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從戰場回來,帶回了敵國公主。
「裳裳,為了兩國交好,委屈你了。」
一夕之間,我被貶妻為妾,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深夜,帝王蟄伏在我耳畔,握著我的腳細細把玩,
“小夫人,孤與你夫君比,如何? 」
1
「乖一些,你夫君正在門外。難不成,你想让朕把他叫进来?”
暗香浮动的鎏金殿内,繡鞋衣衫散落一地。
“别……”
我小心翼翼地哀求。
換來他一聲嗤笑,“你猜他要来做什么?”
我沒有說話。
外面的是我夫君,紀承。
他是來為那位敵國公主請禦醫的。
公主如今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隔三岔五,就要他來請禦醫把脈。
屏風外,突然傳來紀承的聲音:「皇上,臣……還有個不情之請。」
谢钰动作一顿,並沒有放開我,冷聲道:「講。」
“公主身在孕中,受不得刺激,臣懇請陛下下旨,給她一個名分。」
谢钰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盯著我,「紀將軍,夫人與你夫妻數載,你当真舍得?”
纪承声音很淡,「臣與雲娘已無半點情分,居於妾位,也算對得起她,望陛下成全。」
我渾身都僵住了,難以置信地盯著屏風外那道人影。
他分明說,他與那敵國公主,只是做戲。
謝缽笑起來,剝開我求他開恩的手,低聲道:「聽見了,他要你做妾。」
“……哪里比得过朕,你想要什麼,朕便能給你什麼。」
“会被人发现的,我不要沉塘……”
谢钰笑出声,「瞧你累的,都說胡話了,朕在
,誰敢讓你沉塘。」
向来老实本分的我,默默抱緊了謝缽的脖子。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冷冷笑開,對著門外的夫君說:「準了。」
鬓角的金钗发出灵动的撞击声。
後半程,我一直在哭。
謝缽放輕了語氣哄我,「他有眼無珠,咱們丟了便是。」
“那你能让我当皇后吗?”
问这句话,本就是逼他打消心思。
誰知謝缽嗤笑一聲,“又有何難。你想要的,我都能給。」
從前,便有傳言說謝缽是個瘋子,殺母弒父,無惡不作。
中宮空懸至今,無人敢將女兒嫁給他。
我沒想到,他能瘋成這樣。
2
暮春時節,窗外的海棠燦爛成簇。
我在謝鈺那昏過去,再醒了,已經回到了將軍府。
公主索寧奚特意來看我。
她長得與中原人不同,五官立體明艷。
是很漂亮的長相。
「聽說將軍當年為了娶你,費了不少功夫吧。」
我握着茶盏,沉默不語。
的確。
當年承為了娶我,跪在雪地裡,被父親抽得遍體鱗傷。
又在深夜,抱緊我,說一輩子離不開我。
索寧奚摸了摸肚子,笑著說,「可是眼下,我和將軍,孩子都有了。」
“将军那时年轻,不曉得自己喜歡什麼。」
“就比如我当初,在戰場上見到他,他還要殺我呢。」
索宁奚说着说着笑出来,「相愛相殺,最後,還不是化成繞指柔。」
我心里像被扎了根针。
一抽一抽地痛起來。
紀承把索寧奚帶回來那日,曾滿眼憤恨地發誓:「若非為了兩國交好,我定要手刃那贱人!”
後來,我卻撞見他與索寧奚歡好。
「你先耍賤,还有脸哭?”
纪承轻笑着,肆意挑逗,不再是那般咬牙切齒。
索寧奚哭著撒嬌:「將軍不喜歡?那便將我殺了,一了百了。」
“哪里舍得……”
纪承轻叹一声,帶著她隱匿於花海。
我才知道,紀承真的喜歡上她了。
索寧奚離去前,立在門邊,耀武揚威道:
「我與將軍的結合,是眾望所歸。希望你能明白何為家國大義。」
乞巧节,紀承帶索寧奚去參加宮宴了。
我坐在天井裡,望著天上的星星,突然,有人落在我身邊。
龍涎香順著微風徐徐蕩漾開來。
「頭抬高,織女星在你後面。」
那道声音极具特点,清潤卻威嚴。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我沒有照他說的方向看,反而低頭,悶悶不樂。
「看織女星幹什麼?看了還是會散。」
谢钰嗤笑出声,「散不散,我說了算。」
我心情不好,過了好一會兒,轉頭望著謝鈺,“您能带我进宫吗?”
“幹什麼?”
“去见纪承。」
我想明白了,我與紀承走到今天,緣分已盡。
有他各位同僚做個見證,與他和離,今夜最為合適。
謝鈺摩挲著玉扳指,盯著我看了良久,突然勾唇一笑,「好啊。」
就這樣,我坐上了進宮的馬車。
從前我來過幾次,認識宮裡的路。
謝鈺領著我坐在馬車中,拐進了一條陌生的小巷。
「陛下,这——”
下巴突然被他捏住,謝鈺冷冷勾起唇角,“你以为朕会让你去跟纪承卿卿我我?”
“你忘了你睡朕时,怎么说的了?”
我心尖一顫,臉頰燒了起來,有些無地自容。
撞見紀承和索寧奚歡好那日,我身中合歡散。
神智不清,錯將一個男人當作紀承撲倒。
他便是謝缽。
當時的對話我還記得。
“小夫人,你認錯人了。」
「你、你不要说话……”
“若是醒来你不认账怎么办?”
“不认账就不认账,跟你不要講道理。」
此刻,謝鈺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好整以暇地盯著我。
「把朕當替身,嚐過了便扔,你這叫做始亂終棄。」
我縮在角落,感受到自己被他清冽的氣息包裹,手無助地攀上他的肩膀,「等等,有人……”
“要的就是人。」
4
謝缽在宴會中間,設了一間屏風。
外面的臣子,可以依稀看見內裡朦朧的身影。
他就這樣堂而皇之將我帶到了宮宴上。
我緊張得手心出了汗,剛想開口,謝缽給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聽得見。」
我這才發現,右下方,是紀承與索寧奚。
紀承輕輕喘息的動靜,隔著屏風透進來。
「別鬧。」他低斥一聲,尾音驟然收緊。
索寧奚撒嬌道:「不好,我還沒吃飽。」
“不合规矩。」
虽是叱责,卻也充滿縱容。
謝缽攬住我,湊在我耳邊,輕聲說:「想吃什麼,朕給你夾。」
这句话让对面的动静戛然而止。
紀承豁然起身,「臣參陛下。」
「嗯,免禮。」
谢钰语气冷淡,“今日家宴,諸位愛卿自便。」
話落,並不避諱地叮嚀我道:“那魚刺多,等我給你挑。」
話落,四周一片寂靜。
有幾個老臣激動得站起來,「敢問陛下,帐内是哪家的女儿?”
谢钰轻笑出声,“說起來,跟紀將軍,還頗有淵源。」
纪家老家旁支甚多,恐怕連紀承都記不清自己有多少姊妹。
「原來是紀將軍的堂妹。」
一帮老臣极尽所能,勸謝缽立皇后。
謝鈺則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垂著眼,當真耐心給我挑起了刺。
那雙好看的手,一剜一挑,碟中便只剩白嫩魚肉。
我心中惶恐,對著桌前的果酒喝了一杯又一杯,還無知無覺。
等感覺飄飄然,已經晚了。
謝缽攬住我搖搖欲墜的身子,恨鐵不成鋼,“你倒是放心,不怕朕扔了你不管?”
我软踏踏地靠在他怀里,鼻子一酸,眼淚就落下來。
屏風外,索寧奚耍起了小脾氣。
也要紀承給他挑刺。
紀承從前就挑不乾淨,這次竟然練出了本事。
謝鈺垂眸,看著我濕漉漉的眼睛,突然捧住我的臉頰,低頭在我頸子上咬了口。
力道略微重一些。
驚惶之下,我陡然叫出聲。
隔壁的私語戛然而止。
「陛下,那女子……方才……”
谢钰不咸不淡地笑道:“無妨,她年紀小,受不住折騰。」
纪承似乎有些游移,沉默片刻,坐回去。
我嚇得將頭緊緊埋在謝鈺懷裡,怕屏風突然倒下,露出我驚慌失措的臉。
謝鈺低笑出聲,「朕先回了,爾等自便。」
他抱着我起身,轉身之際,
屏風突然發出危險的呻吟。
紀承重新起身,向這邊看來。
我心道不好,連忙埋頭。
幾息之後,屏風轟然倒塌。
煙塵散去,謝缽抱著我,暴露在人前。
5
滿室死寂。
誰都沒想到,如今謝缽正被我鑽得衣衫微亂,毫無帝王的體面。
咚。
是酒桌被撞翻的聲音。
紀承踉蹌上前,「陛下,这女子怎么……”
我吓出一身冷汗,低頭將謝缽緊緊抱住。
急促的呼吸噴薄在謝缽頸側。
突然,頭頂的金簪一鬆,黑髮瞬間鋪陳下來。
謝缽順手扣住我的後腦,將我嚴絲合縫地護在懷裡。
「紀將軍,你踰矩了。」
纪承不肯罢休。
「敢問陛下,这女子年岁几何?是我族中哪位妹子?”
谢钰闻言,心情相當好。
「怎麼,紀將軍想替朕說媒?亦或者,長兄如父,今天,朕便把這件喜事給辦了。」
纪承一噎,「臣怕有心懷叵測之人,借臣之名,謀害陛下。」
“还请您开恩,準臣瞧一眼她的模樣。」
一帮老臣纷纷附和,「紀將軍所言甚是,陛下,萬事小心為妙。」
我心亂如麻。
謝缽陰晴不定,沒準只是以戲耍我為樂。
若真玩膩了,将我抛出去……
谢钰低下头,悄悄問我:「可聽見了,他們要我把你交出去,你想不想朕答应?”
“不要……”
“不要?”谢钰好整以暇地说,「既然不要,那便說些好話,朕聽高興了,就依你。」
“好话?”
谢钰笑眯眯地说:“你求求我。」
我小聲說:“求您。」
“就这么敷衍?”他搓了搓我的指尖,低聲道,「你的小命,不值得几句体己话?”
我知道他想听什么,然而一緊張,連半個字都難出口。
謝缽笑了聲,抬起頭,「今日不便,都退了吧。」
几位老臣铁了心,攔在謝缽面前死諫:「陛下,今天,也請你給諸位老臣吃顆定心丸。」
纪承挡在最前面,誓不讓步。
謝鈺冷笑一聲,突然輕輕擰了下我的後腰。
我哆嗦了下,發出急促的喘息。
吵闹的众人即
刻闭了嘴。
“听见了?”
谢钰眼皮掀起,淡淡掃過眾人,「用不用進朕的洞房看?朕可是急得很。」
大臣们大多年过半百,被騷得面紅耳赤,念著:“有伤风化啊……”
他们这辈子怕是都没见过像谢钰这么无耻的人。
“有负先帝所托啊……”
更有甚者,開始哭天搶地。
謝鈺一概不理,抱著我,堂而皇之地穿過人群離開了。
等走到無人處,謝鈺才停下腳步,「行了,还躲到什么时候?”
我从他怀里滑下来。
還沒站穩,突然扭頭,跌跌撞撞往外跑。
“云裳!”
谢钰大喝一声,快走幾步,鉗住我的胳膊,將我拖回去。
“你跑什麼?”
我醉得晕乎乎的,嚇得話都說不利索,“我要被浸猪笼了……”
谢钰气笑了,“浸你做什么?”
我眼下淌着两行清冷,聲音幽咽,宛若冤死的女鬼。
「我不乾淨了……我有了姦夫。」
谢钰脸色一沉,“你嫌朕脏?”
他把我提起来,捏著我的腮,惡狠狠道:“睜大眼看看,你说谁是奸夫?”
我打了个酒嗝,哭得更加淒慘,「天老爺啊,饶命啊……”
谢钰没有安慰我,反倒挑起一抹好看的笑,陰測測道:
「那怎麼辦,朕同你去陰曹地府,做对鬼鸳鸯可好?”
此話一出,周圍的太監宮女嘩啦啦跪倒一大片。
「陛下乃天子,萬不可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谢钰不管这些,只盯著我的臉蛋兒瞧。
見我猶豫不決,他彎腰靠近,輕聲說:
「想清楚了,朕在這兒,你伸手就摸得著,比你那負心郎君,好了千百倍。」
想起那晚春宵一度的滋味,我不禁飄飄然。
只是片刻,便搖了搖頭,改了主意。
「不好,我要先同紀承和離。」
“非得先和离?”
「嗯。」
「嘖。」
谢钰脸色显露出不耐烦之色,「規矩倒是大。」
他大手一揮,「擬旨。」
大太监匆忙将物件端来,筆墨紙硯伺候。
謝缽低垂著眸子,刷刷兩三下,擲了筆,蓋印。
「好了,和離了。」
他将圣旨随手扔在大太监怀里,揪住我好奇的身子,拽回去。
“现下可与朕好了?”
“我是……自由之身了?”
我有些不敢置信。
「是。」謝鈺語氣簡短,帶著我乘上轎攆。
一路上,我都沒反應過來。
探著身子,直往大太監懷裡看。
進了寢宮,我又問:“您的圣旨比和离书管用?”
「嗯。」
谢钰低着头,認真解我的腰帶。
我剛高興起來,謝缽的手,便順著我的小衣,鑽進裡頭去。
「裳裳,什么时候给朕的名分?”
我盯着他那张迷惑人的俊脸,摸了摸,“奸夫——啊——”
话说一半,便被謝缽強勢地將扔進了帳子裡。
「你別說話了。」
6
一覺醒來,室內的龍涎香雲繚霧繞。
我翻了個身,彷彿身上的肉都不是自己的了。
穿衣服時,不小心打翻茶盞,驚動了外面的宮女。
她們魚貫而入,恭恭敬敬喊我:「娘娘。」
我小心翼翼地问:“哪里来的娘娘?”
“陛下今晨亲口封的。」
想起昨夜的场景,我頓時滿臉漲紅,又一陣後怕,問:“圣旨呢?”
“娘娘有所不知,陛下昨夜寫的聖旨,被中文省駁回了。說會動搖軍心,於治國不利。」
“今晨,陛下便是因為這件事,早早去了禦書房。」
我思绪杂乱,突然覺得自己的項上人頭岌岌可危。
當即穿上衣服,往謝鈺的御書房去。
路上,便聽有人說,
「現在幾位老大臣,正跟著紀將軍往將軍府去呢。勢必要掘地三尺,把昨天那女子挖出來。」
“挖出来又能怎样?”
“身世好,自然是擁立為皇后,身世不好嘛…鏟掉以絕後患。」
我听得遍体生凉,沒辦法存進半步。
那人說:“谁敢违逆新帝的意思?”
“新帝明面上说一不二,實權還是握在幾位老手中的,哪一輪得到他說半個不字。」
我面如死灰。
完成。
全完了。
謝鈺壓根沒有實權。
不如趁早逃跑。
一回頭,看见谢钰的贴身大太监恭恭敬敬地站在我身后。
我忙說:“我有要紧东西,要回将军府取,劳烦公公送我。」
……
7
谢钰被人绊住脚,身边的人不敢违逆我,紧着给我送进了将军府。
刚缓口气,纪承便来了。
「裳裳,昨夜你去了哪里?”
我緊張得手心出汗,“哪里都没去。」
他那双漆黑的眸子仔仔细细打量我一番,突然自言自语道:
「是了,你这般模样……是我多心了。」
他突然抬手,托住了我的脸。
「裳裳,最近太忙,別怪我,等我闲下来,就陪你。」
施舍一样的语气,戳到了我心底的痛处。
我避开了他的触碰,“你既已移情他人,我们便痛快和离。」
“我要离开京城。能不能把我娘的遗物还给我?”
我娘临死前,曾留下一块玉佩,当作给女婿的定情信物。
那块玉佩,至今还在纪承身上。
「裳裳,你在說什麼? 」
纪承蹙眉,“我如今没工夫同你掰扯这些,陛下看上了我的堂妹,如今各位同僚急着让我查明身份。你不要同我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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