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白月光非我不嫁。
我女扮男裝敗露之後,皇上封我當了貴妃。
嫂子的弟弟被我救了之後,便纏上了我。
最終,我擺脫了貴妃的身份。
做回了徐尚書。
帶著我嫂子和我哥,去看了這大好河山。
皇帝的白色月光回來了。
她卻說非我不嫁。
皇帝氣得要親自動手閹了我。
卻發現我是個女人。
近來與他在朝堂上鬥智的徐尚書,是個女人。
皇帝拿著刀,顫抖地把我的褲子提起來。
此刻,他的世界觀一定發生了毀天滅地的崩塌。
其實,徐尚書確實是男的。
他是我的同胞哥哥,徐青山。
我徐青竹,與他像了八九分,比他矮了半頭。
稍加修飾,便可以假亂真。
哥哥去剿匪,被飛虎山的女土匪綁走了。
我們覺得是奇恥大辱。
率兵營救他,卻發現他樂不思蜀,樂在其中。
甚至要和女土匪退隱山林,做一對神仙眷情侶。
百勸無用,別無他法。
父親只好讓我暫替兄長繼續當這個尚書。
對外宣稱徐家女兒得了重疾,去莊子裡休養。
兄長太過耿直,而我從小就圓滑。
頂了哥哥的身份後我如魚得水,官運亨通。
更何況我相貌俊美,又能言善辯,妙語連珠。
惹得無數世家大族的女兒家芳心暗許。
皇帝的白色月光-左將軍的獨女。
左蘊年就是其中之一。
她自小軍營長大。
見慣了威武雄壯的男子漢。
突然見到了我那文弱俊秀的我舌戰群儒。
外型與氣勢的反差讓她對我一見鍾情,再見傾心。
不遠萬裡從軍營跑回來,求皇帝賜婚。
我聽聞皇帝苦戀左姑娘十年,想必知道此事,定會怒從心來。
現在,他的怒氣被一盆冷水澆了個徹底。
轉而湧現出濃烈的哀愁,他的男性魅力竟然比不過一個女人。
「殿下,其實左姑娘只是一時興起。」
「說不定是在試探你心裡是否有她。」我一邊繫腰帶一邊安慰他。
突然一股暖流肆意而下,糟了。
月事來了,今天進宮太急,忘了日子。
我突然的沉默也讓皇帝疑惑,他別過頭,看到了面色古怪的我。
和我褲子上滲出的血跡。
他面上湧現出焦急與愧疚。
「青山兄?莫非是我的刀劍傷了你。」
「此事怪我,快讓我看看傷到哪裡了。」
他以為是剛才不注意傷了我,伸手就要查看我的傷勢。
我急忙拒絕,心裡暗暗吐槽皇帝是不是腦子缺根筋。
雙方僵持之際,左姑娘破門而入。
她聽聞皇帝要閹了我。
怒氣沖沖,但在看到地上的劍,以及我褲襠的血跡時。
一張怒意盎然的小臉霎時變得慘白。
「青山哥哥,你,莫非? 」
她慘白的小臉露出難以置信的驚恐。
我和皇帝連忙擺手,不不不,沒有沒有。
左姑娘已經痛哭出聲,好不淒涼。
她抽抽噎噎,無情地控訴不公的命運。
「難道,我還沒入門,就要守活寡? 」
皇帝上躥下跳,試圖和她解釋。
但又不能告訴她實情。
再讓她哭下去,只怕明天整個皇城人都知道徐尚書不能人道了。
對不起,哥。
雖然我很想解釋,但我就是要犯這個賤。
左姑娘離開了,毫不拖泥帶水。
她說要為我去尋找重振雄風之術。
這事過後,圍繞在我身邊的鶯鶯燕燕就少了很多。
但是皇帝最近很不正常。
以前他總和我在朝堂之上激情互噴,滿朝大臣支支吾吾不敢言語。
最近上朝對我和顏悅色,我一說話,他就含羞帶怯,點頭應允。
「愛卿所言極是。」
大臣面面相覷,竊竊私語。
更離譜的是,他還給我賞賜可成堆的珠寶布匹。
我作為一個未成婚家中無女眷的尚書郎。
他給我這些東西幹嘛?
城中風言風語又起。
說尚書郎這麼久不成婚,皇帝登基後又沒選秀。
保不準有什麼君臣之外的情誼。
哥哥寫信給我痛斥我敗壞他名聲,末了。
邀請我去天虎山看看嫂子。
春節前大家一起團圓團圓,還告訴我,他很快就回來,不需要我再頂替他。
也是,爹娘還是不同意這個土匪嫂子進門。
於是元旦前幾天,我向皇帝告假,去了一趟飛虎山。
茂密的山林之間,火光搖曳,遙遠地就看見烏泱泱的人影。
為首的一對璧人是哥哥和嫂子。
嫂嫂不似尋常閨閣女子,看起來挺拔健壯。
一比較,我兄長像個小白臉似的。
嫂子一看到我就往我手中塞了個湯婆子。
脫下狐裘把我裹了個嚴嚴實實。
她神情冷漠又嚴肅,看起來不近人情,心思卻是異常細膩。
我一抬頭,發現火把的光一直綿延到半山腰,像一條逆流而上的光河。
「你嫂子怕你害怕夜色,特地讓人佈置的,喜歡嗎。」
哥哥滿臉得意,向我邀請功。
「那你呢,幫我準備什麼新年禮物了。」
我忍不住調侃哥哥。
他卻一把摟住嫂嫂,當著我面毫不害臊地親了一口
「我在這裡是吃軟飯的,都聽娘子的,你不知道嗎? 」
得了,更像小白臉了。
嫂嫂為我準備了一間最大的屋子。
一進門,我要被閃瞎了眼。
家具擺設是上好的紅木。
擺放的茶杯和碗是純金的,梳妝台上堆著幾大盒首飾。
珍珠瑪瑙,珠寶黃金。
地上舖的是蜀錦疊織的軟毯,上面繡了許多栩栩如生的小貓小狗。
肯定是哥哥說的,我最愛這些毛茸茸的小玩意兒。
我悄悄瞥了眼嫂子,發現她也在偷看我。
好看的眉眼間透露著些許緊張,薄唇微抿。
我心中了然。
「謝謝嫂子,我太喜歡啦。」
我歡喜地拉住她的手,一股腦鑽到她懷裡。
她似乎不善言語,但紅霞浮上了臉,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猶猶豫豫地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腦袋。
原來嫂子是個外強中乾的女土匪,內心溫柔得不得了,難怪哥哥也被俘獲。
爹娘,應該也會喜歡吧。
夜裡寨裡放了煙火,大家聚在碩大的火堆旁載歌載舞。
我坐在一邊快樂烤肉吃,看著哥哥跳舞跳得東倒西歪,笑得前俯後仰。
這時,一個穿著奇怪服飾的少年走到我面前。
這衣服袖子肥大,色彩艷麗,繡滿了花鳥異獸。
好像在哪裡看到過。
他笑眼彎彎,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想邀我跳舞。
我剛想答應,只見周圍的人突然停止了喧鬧,嫂子也向我走來,面色不虞。
哥哥也盯著我這裡,神色不明。
「怎麼把這衣服穿出來了。」
「快回去。」
少年顯然是被嚇到了,呆愣在原地,被身旁的親友拖走。
「青竹,讓你見笑了。」
嫂子看到我,突然又溫和起來,不住安撫我。
「那個衣服是祭祖的,小孩穿壞了祖宗規矩。」她向我解釋。
原來是這樣,每個家族都是有各自的規矩,無傷大雅。
聚會經歷了這麼一出,熱鬧減退,隨即就草草結束。
但我看見飛虎山冒著熱氣的溫泉。
還是忍不住飛奔而去。
嫂嫂讓醉酒的哥哥先休息,收拾了東西就來給我把風。
嫂嫂給我洗頭髮。
修長的手指輕柔在我頭上按著,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她說她曾經有個像我這樣可愛的妹妹,愛上不該愛的人,送了命。
我忙安慰她,我可以當她的妹妹。
我絕對不會愛上不該愛的人離開她和哥哥。
她看著我認真的臉龐,突然就笑了。
她說,感謝上蒼,給了她新的家人。
我離開那日,嫂子又親自送我。
給我打包了一堆好東西,我來時的馬車塞得鼓鼓囊囊。
「青竹,萬事順遂。」
她往我懷裡塞了一封大紅包。
「嫂嫂,我回朝多努力努力,為哥哥添聘禮,風光娶你。」
「好。」
她依偎在哥哥懷裡,好不幸福。
我回朝一月後,發生了三件大事。
哥哥回朝了,我不用再假扮徐尚書,做回了徐小姐。
左蘊年入了宮,看來皇帝心想事成,得償所願。
最後一個,前朝公主安平遙及其他餘孽落網,將於三日後問斬。
我疑惑嫂嫂怎麼沒有一同回來。
就給嫂子寫了信,一封未回。
心中頓時有些隱隱有些不安地猜想。
直到我在審判前朝餘孽的刑場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我才知道,嫂嫂姓安,平遙。
與她恩愛有加的兄長,成了宣判她死刑的判官。
她此刻如一潭死水。
毫無波瀾,瘦削的臉頰滿是憔悴。
我還記得她欣喜地說過,感謝上蒼,給了她新的家人。
我在人群中與她遙遙相望。
她眼中才有了些神采,嘴唇一張一合。
我辨別著,她說:「溫泉。」
「時辰已到,問斬。」
一塊令牌被丟下。
我的兄長覆手而立,面上波瀾不驚。
冷眼看著刀起刀落,我試著從他眼神中找出一些別的情感。
他倒是真的像一座巋然不動的青山。
嫂子看著他,眼中波濤洶湧。
她沒有哭,反而有一種「果然如此」的釋然。
那些人頭被掛在了城牆之上,忍受日曬風吹。
我後來才知道。
那日少年奇怪的服飾,不是什麼祭祖之衣。
而是前朝王室慶典會穿的衣服。
定然是這件衣服,讓潛伏多年的兄長,發現了端倪。
嫂嫂,是不是也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兄長病了,毫無緣由。
那日上朝前,突然吐了一口鮮血。
我看到了兄長攤開的包裹裡。
有一盒已經發霉的餃子,是嫂子送兄長回朝時裝的。
他今天才看見。
他曾經在信裡誇過,嫂子的餃子天下無敵。
他心裡巍然的山。
在看到這一盤小巧的餃子時,突然坍塌了。
往日里相處的點滴,細細密密纏繞成一張網。
死死勒住他的心,讓他走不出來。
我偷偷去了飛虎山,來到嫂子說的溫泉。
溫泉裡冒出細小的氣泡,我就盯著看。
終於,少年憋不住了,衝出水面,大口喘氣。
原來那日,他躲在溫泉裡,倖免於難。
他這憋氣,也確實憋得久。
是那日邀請我跳舞的少年。
他防備地看著我,眼裡滿是仇恨。
「走吧,把你族人的屍身埋了吧。」
我沒再看他,轉身離去。
他亦步亦趨地跟著我,渾身冒著升騰的熱氣。
頭髮濕漉漉黏在肩頭,牙凍得打顫。
我頓了頓,解開我的披風,丟在地上,隨他用不用。
城牆上的頭終於被取下了,丟到了城東的亂葬崗。
我和少年鬼鬼祟祟把殘破的屍身偷了出來。
我們從白天挖到黑夜,才挖出一個大坑。
他跪在這個碩大的墳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收留我。」
他拉住我,狠狠擦乾淨自己的臉。
我這才真正看清楚。
小小少年的面容俊美得不像話,白皙的皮膚幾乎透明,一雙眼睛分外有神采。
我不愛給自己找麻煩。
但看到他與嫂子相似的眉眼。
還是模稜兩可地答應了。
保他衣食無憂,以後娶妻生子,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
他是嫂子同父異母的弟弟,安沐陽。
才十五歲,比我小了兩歲。
看著他蜷縮在馬車裡可憐兮兮的模樣。
我不由想到一顆剝了殼,在手掌上顫顫巍巍的荔枝。
我把他安排在外面的宅子,配了幾個啞巴奴隸,思考如何掩飾他的身份。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我知道這個道理,只要我動手,就可以殺了他。
思來想去,我決定放養他。
我不能和他有什麼深入的聯繫。
於是我把宅子留給了他,又留下一筆錢財。
其他的,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我是偷著走的。
卻發現他不知何時爬到了樹上,眼巴巴看我。
「謝謝。」他說。
驚落下了幾片葉,掉在我肩頭。
我以為左姑娘會是皇后,畢竟皇帝愛慕她十年。
皇帝卻封了她為惠妃。
左女孩做事愛憎分明,全憑喜好,怎麼都和「惠」沾不上邊。
天氣乍暖還寒,柳枝冒出嫩芽之時。
臥病的兄長又突然康復了。
娘親很開心,接了宋相國家裡的帖子,讓我和兄長去詠梅會散散心。
說是詠梅會,不如說是大型相親活動。
哥哥蔫蔫的,面上還是沒有什麼血色,但看我興致勃勃,還是和我一同前往。
嫂嫂死後,我們交流極少。
每當看見哥哥,我都會想到嫂嫂給我點起的半山燈火。
那日紅梅艷麗,像火苗般綻放在枝頭,也綻放在兄長的眼眸裡。
他死死盯著一處,迫切地拉住我。
「青竹,你看,她像不像。」
像?誰像?像誰?
我轉頭看去,豁然開朗,紅梅深處。
眾人簇擁著一個身穿鵝黃色衣衫的少女,巧笑倩兮。
那眉眼,像極了嫂子,但更靈動俏皮。
宋相國的女兒,宋皖眉。
自然,無憂無慮的相國千金,面上怎會有前朝公主心中的愁苦。
此次賞梅會後,兄長一改往日消頹,彷彿以往的病痛是一場夢。
他和宋小姐的關係也密切了起來。
他極盡溫柔,帶著宋小姐放風箏,還為她獵得一隻稀少的小白虎。
不知道他本來就這麼溫柔,還是把對嫂嫂的情感一股腦給了宋小姐。
宋小姐沒被兄長撲面而來的愛搞得暈頭轉向,撞得情竇初開。
終於,在某一日,他牽著宋小姐的手。
眼中的溫柔濃烈得要滴出來,鄭重地和我說:「青竹,這是你嫂子。」
我心中突然就澀澀的。
看著宋小姐明媚閃亮的眼子。
我想到了那張不苟言笑的臉容。
兄長上門提了親,下了聘禮。
宋小姐即將成為我兄長明媒正娶的妻子。
父親母親對新嫂嫂滿意極了。
不,也許他們從來不覺得安平遙是我的嫂子。
兄長的婚事定了,下一個就輪到我了。
我和母親商定找個品性好的,人好相與的,平平淡淡就好。
今年的探花郎一表人才,為人剛正。
是當夫君的合適人選。
父親不是很滿意,因為探花郎家境普通,於家族無益。
母親聽了,直罵父親冷血,父親哄了好一會兒才哄好。
我覺得麻煩,不如不出嫁,在家裡快活一輩子。
我決定帶著丫鬟秀珠出門覓食。
自從當回徐小姐,出遊就沒做徐尚書時自如。
真不明白,為什麼女子出遊要如此麻煩。
醉仙閣的點心據說好吃極了,是少有的風味,我早就想去試試。
不承想招牌的翠玉糯米糕只剩下最後一籠。
我剛準備付錢,一隻白皙的小手先我一步掏出銀兩,急急地丟在桌上。
「我要了。」
一抬頭,我撲哧笑了,是宋小姐。
穿著不合身的男裝,貼著歪歪扭扭的鬍子。
她身旁的丫鬟一臉無奈地跟著,看到了我,露出尷尬的微笑。
宋小姐捧著糯米糕,得意極了,像極了昂首挺胸的小公雞。
「搶到了搶到了,帶給青竹妹妹嚐嚐。」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同樣男裝打扮的我,臉騰得紅了。
「青山,你,你怎麼來了。」
秀珠忍不住笑了出來。
宋小姐才發現,我是青竹不是青山。
畢竟我比哥哥矮了一些。
她眼睛撲閃撲閃,充滿了不可思議,她也驚詬於我和兄長的相似。
宋小姐在那個午後和我瓜分了一籠點心,吃得肚兒滾圓。
我看著她,覺得宋皖眉像蓮葉尖尖初綻結的露珠,剔透晶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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