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不受寵的皇后,每天一堆妃子向我炫耀皇上如何龍精虎猛。 但閣下的嬌妻奶嗝文學固然厲害,我拿出方頭明的招數,閣下又該如何應對呢? 1 「陛下昨夜拿著蠟燭要看臣妾第一次的象徵,還說臣妾一定能給他生個健壯的皇子,真是羞死人了。「新入宮的玉美人摀著嘴滿面含春。 「可不是嘛,臣妾剛進宮那會兒怕疼,陛下陪臣妾看了一夜的避火圖。「皇帝心尖尖上的麗貴妃摸著護甲極為得意,「臣妾睡前喝多了乳霜打奶嗝,陛下每次都會誇臣妾身上奶香甚濃。」 真是難為皇帝將你們一個個臥龍鳳雛搜羅來噁心本宮,我面無表情地嘔了一聲。 月妃略通醫術,她大驚小怪地伸手探我的脈搏:「娘娘無端作嘔,莫非是有了? 」 我還沒來及反應,麗貴妃就笑不懷好意:「雖然這是天大的好事,可是陛下已經許久不曾去過皇后宮中—」 無所謂,我會發瘋。 我反手扣住月妃的手腕,湊到她耳邊深深嗅了一口:「你好香啊。」 沒空欣賞她的反應,我又捏住麗貴妃的下巴:「對本宮有慾望也是人之常情,你的小花招成功了,不過欲擒故縱的把戲只能玩一次。」 最後我看向玉美人,這次我什麼都沒說,只是上下打量著她。 挑眉拋媚眼,摸下巴。 吹口哨,蒼蠅搓手,舔牙。 玉美人一張小臉漲得通紅,一副被登徒子欺負了的模樣。 很好,整個坤寧宮一下子都空了。 2 太監總管帶著在民間享有盛名的尼姑進宮為我驅邪。 這尼姑一身粗布麻衣都掩蓋不了清冷出塵的氣質,看得我眼睛都直了。 尼姑念經,皇后發瘋。 歲月靜好,莫過於此。 「女菩薩願不願意留在宮中長伴本宮左右?」 「哦,不願意啊,那算了,行吧,其實本宮也沒有很想讓你留下。」 「笑死,本宮身邊有這麼多美人,也看不上你,就挺一般的。」 「哈哈哈好搞笑,你真的很裝。」 那尼姑走的時候小臉蒼白,都不敢看我。 我追到殿門口嘴裡還在嚷嚷:「你若睜開眼睛看看我,我不相信你兩眼空空。」 這下我以為我清靜了,都收拾好東西準備進冷宮了,沒想到我那個手眼通天、權傾天下的便宜爸捐了一大筆香火錢。 那尼姑口風一轉,我從因皇上冷落精神失常的瘋後變成了人人交口稱讚的慈善悲憫、不愛爭風吃醋的國母。 狗皇帝甚至下口諭讓妃子們和我多親近。 妃子們一個個都怕我發瘋,但不得不聽皇上的安排。 只是往日里請安時一個個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現在突然開始素面朝天。 好像怕被我看上。 笑死,我也不是誰都瞧得上的。 麗貴妃位份最高,因此坐得離我最近。她沒了往日華貴囂張的模樣,臉上未施粉黛,看上去楚楚可憐,倒是別有一番風情。 我一把牽住她柔膩白皙的手:「素顏都這麼美,你不要命啦! 」 3 皇帝進門剛好看見這一幕,他莫名其妙就讓我協助麗貴妃辦好太后的生辰宴。 不是大哥,你在發什麼癲? 距離太后壽辰都沒有多少時日了,而這事原本就是麗貴妃全權處理,你現在讓我插一腳? 我看了一眼同樣滿臉問號的貴妃,心想我倒是沒事,就怕你這個貴妃頂不住。 說完太后壽辰的事,我規規矩矩起身準備恭送皇上,沒想到妃子們都識趣地四散,狗皇帝這玩意坐下了。 他還拉著貴妃,一起蹭我的飯,美其名曰:商討壽宴之事。 這套路我熟啊,不就是又要給我這個倒楣皇后添堵嗎? 果然,明明有內侍宮女布菜,皇上偏要貴妃站在他旁邊服侍。 你餵我一口,我餵你一口。 乾飯不積極,頭腦有問題。 我都吃御膳房的菜了,哪有空為了個男人爭風吃醋? 很快麗貴妃一轉頭就看到一桌空盤子,她心理素質很強大,只是頓了頓,拿起湯匙準備幫皇上盛碗老鴨湯,盛了個寂寞。 沒想到吧?本宮早就炫完了。 皇上當然也沒吃飽,但是他可以溜走。 「咳嗽,朕去看看母後。」 麗貴妃這個倒楣蛋子也想跑,但被我一番拉扯留了下來。 我拉著她賞花看畫消磨時間,餓得她頭暈眼花,終於命人準備點心。 麗貴妃表面波瀾不驚,實際吃嘴角都沾上了碎屑。 我伸手抹了抹她的嘴角,吐氣如蘭地在她耳邊輕笑:「真是貪吃的小花貓。」 話音剛落,我自己都差點就吐了,心想這下貴妃肯定再也不敢找我的茬了,結果就看到她的臉慢慢變紅。 「皇后娘娘請自重。」貴妃推開我的手,「臣妾的心裡只有陛下。」 我:「你說氣話我不信。」 4 我沒帶宮人,一路漫不經心地聽著貴妃講述壽辰安排,不知不覺走到了太后宮外的海棠林。 這地方偏遠清靜,皇帝美其名曰:太後年紀大了不愛湊熱鬧。 但誰不知道太后還是個中年美婦。 畢竟皇帝不是太后親生的崽,只要表面孝順也沒人敢說皇帝的不是。 但再清靜我也沒想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有不長眼的在林子裡偷情,而且聲音聽起來很熟悉。 貴妃也聽見了,她的臉色比我還難看,彷彿被人戴了綠帽子。 等一下,綠帽? 我躡手躡腳走近了些,隨即就聽見熟悉的狗皇帝的聲音。 果然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麼?我撇撇嘴正要回去。 「母後,等朕收拾了謝家周家那些人,就讓母後光明正大地當朕的皇后。」 我瞪大雙眼和麗貴妃對視。 難道是因為我這輩子作惡多端看了太多小媽文學,現在終於成了別人故事裡的倒楣砲灰? 我,謝家女。 麗貴妃,周家女。 合著我們兩家都是冤大頭。 有一說一,同樣都是冤大頭,憑什麼狗皇帝就和她們逢場作戲,對我愛答不理? 我正在感嘆,忽然就聽「嗚嚶」一聲,麗貴妃她受的打擊太大,一時間沒忍住哭出聲,好在我及時摀住了她的嘴。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我只覺得你們有些吵鬧。 5 「哀家和你畢竟——唉,我看貴妃她們對你也很真心。」太后的聲音柔婉動人。 太后,我呢?你勸皇帝放過貴妃她們的時候不能順帶提一嘴我這個矜矜業業的皇后嗎? 「柔兒,你就是心太軟。後宮中除了你,那些女人都讓朕作嘔。「狗皇帝的聲音溫柔得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下意識看向貴妃,卻被她瞪了一眼。 「母後放心,壽辰過後,朕會將這些瞧不上朕的世家權臣一個個收拾了。」 聽到這裡,我顧不上貴妃的臉色,拖著她回了宮。 麗貴妃抬手就砸碎了我最心愛的一隻花瓶。 穿越到古代我沒哭,被皇帝冷落我沒哭,被妃嬪嘲諷我也沒哭,看到我那隻漂亮古樸的玉壺春瓶碎成渣渣,我哭得比剛發現對像是渣男的麗貴妃還要慘。 麗貴妃瞬間看破我貪財的本質,她抬了抬下巴,貼身婢女立刻拿出一盒金元寶奉上。 一瞬間,麗貴妃身上彷彿散發出財神爺的金光。 我立刻讓婢女上茶點,但別把我的財神爺餓壞了。 隨身帶金元寶的貴妃,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這就是我的善惡觀,金門! 說起來,我穿的這個皇后謝照雪生母早逝,不得父親喜愛,在謝家人眼裡大概只是用來佔據後位的工具人。 麗貴妃她不一樣,周家人都是一腔熱血、重情重義的忠臣良將,完全不屑於外戚幹政這套。 若不是皇帝花言巧語哄騙,周家人應該會為她擇良。 「這一後宮的美人,他居然和太后搞在一起,這種人也配當一國之君? 「貴妃攥緊拳頭。 我以為麗貴妃這樣能跟很多女人分享皇上的古代女子,就算目睹了這種事也會默默忍耐。 「你說他憑什麼當皇帝?」她忽然轉向我。 我哪裡敢接話,麗貴妃看起來就像馬上要打反帝反封建的第一槍。 6 我面露難色:「憑他家裡有皇位要繼承?」貴妃翻了個白眼:「不就是皇位嗎?你要是生個兒子出來,你還能當太后呢。」 說完她打量起我的肚子,嚇得我後退了一步。 畢竟麗貴妃現在就跟朵帶刺玫瑰似的,逮捕誰扎誰。 「娘娘,不如您懷個龍種,孩子一出生,周家和謝家聯手送這狗皇帝賓天。「麗貴妃湊到我的耳邊。 我:? 一鍵查詢貴妃的精神狀態。 我委婉開口:「皇上平時就不願來我宮裡,不如這個孩子你生。」 麗貴妃嫌棄地撇撇嘴:「我不要。」 你不要,那我也不要。 最後麗貴妃帶著一臉搞事情的表情回了宮,我想了想,也吩咐貼身宮女給便宜爹了封信。 便宜爹很淡定,他先斥責我沒能籠絡皇帝的心,然後將忘恩負義的狗皇帝罵了一通,最後讓我靜觀其變,反正什麼打算都沒跟我說。 倒是麗貴妃,每天帶著一群以她馬首是瞻仰的妃嬪待在我的宮裡,一門心思要毀了太后的壽辰宴會。 我:只要別讓我給皇帝生孩子,幹啥都行。 於是太后壽辰那日,滿皇宮擺滿了白色的貢菊。 宴席用的桌椅都是上好的黑檀木,桌面用五顏六色的菊花圍著皇帝和太后的小像,一看就很肅墓。 直接嚇得老眼昏花的張首輔剛進宮門就「撲通」跪倒在地。 7 皇帝自登基後就沒丟過這麼大的人,整個宴席期間他都鐵青著臉。 更不用說他的心上人太后趙柔,時不時泫然欲泣地瞪著我。 只是很快他們的注意力就被轉移了。 這種場合免不了讓高門貴女出來露臉獻藝,若得皇上青睞自是好事,更何況,席上年輕有為的少年公子也不少。 只是沒人想到,趙太后的兄長會將嫡女趙雲素推到皇帝面前。 這位趙姑娘生得一副出水芙蓉的模樣,更要緊的是,這張臉和她的太后姑婆有五分相似。 眼見皇上的注意力被吸引,趙太后的笑意淡了,我下意識想跟貴妃對視一眼,沒想到她抱著酒壺滿面緋紅,似是有些醉了。 除了赵云素,其他女子我看得头晕眼花也记不清几个,只记得附属小国送来的金发舞姬生得极美。 我见这文艺汇演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让丽贵妃的婢女扶起她,陪她到外面醒醒酒。 毕竟酒席结束了皇帝肯定要找我俩的茬。 我吩咐婢女去取醒酒药丸,自己扶著麗貴妃坐在御花園的亭中。 我思忖著宴席結束後該怎麼應對皇帝的雷霆之怒,竟沒有留意有人走進亭中。 直到我聽見那人輕咳一聲才回過神。 來者是麗貴妃那年少有為的將軍弟弟,我在宴上遠遠看過一眼,只是沒看清他的臉。 「微臣週清宴拜見皇后娘娘。” 嘶,麗貴妃已經是艷壓群芳,這週清宴又長得一副能把皇帝碾壓成炮灰的絕世男主角臉是怎麼回事? 我以為周清宴是為貴妃而來,便想留他們姐弟獨處,沒想到周清宴喊住了我。 「皇后娘娘,貴妃心性單純,您不該將後宮的算計放在她身上。」 我聞言一整個地鐵老人看手機,合著周家人以為我這個皇后詭計多端,貴妃就是純良小白兔被我這個壞女人玩弄於掌心。 我掃了一眼趴在石桌上一邊傻笑一邊流口水的貴妃,心想我如果後宮打胎隊長都懶得對她下手。 但我沒有解釋反而輕笑一聲:「大人何出此言?本宮如今自身難保,哪有工夫算计旁人?」 指望谢家是指望不上了,好歹周家人都是真君子,只要搭上周家这艘船离开皇宫,信女愿意一辈子荤素搭配为周家人祈福。 周清宴果然是聪明人,他略一皱眉就想通了关键。 「只要娘娘照拂家姐一二,日后必能达成夙愿。」 聽到這裡,我抑制住嘴角的笑点了点头。 周家人以為貴妃是被群狼環伺的小白兔,誰能想到她根本就是朵霸王花。 「大人和貴妃姐弟情深,本宮著實羨慕。」我按了按眼角。 算計差不多了,是時候來點情感流露。我佯作神傷,畢竟滿京城都知道我這個皇后空有冷冰冰的權力,不得丈夫和父親的愛。 怪不得都說周家人單純呢,周清宴聞言,一下子從運籌帷幄的高冷將軍變成不知所措的傻直男。 他絞盡腦汁想到耳根都紅了才憋出一句:「娘娘莫要傷懷,謝家子弟徇私枉法,作姦犯科,定不會有好下場。」 安慰得很好,下次別安慰了,要不是我也姓謝我一定很開心。 周清宴顯然也反應過來,他繃著張俊臉正要張口解釋,天空乍亮,壽辰安排的煙火在夜空炸開。 好大一個「奠」字。 不是,好大一個「尊」字。 這場煙火由貴妃全權安排,她直接被炸醒,垂死病中驚坐起。 「這『尊』字是何意?」周清宴問他姐。 我也滿臉疑惑。 就見麗貴妃大笑指向天空:「尊敬的太后與陛下,福壽安康啊! 」 果然空中出現煙火組成的字樣。 只是「尊」字特別大又單獨放在中間,也不知是不是製煙火的工人粗心,字樣像極了「奠」字。 很快,煙火散了,陛下和太后都沒了。 優雅,實在是優雅。 8 看完煙火,我和貴妃匆匆趕回宴席,卻發現席上所有人表情都很微妙。 皇帝心不在焉,太后臉色蒼白,趙雲素面色微紅。 我低聲詢問留在席上的宮女之後,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原來方才眾人到殿外賞煙火,那人擠人的場面下,趙雲素小姐不知怎麼精準地摔進了皇帝懷裡。 趙家雖是太后母家但誰都知道太后並非皇帝生母,所以趙家急著將嫡女送給皇帝,若是生下皇子公主,趙家自然水漲船高。 既然皇上並非無意,那一切都好說了。我淺淺飲了口茶,起身向皇上告罪,先是說上次宮裡納新人還是在上次,這麼久了後宮一個懷龍嗣的都沒有,是我這個皇后沒有做好表率,再極為大度地請求皇上廣納後宮,不然臣妾這個皇后當得心有不安。 我話音剛落,底下朝臣都一副「國母不愧是國母果然大度」的表情,想把女兒塞進後宮的更是兩眼放光。 皇上果然順水推舟應了下來,至於擬旨選人,當然是等改日我這個皇后和貴妃給他安排。 很好,看在安排選秀的份上,直到壽宴結束,皇上提都沒提我倆把壽辰差點辦成冥誕這件事。 9 我回坤寧宮的路上思考著選秀事宜,全然沒有留意身後跟了個跟屁蟲。 「貴妃還有何事?」我好笑地看向大搖大擺走進坤寧宮的麗貴妃。 她在内室绕了一圈,似是才发现此处竟如此寒酸,揮了揮手。 只见她的贴身宫女向我行了个礼,随即一群宫女鱼贯而入,有的捧着一盒子拳头大的夜明珠,有的抬着半人高的古董花瓶,就连我那寒酸的首饰盒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我迷迷糊糊就被贵妃拉着沐浴更衣,然后躺在了一张床上。 卸去妝麵的貴妃像個小姑娘,她挽著我的手臂兩隻眼睛亮晶晶:「臣妾可以喚您姊姊嗎?姊姊喚我清緣吧。」 我一臉麻木地點了點頭:你擠兌我的時候可沒少叫。 沒想到我只是點了點頭,竟打開了她的話匣子,她估計為了維持這個高貴人設憋壞了,從小時候把弟弟打到尿褲子講到侍寢之前發現皇帝因為雄風不振偷偷服藥。 我很怕聽多了會被滅口,於是一把摟住她:「這被子太短了……」 她聞言愣了一瞬,隨即將我緊緊抱住:「嗚嗚嗚清緣會珍惜和姊姊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我錯了,當初我就不該為了個臭男人針對您。」 我:「……都蓋不到腳了。」 麗貴妃聞言,默默將通紅的小臉縮進被子裡。 嗯,周家姐弟果然一樣心思單純。 10 明面上皇帝在壽宴後並沒有進行任何大動作,但周家遞進宮的信裡明白寫著與周家交好的官員都從朝局核心逐漸被邊緣化。 更何況,趙雲素進宮後專寵,風頭已經蓋過了麗貴妃。 三月春獵前,失寵生恨的麗貴妃將趙雲素推下蓮花池。 我將其幽禁冷宮後,命人嚴加看管,令其時時反思,又向皇帝請旨降為嬪位。 宮中議論紛紛,說的都是皇后終於翻身懲治這個氣焰囂張的貴妃了。 如此,春獵隨行的妃嬪便只有我和時下得寵的雲妃趙雲素。 我全程提著一顆心,終於在第三天聽到周清宴狼子野心暗殺皇帝的消息。 皇帝當時追著一隻通體雪白的鹿進了林子,他怕人多驚擾獵物只讓侍衛遠遠跟著,等侍衛們聽到皇帝慘叫趕過去時,他已經被人劃傷小臂。 而侍衛在周圍搜索刺客時竟在不遠處發現周清宴,他手中還拿著黑色夜行衣。 周清宴申辯他是在林中發現此物,擔心陛下安危匆匆趕來,但皇上卻道那刺客身形和周清宴相仿,命人將周家父子收押,又命雲妃的父親趙大人審理此案。 趙大人靠賣女求榮好不容易得了皇帝青睞,這點眼色還是有的,當天就對周清宴動了刑。 周清宴父子素有清名,每日都有朝臣為其求情,只是皇帝見到這個情景臉色更差了。 我擔心週清宴他爹一把年紀在牢裡被人弄死了,偷偷去給他送藥,當然那些兵士都以為我之前在宮裡受多了貴妃的氣來落井下石的。 見到周老大人的時候我沉默了,麗貴妃周清緣婀娜多姿,周清宴雖是將軍但一副芝蘭玉樹模樣,誰能想到這週大人手臂比我的腰還粗,看起來壯得能打死幾頭牛。 留在京城的那位週夫人得是什麼神仙模樣? 而且看起來也沒人敢給他上刑,我為周大人準備的傷藥倒是用不上了,於是我全送給了剛受刑的周清宴。 臨走之前這對父子不約而同地向我道謝:「多謝娘娘庇佑清緣。」 太平本是將軍定,不許將軍見太平。 我有些羞愧地擺擺手,當時我只是為了活命與周家做了場交易罷了。 11 皇帝的傷勢不嚴重,但為免節外生枝,還是提前宣布回宮。 前朝因週清宴行刺皇帝鬧得沸沸揚揚,但後宮還算安寧。 趙柔自從娘家姪女進宮侍奉皇上後就時常身體不適,起初皇上仍常有探看,次數多了就有些厭煩,更何況如今他身邊有雲妃這個年輕貌美又溫柔小意的新人。 但太后也不是省油的燈,皇上不去就召雲妃去,我不只一次聽宮女們說太后罰自己的親姪女在太陽底下抄經,我忍不住吐槽這是什麼白月光和替身的修羅場情節。 只要這把火不燒到我身上就好。 我擔心清緣從貴妃降為嬪位會在冷宮受人欺負,又怕她乍聽家人入獄著急,於是一回宮就急忙往冷宮看她。 沒承想剛進了那個破破爛爛的院子門,就看見她將一個瓷罐砸在面前的太監身上,罐子裡不知是什麼灰粉飛得滿天都是。 周清緣灰頭土臉地大喊:「本宮讓太奶奶收拾你!!」 那太監聞言嚇得屁滾尿流,跑了出去,都沒向我行禮。 我一臉麻木地指著破罐子問她:「這裡面裝的是什麼?」她齜牙:「是香灰呀。」 時人信奉佛家,因釋迦摩尼涅槃火化而有死後焚屍之俗,但凡這太監不心虛也不至於就這樣被嚇破膽,畢竟誰會帶著太奶的骨灰啊! 我將宮女提在手中的食盒打開:「御膳房剛烤好的鹿肉,快趁熱嚐嚐。」 周清緣立刻兩眼放光。 趁著她用餐,我詢問照顧她的宮女才知道,這太監收慣了賄賂,卡著吃食想要好處,畢竟周家雖失寵,但周清緣在宮裡一向闊綽又出手大方。 若不是我離宮前安排宮女私底下照顧,她不知會被如何欺負。 我情不自禁有些心疼,也有些不悅,畢竟安排她們留下來竟連一個小太監都沒處置掉。 那宮女看著我的臉色連忙補充道:「娘娘您有所不知,麗嬪她不讓奴婢們出手,她,她說奴婢們太無趣。「隨即慚愧地低下頭。 看著吃肉吃得正歡的周清緣,我有些心累,她都不慚愧,你們慚愧什麼? 12 除卻周家父子被收押,周将军府如今也被重兵看管,那位深居简出的周夫人安分地待在府里。 周清缘自从被我打入冷宫就从众人视野中消失,我借那太监的口放出风声说她发了癔症,更加没有人留意她的动静。 朝堂之中赵大人成了红人,后宫之中又有云妃和赵太后。 就连谢家便宜爹都送信让我这个皇后在宫里夹着尾巴过日子,这个老狐狸在皇帝杀鸡儆猴之后变得老实起来,谢家子弟也尽量避免与陛下的宠臣交锋。 随着云妃传出有孕,后宫都开始议论我这个皇后还能当多久的时候,一封急报打破了京城表面的平静。 南方安分了多年的邻国大渝三日前发动突袭,将驻守边城的叶大将军重伤。 前朝吵得不可开交,无人说得清这个安分守己的小国是从何时开始蛰伏积蓄,养成大批良驹和精兵良将。 我朝富庶安乐多年,很久不曾发生战乱,加上皇帝忌惮,疑心武将拥兵自重,種種因素影響下導致武臣式微。 最後還是顫顫巍巍的張首輔開口給皇上遞了台階,請周老將軍父子出天牢前往邊疆擊退大渝將功補過。 聽見內侍說到這裡,我冷笑一聲。 很快皇帝就命人將周清緣從冷宮接出來,又派人將週夫人接進宮,表面上是讓母女團聚,實則誰都知道這不過是拿捏周家父子罷了。 週夫人性情沉靜,她多番同我道謝,看起來是個很好相處的長輩。 但是周清緣很怕她娘,張口不是跟母親訴苦,反而是報告最近讀了多少書、寫了幾篇文章。 晚上她鑽進我的被窩裡才開口,原來她年少時就和其他女孩小姐不一樣,別人讀《女則》《女誡》她被親娘逼著跟弟弟一起讀國策兵書。 這麼多年習慣早就養成,看到她娘,整個人皮都緊了。 說著她呼呼大睡,我卻有些睡不著。 我聽宮人說週夫人是周將軍在民間救下的孤女,當時週將軍尚名聲不顯又常年在外徵戰,一把年紀還沒成婚,后来便娶了这个孤女。 我觉得违和的是,周夫人在宫中泰然自若,半分拘谨都没有,看起来不像个普通官眷。 带着这份疑惑我沉沉睡去。 13 周老将军宝刀不老,周家父子在战场配合得天衣无缝,很快打了正春风得意的大渝一个措手不及。 但随着南方捷报频传,皇上的臉色反而越來越差。 京城如今有甚囂塵上的傳言,傳言今日聖上的帝位來得不夠名正言順。 先帝武帝英明神武、認識義人,結束了戰亂之苦,奠定我朝多年的和平康樂,但先帝子嗣單薄,膝下只有一個端靜公主。 朝臣勸先帝廣開後宮、綿延子嗣,但先帝對先皇后一腔深情,臣子們也沒有辦法。 當時的內侍和大臣們都不只一次聽到先帝說要讓端靜公主將來的子嗣繼承大統。 任誰也沒想到先帝年富力強,竟會得急症去得那樣快,等那陣兵荒馬亂過去,誰還記得先帝當初的戲言?各方勢力爭奪下,最後坐上龍椅的是某個不起眼的宗親廬子。 沒人再見過端靜公主,有人說她跳了井自盡,有人說她被送出了宮。 如今有人放出消息,當今聖上無德無才、猜忌忠臣,而端靜公主手中有先帝遺詔,拿回皇位是眾望所歸。 京城這一池水我越看越不明白,我只管守著周清緣和周夫人,若是周家得以翻身,幫我離開皇宮就是最大的幸運了。 只是我還是低估了皇帝的無恥。 14 數月後,周老將軍戰勝回朝的慶功宴上,皇帝暗示他立刻交出兵符。 這個忠心了大半輩子的老將軍忽然跪了下來,只是他跪拜的方向不是皇帝而是……我? 哦,不對,是我旁邊的周夫人。 我嚇一跳,就見坐在我旁邊的周夫人起身將藏在袖子裡的一封陳舊的詔書拿了出來遞給張首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