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動港圈的生日宴上,我跪在地上給鐘觀棋擦皮鞋。
那個瘋批少爺,扶正右耳的助聽器,踢了我的肩頭。
「手擦不乾淨,就用舌頭舔。」
我反問他:「加钱吗?」
一旁的女伴问:「鐘少,你们认识?」
他碾灭了手里的烟头,冷冷地說:
「一隻咬過我的狗。」
「牙口挺好的,我痛了很久。」
1
今天這場極盡奢華的生日宴上,聚齊了港城的權貴,人們逢迎祝賀。
我扛著一隻笨重的箱子,穿梭其中,臉上堆滿奉承的笑意:
「老闆,要服务吗?」
这个华贵的山庄,一直都有額外專門提供擦鞋服務。
今天我繞開保安,偷偷混進來,也是為了能多拿一些小費。
然而,並沒有人理會我。
我不得不將目光投向坐在最中央的那個男人。
——鐘觀棋。
那個傳聞中,性格乖戾的瘋批少爺。
也是今天這場宴會的主人公。
他半靠在沙發上,臉龐隱在昏暗中,指間一點星火明明滅滅,長腿交疊著。
旁邊圍坐的男男女女正在說笑,只有中間那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我壯起膽子,抱著試試的心態,賠著笑臉問:
「老闆,擦鞋吗?」
他没开口,周圍忽然也安靜了下來。
我有些尷尬地退到燈光下,正準備離開。
「擦鞋仔,你過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叫住我。
我提著箱子折返。
這一次,我看清了鐘觀棋的臉。
手裡的箱子跌倒在地,發出巨響。
我愣在原地,脫口而出:
「阿钟?」
那张脸分明就是我的小哑巴。
也是我的阿鐘。
2
鐘觀棋捏著煙,同樣在打量我。
我強壓下心頭的那一抹慌亂,移開目光。
冷硬的皮鞋抵上我的肩,迫使我不得不轉過頭,再次對上他的視線。
這次,他終於看清我的眉眼。
鐘觀棋忽然笑了。
他碾滅手中的煙頭,另一隻手微微調整右耳的助聽器,欺身過來。
「你刚才说什么?」
钟观棋侧耳听我说话。
我看著他挺直的鼻樑,有片刻失神。
眼前的男人笑容惡劣,是華宴上的西裝暴徒。
但我的阿鐘,總是穿著髒污的深藍色校服,臉上好像永遠不會有任何情緒。
他們的臉漸漸重疊。
彷彿一起附耳過來,微微垂著頭,聽我講話。
「我說……」
「老闆,擦鞋吗?」
我还是把那句「阿钟」咽了回去。
喉嚨有些發澀,我低下頭,假裝開始擺弄手上的工具。
結果,手上一抖,瓶子裡的東西全都灑了出來,有一半全都倒在了他的鞋上。
我手忙腳亂地擦拭,卻越擦越花,甚至沾到了袖子上。
鐘觀棋制止了我。
「別擦了。」
他頓了頓,語氣極冷。
「手擦不乾淨,就換舌頭舔,也一樣的。」
周围更安静了,彷彿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清。
誰都看得出,鐘觀棋在對我刻意刁難。
我將手上的工具重新放下,平靜地望向他。
「好啊,鐘少。」
「用嘴可以,但是,得加錢。」
现在的钟观棋,好像恨不得字字句句把我戳死。
我忽然覺得,他裝啞巴的那幾年,比現在討人喜歡多了。
果然。
不說話,是男人最好的醫美。
3
還沒等鐘觀棋開口。
坐得離他最近的那個女人,有些好奇地發問:
「你们认识?」
我愣了一下,不知怎麼回答。
反倒是鍾觀棋淡淡應著:
「一隻咬過我的狗。」
他盯着自己的手腕。
「牙口挺好的,我痛了很久。」
我偷瞄过去,上面好像有一個文身,但看不清楚是什麼。
你才是狗。
我暗暗在心裡罵著。
「巧了,我也被狗咬過。」
我指了指下唇,面露嫌棄,小聲抱怨道。
「粗暴又急切,毫無技巧,體驗極差。
「從那以後,見了狗,我都是繞著走的。
「我現在一點也不喜歡狗了。」
4
那是我和鍾觀棋的初吻。
那會兒他還是安野村裡的小啞巴,並不是港城人人攀附的鐘少。
十七歲的他雙拳是血,倔強地站在我面前。
「阿钟,我们分手……」
沒等我說完。
钟观棋红着眼角,侧过头,抬手取下了助听器。
他声音闷哑:「时一春,我听不见。」
这是钟观棋的惯用伎俩。
每次想要逃避我问题的时候,都会用这一招。
我气得转身就走。
可下一秒,他忽然发狠,大力将我扯回怀里。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钟观棋的唇就压了下来。
粗暴又急切,毫無技巧,像一头想要解渴的兽。
直到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
我才發現,这个蠢蛋把我的嘴给磕破了。
我恶狠狠地回咬——
「喂!钟观棋,你瘋了! 」
「这周围全是人……」
他索性脱下校服外套,将我扯进角落。
我眼前一暗,整个人被他宽大的校服兜头罩住。
钟观棋捏住我下巴,食髓知味,继续亲。
我们就这样在校服下面接吻,对彼此献上最虔诚的心动。
5
爱是痛觉。
原來,我从十七岁开始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6
我从回忆中抽离。
坐在钟观棋身旁的那个女人低眉一笑。
「好啦,我不問了,你别气了。」
我這才注意到,她長得很美。
钟观棋西装革履,而她穿着精致的旗袍。
两个人坐在一起像幅画,挺登对的。
我又低头看着自己服务生的制服。
嘖嘖。
狗看了都搖頭。
「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我们这里的人。」那女人问。
我點頭。
「家里出了点事,出来散散心,顺便打零工,赚点钱。」
说着这些的时候,钟观棋没有看我。
他只是轻轻捻动手中的烟。
可我知道,他在听。
「出了什么事?你需要钱?」
隨後,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带着残忍的笑意。
「不如这样,以后你每天都像今天这样,给我擦鞋,我可以付你双倍酬金。」
「像今天哪样?」我仰着头看她。
女人的眼睛看向钟观棋,观察着他的反应似的,嫣红的嘴唇一开一
合。
「像今天这样,跪在地上。我让你怎么擦,你就怎么擦。」
「阿钟,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她像是故意咬重「阿钟」这两个字。
我在心里飞快地算了一笔账。
不等钟观棋回答,我抢在他前面开口:
「成交!」
7
宴会散去。
我拎着箱子,准备从后门离开。
不承想,一道忽然出现的高大身影,攔住了我的去路。
我抬起頭。
果然,又是钟观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夜色浓稠,他靠在劳斯莱斯车身上,像是等了很久。
视线相撞的那一刻,我有點慌。
他不会是在等我吧?
「晚上好,鐘少。」
「还需要服务吗?」
我晃了晃手里的箱子,故作无事发生。
「过钟了,要加钱。」
他神情终于又是白天里那副厌恶的样子。
钟观棋大步走过来,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时一春,你张口闭口都是钱。拿了那么多钱,你怎么还混成这副鬼样子?」
「瘦得可真丑。」
他頓了頓。
「所以,你这么拼命赚钱,是因为病了?」
我躲开他的视线。
看着自己瘦得突出的腕骨,忍不住笑出聲。
「鐘少,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以为我身患绝症了?」
我拿出了箱子里的体检报告,遞給他。
「在这里打工可都是要有体检报告的,谁会收一个绝症病人啊,你别太荒谬。
「让你失望了,並沒有。
「不信?你自己看看。」
钟观棋攥着那几张纸,用一副「你在耍我」的冤种表情看着我。
我笑出了眼淚。
隔了一會兒,我擦了擦眼角的水渍,从上到下地打量他。
「你混得确实比我好多了。」
「现在你愿意开口说话,有很多朋友,看上去过得很开心,挺好的。」
钟观棋忽然打断了我的话。
「时一春,开个价吧。」
「我出十倍佣金,你来这个地址,上门服务。」
我接过他给的那张名片,摩挲半晌,笑了。
「你们香港的老板,都是这么财大气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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