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皇宫出来的,周憬更是从小接受帝王教导。虽有不足,但他从来都不傻。
我刻意提醒,他是宫里出来的。
有些事,只要有心一点点不合理都可以查到的。
周憬听完嬷嬷说得愣在了那,有些愧疚眼里又交织着所谓的骄傲崩塌。
复杂地看着我,想上前对我说什么,似乎又不好意思。
我不得不说,沈娇还是有些脑子的,是小看她了。
本来应是安心养胎的日子却硬是要来江南,因为她这一胎早就被王婉仪下了药,我知道。
但是其实只是会有些胎像不稳,王婉仪如今还没有那个胆子。
可是我随太子来了江南,她坐立难安,原本好好养胎也无事,可她那样焦虑反倒不好安胎。
她等不了来了江南,舟車勞頓,胎像早就不稳了。
可我没有想到沈娇会如此狠心。
当真是小看她了,我忙于安置流民之事,又刻意躲着她,忘了这里不是东宫,没有东宫那般水土不侵。
一時不察,竟被她钻了空子。
她在府里,东宫,都表现得其实很是仁爱,嘴里念叨着每个人的生命都一样贵重,人人平等这些。
我突然就很羡慕沈娇了,她来的那个地方真好啊。
在这里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身有千千线,魂系万缕丝。
人命反倒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死亡反倒成了最好的解脱。
9
我拢了拢被拉远的思绪。
轉身離開了,只留下周憬,和那位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的嬷嬷。
事后我听闻,周憬说是那位嬷嬷贪图钱财,害了沈娇肚子里的孩子将她处死了。
我将流民的安置处理妥当,便带着连禾和我的人离开了。
剩下的周憬自己可以处理。
这几日我刻意避着他,他好几次看着我想和我说话,却看着我这样还是退了回去。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所以我回去时并没有告诉他。
我回到皇宫时,听闻陛下已经病倒了。
召太子回京的圣旨在我前脚刚到京城,后脚就传了出去。
皇后衣不解带地照顾陛下。
我作为儿媳也自当帮衬些许婆母。
于是这几日我便留在了皇宫,皇后不用我去照顾皇帝。
反而是让我,帮她处理一些后宫的事。
这是我的机会,我必须好好表现。
十几年来的学习,总归是有用的。
刚开始有些许吃力,在皇后的帮助下后面也慢慢好转。
周憬带着沈娇很快回来了。
一个月的小月子刚做完,便急冲冲地赶回京城,沈娇看起来极为虚弱了。
她也不闹了,周憬给她找了太医调养。
她便也安心调养身子了。
一個月後,陛下去世,周憬继位。
皇后变成了如今的太后,我理所当然地成了皇后。
沈娇被封为贵妃,徐容被封德妃,王婉仪被封昭仪,李玉瑶也因为我的一句话,被封昭仪。
昭仪的俸禄要高些,宫殿也大些,她住着当也安心些。
她知晓后,感谢了我好几番。
她是个爱吃鬼,但是她也极会做饭,她在家是庶女,不像嫡女那般双手不沾阳春水,她反倒很喜欢自己捣鼓吃食。
我特意允许她在宫里设自己的小厨房,她便整日捣鼓吃食来感谢我。
沈娇或许也自知自己身体虚弱了,不能再折腾,便也安分了,肯好好养身子。
只是那日,我正在凤曦宫看书,连禾附在我耳边说。
「娘娘,贵妃娘娘,在晨阳殿,发了好大的脾气,将琴儿打了二十大板。」
「为何?」我心下讶异。沈娇可是最是和她要好。
「听那里的宫人说,是因为贵妃娘娘调养了这么久,还是身子虚弱不见好转,琴儿劝贵妃娘娘喝药,贵妃娘娘不喝,发了很大脾气。」
连禾说完便继续给我打扇了。
我书上的书页久久不得翻动。
已经一年了,沈娇似乎真的要成沈娇了。
陛下去世已一年,于是我提议广招后宫。
那些大臣当然是拍手叫好。
周憬看了我一眼,也同意了。
于大臣来说,自家女儿入宫,对他们来说是一大助力。
于周憬来说,是牵制朝臣得很省力的方法。
這時,徐容和王婉仪先后传出有孕,我打赏了她们好些东西。
已经把她们的性子摸透,送到东西自然也是她们喜爱的。
徐容其实心眼没有王婉仪那般重,于是我总和他聊些战事,兵法,武器,她时常拉着我聊得很晚。
王婉仪要更敏感多疑些,我便处处小心,温柔地跟她母亲一样了,是有些累。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俩都挑不出错来,王婉仪虽然狠心,却也不轻易把心思动到我头上来。
她们三人斗得不亦乐乎。
于是沈娇把王婉仪孩子斗没了,我近日忙于秀女安排之事,并未过多关注她们。
我来到王婉仪的殿内时沈娇和徐容已经跪在地上了。
周憬脸黑得像钟馗了。
沈娇因身子虚弱,脸色显得格外苍白。
跪在地上,像迎风便倒得一朵小白花。
周憬这次倒是比我动作快,已经查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沈娇身子一直调养不好是徐容动的手,她嫉妒沈娇得了周憬那么多地喜欢于是悄悄给沈娇的药里加了东西。
沈娇没有查清楚,以为是王婉仪动的手,毕竟之前王婉仪害过沈娇的孩子,于是沈娇便理所当然地确信了是王婉仪动的手。
于是便和琴儿导了一出戏,失手推了王婉仪,王婉仪从台阶跌落,孩子没有了。
李玉瑶在一旁,听得惊掉了下巴。
原来姨娘说,宫里的女人很可怕的,尤其是喜爱皇上的女人,原來是真的,所以她一直不喜欢周憬。
这一刻她无比庆幸,更加坚定了她不喜欢皇帝的念头,抱好皇后娘娘的大腿就好了。
嗚嗚嗚,太可怕了,她想回去吃好吃的压压惊。
我一时间也语塞了。
这三人斗的都能给皇宫来个大换血。
最後,周憬念着徐容有身孕,只罚她关三月禁闭,却把她爹降职了。
王婉仪破格封为淑妃以示皇恩浩荡。
至于沈娇,变成了丽妃,念在身子虚弱,关在自己宫里两个月,顺便好好敲打了我爹一番,由于我还是皇后便没有过多惩罚。
我这次给周憬选了好些风格不同的美人妃子,美丽妖艳的,温柔知意的,才华横溢的,风趣开朗的。
各式各樣,这些美人,我便趁着她们分位还低,主动去关心她们。
毕竟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
我比较喜欢知趣有脑子的人,有些个自命清高的我便悄悄处理了。
在京城我总是逢年过节,开设粥棚,救济乞儿。
时常去看望太后,召那些朝臣的夫人来进宫见面,打打叶子戏什么的。
她们也能顺便见见女儿。
這日,我又去了太后那处。
「过来陪哀家坐坐吧,你不用做那些下人的活计,她们省得如何伺候哀家。」
「这是儿媳应该做的。」
我还是依言恭顺地坐到太后下首。
「哀家果然没有看错,你真是个天生当皇后的料子,哀家都有些自愧不如了。」太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道。
「这两年,多亏有你管理后宫,协助憬儿。」
「是臣妾应该做的,太后谬赞了。」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过哀家实话说,既喜欢你,又不喜欢你,你像哀家却也不像哀家,哀家爱先帝,你对憬儿的心思,哀家清楚。」
太后喝了一口茶,虽然眼角已经显老态了,可是那眼神看你一眼,还是感觉自己仿佛被扒光了,無所不在遁形。
「臣妾……臣妾自然是爱重陛下的」
我不知太后是何意。
「哀家不管这些,哀家也只是需要你像如今这般当个好皇后罢了。」
「皇后,该有嫡子出生了。」
「是,臣妾谨遵太后教诲。」说着我便退了出去。
我嫁给周憬的第二年冬,我被诊出怀孕。
周憬看起来很是开心,甚至抱着我转圈。
「陛下,放臣妾下来。」
「對對對,莫要伤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徐容生出了周憬的第一个孩子,周憬赐「赋」字
在我怀孕期间,也有好些妃子美人怀孕了。
沈娇也不例外,她也怀孕了。
可是她似乎怕了,自被诊出怀孕后,便十分安分,躲着不见人了。
除了周憬,和我。
10
我挺着大肚子去看她。
她坐在廊下的摇椅处,绣着虎头鞋,脸上是一个母亲的期待和温柔。
我下意识扶了扶肚子,里面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皇后娘娘安好。」她见了我,立马放下手中活计,来给我行礼。
「你这是干嘛。」其实我颇有些不知所措。
之前的沈娇哪次不是和我剑拔弩张的。
「先不斗了,你反正没有我厉害,我还是会赢的!但是我想先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说着她抚了抚肚子。
「平安生下来吧。」说完我便离开了。
可是我生下来的却是位公主,周憬并没有多失望,他还是很开心,我的女儿一出生他便赐「福安」。
我有些失落,可很快女儿乖巧的样子便融化了我,有时候也不用那般,我也应该知足的。
不过临到沈娇生产之际,她却显得异常慌乱,在她怀孕时都没有这样不安。
那些嫔妃被皇帝敲打过,谁也不敢对沈娇这一胎不怀好意。
她甚至来了我宫里。
「我有点羡慕你了,福安很乖巧。」她逗弄着福安,福安咯咯直乐。
「要是我没有活下来,你可以好好帮我照顾这个孩子吗,我给他取了小名,我唤他宝儿,無論男女。」
她突然向我跪下。
「快些起来,莫说丧气话,小心伤了肚子里的孩子。」我赶紧拉她起来。
「女人生孩子,自古都是过生死关,这里医疗条件又是这样……」
好吧又开始说我听不懂的词了,不过我大概懂了。
「我会派很多太医的,你安心。」
她离开之前对我说了句话「突然觉得你还是应该好好活着的。」
笑话我当然会好好活着,我彻底梦到了我为何而死。
夢裡,我痴情于周憬,可是周憬只喜爱沈娇,为此我郁郁不得欢,整日操劳后宫,又多忧。
梦里的孩子也掉了,倒也不是沈娇害的,是由于我怀孕比较晚,最大的皇子都四五岁了。
若是我生出皇子,她们的孩子便没有机会了。
不过沈娇却也害了我第二个孩子。那个孩子是我进宫八年才怀上的。
那时的沈娇已经彻底变成了皇宫里的沈娇了。
为此我彻底没有了生活的希望,便处处顶撞周憬,企图引起他注意一般,后来他受不了,加上为沈娇腾位置,便废了我。
我便在冷宫那一年太过寒冷,我生了病,就那样去世了。
我不去主动害任何人,可是前提是她们不能挡我的道,沈娇我不主动去害她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虽然她再也不是曾经那个给过我糖的三妹妹了。
那五岁那年冬日,我被母亲罚站在雪地里,一个小姑娘看见我在偷偷哭,她给我手心塞了一颗糖。
「姐姐不哭,娇儿给你糖吃。」
甜的,我第一次吃。
后来我知道原来那是我三妹妹,柳姨娘的孩子。
不过如今她占了我原本三妹妹的身子,她如何是她的事,我只能让我的悲剧不再重演,让我的孩子悲剧不再重演。
我从来便是个自私的人。
沈娇还是命大熬了过来,生了一位皇子。
周憬赐「熙」,足以看出他对这个孩子的重视了。
「皇后,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你做皇后就必须有个嫡子。」
太后看着我,我感到无限的压力。
有时候我也不懂太后的执念了。
第四年春,我终于生下了一位皇子,周憬赐「晟」
也知道了太后为何执着于此,原來,太后出自忠义侯府,而如今的忠义侯府主人,是她的庶兄,她爹宠妾灭妻,嫡兄被庶兄害死了。
太后说喜欢我,也不喜欢我。
我大致明白了。
后来我悄悄喝了药,再也不能怀孕了,周憬往我这里来,我便推他前去其他地方。
我把晟儿教的极好,他的太傅,多次夸赞他。
周憬有了许多妃子美人,也不怨我把他推走了。
慢慢地也很少来我这儿了。
我不需要宠爱,又时常关心那些嫔妃,她们便也安分,至少对我是如此的。
我的晟儿比她们的孩子都优秀,太后总说,晟儿像先帝,将来会是位很好的皇帝。
「皇帝吗?晟儿想当皇帝。」
「晟儿想清楚,皇帝不好当,不愿的话,咱们就好好当个闲散王爷,母后护得住你和福安。」
我抱了抱眼前四岁的孩子。
「不!母后,晟儿想当皇帝!」
太后的眼光总是那般毒辣。
这些年沈娇又生了一位公主,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来我耳边吵闹了。
如她所愿她赢了,周憬是她的,我抢不着。
主要是我不屑于抢了。
她想赢便让她赢了,别打扰我就行。
井水不犯河水,是我对那颗糖的回报。
又过了几年,周憬和沈娇似乎感情没有那般好了,其实我觉得周憬可以痴情沈娇这么多年已经很是难得了。
自古帝王多无情啊。
周憬总是和沈娇吵架,他们一个二个,便总是吵完来我这儿,我一个头两个大。
影响我给晟儿和福安讲故事了。
周憬见我不待见他,他便去其他嫔妃处。
于是我赶紧告诉其他嫔妃,周憬但凡想来我这处,必会被某一位半路出现的嫔妃拉走。
沈娇我就只能躲着。
我没有那么烂好心,井水不犯河水就好,她曾经做过的事,我也没有说要原谅她。
对一个人最好的惩罚不是杀了她,而是击垮她以为的信念。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嫁给周憬的第十五年。沈娇去世了。
周憬给她举办了盛大的葬礼,若不是我还是皇后,怕是要按照国丧制度了。
追封沈娇为皇贵妃。
有些可笑,人活着的时候,和她吵架,去其他嫔妃那处歇息。
人死了这般颓废给谁看啊!
我的晟儿被立为太子。
周憬似乎被沈娇的去世打击到了,他竟然又频繁地来我这处,连那些美艳十足的嫔妃怎么都拉不走了。
我吓得装病也不行。
他甚至要来照顾我。
「陛下,臣妾是沈韵,不是沈娇,不是三妹妹。」
「朕知道。」
我觉得周憬疯了,被沈娇的死给搞疯了,他竟然要和我搞夫妻恩爱戏码。
我连夜把各宫嫔妃召集过来,命她们无论使出何总招式,必须把陛下叫到她们宫里去。
我还承诺给她们很多好处,她们眼里的斗志感觉要把这凤曦宫点着了。
很好,充满斗志。
可是周憬似乎和我杠上了。
于是没有办法,我便让抱玉,他是我救济的乞儿,没了爹娘,脑子却机灵得很,被我带进宫。
如今帮着我做事。
抱玉在民间找了大半年,甚至发动了他还是乞儿时认识的人。
不得不說,高手在民间,竟然寻得一位与沈娇八分像的女子。
果然周憬又不烦我了。
周憬很快身体就不行了,这些年颇有些荒淫无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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