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惡毒女配,青梅竹馬的未婚夫是深情男二。
他對女主角愛而不得,退而求其次娶了我。
婚後,他對我異常冷漠。
更是在我生孩子時,拋下我去陪怕黑的女主角。
我因此黑化,做了一系列傷害女主角的事情。
最後,眾叛親離、悲慘死去。
1
沈隽回来时,我正在和蘇嬌嬌爭執。
她被我逼在牆角,無助地掉眼淚。
我非常討厭她這副模樣。
明明,我什麼都沒做。
我只是問她,为什么沈隽不回来?
她沒回答我,我一時生氣,語氣嚴厲了些。
她還是在哭。
我煩躁地抬起手,手腕卻被人狠狠地抓住。
下一秒,我整個人被一股力量甩了出去,腦袋磕到了畫框上。
巨大的衝擊力,讓我整個人站立不穩。
後腦勺悶悶地疼。
隱隱約約間,我看清了那人。
沈隽,我的合法丈夫,我的青梅竹馬。
我愛了十二年的人。
卻護在另一個女人面前,對我怒目相向。
我眼前一黑,再也支撐不住,摔倒在地。
從頭到尾,他都站在原地,冷眼地看著。
2我做了一個夢。
那是一個書中的世界。
女主角是個嬌嬌女,經常闖禍,卻獲得了所有人的喜愛。
男主角為她一擲千金。
男配為她保駕護航,默默守護。
他對女主角愛而不得,退而求其次娶了小青梅。
婚後,他異常冷漠。
就連自己的小青梅生孩子時,女主角一通電話,就讓他拋下了自己的小青梅。
巧的是,这个女主就叫沈娇娇,男配叫沈隽。
更巧的是,我就是這個小青梅。
也是惡毒女配。
我會黑化,做了一系列傷害女主角的事情。
男主角和男配輪番上陣,一一回擊。
我落了個眾叛親離、淒慘死去的結局。
就連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也不認我。
反而,對著女主角喊媽媽。
我終於明白,原來我只是作者筆下的工具人。
我必須惡毒、必須瘋狂、必須悲慘。
我的存在,只是為了襯
托女主的善良、迷人。
3
一直到晚上,沈隽都没有出现。
對此,我已經習慣了。
護士姊姊見我可憐,從外面幫我打包了一份山藥粥。
大概是傷到了腦袋,剛喝了兩口,就感到一陣反胃。我衝到廁所,乾嘔起來。
五臟六腑,都像是要吐了一般。
鏡子裡的我,臉色蒼白,形容枯槁。
我捧起涼水,拍在臉上。
從浴室出來,看到了不速之客。
蘇嬌嬌。
我和蘇嬌嬌的淵源,要追溯到十年前。
她是後媽的女兒。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她躲在後媽的身後,怯生生的樣子,不敢說話。
我想上前安慰她,告訴她別怕,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可是我爸攔住了我。
他嚴厲地瞪著我說:“嬌嬌膽小,你別捉弄她。」
第二次見她,是在學校。
她被欺負,我想上前幫忙。
沈隽拽住我的手腕,皺著眉道:「我知道你心裡有氣,但她是無辜的。」
打那之後,我就發現,似乎所有人都默認,我對蘇嬌嬌抱著莫大的敵意。
但其實,並沒有。
我不討厭她,也不恨蘇阿姨。
我媽是因為生病而過世的,她去世很久之後,我爸才娶了蘇阿姨。
我從來都沒有覺得,是蘇阿姨破壞了我們一家。
更別說,我會因此討厭蘇嬌嬌。
可其他人,不那麼認為。
於是,在眾人的預設中,我好像真的開始討厭她了。
她垂著腦袋,站在病房中央,像一隻膽小可憐的兔子。
我從浴室出來,她就抬起了頭。眼睛紅紅的,鼻尖也紅紅的,更像一隻兔子。
我問她,“你來幹嗎?”
我發誓,我真的很平和地問她。
可她,又開始掉眼淚。
我有時候懷疑,她的眼睛裡,是不是裝了一處湖泊。
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眼淚。
我揉了揉眉心,“你哭什麼?”
“對不起。」她說。
“我跟沈隽哥哥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
我回到病床上坐下。
按照小說的劇
情,她和沈雋,從頭到尾都沒有出格的行為。
可沈隽深爱她是真。
她每次和男主角鬧矛盾,找沈隽安慰也是真。
他們之間的曖昧氛圍是真。
誰說,只要沒有出格的行為,就算清白呢?
“你在怪我嗎?”
她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問我。
我剛想回答,買粥給我的護士姊姊就衝了進來,神情焦急。
「許願,你懷孕了! 」
我和蘇嬌嬌,雙雙露出震驚的表情。
4
「已經三個週了。」護士姐姐皺著眉道。
“你的身體狀況不太好。「我木著臉點了點頭。
她嘆了一口氣,“孩子父親呢?”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一抬眼,就看到蘇嬌嬌慘白的臉色。
「懷,懷孕了? 」她喃喃自語,臉色愈發難看。
我猛地想起,三週前的夜晚。
那晚,沈隽喝多了。
他是個冷靜自持的人,向來不會放任自己喝醉。
那天,卻不知發生了什麼,他帶著濃鬱的酒味回到家。
失魂落魄,一言不發。
我攬著他去房間休息,他卻翻身將我壓在身下。
他的指尖在我面上一寸一寸地劃過,帶起一陣陣顫栗。
恍惚中,我聽到他說,「阿願,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
我感念於上天的仁慈,多年的付出,終於被他看見。
可第二天,他便徹底消失。
電話不接,微信不回。
直到,他派蘇嬌嬌到家裡取文件。
然後,將我推倒,撞破腦袋。
蘇嬌嬌回過神來,她勉強地笑了笑。
「姐姐。」
「三週前,尋度向我求婚了。」
她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我的神色。
莫尋度,本文男主角,蘇嬌嬌的官配。
她大概是想暗示我,沈隽碰我,完全是因為受到了刺激。
如果是之前,我大概會跟她大吵一架吧!可現在,我只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當我意識到,沈隽深爱苏娇娇之后,對於他的一切變化,我都不再感到驚訝。
我哦了一聲。
她有些著急,“沈隽哥哥不是真心喜欢你的,孩子生
下來在沒有愛的家庭長大,對他是一種殘忍。」
我的手輕輕地放在肚子上,冷笑一聲:
“那和你有什麼關係呢?”
她一愣,又開始掉眼淚。
然後轉頭朝外面跑去,与门外的沈隽,撞在一起。
5
“嬌嬌?”
沈隽没想到,會在這裡看到蘇嬌嬌。
蘇嬌嬌看到他,又回頭看了我一眼,哭得更厲害了。
沈隽的双眉紧紧地锁在一起。
「許願,你又欺負她了? 」
我突然覺得很無聊,又很可笑,甚至連辯解的話,都不想說出口。
反正,就算我說了,他也不相信,像往常無數次那樣。
“沈隽哥哥,祝你們幸福。」
蘇嬌嬌「艱難」說出這句話。
沈隽面色一变,急忙抓住她的手腕解釋:「為什麼?你不是。」
大概是意識到有外人在場,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難過地看著她。
可我却知道沈隽想说什么。
夢裡,這時候的蘇嬌嬌和莫尋度鬧了矛盾。
她一氣之下,拉住沈隽,說願意和他在一起。
苦恋苏娇娇不得的沈隽,被天大的驚喜砸暈了腦子,自然是選擇了答應她。「嬌嬌,为什么?”沈隽悲伤地望着她。
蘇嬌嬌拼命地搖頭。
沈隽把目光又转向我,他篤定是我從中作梗。
「許願,道歉。」
我輕笑出聲,覺得諷刺極了。
好像自從蘇嬌嬌出現之後,「道歉」兩個字,就成了我的專屬名詞。
不管是沈隽,還是我爸,只要看到蘇嬌嬌哭了,就會語氣生硬地讓我道歉。
我迎著他的目光,“憑什麼?”
他呆愣了一瞬間,眸子中閃過一絲迷茫。
但那迷茫很快又消失,他的語氣愈發冷漠,「道歉。」
而蘇嬌嬌,趁著他說話的功夫,掙開他的桎梏,跑開了。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她,朝著她追去。
我身心俱疲,躺在床上。
在一旁吃瓜的護士姊姊瞠目結舌,她結結巴巴道:「不,不是,他是煞筆吧。」
我撲哧一聲笑出聲,“你說得對。」
「我剛剛竟然還會覺得他帥,覺得他說得對,真奇怪。」
聽到她的話,我沉思
了一會兒,又抬起頭詢問她。
“你覺得他說得對?”
她點了點頭,「嗯,明明你也沒欺負那女孩兒,但我覺得她哭得那麼厲害,就是被你欺負的。」
「好了,我還有其他病人,你好好休息,補充營養。」
我嗯了一聲,目送她離開。
病房重新回歸安靜。
我的手輕輕地撫摸在小腹上,難以相信,那裡面竟然會有一個生命。
對於這個孩子,我並不期待。夢裡,關於這個孩子的回憶,並不美好。
我拼了半條命,把他生下來。
但他和我並不親近,反倒是和蘇嬌嬌格外親密。
他總是對著我大吼大叫,叫我壞女人,叫蘇嬌嬌媽媽。
後來,我淒慘死去,他卻拍手叫好。
甚至還在我的墳墓前,趴在蘇嬌嬌的耳邊說:「真好,我以後就只有你一個媽媽了。」
那夢境太真實。
我想,也許那不是夢,而是我的上一世。
我蜷縮著身子,心臟一抽一抽地痛。
既然有撥亂反正的機會,那這個孩子,就不能要了。
但我沒想到,我剛準備上手術台,沈隽突然出现了。
6
對於他的出現,我絲毫不意外。
作為男二,他有足夠的能量,讓整個醫院為他大開後門。
他不顧三七二十一,衝進手術室,抓住了我的手腕。
「許願,你憑什麼! 」
沈隽说这话时,憤怒中帶著絕望,好像他真的在傷心一樣。
我昂起頭,迎著他的目光,「那你呢,你又憑什麼? 」
「憑我是孩子的父親!」
我諷刺地笑起來,「一個心中另有所愛的父親,一個只管生不管養的父親? 」
他目光閃躲,抓著我的手也鬆了松。
我趁機抽出自己的手腕,往後靠了靠,離他更遠些。
“你愛蘇嬌嬌,卻又碰了我,你的愛真讓人噁心。」
我絲毫不掩飾對他的鄙夷。但他像是沒聽到一般,並未在意。
“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同意你打掉孩子嗎? 」
「許願,你做夢。」
說完,他將我牢牢地箍在懷裡,抱著
我走出手術室。
任由我拳打腳踢,也沒有半分鬆動。
我被他強行帶離醫院,塞進了車裡。
窗外,碧空如洗。
從頭到尾,我都沒再看他一眼。
車子駛離醫院,回到我們共同的家。
大門打開,我爸坐在沙發上,臉色鐵青。
他的身邊,還跟著一臉委屈的蘇嬌嬌。
我终于知道沈隽打的是什么主意。
我回頭冷笑道:
「你真是一如既往,知道刀子往哪裡捅最疼。」
他的臉白了白,囁嚅著唇,卻沒發出聲音。
還未等我走近,一個煙灰缸就凌空飛來。
我沒躲,任由它打在我的額間。
溫熱的血液蜿蜒而下,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眼前一片血紅。
我爸的臉上一片愕然,他往前衝了幾步,又在我面前停了下來,語氣生硬:
“你怎麼不躲?”
我抬起頭,慘淡地笑,“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嗎?”
我爸很痛我,準確來說,是他過去很痛我。
我媽死得早,他把我拉扯大。
從不做家事的男人,笨拙地學會了洗衣做飯,學會了替我編辮子。在我心裡,他一直是我的英雄。
無償用時光換我的一場成長。
蘇嬌嬌的出現,打亂了這一切。
過去,他有多痛我;現在,他有多討厭我。
大概是我的目光太悲愷,他罕見地沒有大吵,沒有指著我罵,沒有強迫我道歉。
然而,所有的一切,在蘇嬌嬌的一句「姐姐,你怎麼能這麼說爸爸呢? 」中分崩離析。
他回過神,面色失望:
「你要是有嬌嬌一半懂事就好了。」
他想起了今天這趟的目的,再次開口道:「既然有了孩子,就和沈雋好好過日子。」
「哪個母親像你一樣不負責任。」
「孩子總歸是無辜的。」
真的,無辜嗎?
那個和我並不親熱的孩子,竭盡所能,誣陷我虐待他。
只因他是個孩子,所有人都相信了他的一面之詞。
我爸高高在上,利用自己的家長特權,低聲訓斥。
妄圖以此來馴服我。
我的耳朵嗡嗡作響。
眼前的一切也越來越模糊,直至完全消失。
7
醒來時,額頭上的傷已經包紮好,卻依舊隱隱作痛。
我下意識去摸放在枕邊的手機,一無所獲。
穿著白色制服的看護走上前,不耐煩地問我要乾嗎?
我才意識到,我被沈隽囚禁了。
他沒收了我所有的通訊設備,派人二十四小時監視我。
我不動聲色地詢問道:“沈隽呢?”她嗤笑一声,「先生送你父親和妹妹回家了。」
她把妹妹兩個字,咬得格外重。
看,連家裡的傭人都知道,谁才是沈隽的真爱。
一直到晚間,他才回來。
西裝外套上,帶著令人討厭的甜香。
看到我坐在沙發上,他神色如常。
“怎麼不睡?”
「肚子餓,睡不著。」
他的眉毛微微蹙起,“沒吃飯?”
「你找的看護見我地位低下,捧高踩低。」
他愣了愣,“是嬌嬌找的。」
說完,剛剛舒展的眉毛再次皺在一起。
我默默地將他的表現記在心裡,“你想乾嗎?”
他一邊脫掉昂貴的手工西裝,一邊反問道:“你覺得呢?”
我嘆了一口氣,起身走到他面前。
「你喜歡的人明明是蘇嬌嬌,我成全你們不好嗎? 」
沈隽的动作顿了顿,“你是這樣想的?”
他扯了扯領帶,靠得更近了些,一手挑起我散落在臉頰邊的髮絲,替我別在耳後。
“很奇怪。」他的目光中,閃過一絲迷茫。
我剛想追問,他就退了回去。
「我去幫你做飯。」
他走到廚房門口時,又轉過頭看我:
「我會派人一直看著你,直到你生下孩子。」
第二天一早,我被樓下的動靜吵醒。
昨日對我冷嘲熱諷的護工,跪在地上,哭得淒慘。她眼睛尖,看到我站在二樓,立刻朝著我磕起頭來。
“太太,我錯了,我錯了,您原諒我吧! 」
一聲一聲,清脆響亮。
我看向沈隽,“算了吧!”
聽到我這樣說,護工的臉色好了不少。
「她那麼喜歡蘇嬌嬌,就把她送給蘇嬌嬌吧! 」
沈隽没说话,似乎在考慮這個提議的可行性。
而那個護工
,臉色煞白。
我興味盎然勾起嘴角。
沈隽雷厉风行,別墅全部換了新人。
他用實際行動向我證明,昨晚的話都是真的。
就連他自己,也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在家待的時間越來越久,對待我的態度也不似之前那樣冷淡。
他會在回來時,帶一束鮮花。
會親自下廚,為我做飯。
會在我睡著後,偷偷溜進我的房間,替我按摩逐漸腫脹的身體。
敵不動,我不動。
肚子逐漸變大,我能清晰地感知到,小孩與我之間的羈絆在加深。
這並不是我想看到的局面。
我想,我得抓緊時間。
但還沒等我出手,事情迎來了新的變化。
我在花園散步,新來的花匠塞給我一張紙條。
“你也覺醒了嗎?”
那一刻,我的心臟彷彿跳到嗓子眼。我不動聲色地藏好紙條,回到房間。
事情的發展超出了我的預期。
我心煩意亂,絲毫不清楚對面的人究竟是敵是友。
一直到晚餐時間,傭人喊我吃飯。
今天,是我的生日。
答应会早早回来的沈隽,再次失去了蹤跡。
傭人小心翼翼地看我的臉色,“太太,需要打電話給先生嗎? 」
我一邊吃著新鮮的牛排,一邊搖頭,「不用。」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沈隽去哪儿了。
蘇嬌嬌最愛幹這種事,一次又一次地在我生日那天,把沈隽叫走,以此彰顯自己的重要性。
第一次是我十五歲,答應會來給我過生日的少年,而蘇嬌嬌出現在電影院。
之前,我還會因為這事兒哭。
現在,也就習慣了。
反正,對他已經沒有了期望。
我一個人吃完晚餐,剛回到房間,原本燈火通明的別墅瞬間斷了電。
傭人匆匆忙忙地跑進房間,讓我不要擔心,可能是跳閘了。
我佯裝犯困,「既然這樣,我先睡一會兒。」
她猶豫了會兒,點了點頭,替我帶上房門。
等人走遠了,我打開了窗戶。
偷偷爬窗的男人被我抓了個正著,差點掉了下去。
我盯著這張俊美的臉蛋,「莫尋度。」
我倒是從來沒想
過,覺醒的人,會是蘇嬌嬌的官配。
老實說,我對莫尋度的印象並不深。
在那個夢裡,我看到了他和蘇嬌嬌相識相愛,相伴一生。他是個有著性格缺陷的天才,自卑敏感,小太陽般的蘇嬌嬌治癒了他。
從那之後,天才的心房只裝得下一人。
他偏執,卻又單純。
自卑,卻又熱忱。
他像是個許久不見太陽的病人,皮膚白得嚇人,五官卻又俊美妖冶。
「先讓我進去。」
我側了側身。
天才的運動能力屬實不行,在窗掛了好久,才翻進屋子裡。
我打趣他:“你們天才都不擅長翻牆嗎?”
他臉一紅,沒有說話,從口袋掏出一部手機。
手機螢幕上,是沈隽和苏娇娇的监控画面。
我並不意外,莫尋度是電腦天才,這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連今晚的停電,應該也是他的手筆。
蘇嬌嬌撲在沈雋的懷裡,哭得梨花帶雨。
“沈隽哥哥,你也不要嬌嬌了嗎? 」
沈隽轻轻地揽着她的背,滿眼心疼,“怎麼會呢?”
「那你為什麼要留下姊姊的孩子?你是不是愛上她了?」她仰起滿是淚痕的小臉追問他。
下一秒,我聽到他的聲音。
「怎麼可能?嬌嬌,你不是怕痛,不想生孩子嗎?她生下來,你養,好不好? 」
窗外,大風四起。
天空中,只剩下淡淡的月光冰涼冰涼。
8
我不是沒有想過,沈隽执意留下孩子的原因。
但當他親口說出來時,濃重的悲哀,籠罩在我的心頭,心冷得發顫。
莫尋度默默地拿回手機,「你想離開這裡嗎?我可以帶你走。「我迅速地整理好心情,反問他:「你是什麼時候覺醒的。」
“這是我,第五次覺醒。」他看著我,認真地說。
「我只想改變既定軌道,可每一次,都失敗了。」
「我會一次又一次愛上蘇嬌嬌,和她走到最後。」
「就算我的大腦反覆告訴我,我並不愛她。」
我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是否意味著,我會走上老路。
所有的努力,只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突然覺得,
冷得厲害。
一次次的反抗,注定失敗,那反抗還有意義嗎?
“當我發現,你偏離了原本的劇情之後,我就猜測,你應該像我一樣,覺醒了自我意識。失敗的經驗告訴我,我沒有辦法改變你的結局。」
“可我想試試!”
「許願,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
莫尋度再次向我發出邀約。
我艱難地搖了搖頭,選擇了拒絕。
9
蘇嬌嬌和莫尋度走了。
沈隽回归家庭,所有人都說,我守得雲開見月明。
愛了十幾年的人,突然回心轉意。
我把这句话指给沈隽看,他笑著將我擁入懷裡。
「阿願,謝謝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反手摟住他的腰,笑得意味深長。
一個月後,消失的蘇嬌嬌回歸。
她來時,沈隽正在组建婴儿床。他坐在地上,神情專注而幸福。
直到蘇嬌嬌的聲音喚醒他,他茫然地看著她,似乎不認識她一般。
却在听到那句沈隽哥哥时,再次被蠱惑。
他從地上站起來“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嗎?」她露出標誌性的委屈表情。
哄得沈隽立刻上前将她揽入怀里。
而我,就在這時候登上戲台。
「你們在幹嗎?」我站在他們背後,聲音發顫,眼淚恰如其分地落下。
完美地扮演了一個被背叛的癡情女子。
「阿願。」
他猛地鬆開她,茫然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蘇嬌嬌,你就這麼喜歡當小三嗎? 「我把矛頭對準她。
她拼命地搖頭,泫然欲泣,“我沒有。」
沈隽急忙为她出头,「阿願,你怎麼能這麼說嬌嬌? 」
“你也向著她?”
“她本來就是小三,怎麼了?搶自己的姐夫,說出去不嫌丟臉嗎?小三!賤人! 」
我每說一句,蘇嬌嬌的臉白上一分。
最後,她終於忍無可忍,尖叫著向我伸出雙手。
“我不是小三!”
我被推倒在地,肚子剛好撞在桌角。
尖銳的疼痛傳來,我整個人跌倒在地,一陣暖流從兩腿間緩緩流出。
耳邊,響起一個聲音。
「世界線改變。」
我笑
著流出眼淚,緩緩閉上了雙眼。耳邊,隐隐传来沈隽撕心裂肺的吼声。
我又做夢了。
這次,我夢見一個孩子。
他光著腳,張開懷抱朝我跑來。
但無論怎麼跑,他都碰不到我。
他急得大哭,眼淚從他的眼眶中滾落而下,帶著無盡的悲傷與後悔。
而我只是冷眼看著。
許久之後,轉身離開,任由他在背後哭泣。
當莫尋度出現後,我就知道,這個世界的關鍵,就在這個孩子身上。
他嘗試過改變世界線,可每次都失敗了。
既然無法透過改變已經存在的人來改變世界線,那破壞掉即將存在的事實,是否會成功?
事實證明,我賭對了。
至於蘇嬌嬌,她本來就是天命之女。
從很早開始,我就發現,蘇嬌嬌在場與不在場時,每個人行為都會有很大的變化。
當她在場時,大家無條件偏向她。
而她不在時,大家又會短暫回歸自我。
这就是沈隽曾说“很奇怪”的原因。
所以,我拜託莫尋度,把蘇嬌嬌帶離一段時間。
沒有了蘇嬌嬌的干擾,沈隽回归了自我。
相處時間越久,他越無比清晰地體認到,他愛的人是我。
這時,蘇嬌嬌再次出現,发现一向疼爱她的沈隽好似离她越来越远。
她在恐慌中,將我推倒。
原本該來到這個世上的孩子,胎死腹中。
世界線就此改變,工具人終究打破魔咒,擁有了自己的人生。
而沈隽,因為蘇嬌嬌,做出許多傷害我的事。他之前有多愛蘇嬌嬌,現在就有多恨他。
10
我不記得自己睡了多久。
再次睜開眼,是在醫院。
我輕輕地動了動僵硬的手指,下一秒,沈隽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他似乎很久沒有睡了,面容憔悴,滿眼紅血絲,鬍鬚凌亂。
他啞著聲音喊我的名字,卻在跟我目光相對的那一瞬間,低下了頭。
“孩子?”
他大概以為,我是因為孩子沒了而悲痛欲絕。
那一刻,他突然潰不成軍,從沒有掉過眼淚的他,淚流滿面。
「還會有的。」
「還會有的。」
他顫
抖著聲音說。
「我去叫醫生。」
沈隽突然站起来,椅子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他落荒而逃。
在我孤独而无望地爱了沈隽十二年后,他終於徹底愛上了我。
但我卻不再愛他了。
醒來的第二天,我向他提了離婚。
彼時,他正在給我盛湯。
原本白淨的雙手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
我突然想起,他本來就是不擅長做菜的人。
他把湯遞到我面前,勾起了一些不美好的回憶。
我安靜地看著他,“沈隽,你還記得兩年前你生病嗎? 」他驀地變了臉色。
「我也為你熬了湯,味道很好,可你沒喝,你把它丟在垃圾桶,喝了蘇嬌嬌的那份,還誇她做得好喝。後來,我嚐了嚐,她熬得難喝極了。」
他整個人搖搖欲墜,眼睛也紅了一圈,「求你,不要說,不要說。」
「我十八歲生日那天,你和蘇嬌嬌中途離開。後來,我看到你們躲在房間裡,擁抱親吻。」
“我們倆結婚那晚,蘇嬌嬌肚子痛,你把我丟在宴席上,獨自面對滿堂賓客。」
「還有你說,蘇嬌嬌怕疼,我的孩子生下來,要給她養。」
他忽然跪了下去。
“對不起,對不起。」
“你打我,罵我,求你,不要這樣。」
一樁樁一件件,我記得清楚,但我不想說了,真沒意思。
“我想離婚。」我又提。
他拼命搖頭,泣不成聲。
我沒辦法,只能選擇絕食。
我不吃,他也不吃。
但我不會心疼他了。
終於在第三天,他敗下陣來。
他整個人隱在陰影中,聲音木然,“我答應你!”
「但我得先去乾一件事。」
很快,我就知道沈隽做了什么。
他毀了蘇嬌嬌。
他用強硬的手段,在網路上曝光了蘇嬌嬌所做的所有事。
而他作為主角之一,自然也受到了牽連。
蘇嬌嬌失去了女主角光環,自然沒有人替她說話。
甚至還有一位素人,放出了一張照片。
照片裡,蘇嬌嬌和沈雋站在摩天輪下,分食同一個冰淇淋。這位素人憤怒道:
「原本以為是郎才
女貌的情侶,沒想到是在岳母祭日,和小三去遊樂場的渣男,一起下地獄去吧! 」
我倒是不知道,他還做過這種事。
我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瀟灑離開。
臨走前,我叮囑他:
「明天九點,民政局見。」
11
我被蘇嬌嬌綁架了,就在前往民政局的路上。
在原本的劇情裡,是我安排人綁架了蘇嬌嬌。
現在,劇情反轉。
我想,到底是女主角,就算落魄了,也能策劃一起成功的綁架案。
自從打我醒來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
我很難將眼前這個形容枯槁的瘋子,跟當初那個嬌軟美人連在一起。
我想,她一定是給我用了迷藥。
她拖著我,來到一棟廢棄的房屋的二樓。
我渾身癱軟,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任由她用手銬,將我銬在樓梯欄桿上。
「姐姐,是你逼我的。」
她還是像以前一樣,那麼喜歡哭。
確認了我沒辦法掙脫後,她走到角落,撥了一個號碼。
我只能隱隱聽到什麼『錢』『一千萬』這樣的字眼。
腦袋疼得厲害,壓根兒沒辦法思考。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看到了匆匆赶来的沈隽。
我這才意識到,原来她是想找沈隽要赎金。她動作很快,看到沈隽进来,把刀抵在我的脖子上,威脅他。
「把錢放下,用手銬把自己銬起來。」
「你先放開她。」
沈隽想和她讨价还价,結果就是,脖子上的刀更用力了一下。
鼻尖,能依稀聞到一股血腥味兒。
「照我說的做。」
她發起狠來,一點也沒有過去的影子。
他乖乖地走到另一個欄桿旁,依照蘇嬌嬌說的那樣,把自己鎖了起來。
參見失去了威脅,蘇嬌嬌撲到了裝滿錢的箱子前。
她痴痴地笑了起來。
等笑夠了,她看向我和沈雋,目光像是毒蛇般冰冷。
「去死吧,你們都去死吧! 」
她丟出藏在兜里的打火機,大火四起,濃煙滾滾。
煙霧中,她拖著箱子,拼命地往前跑。
腦袋暈得厲害。
我想,這次一定是死定了。
眼皮
像有千斤重,我閉上眼睛,耳边响起沈隽的声音。
「阿願!別睡,別睡。」
「你好吵!」我嘟囔道。
「嗯,我這麼吵,你怎麼睡得著?別怕,我會帶你出去的。」他安撫我。
「開什麼玩笑。」我笑話他。
鑰匙被蘇嬌嬌扔在了另一個角落。
沒有任何輔助物,怎麼出去,除非把牆拆了。
「我有辦法,你看。」我努力地睜開眼睛,他拿著一塊板磚,站在那裡。
我突然想起,十五歲那年。
他被一群混混圍攻,我嚇壞了,拎起一塊板磚就衝了過去。
時間流轉,這一次,拿起板磚的人是他。
他一下又一下地砸著手銬和鐵鍊,可無濟於事。
火勢越來越大,整個空氣中,都瀰漫著一層煙,讓人難以呼吸。
我劇烈地咳嗽起來,肺裡的空氣愈發稀薄。
就連站在遠處的他,也變得模糊起來。
「阿願,聽我說,我說過帶你出去,這次,絕對不會食言。」
他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朝著我釋然地笑了笑。
他的右手高高揚起。
磚頭與血肉碰撞,發出悶響。
一下又一下,他始終沒有叫出聲音。
白皙修長的左手,成了一堆肉泥。
他如願,掙脫了手銬。
火光中,殷紅的血,滴在地上,匯成一條小溪。
他撿起鑰匙,跌跌撞撞地朝我跑來。
「別怕,別怕。」他說。
他解開我的手銬,將我攬在懷裡。
我的目光,始終停留在他血肉模糊的左手上。
他再也不能彈鋼琴了,我想。
他扯起嘴角,慘淡地笑,悄悄把手背在身後。
「阿願,別看。」
十六歲的我,因為長了一顆青春痘,自卑敏感,讓他別看。
二十八岁的沈隽,因為丟了一隻左手,自卑敏感,讓我別看。這一次,我終於確定,他愛上我了。
他扶著我往外走。
在走到門口時,頭上的大樑轟然倒塌。
他沒抓住我的手,將我推了出去。
我跌落在屋外,他被橫樑壓住半邊身子。
火焰舔舐著他的雙腿,他看著我溫柔地笑。
「阿願,別哭。
」
「往前跑,別回頭。」
我怎麼會哭呢,我又不愛他。
我聽他的話,轉過身往前跑,跌倒了爬起來,爬起來又摔倒。
不知道跑了多遠,我真的,一次都沒有回頭。
12
我去认领了沈隽的尸体。
原來被燒死的人,會變得那麼瘦。
我想我大概明白,他為何沒有報警。
我在他的桌上, 看到一封遺囑。
他懷著必死的心願。
書桌上,還放著一本書。
書裡的一句話被他畫上了一條橫線:
我永遠脫離了控制,我終將奔向自由。
蘇嬌嬌被抓到時,已經瘋了。
她衣衫襤褸, 渾身上下, 佈滿傷痕。
想也知道, 一個年輕的女人, 提著那麼大一箱錢, 能有什麼樣的結果。
她被送到了精神病院,卻因為得罪的人太多, 受到了關照。蘇阿姨放心不下她,搬去照顧她。
後來,我見過她一面,往日雍容華貴的婦人, 骨瘦如柴, 行將就木。
我在英國的第五年, 接到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 沒有人說話。
於是, 我們就聽著彼此的呼吸。
直到幾個小時後, 那電話才掛斷。
第二天,我收到我爸離世的消息。
我回國,替他料理後事。
他走得很安詳, 我在他的枕頭底下, 發現一張照片。
那是很小的我,騎在他的脖子上, 看著鏡頭開心地笑。
他偏著頭,滿臉寵溺地看著我。
照片的背面,寫著一行字:
我想,最好的贖罪方式,就是不去打擾。
那一瞬間, 我突然淚流滿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