有一起生活?但是周夫人有两个儿子?
那为什么周家对外宣布只有周仰止一个独生子和继承人呢?
我心中困惑,好像有更多的謎團在等著我。
我感覺我逃離的契機好像就在這個謎底背後。
6
還沒等我憂心太久,新的轉機就出現了。
那是颱風天即將來臨的傍晚,晚霞似血,整個天空無比怪異。
我站在二樓的陽台,看著莊園的大門緩緩打開。
一輛勞斯萊斯緩緩駛入,兩側站著垂頭的黑衣保鑣。
我知道:他又來了。
我主動跑下樓,向那個穿著長風衣的男人迎去。
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你回来啦!”
男人快步走近,將我擁入懷裡:“今天这么热情?上楼说?”
眼神满是暧昧,但細看之下,眼底卻滿是冷漠空洞。
我看著他微彎的桃花眼和光滑平整的眼角,笑得乖巧:「好呀,去你書房吧。」
“你喜欢在书房吗?有意思!”男人猛地将我抱起,上了二樓。
……
进了书房后,他熟練地將我放在了書桌上,便開始寬衣解帶了。長風衣先落地,緊接著是裡面的毛衣,直到古銅色的肌膚和人魚線展露在我眼前。
我身子前傾,抬手按在他跳動的胸肌上,紅唇輕啟:“知道为什么在书房吗?”
他暧昧的看着我:“不是你选的地方?”
我自顾自地接着说:「因為這裡沒監控呀。」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這雙手保養的不錯啊,柔軟無骨的。」
我注视着他的眼神,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你說,我是该叫你周景行?还是周行止呢?”
他脸色骤变:“你說什麼?”
紧接着是抬手掐住我的脖子。
我忍不住咳出聲:「媽的,你们两兄弟还真像!都喜欢掐人脖子?”
我将
那张偷出来的照片摔在他的脸上。
他拾起照片,端詳片刻後,竟然大笑出聲:「兄弟?哈哈哈,你以为我和他是兄弟?”
我眼神错愕:“难道不是吗?你们不是双胞胎?”
他緩緩開口,眼神滿是解脫:「我是傀儡,是替身,唯獨不是兄弟。」
7
屋外狂風大作,颱風刮倒了院子裡的大樹。
但這些都不及我內心的震撼與不知所措。
從書房出來後,我知道了這張照片背後的另一個故事。
周仰止確實是周夫人的獨生子,週氏集團的唯一繼承人。
只不過他小時候遭遇仇家的綁架,險些喪命,這給週夫人帶來了心理陰影。
早年喪夫的周夫人,對周仰止這根獨苗看得很重。
為了保護他,週夫人從那以後,便不再允許成年前的周仰止拋頭露面了。
甚至不惜從孤兒院收養了一個跟周仰止長相、年紀相仿的男孩。
這個男孩就是現在的周景行——代替周仰止出席各種場合的傀儡。而這樣的把戲卻開弓沒有回頭箭。
18 歲成年當天,在周夫人的威逼利誘下,周景行還是被迫接受了整形手術。
至此,他擁有了一張跟周仰止一樣的臉,成為了取代周仰止冒險的替身,更成為了周夫人的利劍。
而這也是周仰止與週夫人不合的原因,畢竟誰也不想世上有人整了一張跟自己一樣的臉。
我難以忘記周景行當時的神情。
他抱著相簿從頭翻到尾,指著曾經那個合照角落的小男孩對我說:「看,我以前長這樣。」
后来他站在了照片中间、週夫人的旁邊,但卻永遠失去了真正的自己。
他也后悔吧?他也绝望想挣脱吧?
于是我们达成了共识,因為我們都想逃離這一家子變態。
8
周景行走後,我把自己泡進了裝滿冷水的浴缸裡。
我被凍得渾身發抖,卻還是咬緊牙關。
當天夜裡,我果不其然發動了高燒,病情加劇。
忠叔安排了家庭醫生給我看病,我還是不吃藥,吵著要見週仰止。
第二天下午,我渾身滾燙,迷糊間還是看到了風塵僕僕的周仰止。
他坐在床邊,將
我搂在怀里,一口一口往我嘴裡渡藥。
苦澀的中藥和他微涼的嘴唇交織在一起。
我抬手撫著他眼角的小疤,那是我跟他剛在一起的時候吵架,失手砸傷他留下的。
他對我那麼壞,但有時又對我那麼好。
我沒忍住開口:「週仰止,你爱我吗?你有爱过我吗?”
周仰止拍了拍我通红发烫的脸颊:“張嘴喝藥,聽話。」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這次不是裝的:“那你今天能别去订婚宴吗?”
他抬头看着我:“你都知道了?是谁在你面前多嘴?”
我突然笑了,釋然中夾雜著心酸:「是呀,連你要訂婚了,都是別人告訴我。你什麼時候結婚啊?是不是得等你老婆的巴掌扇在我這個小三臉上,我才知道你結婚了? 」週仰止面色平靜:「除了名分,我什麼都給你了,你还不满足吗?”
“满足呀,我很滿足。「我拉過被子蓋在身上,手裡卻緊緊拉著他的手臂:「你哄哄我吧。」
“你哄我睡着了,你再去訂婚,好不好? 」說完,適時留下了兩行淚珠。
週仰止沒再說話,伸出手擦拭我的臉頰,合著外套在我身側躺下,輕輕地抱著我。
我們那麼近,兩顆心卻離得那麼遠。
橫亙在我們中間的,是仇恨、是猜忌、是欺騙,唯獨沒有愛意。
我的心裡數著時間,感受到身旁人起身的舉動,也沒有動彈。
他俯身輕吻了我的額頭,很快就離去了。
我睜眼看了下床頭的鬧鐘:兩點了,他來不及了,我的目的達到了。
9
次日,還沒等我睜眼,就被一桶冷水澆了個透心涼。
緊接著是被揪住長髮,拖到了地毯上。
我睜眼看到五大粗、眉眼狠戾的女傭正惡狠狠地拉著我。
不遠處是坐在沙發上的周夫人:「你就是仰止在外面養的狐媚子?不過如此。」
周夫人容光焕发、珠圓玉潤,一身旗袍穿搭和整齊的盤發,高貴優雅的氣質盡顯。
我看著被拉下來的幾縷頭髮,眼神染上怒意:“我叫沈溢,不叫狐狸媚子。」
“没必要告诉我你的名字,你這種下等人,說出來髒了我的耳朵。」
周夫人娓娓道来:「今天只是個小警告,昨天你耍手段,讓我們想仰止訂婚宴遲到,讓孫小姐下不來台。別以為我的兒子糊塗,我也糊塗了。」
“你这种攀附权贵的女人,我見多了,趁早死心,你不過是掌中玩物。打發時間的玩意罷了。」
我看着她字字珠玑,卻覺得無比可笑:「我是耍手段,不然怎么见得到高贵的您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沒意思,您都派周景行考察我兩次了,我當然也想見您一面了。」
周夫人终于正眼瞧我:“陳蓉,你下樓等我。」
「好的,夫人。」女傭撒開我,順從地下了樓。
週夫人緩步走到我面前:“說吧,你都知道些什麼? 」我不急著回答,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打開了之前的影片遞過去。
影片錄影是我偷偷錄下的,那天我和周景行在書房的交談。
「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我瞇著眼睛,不經意地開口:「週夫人,你說我要是把這段錄影和那些照片發佈到網路上,会不会引起轩然大波啊?”
她伸出染着丹红色的长指甲掐住我的脸颊:“你在威胁我?你联合那个兔崽子想将我一军?”
“沈溢不敢。」我低眉順眼:「我只想跟周夫人談筆交易。只要你幫我離開這裡,還有銷毀那些底片,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哦?我凭什么答应你?”她手下用力,我的臉頰被滑劃破,滲出血珠。
我抬眼直視她:「你不是也想我離開週仰止嗎?一舉兩得,況且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今天我出事,明天這影片和那些照片就會上傳網絡。」
周夫人松开手,凝視我數分鐘,似是深思熟慮了一番:「好,那你要幫我辦件事。」
10
其實錄影被截斷的後半段是我和周景行的交易。
我跟他說週仰早就看不慣週夫人,也受夠了她的壓制和所作所為。
只要他肯說出當年的真相,幫周仰止板子倒週夫人,週仰一定會放了他。
讓他回孤兒院和他的姊姊團聚的,而周夫人也會得到懲罰。
為了讓他相信我的話,我甚至不惜假装自己深爱周仰止,營造了假的懷孕診斷書。
就是為了讓周景行相信:我懷了周仰止的孩子,他想娶我進門,一定得除掉週夫人。
而這也是他,擺脫週夫人唯一的機會。
但其實我心裡明白:我的目標根本不是做周家的少夫人,我只想逃離病嬌。
周景行帮不了我,周仰止也不会放过我。
只有周夫人,才有办法把我从庄园捞出去。
但我需要有一张底牌,一张跟周夫人谈判的底牌。
而这张底牌就是周景行。
……
到了跟周景行约定好的日子,他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把我拉进书房。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周景行紧张的看着我。我托腮看着他:“怕什么?他答应了。」
“真的?周仰止会这么好心,他怎么可能那么爽快?”周景行怀疑的看着我。
「當然,他那么爱我,你不是不知道。」
我看著他,满是真诚:“况且我肚子里的孩子等不了了,他也想快点摆脱周夫人,才不用跟孙小姐联姻,娶我进门啊。不過,他有个要求。」
周景行着急的追问我:“什么要求?”
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就是你要把脸换回去,反正你都要走了。你也不想顶着这张脸过一辈子吧?”
周景行似乎有些犹豫:“我是不想要这张脸,可是手术风险太大了。」
「沒事的,现在技术那么发达。你怕什么?”我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最近周夫人被公司股权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没功夫搭理我们两个,而且还有周仰止的帮忙,你可得把握住机会。」
“你难道不想变回去?回去找你的院长妈妈、你以前的姐姐,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吗?”
在我的说服下,周景行好像下定了决心。
但其实他整不整容,都跟我没有关系。
毕竟我只是答应周夫人会说服周景行改变容貌而已,又没有保证一定会成功。
11
距离周仰止的婚期越来越近了,我的心却隐隐有些不安。
按照原来的计划,周夫人会在周仰止结婚当天,派人秘密接我出庄园。
從此,我和周仰止高山流水,永世不见。
在结婚的前几天,周仰止都来庄园陪我了。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紧紧的抱着我发呆。
我打趣道:“怎么?现在该是你黏人了吧?”
他的一双灰眸紧紧地盯着我:“沈溢,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我當然記得,我怎么会忘呢?
那可是我不幸人生的开端,像是被恶虎盯上的小白兔,無處可逃。
那是学院的迎新晚会,周仰止作为投资方应邀出席。
我作为音乐学院的天才钢琴少女,当仁不让的上台压轴表演。
而正是这次演出,让我“有幸”入了周仰止的眼。
在校领导的悉心照顾下,我不小心贪杯喝多了酒,躺在了周仰止的床上。
醒來後,连带着一沓高清床照和 80 萬,我就这样被送进了周仰止的庄园。
我怎么能不恨呢?
我本是前途无忧的高材生,却意外卷入这场令人作呕的纷争。
就因为相貌吗?就因为我没有过硬的家世背景吗?
“当然记得。”我笑着开口。
“你再为我弹一曲吧,就弹我们初见的那首曲子。」
我點點頭,从他的身上下来,翻开尘封已久的钢琴盖。
随即面露难色地转头望向他:“你忘了吗?这枚戒指,让我弹不了钢琴了。」
我张开五指,露出手指上熠熠生辉的定位戒指。
周仰止朝我走近,伴随着他在手机上操作了一番,戒指“咔嚓”一声掉地了。
他望著我,突然没厘头地开口:“沈溢,你别离开我。沒了你,我会疯的!”
我松了松因为长时间戴戒指而麻木的手指,弹起了熟悉的前奏。
一曲奏闭,周仰止弯腰抱起我,没有丝毫温柔地将我扔在床榻之上。
发了狠地亲吻我的手指,抵死纏綿。
12
六月十四,是他的婚期。
我早早地起床收拾好自己。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逛了一遍庄园——这个我待了两年的地方。
过往的回忆像旧电影在我的脑海里闪过。
有的是周仰止抱着我开心的荡秋千;
有的是周仰止掐住我的脖子让我滚远点;
有的是周仰止为我栽了满园的玫瑰;有的是周仰止给我拴上链子不让我吃饭;
有的是周仰止为我作词作曲,琴瑟和鳴;
有的是周仰止说犯错就得跪在大门口忏悔。
泪水不知不觉布满了我的脸庞,落在泥土里,溅出泪花。
他也曾对我好过,但我细细数来:更多的却是刻骨铭心的伤害和毁掉我人生的怨恨。
再見了,周仰止!
我的离开,是我对你最后的报复!
13
周夫人安排的接驳车顺利地把我接出庄园了。
我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熟悉街景,才惊觉:我已
经与外界脱离这么长时间了。
还没等我细细回忆,脑袋一阵眩晕袭来。
再睜開眼,已经是一片漆黑。
我摸了摸疼痛的后脑勺,一时反应不过来:为什么脚被绑住了?手却是松开的?
我來不及多想,正要找工具解开脚上的绑带。
旁边的木门突然被推开了,伴随着光亮,走进来一个黑色的身影。
借着微弱的光线,我才弄清楚原来我被关在了船舱里。
黑色身影向我步步逼近,我不自觉地后退:“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是周夫人派你来的?”
而他丝毫不搭理我的歇斯底里,自顾自的抬手点亮了船舱里的灯。
我这才看清他的装扮:脸上戴着一半的黑色面具,通身都是黑 T 恤加黑色长裤。
我看着那双熟悉的灰眸,试探着开口:“周景行?”
“你还能认出我?”他语气略带吃惊。
确定了心中所想后,我長舒了一口氣:“你打扮成这样干嘛?怪吓人的嘞。你不是回孤儿院了吗?”
“这就吓人了吗?还有更吓人的呢。”他的语气突然变得阴冷。說完,他抬手摘下了脚上的面具,露出了那张布满伤痕的脸。
我震惊地望着他,昔日那张酷似周仰止的脸,此刻却挂着无数条刀疤。
“你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呵?不是你和李悦颂那个毒妇一起设计我的吗?”周景行恶狠狠地盯着我,眼神像是要將我生吞活剝。
“骗我躺上手术台整容,其实是为了毁了这张脸,毁了我?”
我摀住嘴,說不出話來:“她说会给你整容的,我不知道她会这样对你,對不起。」
“而且她说过只要我们不揭穿真相,她就会放了我们的。」
“對不起,有用吗?”周景行掏出刀抵在我的脸上:“你也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吧。」
他掏出手機,点开实时直播。
“多风光啊,周氏公子和孙家小姐的世纪婚姻。”他将手机屏幕怼在我的眼前,逼迫我直视直播。
“而你呢?你说他还会在意你吗?”
我看着直播里新娘幸福的笑容,忍不住笑出聲:“你以为她走进了婚姻的天堂吗?不!她走进了我刚爬出来的地狱。」
周景行似乎没料到我对周仰止这么反感。
“你以为他对我好吗?他对我做的
那些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他是变态,周夫人也是变态!”
“我有什么错?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我只是想活着,好好的活着。不想每天提心吊胆,过回原本平静的生活。」
“这一切都是周夫人的算计不是吗?你凭什么怪到我身上?”
“我是自私卑鄙,两头交易,可是我只有一次机会了,只能万无一失。要么活着出去,要么被折磨死在那里!”
一直以来的委屈涌上心头,我忍不住一吐为快。
周景行默默移开了刀,舔了舔嘴唇:“没用了,我已经发给周仰止了。」
我吃惊地瞪大双眼:“你說什麼?”
“我告诉他,我绑架你了。」
“你疯了!他不会放过你的,更不会放过我!”
14海面上的警报突然拉响了,我听到外面的喇叭声:“放下人质投降,停止抵抗!”
周景行挟持着我向甲板移动,我看到大批的海警和船只向我们靠近。
周仰止一身西装革履站在不远处,胸前的大红花无比刺眼。
周景行在我耳边轻语:“我回不去了,你帮我看看我的姐姐吧。我叫简绪,我的姐姐叫简单。」
我閉了閉眼,不让泪水溢出眼眶:「不要,你自己去看,關我屁事。」
“我没脸见她,喂!这次算我求你帮忙呗。」
周景行突然反手收回了刀子,往自己的方向刺去,滚烫的鲜血迸射,喷在我的脸上、身上。
他像凋零的落叶向后倒去,血液染红了那一片汪洋。
我抬头看到面色平静的周仰止,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他还是那么高高在上、从容不迫,发丝精致、衣裳整洁。
今天,他是别人的新郎。
而我,绝不愿再做他的笼中鸟。
我伸手扯住周景行的衣襟,随着他一同扎进了海里。
波浪汹涌,海水无声。
透过粼粼波光,我好像看到周仰止慌张的神情,好像听到他怒吼“沈溢”……
15
一年后的 6 月 14 號,一则名为“我是谁?——换脸孤儿的一生”的帖子冲上了热搜。
周夫人的所作所为得到了曝光,虽然她砸重金卖断热搜,压得七七八八。
但还是在上流社交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而我已经把所有的证据和周景行的自诉
、手术的证明经过全部移交了公安机关。
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审判。
那天下午,我悄悄去了趟周景行小时候待的孤儿院。
费了一盒巧克力,才收买了一个小鬼头,找到了他的姐姐。
我看着蹲在墙角给大树浇水的简单,輕聲開口:“你是简单,对吗?”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我。
“我是简绪的朋友,他让我来看望你。」
她的眼神终于有了亮光,激动的抓住我的手腕:“你认识我弟弟?他在哪?我弟弟在哪?”
那是一张苍白的脸,透露着长时间的营养不良。
但我却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简绪的影子,如果他没有变成周景行,也该是长成这个模样吧。
简单继续念叨着:“小绪说小树开花,他就回来了。可是我每天都给小树浇水施肥,它都变成大树啦!怎么还不开花呀?”
桫椤树怎么会开花?简绪这个骗人的混蛋!
我笑着握住她的手,胸口却莫名有点堵:“他说等你长胖点,再长高点,就回来见你哦。」
我摸了摸她的頭:“你得乖乖吃饭呀!”
16
离开孤儿院后,距离我的飞机起飞还有一段时间。
冒着被周仰止发现的风险,我还是打车去了那个熟悉的海边。
“简绪,以后就叫你简绪吧。你的遗愿,我搞定了。以后可别缠着我哈。」
“你姐姐很好,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看她的。」
“你呢?你过得好吗?”
“海水很冷吧?不用骗我,我也掉下去过。」
“我的人生要重新开始了,希望你也是。来世做个温暖的人吧,去过温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