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在給十五上藥。」
「哦。」邵瑛放下手。
聲音透著些許失望。
難道她還真希望我們發生什麼事? ?
10
晏十五已經將衣服放了下來。
剛還乖乖地坐著。
現在卻將一隻腿擱在另一隻腿上,翹著二郎腿。
坐姿有些怪。
見晏十五沒有離去的意思。
我起身將邵瑛拉出了門。
「你不是希望我和晏十五沒什麼嗎?」我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晏十五長得不錯,你要消遣消遣還是可以的,等我富貴了,為你找更好的。」邵瑛悄咪咪道。
我伸出手。
邵瑛將一張小紙條交到我手上。
我將小紙條塞進了頭上的簪裡。
轉頭,晏十五站在我的身後。
我將簪子遞給晏十五:「這簪子有些裂痕,交給萬寶軒的掌櫃,讓他替我修補修補。」
這一年來,邵瑛風光耀眼。
我看似默默無聞。
但是,卻並非什麼都沒做。
萬寶軒的掌櫃,便是我的人。
晏十五什麼都沒說,默默地收下了簪子。
邵瑛看著他的背影,有些擔憂:「他能做好嗎?」
「我家十五,自然是行的。」我自信地說。
邵瑛嘲笑我:「情人眼裡出西施。」
實際上,我的眼光很不錯。
第二日,晉王的人,拿著一道聖旨,敲開了璃王的王府大門。
聖上有旨,太后壽辰將至,要趕上一套吉福。
並且點名要京城名繡邵瑛來負責。
最初,璃王藉著陛下的旨意,抄了侯府的家。
如今,晉王又藉著聖上的旨意,要帶走邵瑛。
只能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璃王和世子的臉色都很難看。
但也不敢明著抗旨。
只能將邵瑛交了出去。
邵瑛又趁機要了我和晏十五。
璃王世子最看重邵瑛,而我和晏十五隻是可有可無的兩個人,便答應了。
只是瘆人的目光,一直在我和晏十五身上徘徊。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晏十五落後一步,擋住了那瘆人的目光。
11
我自由了。
晏十五也恢復了自由身。
侯府被查封,下人散了,旁枝也各自飛。
所以,我們住在我名下的一間院子裡。
我又找出一身好的衣服,給了晏十五。
晏十五乖乖地換上。
我眼睛一亮。
這一眼看去,跟貴公子似的。
他的腰帶有些鬆散,我伸手,替他繫上。
「十五,其實我利用了你。」
「我知道。」
果然,那一日,我將紙條塞進簪子裡,他看到了。
「你生氣嗎?」我看他,試著從那張冷臉看出情緒。
「你帶走了我。」晏十五也看向我,眼神專注而忠誠。
像一隻大型犬。
我的心跳有些快。
我和晏十五過起了散漫日子。
晏十五負責砍柴、生火、煮飯。
而我負責吃飯、睡覺、讀話本。
邵瑛偶爾會來看我。
她替晉王賺了不少錢,是晉王的搖錢樹,也成了晉王府唯一的女謀士。
「那老匹夫說要讓我當側王妃,老娘算是看懂了,男人靠不住,還得靠自己。所以我做了他的謀士。」
邵瑛還告訴了我她的秘密。
她說她其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她是個穿越女。
不過,她並不是取代了我的親妹妹。
我的親妹妹有些傻,是魂魄不全,她可以說是穿越,也可以說是歸位。
她穿越前,是個女總裁,被男人聯合妹妹騙了,車禍而死。
穿來後戀愛腦部發作,居然信了趙瀾。
經過兩個男人,她是徹底地清醒了。
之後的人生,就是搞事業!搞事業!
「邵菱,等我富貴了,肯定不會忘記你的,幫你找十個八個男人…」
我突然打斷她,正色道:「你給我其他的都可以,找男人就算了,我有十五。」
我正對著門口,看著晏十五那張臉,從冰冷,到耳朵發紅…
12
邵瑛來的次數越來越少。
我知道聖上的身體越來越差。
聖上無後。
璃王和晉王的爭奪,愈加白熱化。
你誣陷我,我誣陷你。
朝堂之中,每日都有流血。
我自然希望晉王贏。
成王敗寇,晉王贏了,璃王自然死無葬身之地。
我邵家的仇,便也報了。
但是,從邵瑛的變動來看,我的心思大概要落空了。
邵瑛從最開始的意氣風發,變得焦躁。
「邵菱,晉王可能要敗了,我富貴不了,不能幫你找男人了…」
我真要謝謝她。
都這時候了,還惦記著給我找男人。
我將頭上的簪子取了下來。
「這簪子是外祖母留給我的,說是能逢兇化吉,你拿著。」
邵瑛接過了簪子,咬著唇,看著我。
突然走近,伸出手,就抱住了我。
「世道將亂,希望我們能再逢太平盛世。」
邵瑛走了,自那以後,我再也未曾見過她。
幾個月後,傳來消息。
晉王謀反被殺,一眾家眷幕僚,全被斬首。
這和我夢裡發生的,一模一樣。
第二日,璃王世子的人,便包圍了我和晏十五住的小院。
璃王世子最為記仇。
他定是知道,當初是十五將消息傳給了晉王。
解決了晉王這個心腹大患之後,便來解決這小麻煩了。
但彼時,我和晏十五,已經離開了小院。
我們來到一處隱密的山中別院。
這裡不只別院,還有練兵場。
昔日的晏家軍,便藏身於此。
13
晏家是和邵家齊名的武將世家。
或者說,晏家更盛。
所以更早遭到皇帝的猜忌。
先帝猜忌晏家,令晏家長女嫁給當初的太子,也就是現在的皇帝。
再令晏家子弟入朝為官,不讓其領兵。
晏家軍全部拆散到各部將手下。
曾經敵人聽聞就喪膽的晏家軍,就這麼被瓦解了。
但是,晏家軍心中自然是不甘的。
後來,晏家倒台,太子妃自縵於宮中,皇太孫不知所終。
但是,晏家還有人活下來。
便是晏家最小的公子,晏嶸。
晏嶸帶著晏家軍,隱匿於山林,一邊尋找皇太孫的下落,一邊伺機替晏家復仇。
晏十五,就是流落在外的皇太孫。
也是現任皇帝,唯一的血脈。
晏嶸叫走了晏十五,整整半日,舅甥倆都未從房間出來。
等到下午,那扇門才打開。
晏十五木著臉,晏嶸一臉恨鐵不成鋼。
晏十五徑直走到我的面前。
「想阿姐聰慧敏捷,怎麼生了個傻子呢? 」晏嶸氣道。
「不准這麼說我家十五。「我牽住了晏十五的手。
晏十五仰起頭,一副「我有人撐腰」的模樣。
這嘚瑟模樣,一點兒不像傻子。
氣得晏嶸頭髮暈。
「晏将军想要十五作甚?」我问道。
「我要他殺入皇宮,把那皇帝老兒從皇位上拉下來,替我晏家復仇。我要他當皇帝。再說,他本來就是皇帝唯一的血脈,當皇帝不是理所當然嗎?偏偏我說了半天,他就木著一張臉,不說話。」晏嶸越說越氣,額頭青筋跳著,又要跳腳。
我看向晏十五,柔聲地問道:「十五,你不想當皇帝嗎? 」
晏十五也看著我:「阿菱想我做嗎?」
我點了點頭。
晏十五道:「好,那我做。」
「他大爺的,這龜孫,老子說半天了,都沒反應,結果你一句話,他就答應了,啊啊啊,氣死老子了。「晏嶸氣得搥胸頓足。
晏十五連忙拉著我走開了,低聲地告狀:「他好嚇人……」
晏十五明明是個高大兒,卻萌得我心都快化了。
怎麼這麼可愛呢?
14
晏嶸不太喜歡我。
可能是他大外甥太聽我的話,卻對他的話,左耳進右耳出。
出於嫉妒心理。
哎,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愛吃醋呢?
我跟著晏十五,去見了晏家軍。
晏嶸告訴我們,此處共有一萬人馬。
除去兩千年紀較大的外,其餘全是精銳。
「晏家軍自然是頂頂好,只是缺乏稱手的武器和戰馬……」
總而言之,就是缺錢。
我摩挲著懷裡的玉佩,心念一動。
「我邵家有家產,藏於一山洞之中,我願獻給……」我看向晏十五,「給我家十五。」
待見了那滿山洞的金銀,晏嶸的臉都快笑歪了。
「我就聽說那璃王抄了邵家,就是想將邵家的財產據為己有,原來是被你這丫頭……喔不我外甥媳婦藏了起來啊。」
他對我的態度,頓時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一口一個「大外甥媳婦」。
「舅舅替晏家軍謝謝大外甥媳婦的饋贈了。」
晏十五指正他:「這是阿菱給我的。」
「那不還是晏家軍的軍需?」
「阿菱給我,我再給晏家軍。」
晏十五在「阿菱給我」四個字上咬了重音。
晏嶸一糙漢,被繞暈了:「好好,大外甥,你說啥就是啥,舅舅忙去了。」
沒多久,軍營裡就多出了一批戰馬。
但把那些漢子高興壞了,各個摸著心愛的戰馬,愛不釋手。
我和晏十五在軍營裡,過了一段悠閒日子。
但是,悠閒日子終有頭。
該進行下一步計劃了。
15
晉王倒台。
皇家位於璃王,似乎是囊中之物。
璃王也是這樣覺得的。
就在這時,皇太子橫空出世。
最初,晏十五是被封為皇太孫的。
皇帝登基,他便是皇太子,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這一下,璃王傻眼了。
璃王世子見到晏十五的時候,更傻眼。
他怎麼也沒想到,府中的一個賣身奴隸,居然是皇太子。
若是早點發現,殺了他…
他此時,定是腸子都悔青了。
「當初不知是殿下,多有得罪,請殿下責罰。」璃王世子裝模作樣道。
晏十五木著臉:「那就罰二十杖吧。」
璃王世子懵了。
他本來就是說得好聽。
沒想到無權無勢的太子,居然敢對他下手。
他背後可是璃王府。
結果,就這麼稀裡糊塗地,挨了二十杖。
晏十五以皇太子的身份,入主東宮。
我也跟著晏十五回了宮中。
朝中俱是璃王的人。
晏十五無依無靠。
其實,在入宮前一日,我就跟晏十五說過這情況。
「一旦入宮,便暴露在璃王面前,步步皆險,十五,你害怕嗎? 」
夢中,便是璃王敗晉王,登基。
我並無把握,能贏璃王。
這之後,就真的是在賭了。
彼時,晏十五便定定地看著我。
「不怕。阿菱,你要的,皆如所願。」
我輕嘆一口氣。
我邵菱何德何能,能得晏十五赤誠一片啊。
晏十五入主東宮的第一天,就遇到了危險。
有人在他的飯菜裡下了毒。
我謹慎地用銀針試出來了。
從那以後,我親自為晏十五做飯。
當然,無人處,是晏十五親自下廚。
沒過幾日,又送來了幾個美貌女子,說是伺候十五。
我讓晏十五留下來。
晏十五還跟我生氣,背對著我,不肯和我說話。
害得我哄了好久。
後來花了好大的勁兒,尋了理由,才將這些女子打發走。
伴隨著我們兩人在宮內外的佈局。
這樣謹小慎微的日子,在逐漸地好轉。
首先是宮外,廟堂之上。
璃王的人佔大多數。
但是,也不乏看不慣璃王囂張跋扈的。
只是之前無人可支持。
如今有了皇太子,便逐漸地成了皇太子這一派。
再是宮內,我們逐漸地將侍衛換成了自己的人。
皇太子一派,和璃王一派,暗中拉鋸。
在中秋節那一日,矛盾到達頂峰,徹底地爆發。
璃王的人控制了京城守衛。
璃王帶著人,直接衝進了皇宮,想要逼宮!
16
晏十五穿上了衣甲,手中拿著長劍。
俊美得猶如神祇一般。
宮外,晏嶸的人負責與璃王的人對抗。
而宮內,便由晏十五負責一戰。
晏十五突然走了過來,一隻手抱住了我,將我摁在他的胸口。
以往,都很聽話。
我說什麼,他就做什麼。
這是第一次,他這般主動。
「十五,平安歸來。」我道。
晏十五奮力地點頭。
「等我歸來,你我成親如何? 」晏十五沉聲問道。
我點頭。
晏十五眼睛亮了,猶如藏著千萬星辰。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身,離去。
高大的身影,沒入黑暗中。
這一夜,格外亂。
兵器相接聲,慘叫聲、求救聲,響徹皇宮。
我藏於一處偏院,縱然外面亂成一片,也不曾經踏出一步。
這一戰,我無法給十五助力。
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
不讓自己成為人質,去威脅十五。
我不停地吃東西,這暗夜,格外難熬。
到天亮的時候,那打鬥聲才終於消失。
我提起的心,卻始終放不下來。
十五會贏嗎?
我腦海中,一邊浮現出十五的身影和臉。
一邊是夢中,璃王登上龍椅,成為九五至尊的那一幕。
院子的門推開。
有人走了進來。
一時間,我竟是不敢看來人,究竟是誰。
17
高大的身影,在門口站著。
逆光而來,那般熟悉。
我衝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了他,不顧那滿身血腥味。
「十五。」
「阿菱,我應承諾,回來了。」
我的十五回來了。
果然,他是戰神,不會敗的。
我還來不及欣喜。
他就倒了下去。
18
庭院深深,很是寂靜。
一抹陽光從窗台上打了進來。
床上躺著的人,緩緩睜開眼睛。
而正在打盹的我,似有所覺,猛地睜開了眼睛。
「十五,你醒了! 」我驚喜道。
十五昏睡了整整五日。
他身上有十多處傷口,甚至有致命傷。
大夫拼命地醫治,也無法保證他能醒來。
那一刻,我突然後悔了。
或許我不該將他拖入我復仇的計畫中來。
那樣,他至少還活著。
而不是這般生死未卜。
對,其實從一開始,我接觸十五,就居心不良。
夢裡,璃王能順利地登基,其實多虧了手下一員大將。
晏十五。
晏十五是他最鋒銳的一把刀,替他殺盡敵人,助他登基。
後來成了戰神,助他平定天下。
夢中的他,冷著臉,彷彿沒有人的情感。
就是一把殺戮機器。
所以,在第一次見到晏十五的時候。
我就起了心思。
看著醒來的十五,我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流。
晏十五艱難地抬起手,想替我擦眼淚。
我連忙握住了他的手。
他張了張嘴。
我湊近,才聽清楚他說的話:「別哭。」
我擦乾了眼淚。
我家十五醒來了,我還有什麼好哭的。
19
皇帝被璃王誅殺。
璃王想要奪取玉璽篡位。
幸好皇太子及時趕到,誅殺了亂臣賊子。
那一夜,無數人流血。
但是最終被人所熟知的,卻是這寥寥數字。
一個月後。
皇太子登基為帝。
又一個月後。
皇帝迎娶邵氏女。
邵家恢復了往日的榮耀。
我從邵家出嫁的時候,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恭喜邵家大小姐了。」
她穿著一身男裝,英姿颯爽,但還是不難認出,便是邵瑛。
最初,我給了邵瑛一根簪子。
那簪子是空心的,裡面藏著一張紙條。
紙條標明一個地址,是我給邵瑛一個避禍之地。
晉王即將倒台,若是她找準時脫身,這便是一線生機。
很顯然,她成功了。
我也笑了。
如她所願,我們終究相逢於太平盛世。
「邵菱,我今天來,也是跟你道別的。我已是皇商,將前往波斯,商議通商之事。」她的神情真誠,「願你幸福。」
我也真誠地祝福:「願天高海闊,任你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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