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她揶揄的目光,我說:“我会找他谈的,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同学眉开眼笑,「對嘛,有什么事说开就好了。」
我笑了笑,一扭頭,看见黑色的劳斯劳斯停在不远处。
是沈妄津。
他没走吗?
我撑着伞,喊了聲,“沈先——”
车突然启动,朝着远处开去。
同学好奇地凑过来,“怎麼了?”
“没什么……应该是没听见……”
之後的幾天,为了适应新的工作环境,我突然忙起來。
好巧不巧,上司派我去沈妄津的公司洽谈事务。
工作结束的时候,我遇见了从会议室出来的沈妄津。
刚想打招呼,沈妄津的视线
擦着我就过去了。
反而是秘书,礼貌地跟我点了个头。
「許小姐,沈总喊您等一会儿。」
“好……”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知怎麼的,心裡發悶。
傍晚的時候,秘书走进来,“晚上有场宴会,沈总问您愿不愿意?如果累的话,我送您回家。」
「沒關係,我可以的。」
6
我到的時候,宴会已经开始了。
第一眼,我就看到了沈妄津的身影。
他过于出挑。
站在那,就是全场的焦点人物。
几乎同一时间,他的视线投过来。
隔着攒动的人群,两道视线浅浅地交织在一起。
我穿了一条很漂亮的裙子。
浅金色,在锁骨处做了一些巧妙的设计,领口开得比往常要大一些,裙身十分贴合身体曲线。
宝蓝色的项链坠在锁骨窝里。
熠熠生輝。
沈妄津盯着我,沒動。
直到身边有人同他说话,他才收回视线,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
我刚想过去,被秘书拦住。
他犹豫再三,說:「許小姐,您要跟江先生复合的事……沈总那天听见了。虽然这是您的私事,但……有误会还是早点说开得好。」
他沒說完,急匆匆跟着沈妄津走了。
留下我怔在原地。
看见门口横幅上写着江氏集团的名字,才反應過來。
这是江之淮的地盘。
他是在给我制造和江之淮见面的机会。
意识到他误会我了,我提起裙擺,想追过去。
突然有人拦住了我的去路。
“小姐,晚安。」
说话的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笑容可掬。
“我是沈妄津的二叔,沈妄津你应该听说过吧?”
原来是沈妄津的长辈。
我礼貌性地点点头,“您好。」
他端着一杯香槟,“你真好看,有男朋友了吗?”
意识到他目的不纯,我急忙后退一步,拉開距離。
“抱歉先生,我還有事,失陪。」
赶在他接话前,我飞快地离开。
路过拐角的时候,再次被人拦住。
“小初。」
林姗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試探性地問,“刚才那是你…
…未婚夫?”
“不是。」
“怪不得姓沈呢。”她自说自话,仿佛抓住了我什么把柄,“那是沈妄津的二叔,听说在外面有小三了。没想到小三是你啊。」
她声音很大,很快引来了周围人的好奇。
对着我指指点点。
我静静地盯着她,“你说够了吗?”
林姗亲亲热热地环住我的胳膊,“怎么?被我拆穿抹不开面子了?”
“你追江之淮那两年,我天天跟他睡一起。」
“……他跟你谈,是因为我觉得这样玩刺激,你才是小三呀……”
“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连日来的怒火终于爆发。
在她快意的目光里,我端起旁边的水杯,兜头浇在她身上。
伴随着玻璃杯摔在地上,啪的一聲。
全场死寂。
林姗短暂地呆愣后,突然尖叫出声。
「許識初,你幹什麼? 」
“冷静了吗?”我盯着她的脸,“不够水有的是,犯不着在我这里做自我介绍。」
“你——”
突然,我被人猛地拽开,甩在餐品台上。
杯盘刀叉落了满地。
碎瓷片擦着脚踝划过去,血顿时涌出来。
我吃痛,皺著眉,对上了突然出现的江之淮。
「許識初,你疯了吗?”
江之淮语气阴沉,“你敢在我家的地盘上闹事?”
我想也不想从包里掏出一张卡,狠狠扔在江之淮脸上。
“闭嘴吧你。」
“拿着破两万当宝,说出去也不嫌丢人。我要知道钱是林姗从你家那偷的,我都嫌脏。」
林姗哭出声来,“你一个小三,凭什么这样理直气壮。」
“什么小三?”江之淮问。
“她未婚夫是沈妄津的二叔!”
江之淮的视线在我身上打了个来回,目光复杂。
我掏出手机冷笑,“有本事就对着这儿说,大点声,咱们法庭见。」
林姗害怕了,小心翼翼地缩在江之淮身后。
「夠了。”江之淮嗤笑一声,一副不听不信的姿态,「許識初,你真让我恶心。」
“谁让你恶心?”
一道淡淡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众人自动让开一条路。
沈妄津回来了。
我狼狈地站
在原地,瞪着对面。
知道今晚闹成这样,沈妄津脸上也不好看。
沈妄津径直走到我面前,垂下眼,問:“伤到哪里了?”
“没——”我突然想到秘书的话,話鋒一轉,哀怨道,“脚踝擦破了,痛……”
“誰幹的?”
“他。」
我指着江之淮。
江之淮露出轻蔑之色,“你真是逮谁勾搭谁,你看我把你未婚夫弄死,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沈妄津步态从容地朝着江之淮走去。
路过餐品台的时候,顺手拎起了一瓶红酒。
江之淮以为沈妄津要帮自己,笑出聲,「剛好,你也不喜欢你二叔,帮我——”
叫嚣戛然而止。
猩红色的酒液滴滴拉拉顺着他的碎发淌下来。
染红了昂贵的白衬衣。
而源头,是沈妄津手中的那瓶酒。
他单手插兜,以和我刚才一模一样的方式,将酒倒在了他头上。
全場鴉雀無聲。
“沈妄津。”江之淮声音都变了调子,“你也吃错药了?”
沈妄津扔掉酒瓶,捡起江之淮胸前的领带擦手,冷淡的语调中透着一丝孤傲。
「抱歉,刚才没听清。你确定——要弄死我?”
……
一句話,宛若平地惊雷。
我第一次在江之淮的脸上,看见了错愕……
林姗挣开江之淮的庇护,拼命找补,“沈先生,我刚才明明看见她——”
“林小姐,请问你是在给我未婚妻造谣吗?”
林姗嘴唇一抖,终于明白了我和他的关系,「不、不是的……”
沈妄津扶住我的后腰,准备带我离开。
江之淮终于反应过来,扬声阻止,“沈妄津,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说法?”
“说法?”
沈妄津懒散地扯起唇角,笑出聲,
“我太太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你有眼无珠。她被你弄伤,我不找你要说法,你还敢找我要?”
江之淮一噎,“你别被她蒙蔽。我是过来人,我知道她——”
「夠了。我的事,不需要你来评价。」
江之淮抓狂道,“你他妈为了她这么对我?”
他揪着染红的衬衣,
“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你就向着外人?你讲不讲理?”
沈妄津深深看了他一眼,冷冰冰丢下句“那你告我吧。」
随后拉着我离开了。
7
夜晚的凉风顺着半开的车窗吹进来。
车在路上疾驰。
我偷偷看了眼还在开车的沈妄津,沒有說話。
“还疼?”他盯着前面的红绿灯问了句。
「嗯,有点疼……”
沈妄津敲了敲方向盘,“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支支吾吾半天,「回家吧。」
今晚当众撒泼,没让他看了笑话吧?
沈妄津点点头,把我送回了家。
开了门,他竟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這種情況下,贸然跟他解释,还有点尴尬。
我站在玄关,試探道:“要进来喝杯水吗?”
「好。」
他答应得很快,随手带上了门。
连灯都来不及开,楼道的光线被门阻隔,四周陷入了黑暗。
我摸着去开灯,突然踩在了障碍物上,一个趔趄。
被他抱住了。
冷松木的香气飞速地扩散。
蓬勃有力的心跳被覆盖在掌心之下,一丝不落地传递过来。
“沈先生……”
我吞了口唾沫,小聲說,“你心跳得很快。」
「嗯。我知道。”他声音很低,語氣冷淡,带着一股子破罐破摔的意味,「抱歉,没法控制。」
随后室内陷入了死寂。
我猶豫再三,問:“你是生我气了吗?”
「沒有。」
“我今晚……有点冲动……”
“不會,剛剛好。」
“可是你……”
我说了一半,“我以为你不想见我。」
「許識初,是你要跟江之淮解释的。」
“什麼?”
我茫然地抬起头来,望著他。
沈妄津眸色很深,藏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至少该给你一个后悔的机会。」
我心尖一顫,“你以为……我要去跟他和好?”
沈妄津抿着唇,沒說話。
可是他的神情,还是印证了我的猜想。
我急忙解釋,“我只是不喜欢被人误解,跟他解释清楚,就彻底没关系了……”
“现在知道了。」
沈妄津语气很轻,「以後,你们都不会有复合的机会。」
心跳驟然加快。
有这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会错了意。
或者是自恋病犯了,不敢深想。
我攥紧了他的衬衣,“什麼意思?”
沈妄津的视线在我脸上寸寸流转,“我喜歡你。」
脑袋嗡的一声。
思绪陡然凝滞。
耳边只回响着他的告白。
我喜歡你。
没预料到我们有一天会结婚?
许识初,我从不做意料之外的事。
一根小小的羽毛陡然划过心底,癢癢的。
“我……”
突然,他的手機響了。
屏幕上跳出了江之淮的名字。
每次都是这样。
陰魂不散。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夺过他的手机,摁下了接听键。
江之淮的声音在屋内回荡。
“她跟你不合适。」
“这个女人为了勾引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沈妄津皱皱眉,想挂断电话,被我躲开。
他低垂着眼,聲音沙啞,“识初,你想幹什麼? 」
我在江之淮的诋毁声中,踮起腳尖,吻住了沈妄津。
腰上的手骤然收紧,温度攀升。
墙角的挂钟欢快又恣意。
在深夜谱写出悦耳的音曲。
“沈妄津!你在听吗?”
沈妄津当然没在听。
他呼吸都乱了,将我抱在餐桌上,扯掉了自己的领带。
乘势追击。
夜色漸深,我的声音像一团棉花,“沈妄津,是我勾引你吗?”
“不是。”沈妄津直勾勾地盯着我,聲音沙啞,“是我在勾引你……”
說完,他重新将我吻住。
“江之淮”被人从鞋柜搡到了地下,听筒朝下,徒劳地挑拨离间。
这场由我挑起来的风暴,逐渐席卷了我们的理智。
他一遍遍搓开我汗涔涔的掌心,与我交握。
“电话还没挂——”我好心提醒。
「沒關係,让他听。」
……
8
窗外下了一夜的雨。
清晨起床时,嫩绿的枝叶被打落不少。
沈妄津走
得早。
我坐在镜子前,盯着脖子上的痕迹,发了会楞。
沈妄津突然发消息过来。
“醒了吗?”
「嗯,早安……”
沈妄津:“中午一起吃饭?”
由于今天有个项目,刚好会路过他们公司楼下,我痛快地答应了。
我穿好衣服,急急忙忙打开门,迎接我的,却是顶着黑眼圈的江之淮。
门口落了一地烟头。
似乎在家门口等了一夜。
听见动静,他晃晃悠悠起身,「許識初。」
我反應過來,立刻关门,却还是被他钻了空子。
江之淮单手撑在门上,死盯著我,
「許識初,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就是为了报复才跟我兄弟在一起的吧?你要祸害人就冲我来,别祸害沈妄津。」
他倒是自恋得很。
「滾,我说得很清楚,我們沒關係了。」
“没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
江之淮声音嘶哑,眼眶通紅,“你以为把钱还给我就可以了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你不是要钱吗?要多少我给多少。」
江之淮抽出一张黑卡,扔在我脚下,“这些钱足够养你一辈子,你捡起来,我们重归于好。」
話落,楼道的灯灭了。
幽暗的光线照不清江之淮脸上的表情。
我只覺得可笑。
他是听不懂人话吗?
我一脚踹在江之淮膝盖上,他吃痛,蹲下身去。
“痛嗎?”
我冷眼看他。
“比起我当年受过的疼,还差得远。」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劝你别犯贱。」
我甩上門,与他擦肩而过。
转过楼梯拐角的时候,江之淮沉闷出声。
「許識初,你以为沈妄津又能比我好到哪儿去?”
我恼火地朝他喊:“他比你持久。」
說完,我无视江之淮铁青的脸,扭头冲到楼下。
在楼梯口,见到了早已等在那里的沈妄津。
嚣张气焰顿时消灭殆尽。
救命……
不会都听见了吧。
沈妄津淡淡看了我一眼,「上車吧。」
跟昨夜哄着我,好话说尽的模样,判若兩人。
我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快上车时,
牵住了他的外套。
沈妄津脚步一顿,侧着头瞧我,“怎麼了?”
“刚才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
我小聲說,“我就是为了气他……”
“我不介意。」
想起昨晚,我的脸红了个透彻。
虽然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但是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了解的。
不算……说瞎话。
反观沈妄津,跟个没事人一样,照常处理工作。
将公事和私事分得很清楚。
我偷偷瞥他一眼,给朋友发了个消息。
“你说亲完不想负责的人,都什么样啊?”
“冷淡疏远,闭口不谈呗。」
朋友试探性地问:“沈妄津亲你了?”
「嗯……」
“没进行下一步?”
“还没来得及呢,就被秘书叫走了……”
朋友想了会,“要不你再试试?一回生二回熟嘛。」
我沉浸在自己的盘算里,被沈妄津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
“行程有变,晚上要不要陪我出席一个饭局?”
我回神,心虛地看著他,「哦,好啊。」
“下班后,我來接你。」
9
晚上的饭局,是一场商业应酬。
地点定在一家环境清幽的私房菜馆。
七八个人,都是圈內人。
允许带家属。
江之淮和林姗竟然也在。
沈妄津刚进门,大家就站起来,噓寒問暖。
“沈总,未婚妻捂了这么久,总算给我们见见了。」
只有江之淮,一直坐在原位,冷眼看我跟在沈妄津身后。
身边坐着林姗,脸色也不太好看。
沈妄津的视线在空中与江之淮交织。
短短一瞬,似乎看见了飞溅的火星子。
隨後,沈妄津勾起唇角,「是啊,追了很久,得償所願。」
众人起哄,「哎呀,怪不得这么多年身边没人,原来是心里有人了。」
「是,上学的时候就喜欢了。」
沈妄津回答得很直白,拉著我的手,坐在江之淮的正对面。
江之淮冷哼一声,“那怎么上学的时候没在一起,是不是人家不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火药味让大家变得警惕起来。
同时用好
奇的目光看着我,期待能得到我的回答。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上学那会儿,眼睛生病了,视力不好……”
“嗷嗷,是去治病了是吧?”大家恍然大悟,“眼睛生病是大事,是得找个好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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