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以琰薄唇殷红,诡谲一笑,手中的珠串忽地断裂开来,玉珠崩落一地。
「朕那蠢妹妹,救下了山阴王。」
他冷笑着,声线中却带着要控制不住的暴戾,黑沉沉的眸子蓄着狂风暴雨。
秦克垂下头,饶是他常年在血海尸山中打滚的人都有些脊背发凉。
他的主子暴戾嗜血,阴晴不定,每每动怒都要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过了一会,祝以琰抄起来床头的剑,刚迈出一步,又忽地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
他似是头疼不已,盯着剑身自言自语:「她又该哭个不停了。」
四
翌日,天刚蒙蒙亮。
我是被突然推门进来的侍女们吓醒的,檀阴先醒了过来,他用被子把我捂得严严实实,背对着我,说话的语气说不上和善:「这样冒失,不怕公主割下来你的头吗?」
为首侍女的声音不知为何在颤抖:「奴来伺候长公主……」
檀阴转过身,把我圈在怀里,暧昧地拨弄我额前的碎发:「我来伺候公主就好。」
我只感觉头皮发麻,他嘴角诡异地扬起,绝美的面容透着丝丝的冷意,像是幽灵披着美人皮来魅惑我,再不知不觉地取走我的生命。
而我无法拒绝他,他那双漆黑的眼眸带着令人炫目的吸引力,任由他将我拥住。
殿中的侍女们仍是一动不动,跪在地上,我顿了一下,还是说道:「都出去。」
待到所有人都走了出去,他缓缓松开了我。
侍女们从不会这样贸然地进来,她们都是宫中最好的下人,不仅被派来伺候我,也负责替皇兄监视我。
今日此举,一定是因为祝以琰。
祝以琰又在发什么疯?
「你想什么呢?」檀阴闭目平躺着,却像是长了第三只眼睛一般,看透我的心思,「你若忧心,我可以帮你。」
我不屑道:「你怎么帮我?」
檀阴睁开了眼睛,瞥我一眼,漫不经心道:「杀了让你忧心的人。」
我深深地皱起眉头。
说到底,我与他是血浓于水,虽无半点相像之处,但却是一母同胞,再者说,若是杀了他,这姜国皇室的其他人也断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与他们缠斗,费心费力,登帝之后怕是会无比艰辛。
更何况,我也不想当皇帝。
檀阴自从醒了之后就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我散在床上的长发,大概是看着我皱眉,颇为烦躁地捏住我的下巴,也皱起眉:「别皱眉,不杀就是了。」
我拍掉他的手,抽回自己的头发,从床上坐起来,没好气道:「好像你能杀得掉一样。」
檀阴的皮肤白皙,一拍就红,他收回手,装得一副无害无辜的模样,阴阳怪气道:「唉,他人惹了公主不快,公主不杀不恼,也不知是何人能让公主这样偏心。」
若不是他昨夜险些将我掐死,我说不定真会被他这张脸迷住,认为他单是一个以色事人的面首。
我被他逗笑,挑眉看了过去:「昨日要死要活不肯做我面首,今日就开始争风吃醋了?」
他眸光微动,似笑非笑地开口,还带着一些威胁性:「我不喜酸,还是不让我吃醋的好。」
我盯着他,一晃入了神。
啧,长得比我都好看,真可气。
我稳了稳心神,起身下床,坐到铜镜前,朝他扬了扬下巴:「过来。」
檀阴身上的衣服还敞着怀,衣带曳地,绑着白纱的腰腹处有微微渗出的血迹,他坐起来走到我身后,一双手缓缓地捧起了我的长发,自顾自地给我梳头。
我原意是让他看看他昨夜掐我脖子留下的红痕,谁知道他竟然给我梳起了头。
我也不拦着他,任由他一下一下给我梳着头发。
这人对头发有什么执念吗?
「算了吧,一会儿叫下人来。」他极没有耐心,笨手笨脚地打算给我梳个发髻,折腾了半天也不曾绾上,很快就兴致缺缺地松了手。
我睨他一眼:「你之前不曾给别人绾过?」
他生得一副好相貌,举止轻佻,不说他放荡已算不错,但一个相好的都没有我可不信。
檀阴的手慢慢握住了我的脖颈,一股凉意从背后袭来:「不曾有人敢要我做她的面首,公主是第一个。」
我想起他昨晚说的话,心中疑云再起:「我还不曾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面不改色:「山阴人氏。」
敢堂而皇之地在半路拦截公主的马车,又有如此好的身手随意杀人,半点没有忌讳。
又化名檀阴。
他是我皇兄的心腹大患,大名鼎鼎的杀神檀歧安。
「启禀公主,传皇上口谕,要昭阳长公主即刻觐见。」
门外太监尖锐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下意识地看向檀阴,他表情淡淡,松开了手。
我快步走到门前,刚要夺门而出,忽然觉得身后一阵阴冷,我鬼迷心窍地停住了脚步:「本宫还不曾梳洗,恐冒犯圣上,还请使者稍等片刻。」
再次转过头去时,檀阴手持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正颇为遗憾地收回鞘内,不满地自言自语:「啧,怎么跑了一半不跑了。」
我一阵后怕,我刚才若真跑了出去或者叫人缉拿他,我肯定死在他前头。
「一会儿,我会拖住他们,你趁机跑了吧。」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他偏了偏头,不解道:「为何要跑?不想让我做你的面首?」
祝以琰定是已经知道了山阴王在我府中,才会一大早让人来看看我是不是还活着,山阴王逃没逃走。
现在说不定御林军已经将公主府包围了,只等我从殿中出去,好将檀歧安埋伏射杀。
他看起来却丝毫不担心,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
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站定在他面前。
檀阴却眉头微蹙,精致的眉眼中略带不爽,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我的眉心:「又在害怕什么?」
我害怕隔墙有耳,尽量压低了声音:「……圣上会杀了你。」
可能是我紧张兮兮的样子太好笑,他眉头舒展,放声大笑,再次亲亲密密地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上:「你尽管去,没人能让我死。」
我沉默不语,也没有进行反抗。
因为他手里还握着匕首。
我看着他,还有一丝看向死人的同情,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俩同床共枕,也算是有点情分。
更何况他如此俊朗,就这样死了着实可惜。
我伸出双臂,缓缓将他抱住。
此等人间绝色,能占一点便宜就是一点。
但他似乎很不适应,身体僵直,想要挣脱,却最终还是任由我轻轻抱着他。
我安抚了檀阴,随意从梳妆台上拿了一根玉簪,绾了一个松松垮垮的发髻,在檀阴的复杂目光下迈出了殿门。
没有我想象的御林军,甚至一个侍卫都没有。
只有宫内使者和一辆轿辇等着我。
我上了轿辇,身上还穿着昨天穿的衣服,晃晃悠悠地前往皇宫。
皇宫内大量的宫女和太监匆匆忙忙地来回穿梭,匆忙程度堪比封后大典。
我忍不住问宫内使者:「这宫里发生何事了?」
「回长公主,今晨山阴王一行人进京,宫中正在准备今夜的晚宴。」
我有些讶然:「山阴王入京,为何不提前通知?」
「公主有所不知,本就是应圣上之约而来,却不想他们早到了半个月,今早城门刚开,山阴王一行人便拿着文书大张旗鼓地进了京,宝马香车,所经之处锦绣铺地,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山阴王入京,都在说圣上仁义,有当年始祖风范。」
怪不得祝以琰没有动手。
他错失了最好的动手时机,现在山阴王入京,他是如何也动不了手了。
我忽地浑身一抖。
我刚才还在担心檀阴惨遭皇兄毒手,实则我担心的人应该是自己。
祝以琰这人睚眦必报,我破坏了他的计划,不知道要承受他怎样的怒火。
我现在很想跳下轿辇。
五
我还是去见了祝以琰。
他刚下早朝,正在寝殿等着我。
我刚一进殿,宫人便关上了门,我脚开始发软,慢吞吞地向前走。
祝以琰正躺在床上,龙床四周的帷帐让我看不清他的脸,摸不透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越往前走,一股熟悉的,极淡的血腥味萦绕在我鼻腔,挥之不去。
我慢慢跪了下去:「圣上万安。」
他素白的手从纱帐中伸了出来,轻轻招手。
我忙不迭地凑了过去,跪在他手边。
祝以琰这次慢慢抚摸上了我的脸颊,他的手很凉,让人以为他的血液就是凉的,触碰到我皮肤时让我浑身战栗。
他不说话,手掌一直贴在我脸颊上。
「皇兄。」我按捺不住,忍不住轻声唤他。
「昨夜睡得可好?」他音色低沉,声音很轻,像是在午夜梦回温柔地呢喃。
我动也不敢动,咬咬唇,犹豫道:「尚可。」
祝以琰极缓慢地移开他的手,拨开纱帐,我看到他身上的白衣飞溅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他似是疲倦至极,懒洋洋地抬眼瞥向我:「来。」
什么意思。
他又阖上眼,拍拍旁边空出来的位置,似是让我躺下。
我不敢犹豫,小心翼翼地躺在他身边,打量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轻声问道:「皇兄,昨夜没睡好?」
「嗯。」他松散地应了一声。
他越是安静我越是害怕,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之感。
他身上龙涎香和鲜血的气味混合在一起,那气味令人眩晕,又钩织成一张迷离奇异的网,恐将我一生都困在此处。
我一直等待他的诘问,可祝以琰似乎真的要睡觉,没过片刻,他的气息渐渐平稳了下来。
我偷偷仰头看他的侧脸,他皮肤过分地白,而薄唇毫无血色,活脱脱一个病弱的美男子。
说来也怪,我和他本是一母同胞,长得却只有三分像。
他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细而不小,眼型精致,眼角微微上挑,看人时自带一种天潢贵胄的贵气和沉静冷傲的冷艳感;我却生了一双杏眼,远不及他眉眼惊艳。
曾有人怀疑他是否真的是父皇的血脉,上书请求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那是他最凶险的一次,几位皇兄轮番传来证人,声明原本的祝以琰已经在寺中身亡,当众逼着他滴血认亲,明黄的灯火映得父皇的脸色不虞,却也有几分半信半疑,竟同意了让人验血。
殿内气氛凝固,祝以琰面色阴鸷,挺直着腰背,宛如一杆枯木,风摧之不肯折。
他面无表情,却不肯伸出手来让人取血。
父皇更加怀疑,沉着脸呵斥他,命人摁着他取血。
他身板瘦削,一个人被两个侍卫扣住,千钧一发之际,我挡在了他身前,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父皇!姒儿与哥哥乃是血肉至亲,他是不是我兄长我岂会不知!」
「我们二人都是笨嘴拙舌之人,母后早早撒手人寰,父皇您日理万机,自然无暇顾及我与哥哥,宫中人心似海,我二人没有强大的母族庇佑,只得相依为命,任由旁人污蔑陷害也百口莫辩,今日几位皇兄如此羞辱我亲兄长,当众折辱他,他们知道兄长性格倔强,定不会轻易弯腰,打定了主意想要我二人的命!」
https://googleads.g.doubleclick.net/pagead/ads?gdpr=0&client=ca-pub-5385433913913034&output=html&h=280&adk=1114524453&adf=663549017&pi=t.aa~a.1766704440~i.759~rp.4&w=888&fwrn=4&fwrnh=100&lmt=1704017738&num_ads=1&rafmt=1&armr=3&sem=mc&pwprc=5855046614&ad_type=text_image&format=888x280&url=https%3A%2F%2Fonehu.xyz%2F2023%2F12%2F01%2F9%25E6%2580%258E%25E4%25B9%2588%25E5%2585%25A8%25E6%2598%25AF%25E5%258F%2598%25E6%2580%2581%25E5%2595%258A&ea=0&fwr=0&pra=3&rh=200&rw=888&rpe=1&resp_fmts=3&wgl=1&fa=27&uach=WyJXaW5kb3dzIiwiMTUuMC4wIiwieDg2IiwiIiwiMTIwLjAuNjA5OS4xMTEiLG51bGwsMCxudWxsLCI2NCIsW1siTm90X0EgQnJhbmQiLCI4LjAuMC4wIl0sWyJDaHJvbWl1bSIsIjEyMC4wLjYwOTkuMTExIl0sWyJHb29nbGUgQ2hyb21lIiwiMTIwLjAuNjA5OS4xMTEiXV0sMF0.&dt=1704017731276&bpp=2&bdt=1723&idt=2&shv=r20231207&mjsv=m202312070101&ptt=9&saldr=aa&abxe=1&cookie=ID%3Df46ee0f0cad6bc0c%3AT%3D1700986972%3ART%3D1704017730%3AS%3DALNI_MZadqM_ueXUOtqtZH7bbcxe8N-acA&gpic=UID%3D00000c9986d58159%3AT%3D1700986972%3ART%3D1704017730%3AS%3DALNI_MbB0ZhjsDYXZqfr0rfDLvv6UOOgIQ&prev_fmts=0x0%2C1914x911%2C1005x124%2C888x280&nras=5&correlator=7055955266282&frm=20&pv=1&ga_vid=1970623111.1700986973&ga_sid=1704017730&ga_hid=800464099&ga_fc=1&u_tz=480&u_his=1&u_h=1080&u_w=1920&u_ah=1032&u_aw=1920&u_cd=24&u_sd=1&dmc=8&adx=513&ady=17891&biw=1914&bih=911&scr_x=0&scr_y=16704&eid=44759875%2C44759926%2C31079266%2C31080103%2C95320885%2C31078663%2C31078665%2C31078668%2C31078670&oid=2&psts=AOrYGsmivBPxWQ9oqqRZd55Nil5BRphG7Jx5FJtK-x3g5H4U1FfnU5u4mDrKHO_CPcYtS7ZDo2LUZQA1hodLKUKItwJ8GjXizpGdNvE0hV4-5Ps1pY4&pvsid=2728743914250174&tmod=2005587117&uas=3&nvt=1&ref=https%3A%2F%2Fonehu.xyz%2Fcategories%2F%25E5%2588%25BA%25E5%25AE%25A2%25E7%2588%25B1%25E4%25BA%25BA%25EF%25BC%259A%25E7%2594%259C%25E8%2599%2590%25E5%258F%258D%25E8%25BD%25AC%25E7%259A%2584%25E5%258F%25A4%25E8%25A8%2580%25E6%2595%2585%25E4%25BA%258B%2Fpage%2F3%2F&fc=1408&brdim=1920%2C0%2C1920%2C0%2C1920%2C0%2C1920%2C1032%2C1920%2C911&vis=1&rsz=%7C%7Cs%7C&abl=NS&fu=128&bc=31&td=1&psd=W251bGwsbnVsbCwicHJlcGVyaW9kIiwxXQ..&nt=1&ifi=3&uci=a!3&btvi=3&fsb=1&dtd=7378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