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虽戴着鸭舌帽,但从其修长有致的身材并不难看出,这确是位女生。
本来这是个颇美的画面,可偏偏就是这位俊俏女生,手中拿了把匕首,而那刀尖儿正对着我的脸。
「唔唔!」
我用被捆住的双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无害的同时,也希望她能帮我取出口中的布条。
女生缓步靠近,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取下我口中的东西,而是蹲下身,仔细地打量起我来。
「下面我会问你问题,你用点头和摇头回答,听到没?」
我听罢赶忙点头。
她似乎挺满意,淡淡地嗯了声,眨了眨眼,又端起手中匕首指着我的胸口,补充道:
「如果你骗我,或者让我感觉到你在骗我,我就扎你,懂了吗?」
好家伙!
这句话可真妙,什么叫「如果感觉到我在骗她?」这特么不全凭她说了算?不过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拼一拼,期望她心情好点儿,也别无他法了。
我点了点头,就听她问:
「你也是从这种棺材里爬出来的?」
我点头,手往隔壁指了指。
「噢,就在隔壁是么。好的,那你是被别人抓来的吗?」
我继续点头。
「是喝酒被人下药?」
原来她是……
我摇了摇头,心想这女生多半没有看起来这么聪明谨慎。
「嗯……」女生沉吟片刻,忽然虚起双眼,声音低了八度问:
「那你为什么不用这棺材里的匕首切开绳索,而是跑到我这儿来!」
「说!」
她猛地站起身,用匕首指着我的脸。
「呜唔!」
我猛地摇了摇头。
「哼,想骗我是吧,想搞花样是吧!」
「说!这一切是不是你搞的鬼!」
说罢,她手中的匕首又近了几分,险些扎到我的左眼。
「呜呜呜!」
我朝后一缩,坐在地上摇着脑袋。
「好,」女生冷笑一声,「我现在把你嘴巴的东西取掉,如果你敢乱喊或者搞什么其他小动作,我就扎你,知道没!」
她又拿着匕首对我比划了番,吓得我屁股蹭地往后撤,生怕她一个不注意误伤给我戳成独眼龙。
「噗哈!」
嘴里的布条被扯出来的一瞬,我瞬间感觉下巴不是我的了。除了麻、酸、痛的混合感,还有严重的下颌坠胀感。
「说吧!」
女生甩掉扯出的布条,她单手叉腰,用脚轻轻踢了踢我。
「说,说什么?」
我活动着下颌,抬头问道。
「你怎么来这儿的,」她顿了顿,「说自从外头出现那些东西后,你知道的一切!」
「哈?」我撇了撇嘴,心道这一说出来可是十几章小说的内容,现在这外头还不知什么情况,况且我手脚还绑着,万一再出现点儿什么意外情况可……
「你是不是在编谎话呢!」
见我犹豫,女生弯下腰,匕首直接贴在了我的脸上。
「你是渣男吧!」
她用匕首拍了拍我的脸颊。
「我不是!」
她这弯儿也拐得太急了吧!
我摸不清她的套路,脑袋慌忙一歪,身子刚想后撤,却发现后背已经靠在了棺材上。
「渣男从来不承认自己是,而且总装得很深情!」
「啪!」
她一脚踩在了我的肩头,瞥了眼那修长的腿,我诚恳解释道:
「我真不是渣男,姐姐。我就一屌丝,我特么就一送外卖的!」
「啊?」
女生愣了下,她脑袋左右晃了晃,又蹲下身子,直直盯着我看。
「不可能!」
她忽然下了结论:「你不可能是送外卖的!」
「为什么!」
我惊了。
「因为你长得像我前男友,他就是渣男,而且是个富二代!」
「哈?」
我再次震惊,心想如果我有错,就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派这种脑壳有坑的女人来害我!
「姐姐,我……」
正准备再解释,却听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响动,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打架。
「砰!」
一声闷响,像是硬物打击肉类的特有声响。
「去死!」
一个尖锐的女声叫道。
跟着就是「砰!砰!砰!」的重复连击。听着外头那有节奏的杀人频率,我和房间内的女生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场面一时凝固了……
「喂!」
我轻唤了声。
女生一个激灵,压低嗓子问我想干嘛。
「你先帮我把绳子弄开,不然万一外头那疯子进来,咱俩都得完犊子。」
我抬起被绑的双手。
「那万一你丢下我跑了怎么办?」
女生手中的刀刃刚碰到绳子就停了下来。
「怎么会?」
我瞪大眼睛。
「我刚才说了,你长得像我前男友,他就丢下了我!」
女生义正词严。
「特么!」
我一口气卡在胸口,差点憋死过去。心道果然那些个脑残剧还真不是瞎写的,都这种生死关头了,这女人咋还这么执着于那些鸡毛蒜皮的往事。
「哎,我不是你前男友,也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真的,不然我不姓王。」
我右手竖起食、中、无名三指作发誓状。
「啊?我前男友也姓王!你……」
女生还准备说什么,却听外头的击打声蓦地停了。
「当啷,当啷,当啷!」
很快,另一种更具有威慑力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金属物体在地上拖行的特有声响,我在各种剧里听了不下百遍。
这就好比小时候玩的鬼抓人游戏,那方才的击打声等于鬼在数数,虽然恐怖,但鬼在忙,其他人还可以跑;可一旦这金属拖拉的声音起来,就说明鬼在行动,来抓人了,没人是安全的,所有人都会被这股恐惧与危机感笼罩。
我眼前的女生显然也是如此,在那声音响起后,她只愣了片刻,就用匕首割断了我手脚的绳结,而后有意无意地朝我身后挪去。
「你把匕首给我!」
我盯着门口,用手肘顶了顶她的腰。
「我给你,我怎么办!」
本来单手抓握的匕首,女生已经改用双持了。她的目光在我和门缝之间来回飘动,双腿已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哎,我看过几百部这种逃生类型的电影,我有经验,真的,你相信我!」
我说的话虽然有水分,但语气颇为诚恳。
「那好,你可要保护好我啊!」
女生将匕首递给我后,就直接缩进了我身后的棺材内。
「我尽量吧。」
回头瞥了眼只露出半个脑袋的她,我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她别干脆全躲进去算了。
「我叫李佩文!」
在缩下去前,她右手握拳,对我挥了挥:「加油!」
「好!」
我报以一笑,随即蹑手蹑脚地溜到了门后,左手握拳,右手紧握着匕首。
虽然不知道现在外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方才大吼「去死」的确是个女声。
嗯,这女人再厉害也是女人。
所以,如果我假设现在外头的危机只有一个手持不明金属物体的女性,那么只要她敢进门。就是她在明,我在暗,她腹背受敌,我一击必杀!
「对,这基本盘推下来是没问题的。」
一番思忖,我对自己的信心大增,遂深吸了几口气,微微活动了几下手腕脚腕,守株待兔。
可现实不比电影,外头那「当啷」声一会儿由远及近,一会儿又从跟前跑到了别处,就是不进门。
「我擦,这混蛋太会搞人心态了!」
我心里暗骂,却见棺材里的李佩文又探出了脑袋。
「啧,你趴下呀!」
我压低声音,左手往下指了指。
「略!」
李佩文俏皮地对我做了个鬼脸,又唰地猫了进去。
可这就是这么一茬一闹,外头的声音却蓦地停了。
「呃,刚才外头那声音好像离着不远啊……」
我小心地把耳朵贴在门上,虚起眼睛静静感受着。
外头安静得像一潭死水……
「多半跑远了吧……」
想罢,我刚把耳朵从门上移开一拳的距离,还没来得及摆好防御姿势,就见门啪地一下弹开,猛地砸在了我的额头上。
「咚」地一声,我捂着脑袋撞到身后的墙上,双脚不稳,差点儿摔倒。
「什么情况!」
还没来得及反应,我就觉眼前一花,一个如巨人般的家伙忽然从外头冲进来,手中挥舞着黑色棒子朝我狠狠砸来!
变故来得太过惊人,太过迅猛,眼看那黑棒就要轰到我的面门。
「操!」
我双目一瞪,心底一紧。可以说在那短短一刹,我几乎将前半生所储存的求生本能一次用了个干净。
唰地一瞬,我感觉全身肌肉协调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状态!
啪地一下,很快啊,我直接跪在了地上,正堪堪躲过了那致命一击!随即就听「啪啦」一声震响,我身后墙体直接被砸了个小坑出来。迸射的墙皮像是开崩的爆米花,削得我脸皮阵阵刺痛。
再一抬头,我竟直接对上了那巨人的目光。
「我靠!」
只一个照面,我就差点儿丧失了对抗挣扎的勇气!
那叫一个豹头环眼,塌鼻厚唇,一张脸简直是横肉和横肉他妈坐飞机,横上了天!要不是缺了胡须,我甚至怀疑面前这位是熊虎之将张翼德转世!
「你去死!」
见一击未中,巨人明显愣了下,随即抡起黑棒,照着我脑袋就又是一下。
「竟是刚才外头那女人的声音!」
虽有心理准备,但我仍是心头猛地一揪,身子跟着嚯地一歪,又连滚带爬地躲了过去。
「你还行吗?」
李佩文从棺材里探出半个脑袋。
「嗯!」
我握着匕首,胸口剧烈起伏,右侧小腿正不自觉地颤抖,但仍给了她个肯定答复。毕竟事到如今,除了硬着头皮装蒜也别无他法,至少这样死的时候还像个男子汉,有点儿尊严。
不过令人意外地,那女巨人并没有急着再进攻。她只是握着那足有我小臂粗的金属管,阴冷地注视着我们。
「扑通扑通!」
房间内静得出奇,我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啪嗒!」
一块墙皮落在地上,李佩文吓得瞬间缩回了棺材内。
「你喜欢吃西兰花吗?」
忽然,女巨人举起黑棒指着我,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我,我……」
我傻了,这算什么情况?我侧头瞥了眼李佩文,心道是不是但凡是个女人都爱玩儿这一套?眼下这明显是生与死对半分,正确则活,反之被打爆啊。
「我,我喜欢!」
基于我一向运气很差,那事实既然是我不爱吃,那反选多半没错了!
短暂停顿后,女巨人木讷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就这么拖着黑棒出门离开了。
「这……」
目送着女巨人离开后,我半晌都没回过神,还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直到李佩文从棺材里跳出来。
「你真太厉害了!」
她一把抱住我,激动地摇晃着。
「嗯……」
我双手垂在腿两侧,任由李佩文的头发在胸口狂蹭。
不对……怎么会问了那么个问题就……
我脑中不受控制地闪回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事出反常必有妖,肯定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但是被我忽视了!
想罢,我按着李佩文的肩膀道:「好了,咱们还没安全出去呢!」
我跑过去关上房门,随后又拖来棺材盖板抵在了门后头。
「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个女……那个女巨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一七九,但比起外头那女汉子仍矮了不下三个脑袋。虽然门被抵住,可但凡一身莽肉的她要是脑子一热再冲回来,谁都知道这根本扛不了几下。
况且运气这东西根本说不准,万一她再来问个离谱问题,多半我们就得跪在这儿,所以当务之急是推算出她的动机,或者想到其他潜逃藏匿的法子。
「我觉得她哪儿都怪啊!」
李佩文抱着胳膊,歪着脑袋回忆。
「但真要说最那什么一点的话,你还记得她穿的衣服吗?」
「啊?」
我挠了挠头,满脑子全是女巨人那张清奇的脸。
「我没注意。」
我咂了咂嘴。
「她穿的是那种,」李佩文双手交叉摆在胸前,「那种精神病院里给病人穿的那种病号服啊!」
「嘶……」
我揉着太阳穴,脑海中确实浮现起一身蓝色条纹状的衣服。
「所以……」
我斟酌着言辞。
「所以她是个精神病!」
李佩文低声道,她抬起胳膊,指着自己小臂的位置:
「而且,她好像还被丧尸咬过!」
「啊?」
这点我完全没有印象。
「你确定?」
我问。
「嗯,因为她那儿的衣服少了半截,露出的皮肤黑里透红,我觉得多半是被感染了!」
「这么个家伙如果被感染了……」
我喃喃,脑中不由地浮现出两个名词「坦克」和「暴君」!
「生存几率简直大大降低啊!」
我靠在棺材旁,不禁打了个。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呢?」
李佩文抿着嘴。
「猥琐吧,我们只能猥琐,希望能苟下去。」
我仰头盯着屋顶若有所思。
「什么意思?」
显然李佩文不是个宅女,不懂这些游戏名词。「我的意思是……」
我指光照的角落,那里的墙纸缺了一块,露出一小块金属网,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我们或许可以爬进那个通风口……」
「通风口?」
李佩文微微一怔,风一样地跑到了那块裸露的金属网下。
「哇,好像真的是诶!」
她踮起脚,给我用力地比了个大拇指。
「嗯,」我走到她跟前,伸直手臂比了比和屋顶之间的距离。
「啧,好像太高了。」
我又试着跳了下,果然还是够不到。
「如果把那个棺材拖过来呢?」
李佩文一边咬着指甲,一边问。
「嘶……」
我大致扫了眼,那棺材足有半人高,应该是没问题的。
「我去把它推过来。」
我撩开袖子,之前被变态眼镜男打的伤害还没好,满胳膊都是一块块的淤青。
「你这膀子……」
李佩文捂着嘴巴。
「没事儿。」
我双手撑在棺材壁上。
「我也帮你一起!」
忽然,一双手贴在了我的侧边,李佩文侧脸一笑:「你倒是用力啊!」
「咳咳!」
我这不是在推嘛!
这棺材颇重,尽管两人合力,仍是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推到了铁网下。
「呼呼!」
我背靠在棺材边喘着粗气,感觉骨头都快散了架。
「你行不行啊!」
李佩文拍了拍手上的灰,相比瘫坐在地的我,她倒是显得颇为轻松。
「切!」
我手掌撑着膝关节起身,一面深呼吸调整状态,一面不服气地说:「你不知道我都好久没吃东西了,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哎,你不早说!」
李佩文一拍大腿,从上衣口袋里掏了块巧克力。
「喏!」
她轻轻一抛,将巧克力丢了过来。
「啪!」
我弯腰伸手接住,盯着掌中这久违的食物不禁感叹道:「真没想到竟然有人会随身带这么大块巧克力!」
「我有时候会低血糖。」
李佩文解释道:「之前做兼职模特,有时候一拍就是一天,很累的。」
「兼职模特?」
我不客气地拆开包装纸,掰下一块放进嘴巴。
怪不得身材这么好!
瞥了眼李佩文,吞下口中的甜腻丝滑,我又将剩下的巧克力包好,还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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