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清遠寺請願十分靈驗。
於是單身待嫁的我來求佛。
沒想到當場定親。
看來佛祖的辦事效率很高啊。
只不過佛祖對我太好了些。
世子爺和探花郎,同時都說是我未婚夫君…
1
京城里人人都說清遠寺十分靈驗。
隔壁的王夫人求了願之後一舉得男。
同窗的張小姐請願哥哥高中,春闈之後哥哥榜上有名。
我向來認為我命由我不由天。
可是架不住大家傳得神乎其神,再加上我遲遲沒定親。
我爹攛撻著我去寺廟上香。
寺廟裡人不少,我跪在佛陀前開始誠信許願。
「我叫蘇阿語,京城人士,家父禦史大夫蘇年。」
開玩笑,許願當然得說自己是誰啦,否則佛祖對誰施法。
「希望尋求一個如意郎君,首先長得俊朗,其次家務事要好,如果武功高強就更好了,還有……」
我將自己擇君的標準一一念出來,幾乎念了半炷香的時間。
睜開眼的時候才發現周圍的人似乎都在看我。
住持走到我身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這位施主,心誠則靈,心要誠。」
對此我一臉無辜。
「我心不誠嗎?」
我都把事情說得這麼清楚了,都不需要佛祖他老人家猜。
難不成他老人家就喜歡打啞謎?
「咳嗽,業主的意圖,佛陀能看見,老衲再提點你一句。」
住持伸出手在我的眉心輕點。
「你的緣分已到,施主要真心相對。」
我:……
我懷疑住持只是想把我趕走。
算了,回家吃燒雞去!
我麻溜兒地爬起來,正準備離開寺廟。
身後有人叫住我。
我轉過身,是個美麗端莊的夫人。
「姑娘,可是來求姻緣的? 」
我大方點頭。
那夫人也很直接,居然兩步走上來,直接拉著我的手。
「真是巧了,我也是。」
啊……這麼美麗的夫人,居然是寡婦嗎?
可能看出我的疑惑,夫人笑著解釋。
「不是,我是替我兒求的,剛才你在大殿的話我都聽到了,我兒符合你的要求,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
我:???
不等我問什麼,夫人的侍女拿出一張畫卷打開遞到我面前。
畫卷裡是個男人,眉眼如畫,豐神俊朗,讓人一眼就心生好感。
就是……有點眼熟?
「你覺得怎麼樣呢?這是我兒子,召喚景明。」
「景明?!」
我心下一咯噔。
這不就是那位淮安王世子嗎?
跟小皇帝一起出生入死的淮安世子,不管是家世還是學識都數一數二,全京城女孩夢寐以求的金龜龜啊!
「女孩認識我兒子?看得上我的兒子嗎?」王妃滿臉希冀。
「我不認識世子,世子人中龍鳳,堪稱良配,只不過……」我配不上啊!
我婉拒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王妃打斷了。
「真的嗎?既然你都這麼認為了,那這事兒就算定下了。」
什、什麼?
我還沒反應過來,王妃立刻掏出了一塊玉佩遞到我的面前。
「這是我兒子隨身的玉佩,就當作是個小小的定親禮吧。」
直到王妃走了,我看著麒麟玉佩還有一些迷茫。
所以佛祖顯靈了?
速度太快了吧。
2
上午去求親,還出寺廟就定親了。
清遠寺,名不虛傳。
我拿著跑回家,剛想跟我爸回報這個喜訊。
我爸不知道從哪裡衝出來,拽著我就興奮地說。
「大喜訊!爹給你求了一段好姻緣來!」
「爹、爸,你說什麼? 」我心下不好。
而爹一臉神秘,拿出了一個畫卷,這模樣和剛才的王妃簡直是一模一樣。
畫卷展開,畫中的男子身姿纖長,清潤如玉。
「你知道這是誰嗎?這可是當今的探花郎!」
「所、所以呢? 」我有些結結巴巴。
「他也一直沒有求親,所以爹自作主張給你們安排上了!探花郎也應了,這是探花郎留下的玉佩,他準備擇日來求親! 」
邊說,我爹邊從懷裡掏出一塊玄龜玉佩,塞到我手上。
我:!!!
我爸以為我不滿意,開始教育我。
「張榜當天,這探花郎騎著大馬走京城,收穫了多少姑娘的心啊,你可別不知足! 」
我爹笑得美滋滋的,一臉即將獲得探花女婿的慈母笑。
我默默地掏出了一塊麒麟玉佩。
「你說這巧不巧?今天我見到了淮安王妃。」
「然後呢?」我爹一臉不解。
「然後她說想讓我當她媳婦來著。」
我爹身軀一睜,瞪大的眼睛看了我半晌。
我倆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許久之後,我爸才哆哆嗦嗦接過了玉佩。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愧是我的女兒啊,輕輕鬆鬆就招來一個世子、一個探花郎。」
我勉強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只不過現在該怎麼辦吶?」
父女倆同時應了兩方的親事。
偏偏兩方都是我不能得罪的人物。
我爹捋了捋鬍鬚,沉默了半晌,隨後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反正還沒定親,你先兩個都見見,看上誰了再說…」
我質疑地看向我爹。
「這不就是話本裡面負心漢的角色嗎? 」
沒想我爹一臉平靜,給了我一個放心的表情。
「沒事兒的,對你,我還是很放心的,怎麼可能兩家都看得上你?見了面之後遲早得黃一個。」
有父愛,但不多!
3
次日一早,我爹要侍女把我從床上拉了起來,琳瑯滿目的箱子擺在我面前。
「去吧,好好收拾一下,可不能給我們蘇家丟臉。」
我看著眼前這一堆的金銀飾,有點麻了。
這陣仗,也太大了點吧?
我爸認真跟我說:「兩個人都是人中龍鳳,你好好選一個。」
我猶豫了一下,問:「爹,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萬一兩個都看上你女兒了,怎麼辦? 」
我爹瞪大眼睛看著我,眼中都是匪夷所思。
我懂了。
是我自戀了。
「探花郎約好了早上和你在桃子林見面,別遲了。」
我點頭應了,趕緊收拾一番就要出門。
就在這時,小廝送上拜帖。
拜帖上清晰寫著四個大字──「淮安王府」。
——蘇小姐,午時會面。
我:……
我爸:……
「要、要不,你早上和探花郎見面以後,找個機會就溜,中午再去見世子? 」
我想拒絕,但直接被我爹塞進了馬車。
我爹傳授經驗:「記住,尿遁,永遠的神! 」
我:……
……
桃林里人不少,偏偏一人身姿挺拔,鶴立雞群,讓人一眼就注意到。
「請問是蘇小姐嗎?」
他的聲音悅耳動聽,朝我作揖。
「是,您就是當朝探花郎。」
「小生名喚薛子朗,女孩見我子朗就是。」
我點點頭,還是稱作一聲「薛公子」。
薛公子並未多言,而是帶我走進桃林。
此時桃花開得真好,京城的許多人都會在此遊玩。
只是我從小在這京城長大,這美景早就看得不厭其煩。
走到半路,薛子朗停下腳步。
「抱歉,是在下忘記了。女孩本就是京城人士,這美景自然是看過許多了。」
「怎會?」
我時時謹記著我大家閨秀的人設。
「平日裡甚少出門,這桃花林只是去過幾次而已。」
好吧,事實上我每年都會悄悄地從書院後牆鑽出來,常來著桃花林玩兒。
「在下甚少和姑娘家相約,所以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帶您去些什麼地方,聽說今日有詩會,所以才到姑娘到桃花林來。」
我能理解他的想法。
詩會里人不少,男男女女的都有。
不少人以詩寄情。
悄悄地寫好,讓隨從遞給自己心悅的人。
一樁美事就這麼順理成章了。
只是…
我想著中午還有個淮安世子,有點害怕去詩會。
就在我想找藉口遁走時,我被人叫住了。
聽聲音…不是薛子郎。
那是…
4
「蘇阿語,你怎麼在這裡?我聽說你午時…」
來人穿著紅衣的女人。
是張若弗,跟我認識了十幾年,但關係從來沒好過的手帕之交。
「這裡有詩會,我過來薰陶陶。」
我搶先一步打斷她的話,並祈禱她趕緊滾蛋。
她詫異了:「詩會?就你素來不愛讀書,一門心思玩樂的人,還來詩會?你以為你詩會就能攀上…」
她嫌棄地說到一半,似乎看到了薛子朗。
「探花郎?!」
一瞬間,我鬆了一口氣。
還好她喊了「探花郎」,而不是「世子」…
我兩個向來水火不相容,相看兩相厭,但偏偏兩家走得近,總是免不了各種交際。
要是讓她知道,我早晨探花郎,中午世子…
保證當天下午,全京城的人都傳我水性楊花了。
我想讓她滾蛋,但沒想到薛子郎卻開聲了:「蘇小姐午時有約?」
我臉上的笑幾乎維持不住了!
為了打斷災難發生,我話不過腦:「怎麼,不學無術就不能攀上探花郎嗎? 」
說完,我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我臉微微泛紅,腳趾都蜷縮起來,幾乎要摳出一座皇宮。
張若弗無語:「攀上探花郎?你們兩個能聊一起嗎?!人家欣賞詩詞,上句品著『有朋自遠方來』,你能接一句『雖遠必誅’! 」
果然,這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是敵人。
我心虛得都不敢看薛子郎。
沒想到薛子郎卻微微一笑:「蘇小姐果然是妙人。」
4
張若弗不知道自己想到什麼,瞪我一眼就匆匆離去。
而我,也有點不好意思多待了。
正好時間差不多了,我藉此找接口準備遁走。
「薛公子,今日家中還有事,不如先到這兒吧,我們改日再約。」
說是改日再約…
估計也沒機會了。
張若弗那幾句話,足以讓人心裡為我打叉。
「好的,那我送女孩回府吧。」薛子朗溫謙道。
「不用了,我家的馬車就在那兒,我自己回去就好。」
可不能讓他送,送了我怎麼趕中午的約?
……
一石居。
京城最大的酒樓,聽說這裡的飯菜可是京城一絕,向來只接待達官貴人。
就連我爹也只在這裡吃過一次。
沒想到,中午的約竟然在這。
我瞬間忘了跟薛子郎剛剛的尷尬事,吞了口水滿懷期待地走進去。
……
雖然已經提前看過了畫像,但此刻我才發現畫師畫得也太差了。
男人依靠在窗邊,看著窗外若有所思,場面美如畫卷。
聽到動靜,他抬起頭朝我燦爛一笑。
「是蘇姑娘吧,請坐。」
我點點頭,有些害羞地落座對面。
景明拍拍手,立刻就有一群人端上來琳瑯滿目的飯菜,擺在我面前,香味讓我食指大動。
「已經到午時了,女孩就先吃點東西吧。」
我本來也想矜持,可這餐太好吃了!
沒一會兒,我就埋頭光顧著吃,把對面的景明忘得乾乾淨淨。
酒足飯飽後,我看著一口沒吃,撐著下巴看我的景明…
我才猛然反應過來…
我似乎是來約會的。
我立刻拿出手帕擦擦嘴,正要收起來,卻發現手帕上的油漬。
該不會是我臉上的吧?
所以剛才景明一臉認真地看著我吃得滿臉是油?
累了,想回家…
「女孩胃口真好,吃飯的時候很是專心。」
景明帶著笑意會說,我頓時欲哭無淚。
完蛋了,我大家閨秀的人設啊!
一天黃了倆,這可咋整哦!
5
飯後景明令人撤桌子,房間內只剩下我們二人。
我有些尷尬,趕緊將玉佩拿出來。
「聽夫人說這玉佩是世子從小攜帶之物,我思索許久,還是將這玉佩先回來吧。」
這是我和我爹昨夜思考了對策。
暫時把東西先還回去,不要將這件親事說得太死,才能有緩緩的餘地。
未曾想景明看著這玉佩皺起了眉頭,笑容在臉上消失殆盡。
「姑娘可是覺得景明容貌醜陋。」
我下意識搖頭。
我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人。
只有薛子朗也能與他平分秋色。
一天內見過兩個美男,今天可真是太滿足了。
「還是說女孩覺得景明家世配不上女孩?」
我將頭搖得更兇了。
皇帝雖然兄弟不少,但淮安王卻是有實權的。
連帶著淮安世子身分也與其他的世子不同。
他更加尊貴,與小皇帝是生死兄弟,莫逆之交。
「莫非姑娘覺得景明脾氣不好,不易相處? 」
我又立刻搖頭。
景明天裝潢貴冑,身上卻沒有驕奢淫逸之氣。
一餐吃下來也沒有其他不妥之處。
見我接連搖頭,景明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既如此,姑娘為何非要我收回這玉佩?姑娘不是看不上我嗎? 」
啊這……我該怎麼說?
總不能說我一天內拿了倆玉佩吧。
「怎麼會呢?我只是覺得世子殿下身份貴重,我有些高攀不上。」我訌訌地回。
「姑娘說笑了,姑娘名譽響滿京城,令尊在朝中舉足輕重。」
景明突然將臉湊了過來,眼中甚至能夠清晰可見我的倒影。
「我倒是覺得我與女孩十分相配。」
我心中警鈴大作,嚇得趕緊說自己想回家。
正要上馬車,景明卻突然開口。
「我聽說城南的城隍廟今日十分熱鬧,女孩能否賞光一起去瞧瞧? 」
我心想:算、算了吧,怕待久會出廬蛾子。
我出聲婉拒:「不了,家裡規矩嚴,不能出門太久。」
我再一次搬出了我爹。
「既如此,不如我送姑娘回府吧……」
話剛說完,又有一道聲音插入。
「蘇阿語。」
我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袖子裡的手捏成了拳頭。
怎麼哪都有她?
我扭過身,果然,我看見了張若弗。
6
張若弗攔在我的馬車前,得意地瞥了我一眼。
然後她轉身看向世子。
「見過世子殿下。小女子姓張,家父禮部尚書張楠。」
我心裡咯噔一聲,知道她要幹嘛了!
怪不得,今早她跟我吵到一半就走。
原來是在這裡圍追堵截我啊!
果然。
張若弗一臉似乎想到了什麼,然後一臉無辜地問我:「蘇阿語,你剛才不是還跟探花郎一起參加桃林詩會了嗎?怎麼來了這裡?探花郎呢? 」
喔吼,翻車啦。
我捏緊了拳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小心翼翼地看世子的臉色。
景明沒說話,笑容卻有些冷:「探花郎?」
我腦袋千轉百回,平日一貫伶牙俐齒,此刻竟然一片空白。
對面的張若弗一臉勝利的姿態。
可沒想到…
景明:「此處風大,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還是先回府吧。張姑娘,煩請您讓路。」
最後「讓路」兩個字,語氣頗為不耐煩。
我愣住了。
但張若弗瞬間難看的臉色,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緊咬著下唇,再次瞪了我一眼,恨恨地轉身給我們讓路。
雖然她走了,但我和世子坐在了馬車內,氣氛相當低沉。
世子率先開口:「今日女孩也約了探花郎參加詩會嗎?」
我下意識搖頭否決:「沒有沒有,只是今日正好在桃林遇見了而已。」
「是嗎?」
景明輕笑了一聲,輕輕轉動手上的玉斑指。
「下次若還有這樣的事情,女孩記得叫上我。」
我硬著頭皮答應了。
下了馬車。
我爸遠遠地等在了門口。
景明和我爹攀上幾句後就離開了。
等人離開,我才終於鬆了一口氣,我爸屏退了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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