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车体一震,排气轰鸣,司机刚打方向,哪料变故突生!
左前轮咯噔地颠了下,随即车子一顿,竟停了下来!
「华哥!」
司机踩了两脚油门无果后,神情明显慌张了起来。
「没事!」
华哥乜了司机一眼,从后腰摸出手枪,撑着座椅起身,朝车的四周了圈。
我明显感觉左右两边李忆君和巧巧都朝我这缩了缩。
「轮子下有东西,你跟我下去看看!」
华哥右手持枪,对后排门边的壮汉挥了挥。
「我数1、2、3,我们一左一右一起下去!」
华哥说罢,那人从小腿绑腿上抽出匕首,点了点头。
「3!」
华哥二人猛地同时开门,一刀一枪朝车底探去。
但很快,二人就缓缓垂下了拿着家伙的手。
「呼!」
华哥长吁了一口气,他把枪别回腰后。招呼另一人,二人合力从车轮下扯出了个穿着红色羽绒服,已被碾变了形的小丧尸。
司机发动了几下,但车轮仍是被卡住的状态。
「怎么回事儿?」华哥有些无奈。
二人弯下腰,继续在车底捣鼓起来。
「靠,怪不得,原来这小崽子塞了根铁条,给缠进去了!」另一人咒骂。司机放下车窗,点了根烟,问:「好弄么华哥,要帮忙不?」
「车上有钳子不?」华哥站起身。
「好像有。」司机点点头,侧身在副驾位的手套箱里翻找起来。
「这么小的个子,怪不得我刚才没看到。」我搓了搓下巴,「这熊孩子变了丧尸都不省心,真是可以。」
「熊孩子还不都是熊家长惯出来的,哪有人天生就坏呢?」
李忆君手臂靠在窗边,她顿了顿,刚准备再说些什么,却听司机喊:「我靠,钳子好像在后头!」
「诶!」华哥扭了扭脖子,「什么工具都没有吗,能当杠杆的铁棒都行!」
司机摇摇头,拇指朝后比了比:「都装一起呢!」
「倒了血霉!」华哥愤愤,车外另一人不解气,直接朝丧尸尸体狠踹了两脚。
「那你下来一起帮忙!」华哥拍了拍驾驶座的门。
「那我呢?」我探出头,毕竟也是男人,想出一份力。
「你……还是算了吧,这是力气活儿。」华哥讲话还算留情面。
我噢了声,尴尬地撇了撇嘴。
三个壮汉在下头啊、嗯、嘿地卖力挥汗,但效果甚微。
「要么换辆车?」巧巧挠了挠小腿,提议道。
「我们来是取物资的,这些车怎么装?」李忆君直接回绝了她。
确实,我看了圈,这附近都是跑车居多,红绿紫蓝橙,牛马迈凯伦。如果可能,我倒是真想试试。
又过了会儿仍没什么进展,华哥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一只手搭在窗框上问:「不行,君姐,你家有工具没?」
「噢,我都忘了,有的,就在厨房!」
「那我去取吧!」
男人都有颗好胜心,此刻终于有我用武之地了。
「好,那你小心点儿!」
华哥眼神中透出些许赞许,这让我十分受用。
都没看车上俩女的一眼,我就飞也似的冲了出去,不用想,我此刻的背影一定异常帅气。
李忆君住三楼,我本想走楼梯,但打开楼道门瞧见里头的黯淡灯光后,又果断选择了电梯。
高档小区的电梯总是有股淡淡的香味,进了电梯后,我按下三楼的按钮。
可奇怪的是,我连着按了几下那写着「3」金属片,它却依旧都没亮起来。
「诶,什么情况?」
就在我弯腰皱眉,想要再尝试一下时,电梯却忽然自个儿动了起来。
「我去,搞什么!」
我下意识朝后退去,眼睁睁地看着红色的数字在液晶屏上跳动,从1、2、3一直跳到了18。
「18层,到了。」
随着机械女声的响起,「叮」地一声,金晃晃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我靠!」我瞬间缩到了角落。
电梯外,一个拄着拐杖的银发老太太,不,老年丧尸的双眼上插着几根铅笔,肚子也被开了个大洞,一个迪迦奥特曼的变身器插在她大腿上,闪闪发光。
老丧尸颤颤巍巍地原地站了会儿,随即拖着步子,一点点朝电梯内挪动。
我捂着嘴巴,生怕自己闹出动静。
「这老怪物应该是看不见了,但它还会按电梯也真是离谱。」
「得出去,万一她跑去其他健全丧尸所在楼层,我就嗝屁了!还是先在这层找点武器再下楼吧!」
想罢,我强压下内心的恐惧,猫着脚步,从老丧尸身边溜了出去。
「叮!」
电梯门关,楼层数字一路往下。我孤零零地站在楼道中,两侧门户皆是大开。
「到了选择的时候了!」
我深吸一口气,咧嘴干笑了下。毕竟,爱笑的男孩运气不会太差。
男左女右,我选右边。毕竟,买,别墅靠海。
于是,我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右侧的房子,并愣在了门口。
这儿还没装修,是个清水房。
「漂亮!」
我冷笑了声,怪不得这些年买彩票都不中,这些网络谗言真是听不得!
看来只有对面那家了!我做了几个深呼吸,还压了压腿。毕竟以前经常给那些个教跆拳道、健身操的健身房送外卖,话说没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跑,我一直对自己打架1V2-5的能力深信不疑。
鼓足勇气,我进了另一户。
这家主人一看就是个奇葩,不论桌椅还是沙发,都是金色靠背外加花纹雕刻。莫名其妙的各种花瓶中插着塑料假花,整个屋子弄得跟个会所似的。
我一边感叹这主人的审美,一边朝厨房摸去,希望能找到趁手点儿的菜刀之类防身。最好能再找个什么扳手工具,就不用再去李忆君家了。
路过一个酒柜,我晃眼一瞥,却忽地发现了个熟悉的影子。
脑袋微微一侧,我觉得有蹊跷,于是回身仔细一瞧。
「这不是!」那是张全家福照片,一对夫妻站在两侧,一个银发老太太搂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毛头小子坐在正中。
是那个熊孩子!那电梯里的是她奶奶!
我后知后觉,忽然感觉事情不对。这些个丧尸都存有部分生前记忆,身体的机械化记忆……
我盯着照片上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内心不由得升起个想法:
「那熊孩子先被感染,回来以玩乐的记忆残忍地感染了奶奶,而这个可怜的老人现在要下楼找孙儿去!」
我忽然一阵头皮发麻,这真相实在是……
「等下,那李忆君他们不就……没事,有华哥他们在。」
一想到那个壮硕的身影,我就一阵心安。所以,我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家伙!
厨房的门是关着的,半透明的门上有几道迸射状的血渍。
我站在门口,推门的手有些迟疑。
不入虎穴,怎么能偷她么虎崽子!
我给自己打着气,一把推开了门。
「我这是倒了尼玛八辈子血霉!」
我心底一声咒骂。
却见灶台前,一个穿了身西装,手持菜刀的丧尸男正扭头看向了我。
此刻我和这持械丧尸男只有堪堪几步之距,想转身逃跑,可小腿肚子不知怎么地开始抽筋。
「身体有些不听使唤,得冷静!」
我努力使目光从发愣的丧尸身上抽出来,瞥向一旁,却见一侧大开的双门冰箱中塞满了被剁碎的残破躯体。
「这丧尸生前怕不是个屠夫!只希望他跑得慢点儿!」
莫约几秒,我已经缓过劲儿来,右脚后撤半步,准备转身开溜。
哪知我刚动,就听眼前的丧尸男来了句:「别怕!」
「哈?这丧尸竟然已经进化到会说话了?」
这下意识的念头一出,我心头一紧,脚下一个慌张竟踩到了块毛巾,扑通一声,结实摔了个屁股蹲儿。
「我是人!」
丧尸男几步走到我面前,他伸出右手手掌,看样子是准备拉我起来,可左手却还拎着菜刀。
「这些血和碎肉不是我的。」
见我半瘫在地上不动,男人抹了把脸,解释了句。
「哦哦,没事儿,我自己能起来。」
我抖抖霍霍地起身,朝后退了两步,和男人保持距离。
「呵,好久没见到活人了。」男人咧嘴笑了下,把菜刀丢到一旁,又从衬衣口袋里摸出一包大重九,递了根过来。
「哦,谢谢!」
我顿了顿,接过烟,男人又从兜里摸出盒火柴,唰地一下点燃给我。
「谢了谢了!」
我用右手挡着火,微微点头。
随后男人也给自己点了根,走到沙发旁坐下,吞云吐雾起来。
此刻我已不那么害怕,毕竟若说什么情况能最快拉近两个男人之间的距离,可能一起抽烟当是最优之选了吧。
「那些烂肉,是咬了我儿子的家伙。」
烟雾迷了男人的眼,他摘下眼镜,呆呆地望着前方。
「啊……」
我不大会安慰人,只能跟着他吸了一大口烟。
「那家伙就是我老婆。」
「哈?」
我一口烟没吸完,直接呛了大半出来。
「我对她百依百顺,要什么买什么,喜欢什么送什么,但她却喷着我给她买的香水去见其他男人,给我戴帽子。」
男人平静地叙述,就像在说一个毫不相关的事儿:「可为了儿子的心理健康,为了这个家,我都忍了。」
「但最后呢,她却感染了那该死的病毒,还咬了我的儿子!」
男人侧过头,怔怔地望着我,问道:「你说她该死吗?」
废话,这时候能说不?我脑袋点得和拨浪鼓似的:「该该该!」
「嗯!」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猛地吸了口烟,将烟蒂随手一弹,问,「话说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这……呃,说来话长,现在就是想来找点工具,楼下车卡了。」
我不想啰嗦陈述那么多,因为多年送外卖的经验告诉我,解释太多不好,直击重点才是客户所需。
比如,快到了,在楼下,直截了当,反应非常好!
「唔,你要什么工具,我可以看看我家有没有。」
男人意外地通情达理,他起身戴起眼镜,拍了拍腿。
「啊,那谢谢大哥了。就随便什么能撬,能做杠杆的东西,或者钳子都行。」
这下反倒是我有些不好意思,想不到这种时候,这种男人,却有这么可贵的反应。
「我找找看。」男人边朝里屋走,边随口问了句,「是车轮被卡住了?」
「是啊,就一熊孩子弄的,……」
此话一出,我忽然愣住了,脑袋里嗡了下,一幅全家福的照片登时蹦了出来。
「我他么!」
什么叫祸从口出!我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两巴掌,明明知道这男人就是那熊孩子的爹,却还是没注意……
我定在原地,四肢僵硬,背上冷汗涔涔地冒。
那男人也愣在了原地,一时间,这不大屋子内的空气都仿若胶状凝滞……
「这家伙!」
眼见跟前的男人微笑着转身,我顿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一个把儿子当宝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家熊孩子喜欢弄别人的车子!现在想来,他为什么直接问是不是车轮被卡住,因为他根本就知道!他只不过要一个答案!」
「王晓啊王晓,你可真是春天和俩虫玩过家家,蠢到家了!」
我脑袋微微往左偏了偏,用余光瞄了眼走廊位置。
现在这男人手上没家伙,菜刀离他约莫两步。我若是转身冲出去的话,等电梯是不可能的,只能开安全通道的门,但我隐约看见那上头好像挂了锁……
「我这运气也是特么没谁了!」
这种情况万万不敢赌,输的几率太大。毕竟那男人捡起菜刀还能做投掷武器,万一他准头不错,我生还的几率就无限降低了!
「必须换个思考方向!想想我平时最感兴趣的,最擅长的……」
「特长是送外卖,兴趣是看番剧打游戏……完了……我特么好废,感觉要白给了!」
我小腿肚子又开始抽筋,肚子叽里咕噜地也不知道叫个啥,难道是让我这时候带着吃点儿,甭做饿死鬼吗?
「我儿子人呢?」
就在我准备放弃挣扎时,男人说话了。
你儿子,扭得跟麻花儿似的,当然是跪了啊!但我肯定不能这么说,怎么办,怎么说?
我瞅着男人无所畏惧的霸气站姿,沾血的金丝框眼镜,忽然灵光一闪!
这家伙不就是番剧中打不赢的boss,而我,不就是正在成长的男主吗!这时候,正是发动嘴炮技能的时候呀!
「啊,上条当麻,漩涡请保佑我吧!」
我心里默念,嘴上却说:
「大哥,那小,不,你儿子现在被我朋友控制住了。其实这事都是误会,很好解决。你看你跟我下去,然后我叫他们放了他,然后大路朝天,咱们两家欢喜,对吧,啊哈哈哈……」
嗯,我觉得这番话说得简直是天衣无缝,感人至深,他是没道理拒绝的!
「这样啊。」男人伸手推了下眼镜,摸出一根烟点上,递给了我。
「谢大哥。」我接过烟,拿在手上,并不敢抽。
「给你烟就抽啊,」男人的语气更像命令,他拍拍我的肩膀,就在我低眉顺眼,把烟叼在嘴上的一瞬,又忽然开问:
「刚才你见着一个老太太没?」
「啊,哦,见到了,那个,嗯……」
我想形容她的样子,却实在说不出口。
「那是我老婆她妈。当然啦,也是我儿子的玩具。」
如今这番恶毒的话从男人嘴里说出来,我已经丝毫不觉违和了。
「她下去找他去了,」男人瞥了眼客厅一隅的钟柜,指着晃动的钟摆道,「再过最多五分钟,他们就会一起上来。」
「我会喂他们吃饭。」男人指了指冰箱里的碎肉。
「喂,怎么喂?绑起来吗?」
「不用,就放碗里,他们自己会吃。」
听罢,我傻了。就算是电影里饲养被感染的亲人,也都是绑着丧尸的。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能像喂猫狗一样喂那玩意儿的。
虽然这里的丧尸不一样,尚保留部分生前记忆,但也不可能还认得出亲人呐!毕竟,人对它们来说都只是食物而已啊!
「老太太瞎了,没牙没指甲。至于我儿子的,我也都给他拔了,他们不具备威胁。」
「没牙,那怎么……」
「所以,我会把肉剁得很碎,但是……」
「肉快吃完啦!」男人微笑着看我,就像看一只待宰的鸡。
尼玛,怎么说了半天,还是要搞我啊!
我脑门上汗珠聚会,嘴巴哆嗦,舌头也开始打结,本来想好的话术一下子全给忘了。
「不!」我朝后退了两步,烟还叼在嘴上,含糊地说了句,「你不能这么做,因为,因为你儿子已经死了!」
「呵呵,」男人显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他冷笑了声,慢悠悠地说道,「他怎么会死,这只是以另一种方式活着而已。」
「狗屁!」我大吼!
事到如今,我只好破罐子破摔,指不定还能大力出奇迹呢!
「你儿子绞我们车轮子里了,被卷得跟大麻花儿似的,咋可能还活着,死了,死得透透的!」
我指着男人一番慷慨陈词,几乎是边说边跳。一下就把积攒的气儿全抛了出去,瞬时舒服多了。然而,此刻的形式却不容乐观,因为这男人又特么愣在原地不动了,活像CD冷却,我感觉他在蓄力大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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