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為了安慰我,偷偷從寢室溜了出來,到了我的出租屋。 她在我家樓下,遇到了我鄰居家的惡狗。 那狗沒繫狗繩,見人就撲。 女友嚇壞了,跑的時候,摔了一跤,劃破了臉。 我找鄰居,鄰居卻謊稱狗已遺失。 我報警,警察說,女友臉上的傷,是刮傷,身上並無狗狗咬的傷痕。 我讓警察幫忙調監控,可是,女友刮傷的地方,正是監控死角。 監視器並未拍攝到狗追人的畫面,只有女友摔倒的畫面。 鄰居見狀,頓時得意起來,不只拒賠女友的醫藥費,還說我冤枉她,讓我賠她的精神損失費。 我不搭理她,她就跑到女友她們學校去鬧。 當時,我正陪著女友去醫院,先打了一針破傷風,又打了狂犬疫苗,接著就是陪她去皮膚科看臉上的刮傷。 就在這個時候,女友收到了老師的電話,說她私自離開寢室、又說她冤枉好人,記了她一個大過,又取消了她的保研資格。 女友聽了這些,一下子就待在那裡不知所措。 這時,醫生走了過來,對她說,說她臉上的傷,大概率會留下疤痕。 女友聽了,哇的一聲,放聲大哭,我連把她摟在懷裡,柔聲安慰,告訴她沒事兒,不能保研,咱就考試,我陪你,臉上有疤也不要緊,先治療,錢我出,就算留著疤,我也會娶你。 我說:「咱倆五年多的感情,早就變成親情,我能放著我女兒不管不顧麼? 」 我兩位高中戀愛,經歷過異地戀,見過了家長,準備畢業了就結婚,戀愛時,我喜歡讓她喊我爸爸… 她不說話,只是趴在我懷裡哭。 從醫院回來以後,我把她送回寢室,讓她別擔心,我說我回去好好查查,看國內有什麼好的皮膚科醫院。 半夜十一點,我收到了一封微信。 「我愛你。」 「我也愛你。」我回覆道,「怎麼還不睡?」過了幾分鐘,我並沒有收到回信,有些擔心,給她打語音沒人接,打電話也沒人接。 過了十分鐘,我忽然收到了她母親的電話。 電話那頭非常著急,說:「雯雯跳樓了,怎麼回事兒? 」2 鄰居家的狗,沒牽狗繩,追著過來咬我的女友,奔跑中,女友的臉劃傷了,但由於監視器沒拍到狗追人的畫面,鄰居便當起了無賴,說我冤枉她,讓我陪她的精神損失。 我沒搭理她,她就跑到了我女友她們學校,拿出電話裡錄製好的視頻,說我女友跟我一起冤枉她,讓學校處理。 學校為了息事寧人,就給了女友處分,取消了她的保研資格。 女友因為臉上的傷,大概率留疤,又因為保研資格被取消,一時想不開,便跳樓自殺了。 死了人,鄰居更是一口咬定,說女友死有餘辜負,不僅人品低劣,而且絲毫沒有承受能力,明明是她冤枉好人,現在卻想一死了之,雖說人死為大,但這種人,就算死了,污點也不會就此消失。 雯雯他們一家都很傷心,雯雯的父母,都是農民,只有一個女兒,他們含辛茹苦,將雯雯養大,未曾想,雯雯會為了這麼小事,結束了自己美好的生命。 雯雯的母親泣不成聲,面對迎面而來的吃人血饅頭的自媒體,更是不知所措,瞧著網路上鋪天蓋地聲討女兒的愛狗人士們,沒多久便病倒了。 我去照顧她,她讓我對她說實話,問我們是不是真的冤枉了好人。 我說,沒有。 沒有為什麼不上網解釋?雯雯明明是因為你,才跳樓的。 「媽!」我說,「雯雯走了,你就是我媽,我會一直照顧你,但我現在真的不想解釋,我只想讓這件事淡出人們的視野。」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雯雯都死了,你還想當個沒事人似的,置身事外?胡浩然啊,你到底有沒有良心?你們到底有沒有冤枉人家啊? 」 「你可以不相信我,難道你連雯雯也不信了嗎?沒有冤枉,」我說,“我不想解釋,也不想在網路上與他們周旋,沒有意義。」 「怎麼會沒有意義呢?他們在詆毀雯雯啊!」 「有什麼意義啊? 」我說,「愛狗人士結成了黨,黑的都能說成白的,現在他們都說雯雯私自跑出來跟男友約會,不小心絆倒了,就冤枉人家養狗的可憐人,就算我說出真相,也不過是輿論海洋裡的一抹漣漪,根本掀不起浪花,而且,網路沒有記憶,過一段時間,輿論喧囂塵上,當初口誅筆伐的自媒體,吃飽了人血饅頭,賣聲匿跡。當初的可憐人、惡人,又恢復了從前的生活,依舊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有什麼意義麼?他們都活著,能看著風清日朗,可雯雯呢,就算網路審判給了她正義,她依舊走了,離開我們了,那樣她就會瞑目麼?就算輿論反轉,網路聲討了我那個噁心人的鄰居,我那鄰居也不過夾著尾巴一段時間,戰戰兢兢,連牢都不用坐,繼續當平常人,你覺得這樣雯雯會瞑目嗎? 」 「那你想幹什麼? 」 「媽,你記住,雯雯會瞑目的。」 3 雯雯是被我害死的。 我因為要考研,就在外租了房。 剛搬進來第二天,一樓的鄰居就來找我。 她說我家水龍頭響,吵得兒子大半夜睡不著覺,讓我進屋看看是哪個水龍頭的事兒。 我回屋仔細檢查了一番,並沒有發現有哪個水龍頭壞了。 到了晚上,水滴聲沒聽見,卻聽見了一陣狗叫,狗的叫聲很大,吵得我根本無法複習,於是,我便打開電腦,聽一會兒歌。就在這時,敲門聲響,我透過貓眼往外一看,正是一樓的鄰居。 鄰居姓黃,一腦袋黃色的捲毛,配上一臉橫肉,怎麼看怎麼像只“捲毛獅子”。 我將門打開,「捲毛獅子」沒好氣地對我:「你家的水龍頭滴滴答答一直響個不停,能不能關了。」 我心說,狗的叫聲那麼大你不管,管我家水龍頭幹嗎?但本著鄰里之間應當和睦,就沒抬槓,告訴她,說我這裡沒有滴水的水龍頭。 她不相信,非讓我明天找個修水管的來瞧。 見她不相信,我說:「要不要你進來自己看看?」 她又冷笑,說:“大半夜的,我上你家幹嗎? 」 後來我才知道,她壓根就沒兒子,她所謂的兒子,是她的一隻大黑狗,這畜牲耳朵賊靈,聽見一點響聲,就叫個沒完,不管黑夜白天。 同樓道裡的人,找她,說她擾民,她就撒潑,說她兒子一般不叫喚,要是叫喚除非就是聽見什麼響了。 她說她家樓上有水滴的聲音,就這聲音,讓她兒子睡不著,所以才大聲叫喚的。 居委會和同樓道的,見說服不了“捲毛獅子”,就都來找我,讓我看看我家哪裡漏水,我把他們領到屋子裡,讓他們和我一起檢查,大傢伙兒看了足足半個多鐘頭,愣是沒找出漏水的地兒。 這「捲毛獅子」總該承認,是自家的狗沒事亂叫了吧?不是的,她非說我這房東在裝潢的時候,弄壞了下水道的管子,那水管子藏在地磚下,表面上看不出來,但一用水,就能聽見響。她還讓我聯絡房東,把瓷磚刨了,看看到底是哪個管子漏水。 這不是強詞奪理?我沒理他,結果,從那以後,我家常常停水,有時候洗頭洗到一半,忽然沒水,我眼睛裡都是泡沫,抓毛巾,摔了一跤;有時候洗澡到一半,突然停水,弄得我全身都是泡沫。 我以為是自來水公司的事兒,便給自來水公司打電話,人回覆我,說自來水管道一切正常,讓我問物業; 可我租的這個房子,是原先的老集體宿舍,根本沒物業,又給自來水公司打電話,他讓我找街道。 街道聽說了我的情況,也是無奈,他悄悄告訴我說,老集體宿舍的自來水總閘開關都在外頭,你看看開關是不是關了?我在二樓,總閘在一樓和二樓之間。 我懷疑,是有人關我閘門的,就常透過貓眼,偷偷觀瞧。 結果我就發現,關我閥門的,正是我那捲毛鄰居,我怒不可遏,敲她房門,向她討要說法,她冷笑一聲,說:「你家下水道有問題,總是響個不停,我讓你找房主刨瓷磚你不干,那我只能把你閥門關了啊。」 我和雯雯聊天的時候,提到了這件事兒,雯雯便安慰我,還說等她畢業之後,和她一起在別的地方租房子就好了。 一想到我倆住在一起,我就興奮,和雯雯說了很多露骨的訊息。第二天,雯雯想過來安慰我,結果,她卻因為被狗追逐,劃破了臉,又被「捲毛獅子」找到了學校,丟了保研資格。 雯雯一時想不開,便自殺了。 4雯雯自殺以後沒多久,我又在出租屋住了兩個月。 考研,失敗了,因為我一門心思都想復仇。 女友被狗嚇到以後,我找到鄰居,想讓她把狗牽出來,她謊稱狗已遺失。 其實,她所謂的丟失,就是將狗繩子解開,讓狗狗自己去流浪站。 我所住的出租屋,以前是集體宿舍,宿舍連老廠房,佔了很大一塊地,後來,集體企業改革,部分企業改製成私企,這廠房就因產權問題,而「閒置」下來。 不少有頭腦的人,開始在廠房附近,建彩鋼房,想藉此佔一筆國家賠償,但由於老廠區產權太雜,所以,佔地計畫便受到阻礙,於是,那些蓋了彩鋼房的聰明人,便開始便宜出售自己的彩色鋼房。 其中一處“彩鋼房”,被一群動物愛好者買了回去,改造成了流浪動物收養站。 這群愛好者,經常在本地的網路平台上發布救助流浪貓狗的信息,並時常號召動物愛好者募捐錢財物。 我那「捲毛獅子」的鄰居,是個天生愛佔便宜的主,她隔三差五,就會把狗放出去,讓狗狗自己去收養站“混吃混喝”。 我女友上次來我家,正趕上鄰居放狗,因而,才出了事故。 我了解鄰居的秉性,就匿名向收養站捐了狗糧,和一些便宜的碎牛肉。 收養站接到了我的捐贈,發布了一則視頻,說今天又收到好心人的捐贈,家裡的寶寶們,這回可就有口福了。 影片裡,他錄製了我捐贈的狗糧,和大量的牛肉。 「捲毛獅子」看到這則消息以後,當天就把她家的狗放了。 她想讓她家的狗,去領養站騙吃騙喝。 但狗狗還沒到收養站,就被我抓了起來。 這隻狗,可是我復仇的重要道具! 5 雯雯死後,我用了兩個多月的時間,一直在調查捲毛鄰居的生活習慣,她丈夫在外打工,她自己在家,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有所往來。 她看小視頻,說喝牛奶能保持年輕,就常買牛奶,每天喝一杯。 她每週二,都會去大賣場採購一番,回家的時候,會不關門,因為她喜歡吃魚,尤其是炸秋刀魚,但她不喜歡用抽油煙機,因為她覺得抽菸機費電,她習慣將窗戶門都打開,讓味兒自然跑到樓層裡。 樓道裡的住戶,常常能聞到她炸秋刀魚的味道,苦不堪言。 她也愛佔小便宜,人說雁過拔毛是最高境界,她是那種,看了一眼天上飛的大雁,不拔毛都覺得虧的那種類型。 因此,我為她特別設定一個計劃。 我讓幾個朋友,在舊廠區外頭,搞一個「掃碼抽,就送毛巾,送盆,也送紙巾;不少人都來參加,中了許多東西。「捲毛獅子」被活動吸引,也過來掃碼,我暗中操縱掃碼結果,送了她一箱牛奶。 按照她一天一杯牛奶的生活習慣,這一箱牛奶,有三盒是帶有麻醉藥。 她喝麻醉藥的那天,正是週二她買魚做魚又不關門的那天。 按照她那天的習慣,她會將門打開,然後休息一會兒後,就開始煎魚。 但那天,她一定會喝到有麻藥的牛奶,那麻藥是我自己調製的,加熱不受影響,要喝下兩小時以後,才會有效果,而那時候,正是她準備煎魚的時候。 於是,她就暈倒了,開著門。 我早就調查過老廠房附近的監視器畫面,故意走了監控的死角,牽著狗、來到了「捲毛獅子」他們家。 6 我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麻醉針,給「捲毛獅子」注射進去,這麻醉藥,會讓她失去四肢的控制權。 但同時又不會讓她失去痛覺和一切知覺。 接著,我又拿出了一隻含有強酸藥物的水,餵“捲毛獅子”喝了,讓她清醒,同時,強酸性的藥物,又會損害「捲毛獅子」的聲帶,讓她叫不出聲來。 「捲毛獅子」醒了,她睜著眼,看著我怒目而視,但她動不了,說不出,她張開嘴,想問我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但她聲帶壞了,所以,我根本聽不見她在說什麼。 我告訴她,我是過來給我女朋友報仇的。 她說不出話,但我還是看到了她眼裡的恐懼。 「她是被你家的狗害死的,」我對「捲毛獅子」說,「但我不會和畜生一般見識,你管這畜牲叫兒子,但它對我而言,就是畜生,對你也是。」 我取走了「捲毛獅子」家冰箱裡的食物,然後,將狗鍊解開。 「上個月,你又把狗放了,我把它抓了起來,養了一周,第一周,我餵牠吃生肉,它漸漸習慣了以後,我開始餵牠吃小動物,現在,他在飢餓的時候,已經學會自己捕獵了。」 我一邊摸著那隻惡犬,一邊瞧著“捲毛獅子”:「你知道嗎?你該感謝我,為了捕獵,這畜生不會亂叫,現在它變得非常安靜,尤其是吃東西的時候,你沒看見,它眼睛裡的光,就像一條野狼! 」 一絲恐懼,從「捲毛獅子」的眼睛裡,慢慢升起,這讓我感覺異常興奮,我看見,「捲毛獅子」不住地想要開口說話,似乎在求饒,但她的眼神,但沒有一點求饒的意味。 我看著她,繼續說:「你知道,我去年在考研,你知道我是學什麼專業的麼?醫藥學,我這一年,專門研究麻醉藥,嘿,你不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告訴你,調麻藥本來很簡單,唯一的難點,是考慮用過麻藥以後的後遺症,以及對人體的後期影響。可是,你知道嗎?我在你身上用麻藥,完全不用考慮這些問題,你知道為什麼嗎? 」 更大的恐懼從女鄰居的眼神裡升了起來,她張著嘴,想向我求饒,但我根本聽不見,也不想猜她的口型,我繼續對她說:「因為,我不需要考慮對屍體用藥,會有什麼後遺症。我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如何讓法醫檢測不出,你曾經用過麻藥,但這也很簡單… 」說完,我用針頭,在她手臂上,不規則地紮了一些小孔:「你知道麻藥和毒品之間,有什麼差麼?一個讓人昏睡,一個讓人興奮,但他們的化學結構,卻有許多相似之處,法醫看到你手臂上這堆針孔,第一時間就會考慮你是否吸毒,繼而,他們就會從吸毒者的角度,去審視你體內的麻藥成分,那樣他們就不會懷疑到我了。」 我一邊和鄰居說,一邊往她手臂上紮針孔,我感受她的痛苦,憤怒,這讓我感覺無比舒爽:「你也許還會說,我來這一路,會被人看見。放心,沒人,我早就偵查好了,連監控都拍不到我,說監控你更熟悉了,當初你家的惡狗,撲到了我女朋友,就是因為監控死角,所以,你才耍無賴,甚至到她們學校,逼迫學校處罰她的呀。” 扎完針孔,我就拿起毛巾和酒精,仔細地抹掉了我來過的痕跡,然後,我就關上了門。「捲毛獅子」動彈不得,她家的狗,就在旁邊,一天或許可以,兩三天以後呢?一週以後,網路上爆出了一則新聞:一女人因多年獨居,染上毒癮,後在家中昏迷,她家的狗無人餵養,竟將主人活活咬死! 7 這件事兒,並沒有完,因為這裡面還有一個人,在逍遙法外。 那就是我的房東。 最初,他們單位分房子,他歲數小,但職位高,所以分到了二樓,捲毛獅子年紀比我房東大,卻職位太低,所以分到了一樓。 “捲毛獅子”不服,和房東大鬧,最後鬧到了廠長那裡。 房東是個很精明的人,他給廠長送了兩條煙,一瓶酒,直接花錢買通了廠長,於是,他就分到了二樓。 可是,「捲毛獅子」也不是吃素的,天天找房東鬧。 房東很精明,他是笑面虎,表面一套,背地裡一套。他一方面給「捲毛獅子」一些小恩小惠;另一方面,卻憋著壞,要收拾“捲毛獅子”。 他在幫房子裝修時,故意在磁磚下裝了一個怪水管,這水管被封在磁磚下的水泥裡,他在這水管的上方,裝了一層海綿,這就讓他自己,聽不到水管的漏水聲,卻只苦了樓下。 為了防止水漏太多,他甚至還特別做了一個引流管,讓怪水管漏出來的水,可以順著引流管,流進正常的水管裡。 這麼說吧,只要房東家用水,樓下就能聽見滴滴答答的聲音。 為此,「捲毛獅子」沒少找過房東,但房東這支水管設計得隱密,就算「捲毛獅」到現場也沒找到漏水的地兒。 後來,她又撒潑,房東就順著她的話茬,說把瓷磚刨了,讓她去找。依照方位,她懷疑是廁所,於是就刨了廁所,但那裡並非怪水管的位置所在,於是,那個「捲毛獅子」只能支付房東磁磚錢,自己吃了啞巴虧。 房東是那種慣於「捧殺」的人,他絕對不會親自動手去得罪人,因此,住了沒到兩年,他就搬到別處,而將這裡轉租給了別人。 每一個租戶,都和「捲毛獅子」發生過矛盾,他們打電話給房東,說樓下反映屋子裡漏水。房東一邊聽著冷笑,一邊告訴住戶他已刨開過一遍瓷磚,看過裡面的水管線,他堅決聲稱,自家的水管絕對沒問題。 直到遇見了我。 8 我為了給女友報仇,曾經去過「捲毛獅子」的家,在她家,我能清楚聽到樓上滴水的聲音。 剛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在意,可隨著計劃越來越細,我發現了一些端倪。 「捲毛獅子」之所以變成今天這樣,和樓上永無止境的水滴聲逃不脫關係,況且,我兩個之間的矛盾點,也是因為水滴聲; 如果不是她因為水滴聲,關了我自來水的閥門,我就不會跟女友吐槽,女友也不會過來安慰我,被狗嚇到,繼而被刮傷。 所以,我想知道這水滴聲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於是,我按照聽到的聲音,畫出了樓下房間的大抵佈局,根據聲音大小分辨方位。最終,我找到了位置,我小心翼翼地撬開磁磚,發現是密封的水泥地,我用小銼刀一點點鏟水泥,將水泥鏟碎,之後便發現了那根怪水管!我透過調查,知道了房東和「捲毛獅子」之間的矛盾,也知道了「捲毛獅子」之所以關我總閘,就是因為這根水管。 所以,我決定找房東,好好“聊聊”。 9 房東的生活很滋潤,他兒子在國外唸書,老婆跟兒子出國伴讀,他活得很瀟灑,工作上,他早就沒了往上爬的動力,於是,混了個清閒的職位,每天只需要上班點卯即可。 他在郊區「買了」一塊地,按說農村的土地,是不允許城市戶口購買的,但房東很聰明,他用母親的名義買,卻自己住。農村人有看不慣的,但房東很會做人,他每到過年,就會殺一頭豬,請全村男女老少一起開宴。 所以,便沒人對他說三道四,他也樂得清閒,白天四、五點起床,忙活院子附近的花花草草,然後開車去單位。 他早就忘了那個捲毛鄰居,但或許也沒有忘記,只是他不願意想起。 他認識我,也同情我的遭遇,所以,當我來找他的時候,他很容易就把我請到了他們家,他親自摘了自己種的番茄給我吃,說他種的西紅柿,沒用任何農藥,吃起來和外面賣的是兩個味兒。 我拿了一條煙、兩瓶酒,他留我吃午飯,說他今天中午殺了一隻雞,是農村的溜達雞。 做完飯,我陪他一起吃,吃飽了,他就睡著了。 因為,我在酒裡放了麻醉藥。 房東昏睡過去以後,我就拿出了準備好的小刀,一刀抹到了他的脖子上… 看著眼前的屍體,我絲毫沒有感到任何恐懼,儘管前一秒,他還跟我吃飯聊天,甚至餐桌上的菜,還在冒著熱氣。 我沒有看過「捲毛獅子」的死,但要做好一切陷阱,知道「捲毛獅子」會命喪於惡狗之口後,我確實感到一陣惶恐,那既有大仇得報的興奮,又有對死亡最原始的恐懼。 可是,當我殺了一個人以後,再殺人,那恐懼就消失了。 我不僅沒有感受到恐懼,反而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人類的孤獨,人類一直在恐懼死亡,所以,我們才建立文明。 文明,就是智慧生物用以逃避死亡的藉口,無論是什麼人,無論是聖賢,抑或盜賊,都受死亡的威脅,都在無時無刻不想逃避死亡。 其實,生命和死亡,只在旦夕之間,眼前的屍體,前一刻還活著,後一刻就死了。 我忽然明白,我為什麼會感到平靜了。因為,我殺了人,我擁有和造物主一樣的本領,我雖然不能讓死人復活,但我卻可以殺死一個活著的人。 就在這旦夕之間,我站到了創造者的身邊,和他一樣,儘管他是永恆,我是一瞬。但有那麼一瞬間,我和永恆的創造主是一樣的。我們都站在生命與死亡的旁邊,有那麼一瞬間,人類對死亡最原始的恐懼,就那樣離開了我。這可以讓我正視生命,讓我感受不到死亡的恐懼所帶來的威脅! 10 按照我最初的打算,我想用氫氟酸來處理房東的屍體,可是,當我看到房東家養的豬以後,頓時又改變了想法。 氫氟酸雖然能處理屍體,但配比實在太過精細,我怕我配比出現問題,引發爆炸。再者,氫氟酸腐蝕性太強,即便可以用塑膠來防止腐蝕,但誰敢保證萬無一失?但如果用生物方法來處理,就會更為隱秘。 於是,我就將房東的屍體剁碎,放到了飼料盆,然後,將飼料盆端給房東家養的豬。 豬這種生物,吃東西最雜,無論葷素,它都能吃進去。接著,我又將房東的骸骨,放到塑膠盆裡,配比好氫氟酸,利用強酸,腐蝕掉房東的骸骨。 做好這一切,我將塑膠盆裡融化的液體,再倒進土裡,房東就完全消失了。 他的肉,被豬吃了。他的骨頭,被強酸腐化了。 他徹底消失了。 然後,我開始細心整理我來過這裡的證據。吃過的雞肉,被我一併當成了飼料餵給了豬;禮物被我重新拿走;我在房東家的時候,盡量很少碰任何東西,也避免留下了指紋。 事實上,就算我留下了指紋又如何呢?整理好一切,我還細心地替房東家做了室內的清洗,我只洗去我來過的痕跡,其他人的痕跡,我都盡量保留。 然後,我就離開了。 五天以後,房東的兒子,從國外趕回來。先是報警,找人,接著就懷疑父親被謀殺,開始四處找他父親的屍體。 但他找不到。 骸骨已經被我化了;肉已經被豬吃進去了。 這件事兒,最終也只能不了了之。 11 我又變成正常人,至少是表面上的正常人,忙著二度考研,忙著找工作,忙著到時候遇見一個女人結婚生子。 其實,我一直都有後悔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不該告訴雯雯媽,說雯雯會瞑目。雖然現在雯雯瞑目了,但我常常在半夜驚醒。 我並不懼怕夢裡找我報仇的「捲毛獅子」和房東,他們是被我殺死的,我有什麼好怕他們的?如果這世上真有鬼魂,而他們也真的變成鬼魂, 我也不害怕。畢竟, 我殺死過他們一次, 如果他們能變成厲鬼將我殺死,那我變成鬼以後,依舊可以再次殺死他們。雖然我不知道,鬼死了以後,會怎麼樣。 唯一讓我感到恐懼的, 是我在夢裡殺人。 在夢裡,被我殺死的,並不是“捲毛獅子”,也不是房東,而是雯雯。 在我的夢裡, 雯雯常被狗追,那隻惡狗, 像一隻惡魔,一直追著雯雯,雯雯逃呀逃, 不知逃到什麼地方。突然, 她發現了我,於是, 就彷彿心裡有了方位似的, 向我跑了過來。 可是, 夢裡的我, 卻突然恐懼起來, 因為, 我看見我的手裡,拿了一把刀。 夢裡,我有兩個角色:一個是站在那裡,等著雯雯的我;另一個,就好像是躲在客廳裡,看電影的我。 躲在客廳裡的我, 看見了夢裡的我拿著刀,接著, 就明白了那個拿著刀的我的想法:我想殺死雯雯。 於是,躲在客廳裡的我, 就會著急、恐懼,想讓雯雯離我遠一點。 但雯雯聽不見,她身後有一隻惡魔一樣的惡犬, 她只能把我當成救命稻草。 有好幾次, 我都感覺雯雯跑到了我的身邊, 有好幾次,我都感覺, 站在那裡的我,將刀子插入了雯雯的心臟……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 直到有一天, 我夢見了我殺死雯雯的母親, 那個夢,是那樣的真實,以至於到現在, 我都不知道,那究竟是一場夢,還是一個現實!