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拐來的媳婦,當母親來救我時,我冷漠地鬆開了她的手。
「我才不走呢。」
「你們快鬆開我老公,我是心甘情願的。」
在場所有人都被我的異常舉動給驚詬到。
可他們不知道,這才只是開始。
1.
母親帶著警察出現在我面前時,我正躺在臭氣沖天的牛棚裡呼呼大睡,腳上的鏈條將我的腳踝磨出了血泡,看起來更加淒慘。
「閨女,你受苦了。」
我瞇起眼盯著哭得不成樣子的媽媽,笑嘻嘻指著不遠處被警察扣押的大柱, 「沒有,大柱對我好著呢。」
媽媽心疼地扶我起來,卻被我不著痕跡地推開, 「媽,你看,那是大軍、二喜、三月,他們是大柱的弟弟妹妹。」
被我點名的三人不約而同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呆呆地瞪著我。
媽媽摟著我, 「好孩子,咱們回家,這個壞蛋一定要被繩之以法。」
我猛地推開她, 「你說什麼?你要將大柱繩之以法,不可能,他是我丈夫。」
話音剛落,剛還呆傻的大軍瞬間有了底氣,他開始大聲嚷嚷,「放開我哥,你們是壞人。」
我也站在牛棚附和道,「對,放開他,你們有什麼權利這樣對他?」
這場面,誰見了不說我們家庭和諧,妻賢夫善。
可實際上,我內心恨不得將他們千刀萬剮。
2.
我叫蘇萌,兩年前被拐賣到望子村,嫁給了劉大柱。
沒有婚禮,沒有祝福。
我們在炕上睡了一覺就當完成了所有儀式。
在這兩年裡,劉大柱從來沒有對我放鬆過警惕。
他把我關到牛棚,用粗重的鐵鍊鎖住我的手腳,心情稍有不好就對我又打又罵。
在他的感染下,他的三個弟妹也跟他一個鼻孔出氣,對我向來是頤指氣使,從不喊我一聲「嫂嫂」,而是跟著劉大柱叫我「臭女人」。
我早就習慣了。
對他們而言,可能我是恥辱。
本來,這不算什麼。
直到有一天,我發現劉大柱偷看妹妹三月洗澡,對著三月雪白的皮膚,他臉上竟閃過一絲邪念, 「三月,明年就可以找個好人家…」
這畜生,她才剛滿18歲。
他怎麼能說出這番話。
我試著掙脫鎖鏈,每動一下,沉重的鏈條拉扯著我的身體,爆發出一陣又一陣強烈的痛意。可即便這樣,我還是忍著痛,「劉大柱,她才18歲,不可以……」
可換來的卻是三月的白眼和劉大柱的拳打腳踢。
三月端起一盆涼水潑到我身上, 「臭女人,少管我。」
這盆涼水將我從頭澆到腳,連心都寒涼了幾分。
「我不但要嫁人,還要嫁給村裡的老大,讓你看看,什麼才算本事。」她趾高氣揚地說,眼神頗得意。
我緊咬住下唇,努力控制自己的憤怒與不甘。
是呀!我沒本事。
大學畢業第二天,就被人販子賣給了劉大柱。
但凡我多點心思,今天的我就不會是這個下場。
我懊喪地垂下頭,像蔫巴的黃瓜一樣沒有一絲生機。
要是再給我一次機會就好了。
那樣,我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3.
「萌萌,跟媽媽回家吧! 」媽媽的眼睛紅腫著。
我甩開她的手,猛烈地搖頭, “我不,我要留在這裡,這才是我的家,還有你們,放開我的男人。」
隨行的便衣警察似乎沒看過這種場面,眼神中透露著不解。
「蘇萌,我們是來救你的,你不要執迷不悟好不好,你媽媽找了你兩年,難道……」
我狠狠地「呸」了一口,「是我讓她找的嗎?你們最好快走,不然我會去告你們強
闖民宅。」
幾個便衣被我氣得說不出話,只有媽媽還在我旁邊乞求。
我的心如刀割,但嘴上的話一點都不留情面, 「你們走吧!我在這裡挺好的,不需要你們在這裡多管閒事。」
媽媽哭得聲音都沙啞了,她竟然覺得我在慪氣, 「萌萌,是媽媽不好,跟媽媽走吧!」
我冷冰冰回了句 , 「不可能。」
見此局勢 ,劉大柱也來勁了,一把掙脫束縛, 「你們有毛病吧!跑到我家來多管閒事,我夠給你們面子了,快滾! 」
幾件便衣率先出門。
兄妹三個也推著媽媽出去,嘴上同樣的污言穢語。
我忍住心底一陣抽痛,假裝討好, 「大柱,你放心,我才不跟他們走呢。」
劉大柱冷哼一聲「算你識相」,手上俐落地給我解開鎖鏈。
這意味著,我獲得了劉大柱的信任。
可以進行下一步計劃。
當天晚上,我洗好身子,一骨碌躺到了劉大柱炕上。
完事後,劉大柱抽著旱煙, 「你這女人總算開了竅,以後就跟老子好好過日子。」
我媚笑著躺到劉大柱懷裡,「那當然了,我早就是你的人了。」
劉大柱聽完很滿意,還給我掖掖被子。
這畜生,該不會以為這樣就可以將功補過了吧!
呵…
隔天,我一大早起來打掃院子, 把早餐做好放到各自的床頭,除了三月外,個個都吃得精光。
大軍擦了下嘴角,「這臭女人做菜還挺好吃。」
我假裝不在意,眼角卻噙著淚珠, 「大柱,我想跟你好好過日子,但弟弟妹妹好像都嫌棄我。」
劉大柱臉色一下子鐵青,抓起碗就朝大軍頭上摔了過去, 「她是你嫂子,不是臭女人。」
大軍嚇得摀住頭,「知道了。」
二喜和三月看笑話似的湊過來,也被劉大柱呵斥了一通,「再讓我聽到臭女人,就給我滾出去。」
我慌忙上去求情,「大柱,都是自家弟妹,你別太兇了。」說著,不忘給劉大柱拍拍胸口。
好戲還在後頭呢。
急什麼?
4.
隔天,鄰居胖嬸樂滋來串門,瞥見我悠閒的身影後,她眼底閃過一絲促狹。
「今天出來放風了?」
她扭過頭詢問劉大柱。
這種語氣我再熟悉不過,每每身上作痛時,胖嬸那句話都在我腦中迴盪。
我被賣過來時,剛開始還沒這麼慘。
劉大柱雖然愣頭愣腦,但對我還是有幾分憐愛的。
壞就壞在劉大柱有寡婦鄰居胖嬸,自己守寡多年,孤苦伶仃,還不允許其他人好過。
記得那是一個平和的午後,她摀著嘴在劉大柱跟前嘀咕幾句,劉大柱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陰沉起來。
「這女人呀!就是欠收拾,你們可以再狠點嘛! 」
當天,我就被關在臭氣沖天的牛棚裡,終日與螞蟻生蛆做伴。
而這一切,真要感謝胖嬸的提點。
呵 !
今晚有好戲看了。
望子村每日遊街的二狗子也該找點樂子了。
我故意繞到胖嬸面前,嘴角微微上揚 , 「胖嬸,昨天晚上,我聽見你家有動靜,像有男人。」
聞言,胖嬸肥胖的身體微微一顫, 「別瞎說,我一個寡婦,院子裡怎麼會有男人?」
劉大柱在一旁冷哼一聲。
我一拍大腿,「那可能我聽錯了吧!但是大軍也聽到了呀!」
話音剛落,胖嬸著急慌回了家。
晚上,隔壁院子發出一陣陣奇怪的聲音。
胖嬸的呼救聲幾乎喊破天際。
「大柱,我們要不要去看看?胖嬸別是遇到什麼意外了?」我皺起眉頭。
誰料,劉大柱沒有接話,一言不發關了燈。
二狗子的屍體是在早上被發現的,不僅渾身佈滿血跡,重要部位還被砍了去,連死都沒有尊嚴。
我忍不住咋舌, 「真正的悲劇。」
至於胖嬸,已經被嚇得神智不清,肥胖的裸體蜷縮在炕上,像條死魚。
還沒等警察來斷案,胖嬸就被村裡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二喜趴在牆頭上,「真晦氣,我們怎麼會有這麼噁心的鄰居。」
三月一絲不苟地梳著長髮,「煩人精終於消失了。」
5.
胖嬸死後,劉大柱變得心神不寧。
他總在深夜時自言自語, 「你這個臭寡婦,別來煩我。」
「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
每每這時,我總是摟著他,低聲安慰他, 「大柱,沒事的,胖嬸又不是你殺死的,你別害怕。」
但誰知,我越這樣說,劉大柱就越害怕,他的身體開始劇烈搖晃,整個人瘋瘋癲
癲, 「不是我,不是我。」
劉大柱病得越來越厲害,很快就吃不下飯,臉頰浮腫著,像是熱饅頭。
大軍請來了村裡的年輕醫生,但他也搖搖頭, 「活不成了,他這病後期會失去理智。」
「那怎麼辦?」我無助地詢問,眼底泛著擔憂。
年輕醫師眉頭緊鎖,「可以先把他關起來,不然失去理智後亂咬人就麻煩了。」
話音落下,誰也不吱聲,大軍默默拿來繩索,摀著鼻子, 「這老東西得趕緊鎖起來,太危險了。」
還沒等我動手,劉大柱的弟弟妹妹們已經把他鎖到牛棚裡,他張嘴「哇哇」大叫,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就對了,惡人有惡報。
沒過幾天,劉大柱就死在牛棚裡,死前,身上爬滿了生蛆,整個人面目全非。
因為沒有錢去參加葬禮,我們只能將劉大柱捲到一個涼席裡,在地裡隨便挖了個坑把他埋了進去。
劉大柱下葬第二天,村長笑瞇瞇地來了。
他囑咐弟弟妹妹今晚早點睡覺,他有事要跟我商量。
他們三個一走,他的手就不再安分, 「臭女人,我們來熱鬧下。」
他一點點靠近我,嘴巴裡的臭味燻得我直 噁心,我冷冷一笑, 「村長,還記得二狗子是怎麼死的嗎?」
話落,村長的臉色變得蒼白。
但我仍不罷休,「那天,我聽到胖嬸家裡的哭聲了,是你的,可慘了。」
村長動作一下子僵住,他破口大罵道,「臭女人,你胡說八道什麼?」
「村長,胖嬸會來找你的,很快…」
話還沒說完,村長提起褲子一溜煙就跑了。
真是的,他在害怕什麼?
不過,他的報應也不遠了。
我大學畢業那天,第一次見到村長。
我清楚記得他和顏悅色地說,「小女孩,我們公司正需要人才,有你的加入,我們很榮幸。」
我那時天真地信了,拎起行李箱就跟他上了車,誰知竟一瞬間墜入地獄。
無止盡的謾罵和侵犯,讓我精神狀態接近崩潰。
我甚至跪着求他们放过我,可他們不聽啊!
玩夠了,他們還想轉手大賺一筆。
把我賣給劉大柱時,村長收了三萬塊。。
僅僅三萬塊就買斷了我的幾十年人生,我的大學學費都不只三萬塊了,多麼可笑。
他明目張膽地把我賣掉了。
甚至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
也對,這個村子裡,有幾個女人不是買的?
他只不過做多了,習慣了而已。
6.
幾天後,村長也瘋了。
他說自己看到了劉大柱,看到了胖嬸,還看到了二狗子,他們對他笑,笑得他全身打哆嗦。
城裡的醫生說這是精神病,可以電療,費用很高。
村長媳婦窘迫地摩挲著手掌,將無計可施展現得淋漓盡致。
村長斂財無數,臨了,自家媳婦竟然連看病錢都拿不出來。
錢去哪了,估計只有村長知道。
他在外養了多少年輕寡婦,在外面找了多少漂亮姑娘,只有他知道。
這是秘密。
最終 ,村長還是死了。
葬禮辦得很寒酸,村中也沒有一個人參加,大家都說「晦氣」。
說對了,但有一點,他們忘了。
其實,整個村子都是晦氣的。
就比如現在,大軍和二喜正擺弄著一隻死貓,他們將死貓的四肢塞到貓咪肚子裡,詭異又滑稽的樣子,逗得他們哈哈大笑。
最後, 他們將死貓丟到了水井裡,泡發的貓在水裡像是一朵盛開的吊蘭。
不知情的村民來來往往,將一擔擔水挑到家裡,餵給他們的牲口喝,也餵給他們的女人喝。
晚上,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裡,三月擠進了我的被窩,她不再打扮,身體髒兮兮的,頭髮還濕漉漉的,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怪味兒。
「嫂子,那天晚上我看到哥哥偷偷去了隔壁胖嬸家。」
這是她第一次叫我「嫂子」,我瞇著眼,淡淡答道,「我知道。」
三月一下來了興趣,「那你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沒回答,打起了鼾。
但,故事到這裡,好像沒有結束。
7.
「白景然,老實交代。」
審訊室裡,刺眼的白熾燈讓我一時有些恍然。
良久,我臉上故意帶著委屈, 「警察同志,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難道我上面講得還不夠清楚嗎?」
「我是蘇萌,被拐賣兩年…」
「難道非要讓我把傷口一遍遍撕開,你們才相信我嗎?」
淚水一瞬間佔據我嬌嫩的臉龐。
「蘇萌早在幾個月前就死了,白景然,你還在演什麼?從頭到尾,你才是那個幕後黑手。」男警官氣憤地敲著桌子。
空氣彷彿一下子停滯,我的呼吸猛然間有些沉重。
像是某隻大手輕易地遏住了我的喉嚨,抓緊、抓緊、再抓緊,讓我無法喘氣。
「白景然,不要試圖用裝瘋賣傻的方式逃避法律責任,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
他純淨沒有瑕疵的眼神直直地盯著我。
「白景然,在望子村非法買賣過十餘名婦女,為了掩蓋買賣人口的事實,還試圖用毒藥毒死全村人,幸好被及時發現,大部分村民才沒有中毒。」
每個字都像催命符一樣緊緊纏繞著我的心 ,讓我的痛苦更清楚,更頻繁。
沒錯,我是白景然,同時還是個不折不扣的人販子。
一個被望子村奉為「神」一樣的女人。
因為我,他們有機會發洩慾望, 有機會綿延子嗣。
而這一切瘋狂的開始,起源於對一個女人的嫉妒。
她叫蘇萌,是我的好閨蜜。
從小,蘇萌一路順風順水,開明的父母,幸福的家庭,美麗的容貌還有善解人意的性格。
每一項都遠遠強過我。
嫉妒,是人與生俱來的心理。
我也毫不例外。
大四,蘇萌獲得保研資格,看著她興奮不已的樣子,我內心酸澀極了,比吃了十
個硬饅頭還要難受。
我實在想不通,為什麼她到處都比我好,為什麼我永遠無法超越她。
明明我比她更努力,但每次摘取勝利果實的卻總是她。
那一刻,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嫉妒,只能任由它決堤蔓延,然後爆發。
我連夜寫了一封匿名檢舉信塞到校長信箱裡。
答案不出所料,蘇萌第二天就被取消了保研資格,看著她歇斯底里、搥胸頓足、懊悔不已時,我心裡痛快極了。
雖然明面上,我還是她的知心閨蜜,一邊不厭其煩地安慰她, 「萌萌,你別傷心了,以後還有機會,說不定……」
但另一邊,我內心深處不停嘲笑蘇萌的狼狽,巴不得她永遠萎靡不振,永遠活成被我「碾壓」的姿態。
畢業前一天,我聯絡上望子村村長,並告訴他, 「這裡有大買賣,願不願意做?」
他當然沒有猶豫,第二天一早就堵在校門口,裝成招募人員並成功獲得了蘇萌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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