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十岁那年偷偷爬树,一时不慎掉了下来,被迟君鹤接到了怀里,树上的桃花纷纷扬扬,却不及他容貌之盛。
我像母亲一样,栽了。
13
「阿竹,眼下姜瑕已经进了东宫,她惯会哄男人,日后太子登上皇位,我们将军府恐怕难以保全。」阿姐说道。
她在房间内慢慢踱步,「阿竹,我有一个办法,把迟君鹤身边那个姑娘送到太子府去,让她们狗咬狗。日後,就算太子登基,姜瑕也不敢轻易动将军府。」
我的傻姐姐哦。
太子殿下,可能登不上皇位了。
「对!就这么办!」我假装眼睛一亮,扑到阿姐怀里,「这样一来,君鹤哥哥身边就没有那个讨厌的女人了!姜瑕也不会对付将军府了!」
下面的时间,我听着阿姐给我讲述她的复仇大计。
有趣啊,有趣。阿姐果然是个笨蛋美人。
14
第二天早上,我一大早就去了君鹤哥哥的府中,给他送糕点。
虽说糕点不是我做的,只是我从厨房顺手拿的。但是心意在这儿不是吗?
我一个千金贵女,难不成要亲自下厨房?
我到了相府,用一个眼神吓退小厮,直接闯了进去。
君鹤哥哥在桃花树下舞剑,他身姿矫健,和我父亲那种壮如牛的身材不太一样,他虽同样高大,但动作轻盈。
這張臉,如何当不起京城第一美男子呢?
可惜本朝尚武,大家并不会给男子的外貌排名。
我痴痴地看了一会儿,就听到了令人厌恶的少女的声音。
「君鹤,吃早饭了。」墨雪端着一盘早点出来,隔了老远,我就闻到了香味。
手中的糕点顿时不香了。
「郡主怎么又来了?」君鹤收起剑,淡淡地看著我。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我还是被她眼中的冷漠刺痛了。
「君鹤哥哥,阿竹为昨日的事情道歉。」我行了个礼,一双小鹿眼缓缓望过去。
墨雪立刻挡在君鹤身前,不让他看我。
似乎是觉得动作太突兀,她笑道:「無事,我原谅阿竹妹妹了。」
谁是你妹妹?二缺。
「阿竹今日特意来见哥哥最后一面,從今往後,怕是……再难见面。」
我说到「面」字的时候,两行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別問,问就是我练过。
迟君鹤对我还是有些情分的,我一大美人站在他面前流眼泪,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为何?」他不自觉地放缓了语气。
「皇后舅母说,想让阿竹进宫嫁给太子殿下,阿竹虽然比不得墨雪姐姐年纪大,但在母亲的教导下,也是从小知礼懂分寸的,」我挑衅地看了一眼墨雪。
對,就是在讽刺你年纪大,讽刺你不懂礼数。
「若是……若是嫁给太子殿下,以后阿竹会把太子殿下当自己的天,再想见到君鹤哥哥,就太难了。」
迟君鹤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你年纪尚小,现在议亲太早了。」
「母亲也是想早日给我定下,太子殿下与我是表亲,是身份高贵的儿郎,长相更是貌若潘安,母亲也是怕他被其他小贱……姑娘惦记上。
「阿竹还记得,年少的时候,我最喜欢爬树,其实不是喜欢爬树,而是期待着君鹤哥哥能再一次从桃花树下经过。」
我柔声说道,一阵微风吹过,卷起我的几缕长发,粉色娇嫩的桃花瓣落到我的手中,我就这样抬头看着远方,双目放空。
我现在一定是该死地迷人。
我不知道迟君鹤现在是什么想法,但我知道墨雪现在是什么想法。
她要笑不笑的,看着真晦气。
我要赶紧回去看看阿姐洗洗眼。
15
是夜,我直奔护城河。
今晚,护城河有花船游行,而我在这里等一个很重要的人,晋王殿下柏瑜,我的三表哥,已故宸妃之子。
「三表哥好兴致。」我出现在他身前。
花船上的姑娘们载歌载舞,丝毫没有因为我而停下来。
晋王柏瑜揉揉眼睛,「我靠,怎么是你?!」
「三表哥不想见阿竹吗?」
「姜彦竹,我告诉你你别过来啊,别逼我吐你脸上!」他做出一个呕吐的动作。
我輕笑一聲,「哥哥真过分,陈年旧事还记得。」
晋王出生就丧了母,偏偏他母亲是皇上的白月光宸妃。宸妃去世后,皇上就不愿意见这个儿子,怕触景生情,于是一直把他养在母亲身边。
我和晋王从小一起长大,我和他,比和阿姐还熟。
阿姐幼年还经常被接到她外祖家过上一段时间,而晋王一直和我在一起。
「我警告你,别露出这种表情!」晋王如临大敌,「我早就知道,你就是一朵黑心白莲花。」
我:「……」
「姜彦竹!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无辜地眨眨眼,「我想让你当皇帝。」
晋王一屁股坐到地上,然后猛地弹起,捂住我的嘴巴,把我拖走。
16
回到晋王府,晋王勃然大怒,「姜彦竹!你是嫌命长吗?这种话都敢说!」
「又没人听到。」
「我听到了!你信不信我去告发你!」
我輕笑一聲,「有人信?」
「你……你就是蛇蝎心肠!」晋王欲哭无泪。
「多谢三表哥夸我美丽。」
晋王:「……」
17
我在晋王府逗留了很久,回到将军府后,只见嫡姐失魂落魄地坐在池塘边。
我連忙上前,「阿姐,你怎麼了? 」
「他回来了!阿竹!他回来了!」阿姐眼中都是惊惧,「太子他也重生了!」
好傢伙,你们还组队重生了。
「阿姐别急,与我说说。」
「今日太子上门递了拜帖,我沒接,他就直接闯进来了,他那個眼神,是上辈子时候帝王的眼神。
「他还冲我笑,说好久不见,我真是长本事了。
「阿竹,我完了!将军府也完了!
「事到如今……事到如今我们只能……」阿姐慌乱地说道。
我和她目光交接,同时说了出来。
「只能让父亲辞官回乡!」
「让父亲造反了!」
不用怀疑,后面那句话是我说的。
阿姐从小被灌输忠君爱国那一套,她其实很聪明,但她从不敢想造反这种事。
而我,什么忠君爱国,我自己就是皇室中人,我就是君。
我和阿姐不欢而散。
18
就在我和嫡姐吵架后的第二天,我的丫鬟告诉我,黎王死了。
黎王是皇上的长子,也是与太子分庭抗礼的人。
太子向来和他不对付。
前脚阿姐刚告诉我太子重生了,后脚他最大的对手黎王就死了,要说这事儿跟太子无关,我打死也不相信。
但我不能理解的是,皇上现在身体倍儿棒,太子为何有那么大动作?
不一會兒,晋王风风火火地找上了门。
「姜彦竹!黎王死了!」
我有些嫌弃他身为皇子还冒冒失失的。
「完了完了,下一个就是我了。」晋王委屈得要命。
他可怜巴巴的,还怪可爱的。
晋王告诉我,黎王竟然是死在风月馆的,堂堂皇子,死在这种污七八糟的地方,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柏瑜,这几天你住在我这里吧。」我突然开口。
许是我很久没叫过他的名字,柏瑜整个瞪大了眼睛。
畢竟,以往我叫他大名的时候,就代表我要揍他了。
不得不說,柏瑜真是有一副好相貌,和迟君鹤那种竹下君子不同,和太子那种霸道刚硬也不同。
他眉眼英俊,很有男人味,端看长相就是一个好儿郎,但是他继承了生母宸妃的好皮肤,用唇红齿白,肤色如雪来说也毫不为过。
于是他整个人就显得妖了起来。
在尚武的本朝,他这副娇嫩公子哥的形象其实很不吃香。
「你你你,你让我住你这儿?」柏瑜震惊得话都不会说了,「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顿时感觉我就像那欺负女子的恶霸,不由得玩心大起,「你说呢?小女子当然是图你这身子……」
「也不是不行。」柏瑜飞快道,说完还偷看我一眼。
「闭嘴吧你。」我恼羞成怒,「本郡主不过是给你提供个庇护之所。」
柏瑜眼神闪烁道:「我就知道,你才不会像我一样……算了,你这蛇蝎女子,待在你身边的确安全……」
19
不过短短数日,我阿姐就瘦了一大圈,哪怕我在和她冷战,也着实不能看她变成这样。
於是,我让厨房收拾了点糕点,亲自去看她。
我阿姐这人,心理素质是真不行,即使重生,也并不会让她变得更坚强些。
刚踏入阿姐的碧玉园,我就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轉頭一看,竟是几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各个戴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一看就不是好人。
为首那人身形高大,一双虎目还挺有神。
这不是那太子吗?
開什麼玩笑,不会真有人觉得戴个面罩别人就不认得你了吧?
我扯起嗓子叫了起来:「來人啊,有刺客! 」
万幸我有一个习惯,只要天黑后出门,一定会带上所有的侍卫。
太子一行人寡不敌众,很快就被活捉了。
我尖叫:「哪儿来的登徒子?!竟敢夜闯我家浣衣房!给我打!」
可不能说这是夜闯碧玉园,我阿姐要脸。
太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终于还是忍不住自曝身份:「别打了!是我,我是太子!」
我连忙夸张地推开侍卫,「太子哥哥!怎么是太子哥哥?!都别打了,给我住手!」
太子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扯开面罩,脸色黑得像锅底一样。
还不等他开口,我先给他扣口锅:「太子哥哥!你夜里不睡觉,来我家浣衣房干嘛呀?」
「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听说我家新来了个貌美的丫鬟,我懂的!」我朝太子挤眉弄眼。
太子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有发作,「阿竹妹妹,我是来找你阿姐的。」
「我阿姐?她没和你说吗?她这几天心神不宁的,出门拜佛了。」我随口胡诌。
太子似乎是对「心神不宁」四个字很满意,突然「邪魅一笑」,「那还望阿竹妹妹转告扶桑妹妹,告诉她欠我的东西,我迟早要亲手拿回来。」
「太子哥哥!阿姐欠你钱吗?欠多少啊?我替她还了……不是吧,堂堂太子,半夜还来别人家里要债啊!」
太子离开的潇洒背影踉跄了一下。
20
走进碧玉园后,我嘱咐阿姐院子里丫头晚上不要点灯,早早睡觉,毕竟谁也不知道,太子会不会再夜探将军府。
阿姐在床上躺着,身形单薄,不过几日便憔悴了很多。
見我來了,阿姐和衣而坐。
「阿竹,上辈子我被折磨得太惨了,我真的很害怕,这种恐惧在见到太子重生后达到了顶峰,我好怕……我怕这辈子还是那个死法,怕将军府重蹈覆辙……」阿姐害怕地抱着自己的腿。
我将食指放在阿姐的唇上,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嘘——阿姐,我且问你,你怕姜瑕吗?如果是姜瑕重生了,你会如现在这样怕吗?」
阿姐眼神迷茫,「我……我不会……」
「可是阿姐,上辈子折磨你的是姜瑕啊!算计将军府的也是姜瑕,太子顶多是无情无义,置之不理罢了。
「阿姐,为何你敢恨姜瑕,不敢恨太子?为何你敢出手整治姜瑕,不敢算计太子?
「你是将军府的嫡女,兄长是骠骑将军,外祖父是工部尚书,养大你的是清阳公主,你的妹妹是唯一的郡主,你怕什么呢?」
阿姐想过反抗,但她只想过解决姜瑕,远离太子。太子是君,太子是男子,自古以來,男子就是压在女子头上的,她纵使有千般玲珑心,也只是在内院斗来斗去。
「别说了……别说了阿竹,我太懦弱了,即使重生回来,我还是没有勇气……」阿姐痛哭出声。
我将她揽进怀里,輕聲說道:「阿姐,你不需要那么坚强,因为有我在。」
21
過了幾天,柏瑜向我请辞。
我問他:「在我这儿住得不好?」
他說:「男子汉大丈夫,怎可窝在女子内院?」
我刚想夸他有点出息了,他又轻声补充了一句:「除非那人能答应让我窝一辈子。」
不愧是你。
柏瑜穿上了盔甲,和我的嫡兄离开了,去了西北。
阿姐的重生,嫡兄也是知情的,所以提前知道西北有战事。
但是,柏瑜走后,整个京城都无聊了起来。
22
年關將至,姜瑕和太子的亲事也提上日程,姜瑕被解了禁足后,曾来我嫡姐面前耀武扬威过,被我一巴掌抽回了自己的院子,好几天没敢出门。
我這人,向来只有一个原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对于姜瑕这种人,我甚至都懒得阴阳怪气她。
然而,我的好心情很快就被破坏了。
墨雪搭上太子了。
對,就是那个古里古怪的墨雪。
我就知道我那天去阴阳怪气几句是有用的。
這不,她马上搭上了身份高贵、貌若潘安的太子殿下。
这种女人我见多了,就喜欢和别人抢男人,仿佛抢到了别人的男人是多大的荣幸似的,一旦那男人没人和她抢了,她就乏了。
墨雪身份太低微,只能入太子府做个通房,不过听说她很得太子宠。
我看着满脸迫不及待去宅斗的姜瑕,只觉得两全其美!
就让两个喜欢抢别人男人的女人去斗吧!
我赌姜瑕赢,毕竟那是我唯一的妹妹。
23
自从墨雪离开后,迟君鹤像是突然醒悟似的,日日登门拜访,我阿姐直呼剧情改变了。
我看着迟君鹤那张完美的脸,发现自己还是余情未了,恋爱脑是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但是,我并没有理睬他。
拜托!他这次有个墨雪,下次还可能有个白雪,再下次还可能来个红雪。
24
开春后,我及笄了,正是花开的年纪,长姐日日都要夸我是第一美人。
真討厭,嫡姐就喜欢瞎说大实话。
及笄礼上,柏瑜给我送来一个礼物,打开层层包装后,竟然只有一个朴素的镯子。
這小子,惯小气的。
阿姐同新科状元定了亲,那状元呆头呆脑的,在我看来是万万配不上嫡姐的。
他不过就是捡了漏!如果不是太子对阿姐虎视眈眈,我才不会同意这傻子娶我阿姐呢!
不过我没想到,阿姐定了亲后,太子突然把目光放到了我身上。
不知他哪根筋搭错了,天天往我身边凑,我又不能打他,只能装作不解风情。
「阿竹妹妹,你这镯子真漂亮,衬得人肤若凝脂……」太子说道。
「这镯子是妹妹我蹲茅坑时捡到的,太子哥哥喜欢?」
太子脸一抽。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阿竹妹妹真是个呆木头。」太子说道。
拜託,他那双眼睛看着一点都不含情脉脉,反而怪吓人的。
「这是什么意思啊?太子哥哥,我读书差,娘亲都打过我好几次了,每次都往死里揍,你都不知道,打得我皮开肉绽的。」
许是想起了什么尴尬往事,太子摸摸鼻子走了。
太子刚走,迟君鹤就过来了,一脸悲痛地看着我,「阿竹,你怎能堕落至此?!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难道你为了财富,甘愿做出姐妹共侍一夫的丑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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