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景煜发了话,四喜对我的态度友好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样吹鼻子瞪眼了。
反正以后都是没有交集的人,他的态度是好是坏我完全不在意。
我头回写的便是西游记的故事,连载,署名射阳居士。
书局老板看了大呼过瘾,现场催更,又问作者名讳,我道吴承恩。
我,自然就是假扮的射阳居士的书童了。
我与书局约定的是分成模式,每个月给我一次分红,利润五五开。
就在我闷头在房里写作的时候,景煜又找上门来。
「你在写什么?」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吓得我笔下一抖,墨水沾染了纸张,我顿时火起。
「公子怎的来了?」我将纸张收到一边,拿了张白纸盖在上面,显然并不想给他看。
尽管他已经发了话说我不用忙于厨房之事,但是一日三餐我还是按时准备。
我是厨娘,也必须是厨娘,否则我一个未婚女子住在侯府又没有工作,除了是景煜的女人还能是什么?
「你是我的人,我来你这里还需要先打招呼吗?」景煜不悦。
「公子,小的只是个厨娘。」我撇过脸,往後退了兩步。
「你是想要个名分。」景煜皱眉。
「小的不敢高攀,只想做个厨娘。」我冷漠回应,真以为你这侯府是个香饽饽吗?
只希望我的态度够明确,他能早早失去耐心。
可惜景煜向来就不是个会知难而退的人。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景煜态度强硬地搂住我的腰。
知道多说无益,我只是咬紧牙关闭上眼睛。
只希望这一场折磨能快点结束。
他将我推在墙上,就掀开了我的裙子。
耻辱不断在我心里发酵,这一刻我恨不得杀了这个暴力的男人。
「如果你要名分,爷不是不能给,只是还要等两年。」
恍惚間,我好像听到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次日我醒来时,床上只余我一人。
有那麼一刻,我觉得心如死灰,不如就这么去了算了。
保不准,下次能投个好胎呢。
虽然这么想了想,但我还是努力振作起来。
唯一值得欣慰的,大概就是景煜长了张好看的脸。
身为京城四大美男之一的景煜,是不少闺中少女的梦中情人,但他已年满十八,却还未议亲,与他的八字有关。
护国寺高僧有言,此子乃战神下凡,可护国运昌盛。因煞气过重,不宜早婚,需得等到冠礼后,方可娶妻。
一開始,侯夫人还尝试给他议过亲。
连着议了两家,两家的女儿都出了些意外,景煜克妻的传言也就愈演愈烈。
后来侯夫人又觉得,不议亲,那也不能委屈了自家儿子,自景煜十六岁起,侯夫人就往他房里送人,可惜一个都没留下。
7
这次事后,我主动找人要了一碗避子汤,别说我这副身体才十五岁,根本不适合怀孕,就算是已经符合条件了,我也不想怀景煜的孩子。
景煜听说之后,什麼都沒說,只是又赏赐了一些布匹和首饰。
书局那边的话本子销量不错,名气是打出去了。
这样的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谁知道景煜什么时候又会抽风。
他想要就随时要,我是半点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于是我开始策划跑路,乔装后在京郊找了个村子,赁了个小院子,二十两银子就能租一年,对我来说正好算个过渡。
我不知道景煜有没有暗中派人监视我,所以只能谨慎再谨慎。
在跑了几趟之后,终于将事情办得差不多了。
八月十五是侯府家宴的日子,府里所有人都忙于这场宴会。
小厨房自然是不开的。
所以这时候跑路,无疑是很好的选择。
好在我拒绝了侯夫人送来伺候的丫鬟,又跟府里的其他人没有深交,所以平日里除了景煜,也没有人会关心我的行踪。
趁着城门还没关,我带上所有家当和两套换洗衣服,直接溜出了府。
为了保险起见,又在成衣店换了装扮,扮成一个半大小子,从后门离开。
如果沒有意外,景煜会在明天早上才知道我不见了的消息,而那时我早就在自己租的院子里,他没可能找得到我。
我深吸一口氣,开始向着自由狂奔。
奈何今日是中秋,街上人來人往,速度比我预计的慢了不少。
等我到了西城门,已经被告知不能再出城。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错过这次,我很难一鼓作气再次逃跑了。
这次若是被景煜发现了,我更加不会再有机会出逃。
而且我租的院子租金都付了,少住一天就浪费一天啊。
「兵爷,我祖父病重,就等着我抓的药回去救命啊。」我抹了把脸,压低声音哀求,我现在是又急又怕,眼泪瞬间飙了出来。
不争取一下怎么知道不行呢,现在城门还没关。
「起开,已到时间,不许出城。」那士兵见我纠缠,用力一推。
我顺势倒地,扮好一个弱者的形象。
「兵爷,求您开开恩,我替我全家谢谢您了。」我跪坐在地,一边哭一边迅速思考着办法。
「让他出去吧。」一个天籁般的声音响起。
我抬頭,又看到了曾经惊鸿一瞥的那个人。
两次相遇,都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
「谢谢大人。」我低头,捡起包袱,道谢之后迅速离开。
「我也出城,捎你一程吧。」他说他叫顾瑾,约莫是被我刚才哭得伤心的样子感染了,主动提出帮忙。
「谢谢大人。」于是我坐在了马车的车辕上。
不管是处于私心还是什么,如果能搭一段顺风车,我就能在天黑之前赶到那个村子。
一个在马车里,一个在马车外,我们身处两个阶层,并无客套话可说。
直到了村子的分岔路口,我下了车。
「多谢大人帮忙,小子家住杏花村,来日若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我虽未将详细地址告知,但也说了个大概。
此次能顺利逃脱,要多谢他帮忙,他对我确实有大恩。
等我抹黑到家的时候,天已經黑透了。
吃了两口自己带的干粮,我就先睡下了,剩下的事情明日再说。
我不知道的是,我不见了的这件事情,景煜比我想象中知道的要早。
中秋当晚,家宴结束后,他拿着一根发簪想亲手送给我,到了我房间却没发现人。
侯夫人听闻自家儿子要全城搜人,顿时觉得眼前一黑。
眼下已经宵禁,全城搜人这种事情如何能做。
「若是给人留下话柄,你让侯府如何自处!」侯夫人掷地有声,不允许景煜胡闹。
景煜握紧拳头,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玉做的发簪瞬间被拦腰折断。
最終,他还是忍到了天亮。
一大早就进宫请旨,说府里走丢了人,还是他的救命恩人,请求全城搜查。
皇帝不明所以,但不妨碍他对景煜的宠信,这是高僧有言能护国运的将星。
拿了皇帝的旨意,景煜搜起人来,聲勢浩大。
一時間,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宣威侯府走丢了一个重要人物,还是个女子。
8
隔天一早,我睜開眼睛,看着简陋的屋顶,有种如获新生的感觉。
我没有户籍,也没有其他身份的路引,所以只能先苟在这个村子里。
我对房子的主人我当时说的是新寡,被婆家赶出来,娘家也不收留,才只能勉强落脚在这个村子。
房主大婶见我出手大方,便对里正说我是来投奔她的远房亲戚,里正倒也没有多问。
我的新身份并不适合社交,所以大多数时间我都闭门谢客。
园子里有些青菜,我又托房主大婶买了些锅碗瓢盆、米面油盐、腊肉、鸡蛋和新鲜猪肉,让可以中间商赚差价的大婶笑开了眼。
她送东西来的时候,我正双手扛起大水缸换了个位置,又一把菜刀丢过去,扎死了墙脚飞速移动的老鼠。
於是,她对于我的武力值有了新的认识,原先蠢蠢欲动的心也收敛了些。
财不外露,如果没有足够自保的能力,那就只能成为别人的待宰羔羊。
虽然这十五年来我活得咸鱼,但该有的自保手段还是学了不少,毕竟在这个时代,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护住小命。
我那三脚猫的拳脚功夫,对于震慑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农家人,还是足够了。
两三天的时间,这个农家小院就焕然一新了。
在我紧锣密鼓开启新生活的同时,宣威侯府的气压却越来越低。
景煜身边的暗卫,都是随他上过战场的人,作为暗哨,可瞭望千里;作为探子,可打探不少秘闻;作为刺客,更是所向披靡。
如此有着重要用途的一支队伍,竟然被他用来找一个厨娘,确实大材小用了。
显然景煜已经失了理智。
景煜还去了县令府找我。
但他不知道的是,脱离了那个所谓的家,我是肯定不会再回去的。
景煜翻上了他曾经翻越多次的墙头,直接到了我之前住的院落里。
大约是因为我进了侯府,不知哪天就飞黄腾达了,所以我的院子得以保留,并且还有人定期打扫卫生,倒也不算脏乱。
但对于景煜这种天之骄子来说,还是太简陋了。
院子很小,总共就两间房,所以一眼就能看得出,没有人在。
景煜铩羽而归,终于相信,我是有预谋的逃离,并非一时兴起。
否則,怎么能逃得这么干净?
離開時,景煜又从正门进了县令府,严令县令府上下留意,一旦发现我的踪迹就报告。
当得知我竟然逃跑了,云县令差点现场表演一个晕倒。
但碍于景煜阴冷的眼神,他硬是强撑了下来。
原来这些时日闹的京城沸沸扬扬的找人事件,主角竟然是我。
我皱着眉头听完邻居大婶的八卦。
宣威侯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我没想到的。
景煜发什么疯?
不过是一个最不起眼的女子罢了,走了便走了,何苦要找?
难不成是想抓住我,再报复一顿?
我胆战地摇摇头,更加闭门不出。
自那日後,我便日日浅眠,还做了个自己被抓了酷刑伺候的噩梦。
村子里始终不安全,我把目光放向了后山。
於是,我便偷偷地在后山找了个山洞收拾了下,囤积了些物资,以備不時之需。
好在以前我喜欢看一些荒野求生的节目,搭建的庇护所也勉强能入眼。
有一天晚上,我听见墙角那边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顿时心里一个咯噔。
等了半天没等到其他声音,我便披了外裳,拿起匕首出门查看。
结果在墙角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男子。
也不知道是有缘还是孽缘,又是顾瑾。
算起來,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但没有一次是两个人都光鲜亮丽的。
我费劲地将人拖进西厢房,给他搭建了一个简易床榻。
「怎么会中了弓箭呢?」更棘手的是,箭上似乎有毒。
我并不会医术,所以我也救不了人,只能先将人安顿好,次日一早拜托房主大婶帮忙请大夫。
大夫医术一般,箭是拔出来了,止血费了老大工夫,人也一直高烧不退。
我只能拿酒精帮他擦拭。
为了救他这条命,我连续三天守护,他终于睁开了眼。
戒备、驚訝、懷疑、释然……他的眼神几经变换,最后定了下来。
「在下顾瑾,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我一怔,随后反应过来自己是作妇人打扮。
当初在城门遇见的时候,我是作男子打扮,说要拿药给病重的爷爷,而更早之前,他虽然救了我,却连看一眼都不曾,想来根本不记得我。
「你中了毒,我请的大夫解不了。」我一脸凝重,他的嘴唇都开始泛着乌青了。
「夫人放心,你且帮我将此物送至城中金福客栈,自会有人来接我。」他现在的体力,不足以自行回城。
这个忙,我恐怕是帮不了。
一来我没有路引,进出城本就麻烦,二来我也说不准景煜到底还有没有派人在找我。
「你先养伤,等我消息。」虽然有很多顾虑,我还是先收下了玉佩。
或許,可以找房主大婶帮忙。
但她不过是个贪财的乡民,万一出现意外状况,她肯定是会第一时间出卖恩公的。
我纠结了一天,在看到顾瑾的脸色越来越差之后,知道我不能再拖下去了。
「你有没有什么令牌,能畅通城门的。」
顾瑾犹豫了少许,还是递给我一块令牌。
我拿着令牌端详,上面写着顺王府。
眼下没有时间研究这个,我拿令牌,果然不用查路引,顺利进了城。
我依旧是做男子打扮,只希望事情能顺顺利利。
到了客栈,我把玉佩和顾瑾交代的话一并说了,确认掌柜听明白后,便留下地址告辞。
城内多待一刻,危险便多一分。
街上还是有一队一队的人在巡逻,但应该不是宣威侯府的人。
景煜,应当放弃了吧?
当晚我一直心神不宁,直到顾瑾的人来将他接走,这份不安都没有散去。
臨走前,顾瑾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我想他应当是想对我道谢,毕竟我也不眠不休照顾了他几日。
但他毕竟救过我两次,两相抵消,我也还欠他一次呢。
半夜,村中的犬吠声突然变大,我眉心一跳,瞬间醒神。
拿好事先收拾好的包袱,我直冲着后山而去。
如果不是景煜的人就最好,毕竟我才刚在这个村子安定下来,不想继续逃跑。
但如果是的话,只希望我跑得够快。
我浑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在暗夜里极速奔跑。
9
我在庇护所周围洒满了防蚊虫的药粉之后,便快速熄灭了火把,然后屏住呼吸。
此時,我才感受到了脚痛。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我的鞋子竟然跑掉了一只。
没有穿鞋的那只脚,被石子和树枝划伤,已经有了血痕。
我才感觉到痛,眼泪就唰唰地掉下来了。
前世今生,我都没吃过这种苦,都是景煜那个天杀的,等我逃离了,一定要去庙里多拜拜,咒他倒霉一辈子。
正想著,就听到外面有动静,我尽量缩成一团,不发出任何声音。
眼下正值半夜,天上半颗星子也无,只希望他们不要发现我。
腳步聲逼近,我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脚步声远去,我深呼吸一口气。
他们还未走远,我连姿势也不敢变一下,腿都麻了。
明明夜间温度很低,我还是开始冒汗。
正当我放松警惕想动一下的时候,庇护所的茅草被人掀开。
我在条件反射的尖叫声中抬头,就看到景煜那张吓死人的冷脸。
「啊!!」我放肆尖叫,总算觉得快速跳动的心脏好受了些。
在景煜的目光中,我往后缩了缩,结果被他一把拖了出去。
他半点怜香惜玉也无,直接拖着我向山下走。
我的脚明明很痛,但却一言不发。
刚才的尖叫声已经够丢脸的了,我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走着走着我脚下一个不稳,直接趴倒在地,景煜因为拉着我的手腕,也被我带了一个趔趄。
然后他才看到我的一只脚没穿鞋,在火把的照射下,白色的袜子上全是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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