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三個月,前男友突然打電話來:「酒吧人都散了,茜茜,你怎麼不接我回家? 」 我瞬間濕了眼眶,強忍哽咽細聲問他在哪。 麥克風裡忽地爆出狂放的笑,他上氣不接下氣:“你虎吧,我他媽在玩真心話大冒險! 」 我哽咽出聲:“你罵我什麼都可以,顧野,只要你跟我回家。」 麥克風那頭頓時安靜… 「媽的,顧野是誰? 」 1 分手三個月,我的病又復發了。 很久不做的那個夢又來折磨我。 夢裡陰鬱俊美的男人吻著我做最親密的事,卻拿槍抵在我的腰間。 他痛苦地說著愛我,然後紅著眼扣下板機。 槍聲響起,槍裡並沒有子彈。 而我的匕首卻毫不猶豫地劃開了他的脖頸。 夢裡,男人死掉了,死前臉上掛著得逞的笑,笑著要我帶他回家。 心口漫過巨大的悲傷,我窒息般驚醒。 說來荒謬,這個夢折磨了我三年之久,夢裡那撕心裂肺般的痛在夢醒後仍折磨我,讓我久久陷入失去愛人的痛苦中。 為此我去看心理醫生,我說我愛上了自己夢中的人。 那個人叫顧野。 催眠術和安眠藥都無濟於事之後,醫生建議我談場戀愛,看看能不能「移情別戀」,如果不能,以此「戒斷」也是好的。 江東就是那時出現的。 他跟我夢裡的人長得一模一樣。 2 我也曾以為,他就是夢中的顧野。 一樣的眉眼,一樣的聲音,連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同樣地漫不經心。 酒吧裡,他醉眼矇矓地倚在角落裡,拉住我的衣角,問我能不能帶他回家。那一眼,恍如隔世。 我以為我的顧野,終於從夢中走出來了。 我將他帶回了家,在沙發上守了他整整一夜。 但他睜開眼對上我哀傷的目光時,卻樂不可支。 他笑得肩膀聳動:“這是什麼都沒發生,有些失望了? 」 說著他瞄了眼我的領口:「下次領口拉低,我可能不會那麼快睡著! 」 縱使他無理,宿命感仍讓我放下尊嚴和他走到了一起。 起初我愛他愛到無法自拔。 我會在夕陽血紅的傍晚,患得患失地問他是不是不會離開我。 會在某個驚醒的午夜,抬手撫摸他的脖頸,確認沒有傷口才能安然入睡。 我將夢裡對顧野的虧欠統統回報在他身上,對祂無限縱容。 毫無怨言地為他惹下的禍收拾爛攤子。 在他住院時衣不解帶地照顧,怕一個眨眼人就像夢裡一樣消失。 他也會常常望著我出神,喃喃地說為什麼沒早點遇到我。 那時我不知他話裡的深意,直到那個情人節的約會。 3 向來低調的江東忽然一反常態高調地與我約會。 高級餐廳,他手拿花束款而來。 懶散的步調、灼灼的目光,吸引了很多女生側目,甚至有人拿出手機偷拍。 他睨了眼偷拍的人,勾唇一笑:「拍好看一點!」說著俯身在我的唇上印下輾轉綿長的一吻。 我聽見胸腔裡有東西「怦怦、怦怦」地要溢出來。 起哄聲中他問那人要了照片,高調地發到朋友圈裡。 我想,他終於要認真看待這段開始得很荒謬的感情了嗎? 然而做完這一切,他卻有些心不在焉,面對我的欣喜和忐忑,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敷衍我,不時打開手機看一眼。直到接到備註為「A」的電話,他才忽直了腰板,若有若無地向窗外望了一眼。 我讓他有事先去忙,他卻掛掉了電話,沖我寵溺地笑。 「今天陪你最重要。」 他說著,夾了口菜親眼餵我。 他或許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夾的是擺盤用的生菜。 餵完又拿起餐巾給我擦嘴,而我的嘴角並沒有髒。 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果然,一系列親密的舉動之後,電話瘋狂地轟炸起來。 一遍又一遍。 江東露出為難的笑,然後裝作勉難說公司有事要先走。 我笑著要他快去快回,他神色複雜地看我一眼,猶豫了幾秒鐘還是迫不及待地轉身離開了。 我鬼使神差跟過去,看見不遠處的樓下,站著一個漂亮姑娘。 那個角度,正好將我和江東在餐廳的舉動盡收眼底。 一個念頭刺激得我打了個寒戰: 江東這場高調的約會,該不是做給這個女孩看的吧。 …… 江東是跑離開的,卻在接近那個叫林歌的姑娘時慢下來, 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他說他在約會,讓林歌有什麼話快說。 林歌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問他為什麼要糟蹋自己。 她說:「就算我不答應當你的女朋友,你也不能隨便找個人糟蹋自己,你這樣對得起在乎你的人嗎? 」 江東沉默了兩秒。 他的沉默像是對我的宣判,宣判我確實是那個隨便找的人。 半晌,只聽他惱羞成怒地說: 「你怎麼就知道我不能真的愛上她?」林歌苦笑了一下:「愛是什麼滋味你不清楚嗎?」說著,一把扯過江東的衣領,踮起腳吻了上去。 深情霸道的一個吻,江東愣在原地。 僅一瞬,林歌便抽了身:「兵荒馬亂,這才是心動。 「所以,江東,就算我沒答應跟你在一起,你也不能隨便找個人糟蹋自己。」 4 那一刻,我躲在柱子後面,無聲痛哭。 那時我才知道,我不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我只是他隨意找來刺激林歌的人。 他恨林歌左右搖擺,於是隨機找上了我。 他在酒吧選中了我,說我這樣外表越冷的私下玩得越花。 他賭我一定會在酒吧撿屍,而我真的把他撿了回來… 我在柱子後面,像個偷窺者一樣,看著他們從激烈地爭吵,到擁抱在一起熱烈地親吻。 他們像極了虐文男女主,而我只是個炮灰而已。 心口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我決定分手。 可不知是不是錯覺,三年來因顧野而壓在胸口的窒息感竟然少了許多。 那或許便是醫生說的「戒斷」吧。 那天江東很晚都沒有回來,我翻看他朋友圈,那張秀恩愛的照片已經不見了。 再次見面是幾天後。 江東風塵僕僕而來,像久別重逢一樣抱住我便低頭吻了下來。 他閉著眼,像細體味。 我想他應該在體味這個吻裡有沒有林歌說的“兵荒馬亂”。 我推開了他,他慌亂地別開眼,眼裡有心虛和茫然。 心口又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這次我確定,心口的窒息感確實在消失。 既是祂利用我在先,我把他當成戒斷藥似乎也不為過。5 接下來的那段時間裡,在我的縱容下江東越發有恃無 恐。 他對我忽冷忽熱,需要我時瘋狂與我秀恩愛,一旦達到刺激林歌的目的,便又對我冷落起來。 直到林歌再一次疏遠他,他才會又想起我這個工具人。 而這一切,我只裝作不知情,卑微小心地做著他忠實的追隨者。 而他的朋友也都知道我是主動送上門來的替身,陰陽怪氣地說我是舔狗,甚至有時都忘了避諱我。 那時江東也只是像徵性地讓他們少說兩句。 他不斷地試探我的底線,發現我的縱容無底線時便對我少了很多尊重。 而我生生忍受著那些被背叛和戲耍的心痛,在這個過程中一點一點完成戒斷。 我清楚地感受到,每一次江東頂著顧野的臉對我頤指氣使時,我對顧野的眷戀便少上一分。 那個夢很少做了。 胸口的窒息感也所剩無幾。 我在用這種犯賤的方式,不斷地和江東、和顧野,告別。 6 我想,我馬上要成功了。 那晚我再一次夢到顧野,顧野似有所覺一樣跟我告別。 他說:「好久不見啊南茜,你是不是快忘掉我了? 「如果忘掉能讓你快樂些,我沒問題的。」 夢裡他的影子漸行漸遠,脖頸上仍帶著我用匕首劃出的血痕。 我淚流滿面地醒來,心痛到無法呼吸,於是我自救般撥通了江東的電話。 他說好巧,正好要找我。 他說他的車在鄉村公路上拋了錨,讓我接他一下。 我毫不猶豫地出門。 到那裡才知道,他是去老家接生病的林歌。我還沒開口,他便先發制人,讓我不要曲解他們發小之間的互相關心。 不知是為了在我面前避嫌還是為了繼續刺激林歌,他選擇坐在了我的副駕駛,把林歌一人扔在了後座上。 不巧的是,車子剛駛上鄉村公路,便和對向而來的失控拖拉機撞到了一起。 我想到了夢中顧野離去的背影,心慌到不受控制地拼了命打轉方向盤。 江東安然無恙。 我被安全氣囊彈得滿眼血紅,困在駕駛室動彈不得。 恍惚中我聽見江東撕心裂肺的喊聲。 他喊的是林歌。 那一刻,我明顯感受到,壓在胸口的窒息感即將完全消失,戒斷馬上成功。 但當我在醫院醒來時, 江東卻雙眼通紅地和我提出了分手。 他看著我額頭滲出血的繃帶,抖著手說:「本就是玩玩兒的,你怎麼當了真? 」 我怕極了,我哭著求他:「分手可以,但能不能再等等? 」等我戒斷成功就好啊。 我狼狽又卑微,引得周圍的人竊竊私語。 江東眼裡有不忍,卻終究握緊了拳,落荒而逃。 7 我知道他害怕了,我豁出命般地救他,他承受不起。 但他那樣的紈綹也怕踐踏了別人的真心嗎? 也或許不是怕,是林歌受了傷,他想全心全意為自己爭取一次吧。 總之,不管什麼原因,我的戒斷中斷了,在馬上要成功的時候。 我過了三個月戰戰兢兢的日子,總擔心那塊大石頭再落下來。 然而它還是來了。 再一次做完那個夢,驟然驚醒。 我將自己蜷縮在床上,抖著手點燃了支煙。 煙霧漫開,是夢裡熟悉的味道,心口卻愈發不受控制地揪痛。江東的電話就是這時打進來的,像遞過一根救命稻草。 低沉又帶著些許委屈的聲音猝不及防地傳來: 「酒吧人都散了…茜茜,你怎麼不接我回家? 」 那聲音,與夢裡的,一模一樣。 我瞬間便濕了眼眶,強忍哽咽細聲問他在哪。 卻聽見麥克風裡爆出狂放的笑,很多人在笑。 剛剛的低沉和委屈消失無蹤,江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他媽虎吧,我在玩真心話大冒險! 」 我像被人潑了一盆冷水。 悲傷的情緒被潑出了豁口,壓在胸口的窒息感竟驟然減輕。 「戒斷藥」在三個月後又開始起效了。 於是試探著哽咽出聲:“你罵我什麼都可以,只要你跟我回家。」 哄笑聲更大,江東的聲音裡難掩得意:「聽不懂話?我他媽玩遊戲呢,別沒完沒了。」 果然,窒息感愈發微弱。 我起身捻滅了煙。 「告訴我你在哪,顧野,讓我再見你一面。」 麥克風那頭頓時安靜… 片刻後。 「媽的,顧野是誰? 」 隨著江東的一聲怒吼,麥克風那邊傳來竊竊私語。 「靠,她不是東哥舔狗嗎,怎麼喊別的男人名字? 」 「東 哥你行不行,人家剛剛不會以為你是那個什麼顧野才答應接你的吧,這局該算你輸! 」 江東丟了面子,咬牙切齒罵我:「別以為隨便編出個人來我就能糊弄我,台階給你放這件事了,地址也發你,半小時不到,複合的事別想再提。」 我依照江東發來的地址快速開車出門。窒息感雖不像開始那麼強烈,但如壓在胸口的石頭仍讓我十分難受。 我知道,江東丟掉的面子,待會兒定要加倍在我這裡討回。 他越過分,對我的戒斷來說便越有利,或許這場凌辱將會是戒斷的最後一劑猛藥。 若是失敗,便說明江東作為“戒斷藥”,已經產生了抗藥性。 我該換藥了。 5 酒吧裡,熱鬧非凡。 大多數人熬著不走都是想來看戲的。 來看江東如何羞辱喊錯名字的舔狗。 我進門時,他們正看表掐時間。 「我靠,真的沒超過半小時啊,這是一路闖燈過來的吧。東哥太牛逼了。」 「現在女的都這麼膚淺嗎?真的只看臉嗎?這麼耍她她還舔? 」 …… 江東仍倚在昏暗的角落不說話,光影遮住了他半邊臉,與顧野更像三分。 對視的瞬間,溺水般的悲傷又慢慢籠上來。 或許是不自覺紅了的眼眶取悅了江東,他勾起嘴角對我笑。 然後拿起酒倒了滿滿三大杯,施捨般說道:「都喝掉,我就原諒你。” 說話間,他的臉便映照在燈光下。 這樣一瞧,便真如顧野從夢裡走出來一樣。 我不知道他為何又回頭找我,是和林歌又鬧了還是真心發現我的好了。 不過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一次,窒息感幾乎快消失。 我嘴角的笑意瞬間引來嘲笑: 「天啊,這是高興得摀胸口了嗎?東哥改天要不要教訓術啊?你這訓得也太聽話了吧! 」 言語刻薄,卻絲毫沒有影響我激動的心情。 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第一杯,敬我自己,敬我死纏爛打沒有輕易放棄! 」 噓聲一片,夾雜著小聲的嘲諷:「媽的,賤不賤啊,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 江東任由他的朋友對我冷嘲熱諷,不但不說話,反而嘴角掛上幾分得意。 我深吸一口氣,感受到胸口的 大石終於移開。 於是端起第二杯,直直地看向江東。 「第二杯,敬江東,敬對我不假辭色、不當人看的江東。」 這一次,竊竊私語變成大笑: 「媽的,太賤了,哈哈哈哈哈哈,還真有好這口的,東哥,我先排個號,這個你玩膩了千萬別扔,兄弟也想感受一下。」 江東微微皺了下眉,不悅地看了眼說話的人。 卻仍任由我將第二杯酒喝完。 胸口前所未有地輕鬆,徹底輕鬆,像從未夢到顧野那樣輕鬆。 有些上頭。 我咧嘴笑了,腳步也虛浮起來。 我抓過江東的手,放到面前仔細瞧著。 他的虎口細嫩光滑,應該確定是絕對沒有握過槍的。 翻轉過來,小臂上一道淺淺的疤痕。 太淺了。 摸起來手感不對。 顧野那個要深一些。 周圍太聒噪,好像在說我太隨便,饞江東身子饞瘋了。 江東也難得地斂起了戲謔的神色,他輕聲安撫我。 他說:“你醉了南茜,別急,我們現在回家。」 說著起哄聲裡他便起身來扶我。 我卻一把按住了他,目光緊緊盯住他敞開的領口。最後再確認一次,老娘便浴火重生了。 眾人嫌棄、獵奇又曖昧的目光中,我緩緩掀開了江東的領口。 沒錯,鎖骨上沒有那顆痣。 也沒有雷射打掉的痕跡…… 江東倒吸了一口氣,聲音都喑啞了幾分: 「南茜,不能在這裡… 」口哨聲中,我豁然開朗。 江東絕不顧野。 作為「戒斷藥」來說,他也已經發揮了最大的功效,之後,於我再無益處。 我猝然抽身,端起了第三杯酒。 江東終於面露不忍,抬手製止了我。 「你不能再喝,你醉…」 醉字沒說完,便詬異地對上了我無比清明的目光。 我含笑看著他。 「這第三杯,便用來祭你我短暫的孽緣吧。” 酒杯傾斜,酒緩緩灑在江東腳下。 「江東,你演得很像,不过终究不是……我的顾野!” n> 他惊怒的目光中,我放開手。 玻璃碎片飛濺起來,像碎了一場色彩繽紛的夢。 6 江東意識到顧野這個人可能真實存在時,臉色陰沉得嚇人。 他摔了酒杯,一腳踹在起哄的人身上。 他說:「南茜,現在改口跟我服軟,我他媽不跟你計較。「我掃了眼滿地狼藉,對他笑了。 「別呀江少爺,不計較你就不像我的顧野了。 「不過,我的顧野計較起來可不是摔酒杯、踹小弟這麼低級,他被惹急了也不吭聲,摸槍上膛,末了還不忘加個消音器。」 說著,我以手比槍,瞄向他的腦袋。 「砰!」江東額頭青筋暴起,我最後看他一眼,笑著轉身離開。 身後的嘈雜混亂再與我無關,我抹開臉上的淚。 再見了,顧野。 既然曾決絕地離開,那便無論如何不該再來打擾。 7 那晚過後,我的生活重歸平靜。 顧野不再來我的夢裡,無所事事時難免悵然若失。 江東倒是透過別人傳話,那人說:「從沒見過東哥生那麼大的氣,他可是掛了林歌的電話決定跟你回家的,只要你像以前一樣主動找他說個軟話你也就算熬出頭了。」 我直接將那人刪除封鎖。 我確實熬出頭了,每天不像心絞痛一樣,工作起來都輕鬆很多。 恰巧劇團開始排練新的話劇,與我搭戲的是當紅男演員盛景。 他來劇團磨練演技,劇團十分重視,不惜為他量身定制了新的劇本。 可拿到劇本的那一刻,我卻渾身寒毛倒豎。 那是一場生死虐戀,男女主不同陣營,經歷了試探撩撥,兩人心理防線漸漸失守。 他們的真心被謊言掩蓋,似真似假地在愛與慾之間沉淪。 最終抉擇之際,男主角率先朝女人開了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